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養她
正值晚自習放學, 英才附中門口的特地拓寬的道路停滿了豪車,裏三層外三層地,将這塊圍得水洩不通, 乍一看像是到了某大型露天停車場。
一輛碳灰色阿斯頓馬丁橫在路邊,流暢的線條在玉蘭燈的光線下葳蕤生輝。
蘇潮仰躺在車座, 指間夾着根細煙, 沒抽, 點燃的煙蒂明滅之間, 映襯着男人痞壞的側臉。
黑色風衣被随意丢在副駕, 夜裏風大, 開了窗, 缭缭煙霧模糊了日與夜的界線。
這裏學生多, 不時有人探頭看過來,夾雜着一聲驚嘆:“……我靠!這小哥哥好絕!!”
“他在等人嗎?”
“大概吧。”
“好想上去要個聯系方式。”
“算了吧, 看見地上的巧克力了沒?剛一個女生送的,不知道他跟人說了什麽,女生哭得還挺傷心的。”
“這種很會玩的大帥比, 看看得了, 真談戀愛得心碎。”
“……其實我只是饞他身子。”
“你個LSP!”女孩兒勾着她肩頭, 吃吃而笑, “實不相瞞, 我也是。”
類似的聽得太多,蘇潮沒在意這些顏控小姑娘們的議論。
一根煙沒抽完, 便失了興致。
想起剛才那通電話, 他的眸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已經堵了好一會兒, 且不确定還要堵多久, 有人聯系了交管部門, 不多時,有交警來疏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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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潮沒耐心耗,推開車門,抓過副駕的風衣搭在手臂,下了車。
甩上車門,拇指劃開手機,撥了一個電話,手機那頭是女孩子氣息不勻的聲音,大約在奔跑,聽着有些微喘,“哥哥對不起啊,這塊車太多了,我不太好過來,等着急了嗎?”
蘇潮撣了撣煙灰,“東西我放副駕了,自個兒來拿,順便找個代駕過來把車開走。”
“找個代駕?”女孩子怔了怔,意識到什麽,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哥哥你有很重要的事兒嗎?”
是什麽事情讓他車子都不要了,就這麽丢在路邊等交警拖走?
想再問,又怕問多了引起反感,女孩子握着手機僵在那裏,等她再開口時,蘇潮已經挂了電話。
女孩子悻悻然地捏着手機,眼眸低垂,沒了剛剛的溫婉,夜晚的光線落在她臉上,有種扭曲的森然。
黑色賓利車窗開啓,男生仰靠在車後座,手臂輕搭在車框,似是不經意地輕笑,“哇哦,又被放鴿子了?”
女孩子迅速調整好心神,偏頭看他。
男生套着一絲不茍的制服襯衫,英才附中顯眼的Logo镂刻之下,是一枚深色系胸牌。
上頭寫着:高三(11)班,徐從烨。
視線落在他手腕間那條紅繩,吊墜是條木刻的小魚,時代久遠,小魚的紋路被磨平,醜得一比。
跟他這張盛世美顏形成極致反差。
修長的手指輕敲車框,他直視着她,星眸熠熠奪目:“你們女孩兒是不是都喜歡他那樣兒的?”
女孩子捕捉到他的那句“你們”,覺着哪裏不對勁,一時間又想不出來。
下意識反問,“你們女孩兒?你說誰?”
“一個沒心沒肺的——”
不知想到什麽,他稍稍一頓,笑了,“利用完人就不記得的——”
“小壞蛋。”
……
蘇潮拎着風衣,邁開長腿穿梭在車輛之間,快到路口時,身後陡然出現的聲音讓他被迫駐足:“蘇潮哥哥嗎?”
蘇潮指間還夾着煙,漫不經心回頭。
少年背着書包,身上套着英才附中标志性的三件套,人長得斯文,笑起來露出一顆小虎牙。
蘇潮挑挑眉,語氣輕慢,“你誰?”
少年指了指自個兒的胸牌,笑得很乖,“林黎,上次我們在機場見過的,蘇潮哥哥您忘了嗎?”
被一個男生喊“哥哥”,這感覺怪怪的,這會兒因為惦記着某個不聽話的小姑娘,他沒在意。
蘇潮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陣,沒想起來,林黎倒是不介意,做了自我介紹後,蘇潮才想起這小男生是林舒的兒子,汪林莞的小表弟。
“蘇潮哥哥你跟我姐姐在談戀愛嗎?”
