第67章 失憶人
“他身上有學生證。”闫冬從外面回來,“王小川,大學生。”
剛說完,就見大黃嗖的跑進來, 沖着宋時風就一個猛撲。
宋時風一把抓住撲到身上的大黃狠揉了兩下才推開, 看着褲子上的灰爪印低罵一句, 沒顧上說別的,先去換了條褲子。
宋時風一走,闫冬對着王小川就是一頓說,“大夫不說要你多休息,你怎麽又起來了?你呢現在就負責多睡覺,睡好了說不定明天你就什麽都想起來了。”說着他就把人往自己屋裏領,“晚上想吃什麽跟我說,我去買。”
王小川搖搖頭,順着他的力道往裏走,“都行。”
宋時風一出來發現院子裏沒人了,再一看, 人都進屋裏了。隔着窗戶就見闫冬給人又是倒水又是放蚊帳的,殷勤得很。
他頓時酸倒了牙,失憶又不是斷手斷腳,至于跟照顧生活不能自理一樣嗎?
“到底怎麽回事?”人一出來他就問。
闫冬出來先灌了一肚子水, 這才跟他講了這個事故。
沒錯, 就是事故,簡單說就是他讓人給訛上了。這個王小川錢包讓人偷了,他好心幫他付了飯錢,這位一個勁兒的感謝, 然後沒注意腳下踩了西瓜皮, 後腦勺磕在了石頭上, 人就暈了過去,然後一覺醒來爹媽都忘了。
“騙人。”宋時風怎麽聽怎麽不對,天底下還有這麽巧的事?
“我開始也這麽想。”闫冬又不是頭一天跑社會,遇到的事多了去,怎麽可能輕易被騙,“片子都拍了,醫生說裏面有片陰影,可能是血塊也可能是積液,失憶可能就是這個造成的。”
“诶呦喂,你這好事可做大發了。”宋時風忍不住幸災樂禍,“一頓飯不行,說不定得吃一輩子。”
“趕緊閉嘴吧你,能不能說點好的。”
“好什麽呀,我就不信誰能摔一下就摔得忘了全世界。再說了,你看他那樣像什麽都忘了嗎?裝得,肯定是裝得!”宋時風從一開始就沒信,什麽積液什麽血塊,得腦血栓的多了,怎麽沒聽說過一個失憶的?這招騙人也夠新鮮,他倒要看看這小子後面怎麽演。
“都跟你說是醫生說的了。”闫冬把檢查單子塞他手裏,讓他自己看。其實他也是頭疼,他倒希望這位是裝的,起碼不用擔心出門就丢了。可惜他試過了,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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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時風看了單子,勉為其難的相信了醫生的說辭,但還是保留意見。
“行行行,那就祈禱他明天就好,這總行吧。長得好好的,竟然腦子有病,也怪可憐。”宋時風滿不在乎的搭上他肩膀,歪七扭八的靠着他站住,忍不住又來一句,“你說你這是什麽運氣,出個門都能撿個人回來,有這運氣買彩票去啊,保準一摸一個準。”
“行了啊,沒完了是不是?”闫冬都給他整沒脾氣了,拉下他胳膊讓人站好,“人家病着,你好好說話。”
“行行行,說正經的。”宋時風正色道,“醫生怎麽說,能治嗎?”
“沒法治。”闫冬也是一腦門子官司,“大夫說可能明天就好,也可能一輩子好不了。腦子這東西太精貴,很多都還沒研究到,開顱的風險太大,只能等。”
“剛才我說什麽來着,得吃一輩子吧。”宋時風一臉讓我說着了的表情,“那你準備怎麽辦?退一萬步,就算他真失憶了那也不能賴上你啊。報警了嗎?得找他家裏人吧,對了,不是有學生證在?”
“報了,可學校放假,一時半會兒的也聯系不上,我只能先領回來了。”
“但願他是裝的,要是真都忘了等他家裏人來了有你好果子吃。”不管是不是真失憶,宋時風反正是不看好。
“我一個救人的還救出毛病了?還沒好果子吃。”闫冬挑眉。
“你說是救人,人家還說是你推的呢,怎麽你不踩西瓜皮偏偏就他踩了?你有證據嗎?你有證人嗎?有人能證明你沒推他嗎?反正不講理的多了,但願他家是個講理的人家。”宋時風的陰謀論也不是空穴來風,人性從來都經不起考驗,他可見過那不要臉的滾刀肉,一點也不想朋友吃虧。
“他們要是敢不講理,我也不是吃素的。”闫冬只是這麽丢了一句,可眉眼裏的鋒利寫滿了不好惹。
“反正你心裏有數就行。”宋時風把自己能想到的都說了,突然又問,“那就讓他這麽住着?”