蘇潮微愣了一秒,林黎依舊是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那你知不知道她是個害人精,跟她在一塊的,對她很好很好的,我姐姐林染,小徐哥哥,都沒什麽好下場。”
……
路口終于疏通,車輛龜速行駛着,冷空氣襲來,雪花簌簌而下,周圍安靜的很。
林黎仰着頭,靜靜等待着結果。
許久,就見眼前的大帥比嗤笑一聲,“說完了?”
林黎的笑意僵在臉上。
陰影在同時自他頭頂落下,混合着淡淡的煙草味兒,并着一種難以言明的危險氣息。
“就這破事兒,浪費老子十幾分鐘。”
林黎牙關直打架,什麽勇氣,威脅,得意都煙消雲散。
因為他發現,這人根本不在意,甚至都沒聽完他編排汪林莞的那些小劇場。
仍舊燃燒的煙蒂從林黎臉邊擦過,差點被燙到的少年聲音都是抖的,想後退,又被蘇潮揪着領帶拽回來。
蘇潮慢條斯理地撣了撣煙灰,吊兒郎當開口,“怕什麽?”
林黎喉頭一緊,強裝鎮定:“這裏是學校門口。”
“知道。”蘇潮笑看着他,“然後?”
林黎:“……”
不遠處有學校的保安巡邏,林黎想開口求救,驀地被蘇潮像是摁貓一樣,摁住後頸。
他一口氣上不來,差點窒息。
爾後,聽見這位危險大佬不緊不慢提點他,“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能好好地站這兒跟老子逼逼這麽久麽?”
林黎整個人都麻了,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蘇潮十分“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頭。
眼底帶笑,卻着實沒什麽溫度,“你得感謝你跟我家姑娘身上僅存的那一丁點兒稀薄的親緣關系。”
碳灰色阿斯頓馬丁調了頭,上了高架後,以120碼的速度行駛在快車道。
車窗開着,高架風大,冷風灌入,他指間的煙幾乎被風熄滅,煙灰混合着零星的小雪融在濕冷的空氣裏。
——在林家過得開心嗎?
——開心啊。
——林舒對你好嗎?
——挺好的。
前方快要下高架時,車速慢了下來。
蘇潮單手掌着方向盤,懶散地歪着頭,想起在倫敦時見到林舒,問了小姑娘的情況。
林舒怎麽回答來着?
一切安好。
蘇潮重新點了根煙,輕啧了聲。
好個屁。
口是心非的小朋友!
原想着讓她遭受一下社會的毒打,經過這茬,到底心軟。
得帶回家好好養着。
煙霧缭缭,吞雲吐霧間,也沒講究時差,一個電話撥過去,撥到了遠在挪威的朋友那兒。
現在這個點,挪威那塊正是極夜。
電話嘟嘟地響了幾遍,那邊才罵罵咧咧地接了電話:“蘇二你他媽的打電話敢不敢在陽間時間?”
蘇潮沒在意,咬着煙笑得痞氣,“喲,年輕人火氣有點盛啊,打擾你溫香軟玉抱滿懷了?”
“……”
蘇潮:“兄弟,你該不會又換人了吧?小心精/盡而亡”
“……”
想挂電話,但想到這人的性子,朋友深呼吸一口氣,決定不跟狗子争辯,“有事兒趕緊說!”
蘇潮拿掉了煙,斂去眉目間的不正經,“幫我查個人。”
“查人?什麽人?”
蘇潮:“林舒。”
停頓一秒,他笑,“的一家子。”
朋友:“……”
占地将近六十個平米的KTV包廂,霓虹燈閃爍着,猜拳聲,玩骰子的,鬼哭狼嚎的,女孩兒們的叽喳聲絡繹不絕。
到時間了,宋燕丞低眼看了手機屏幕,又瞧了眼沙發上的小姑娘。
這會兒喝得暈暈乎乎的小姑娘正窩在江霧裏懷裏,不像清醒時張牙舞爪又拒人于千裏之外。
現在乖得很,雙眼迷離得盯着人瞧時,很難不心動。
差不多了,宋燕丞摁了煙,拉高衛衣領口,江霧裏照顧着小姑娘,見狀,忙喊他,“你去哪兒?”
宋燕丞擡了擡下巴,“迎接小醉鬼的白月光。”
知道他指的是蘇潮,江霧裏目露擔憂:“你不會挨打吧?”
畢竟,剛在電話裏,他那麽嚣張地跟“白月光”挑釁,對方倒是沒說什麽,只是笑了聲。
只是那聲輕笑,怎麽聽都危險滿滿。
宋燕丞:“可能……會吧。”
江霧裏無語:“……”
那你還剛剛還那麽嚣張??
沒給她太多擔心的機會,包廂的門驀地開了,喧鬧聲戛然而止,紛紛往門口望去。
蘇潮手裏随性地拎着風衣,黑色襯衫起了褶皺,紐扣開了兩顆,略顯淩亂,搭在一起卻自帶不羁的性感。
混在一群穿着校服的高中弟弟妹妹裏,強大的氣場和極致的侵略讓在場所有人悄然紅了臉。
短暫的靜默後,好半晌,才有人發出聲響:“……哇靠。”
這哥們特麽的會不會太帥了點?
身上毫無斯文氣質,一副“老子最叼”的A爆模樣。
這人是……新同學的哥哥?
常年混跡秀場,早習慣了這種萬衆矚目,蘇潮沒在意一群小屁孩探究的目光。
掃了眼趴在江霧裏懷裏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上還套着西分的藍白校服,長發高高挽起,紮了個很松的丸子頭,一張小臉泛着酡紅,烏黑水潤的眼睛似睡似醒。
蘇潮笑了下,問江霧裏:“她喝了多少?”
“……兩罐。”
答完,江霧裏怕出事,忙解釋:“一開始沒打算讓她喝,就上了個衛生間的工夫,回來她就這樣了。”
蘇潮沒搭腔,瞥一眼坐沙發上的宋燕丞,他随手撂了風衣,抛給江霧裏,飽含磁性的嗓音帶着不容置疑,“妹妹,麻煩給她披上,謝了。”
一聲不帶感情的“妹妹”,竟然讓江霧裏莫名其妙紅了臉。
手忙腳亂地接過風衣,江霧裏給懷裏的小姑娘裹好,順便幫她理了理額際的碎發。
蘇潮長腿邁開,繞過沙發,在宋燕丞面前站定。
嫌熱,蘇潮擡手又解了顆紐扣,居高臨下地盯着宋燕丞那張欠扁的臉,輕嗤,“你給我家小朋友喝酒?”
宋燕丞兩手一攤,皮一下很開心,“我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
衆人一頭黑線:“……”
你特麽的也太沒原則了吧!
蘇潮單手撐着沙發靠背,微微俯身。
陰影落下之餘,宋燕丞怔了幾秒,沒想到自己跟個小學雞一樣又一次被A,還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兒。
宋燕丞:“……”
不及回神,蘇潮跟拍寵物似的拍了拍他的腦袋,要笑不笑地看着他,“喂,別勾我家小朋友做壞事啊。”
沒給他反駁的機會,蘇潮手掌收攏扣在他腦後,壓過來,在他耳邊啞聲警告,“下次再敢——”
“斷腿警告,懂?”
……
從江霧裏懷裏接過小姑娘,蘇潮勾了風衣,将睡成兔子的小朋友用風衣包裹得嚴絲合縫,打橫抱起。
臨出門,被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宋二狗小朋友叫住,“這個笨蛋在心裏哭得很大聲你知道嗎?”
蘇潮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宋燕丞指了指他懷裏的小姑娘,語氣涼涼,“心在滴血,百孔千瘡的,連見你的勇氣都丢了。”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的?”