“不住着怎麽辦?扔大街上?”
“我是說他住你屋你睡哪兒?睡大街?”
“我把小西屋先收拾出來湊合幾天再說。”
“那屋裏正經床都沒一張,打地鋪啊?”
“先湊合看看,天熱,沒關系。”他沒反駁,看來就是這麽打算的。
“快拉倒吧,你自己的房子倒落得沒地兒睡覺,說出去我都成什麽人了。”宋時風可沒那麽臉大,“我那屋床大,晚上我收留你。”
宋時風的話就像是在闫冬耳邊點了一個巨響的二踢腳,震得他腦子嗡嗡的。可心裏的竊喜卻比那聲音還大,然後就有一個聲音不停的催促,答應快答應,你還等什麽!就算不幹什麽都好啊。
可是他硬是咬住舌尖,把要沖出來的聲音壓了回去,這種偷來的歡喜他一個人慢慢品就行了,真睡一張床上他真怕自己做出點什麽出格的,最後朋友都沒得做了。就見臉上挂起那練就的一副神情,漫不經心的笑道,“得了,你睡覺恨不得滾個葫蘆樣出來,跟你睡我一晚上就別睡了。”
“少拿我睡相說事。”宋時風還不知道他,全是借口,“告訴你,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別讓我去逮你。”
闫冬笑了,神情全是惹不起。心情就不說了,反正挺複雜,就是知道這晚肯定沒得睡了。
晚上吃飯因為照顧病人三個人吃的都清淡,老醋木耳,油麥香菇,素炒三絲,再加個涼拌面,都是從外面小館子端回來的。在宋時風看來清淡就是素,不吃肉。
另外還有啤酒兩瓶,他跟闫冬的,王小川跟前是一袋牛奶,病號就要有病號的樣子。
到此為止一切都很好,宋時風帶着有三分客氣,闫冬幾分恻隐,王小川十分禮貌,可是,一切都壞在這個可是上。
一頓飯下來宋時風的臉都耷拉了下來,闫冬對這個人照顧的也太細致了,遞筷子遞碗就算了,牛奶你還特意給他找個杯倒上,袋子還不能用了?這也不說了,闫冬還替他洗衣裳,手洗,家裏沒洗衣機還是咋地?
闫冬可要冤枉死了,這不是病號嗎?自己領回來的,只能好人做到底,他不照顧人誰照顧。再說了,就這衣裳一看就是跟宋時風身上的一樣精貴,你用洗衣機試試,出來還要不要穿?還有,洗的就是個襯衫,又沒洗他大褲頭。
他怎麽冤枉宋時風可沒管,他還有更不忿的呢。王小川的眼神,他在裏面看見了占有欲,闫冬略微跟他說笑兩句他就用那種你怎麽還對他這樣的眼神看他們,好像小狗尿尿畫了地盤,或者小鴨子緊盯母鴨子,闫冬就只能對他好。這就讓宋時風很不爽了,你占有個屁啊,老子認識他比你早八百年!
最最讓他不高興的是這家夥拉闫冬跟他一起睡,闫冬還同意了!
感情就是真嫌棄他啊。老子能分半張床給你已經很給面子行嗎?還給他跑了!就該讓你睡地上,硌死拉倒。
氣哼哼的宋時風在床上烙了半天餅子才睡着,到最後也不誰知道到底是生誰的氣,反正就是氣鼓鼓。
闫冬那邊卻是早早的就睡了,折騰一天他早累了,只要跟他一張床的不是宋時風,其他人都是蘿蔔土豆。其實他也是考慮再三才做的決定,跟王小川睡一屋對大家都好。雖然心裏特別特別舍不得這樣的好機會,可他更知道萬一把持不住多危險。血氣方剛真不是說假的。
至于另一個主角王小川,他一直一直沒有睡。任誰一睜眼腦子裏空空一片都睡不着,身邊沒一個是熟悉的,不管是人還是東西,都全然陌生,他惶恐極了,雖然竭力裝作我很好我沒事的樣子,可自己騙不了自己,他慌了。
自己到底是什麽人?家人在哪兒?為什麽出現在那個地方?一切都是空白。
他看着旁邊睡得規規矩矩的人,這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依靠信任的的人,據說救了他的人。
他是救了他嗎?他不知道,可他給自己交了醫療費,帶自己回家,給自己飯吃床睡,他真的照顧自己。
可是這種什麽都不知道的日子到底還要過多久?
他睡不着,就那麽直挺挺的躺在,睜眼到天明。
作者有話說:
謝謝@一鍋綠豆芝麻地雷。謝謝大家鼓勵,謝謝,心情好很多,謝謝!
又修改了開頭幾張,改了二三十遍。希望這回效果好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