蘇潮陰沉地看着他,聲線帶痞,并沒有什麽溫度,“你這小朋友還真是——”
“格外欠扁。”
“……”
夜深了,走廊裏到處是放縱的鬼哭狼嚎。
電梯間沒人,按了電梯,開門,抱她進去。
想抽煙,又強行忍住。
頭頂光線亮得驚人,一只小手無意識地摸過來,蘇潮垂眸看她。
汪林莞被這道亮光刺得雙眼生疼,濃密的羽睫輕顫了下,男人英俊的側臉模糊在光暈裏,令她迷糊的意識短暫清醒,蚊子似的哼哼,“蘇潮哥哥……”
蘇潮冷哼一聲,掌着她的後腦勺,往懷裏一摁,“行,還沒完全喝成傻瓜。”
汪林莞目不轉睛盯着他,沒搭腔。
蘇潮睨她一眼,這小朋友真正喝醉了後,眼神裏透着想要A他的心思,直白到讓人覺得離譜的程度。
瞧她重新合上眼,往他懷裏蹭了蹭。
一路抱着她下電梯,出旋轉門,冷風灌入之時,懷裏的小姑娘貼緊他。
蔥白的手指卻跟有自主意識一樣,悄然地摸到了他的襯衫紐扣,指尖試着探入。
蘇潮一僵,嗤笑了聲,低頭看她,嗓音帶着啞意,“又瘋了?怎麽總想脫人衣服?”
小姑娘指尖一頓,不動了。
大約冷,她的指尖涼的吓人。
蘇潮捉住她冰冰涼的小手,很輕地摩挲了下,塞進風衣。
剛剛還是零星小雪,才一會兒工夫,雪花變得密集起來。
碳灰色跑車頂落了層薄雪,開了車門,連人帶風衣給她摁在副駕駛,蘇潮去扯安全帶。
一雙細白的手腕忽然勾着他脖頸,拉下來。
蘇潮錯愕一秒,被迫低頭。
小姑娘從風衣裏鑽出來,烏黑的眼睛沁了水一樣,直勾勾地注視着他。
手腕微微收緊,又很快松開。
半晌,蘇潮聽到小姑娘聲細如蚊地低喃,“我冷。”
蘇潮眸色一沉,偏頭看了眼中控臺,空調顯示28度,能冷到哪裏去?
“冷?”他笑了下,嗓音帶痞,“認真的?”
小姑娘醉眼朦胧地看他一眼,又垂下頭,漂亮的指尖又探過來,語氣帶着滿滿的無辜,“不然……你試試?”
“……”
便宜占得是明目張膽。
分不清的真醉,還是借着醉意才敢洩露一絲絲真心。
好像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敢讓很壞的那個自己,出現在他面前。
蘇潮盯着她煞白的小臉瞧了會兒,忽然笑了,他壓低身子,懶懶散散問她,“我試試?你确定?”
“……”
汪林莞對上他的視線,心跳陡然加速。
喝醉了。
做什麽事情都是合理的。
她拼命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垂眸看了看透明的指尖,心一橫,毅然決然地摸上了他散開的紐扣。
想往裏探入,又沒敢,只好尴尬地停留在冰涼的紐扣。
她想,她果然是個慫比。
清醒時慫,喝醉了更慫。
輕咬了下紅唇,她慫慫開口,“我突然又不是很——”
那個“冷”字消失在手指被他捉住的瞬間,汪林莞怔然擡眸,他的眼睛色澤深不見底,讀不出任何情緒。
僵持片刻,汪林莞看着他不緊不慢地解了襯衫紐扣,牽着她的手指,往裏探。
跟上次無意識地摸人家腹肌完全不同。
這次,意識無比清晰,清晰到她都覺得手指着了火。
汪林莞心頭狂跳,不知所措地将縮了縮指尖,後悔自己做出這麽昏頭的混賬事。
想躲,又被他強勢地摁住。
整只手掌貼合在他硬邦邦的肌理時,汪林莞只覺得心頭燒了把火,幾乎要将她吞噬殆盡。
她幾乎求饒似地想挪開手指,“蘇潮哥哥!!我我我真的不冷了——”
察覺到她整個人都在發燙,蘇潮眉目間痞氣肆意,手指卻微微施力,輕而易舉地壓制着她想要落荒而逃的小手。
一個随随便便就撩人的小朋友,得教她什麽叫做——人間險惡。
以及——男人都是狗!
蘇潮又解了顆紐扣,摁住小姑娘柔白的小手,持續往裏探,被碰到的地方,很冷,又很熱。
盯着小姑娘逐漸被染得滴血般紅透的臉頰,蘇潮單手扣着她腦後,将她摁在懷裏,“不行。”
“?”
男人輕輕慢慢開口,懶散聲線裏,帶着吊兒郎當的壞,“你冷。”
“……”
作者有話說:
蘇水仙:男人都是狗。
莞妹:受教了。
啧,很想知道以後莞妹釣水仙時,會不會被A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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