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飯時,陸染白跟溫顏才到。
回國念書這件事,一早就确定了,說是為了讓她換個環境。
她對陸染白這個表哥向來盲目崇拜,既然他跟溫顏姐姐都覺得回國對她的病情更有幫助,她也沒什麽異議。
臨近聖誕,氣氛提前烘托了起來,想到這是她在國外過的最後一個聖誕節,感覺還挺奇妙。
他們幾個對這種節日沒什麽興趣,陸笙這個還在念幼稚園的小朋友,倒是最喜歡過各種節日。
聖誕樹早早就準備好了,溫時被派去帶小孩兒,幫小朋友裝飾聖誕樹。
二樓走廊。
汪林莞趴在欄杆處,瞧着下頭幾個人在忙忙碌碌。
見蘇潮慵懶地靠在白玉石柱旁,顧着有小朋友,沒抽煙。
而是搶了小朋友的小魚餅幹咬在嘴裏。
遠遠就聽到陸笙頤指氣使的小奶音:“你別搶我的小魚曲奇,這是溫時哥哥給我烤的——”
蘇潮往沙發一歪,仗着身高優勢舉高了可愛的小魚曲奇盒,一臉無所謂地壞笑:“上面又沒名兒,你要不叫它一聲,看它答不答應?”
小朋友爬上沙發,抱着他的手臂晃啊晃,奶兇奶兇地對他放狠話:“那我放貓咬你哦!我的貓可厲害啦!”
蘇潮捏了塊曲奇放嘴裏:“貓?你的莎士比亞啊?”
小朋友呼吸一滞,幾乎要被氣哭了,“它叫維多利亞不叫莎士比亞!”
蘇潮伸手抱着貓,捏了捏布偶貓的小肉墊,在布偶貓極其無奈的掙紮下,敷衍地随口一答:“有什麽區別?長得不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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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終于被氣哭,惹得溫時一陣吐槽:“蘇水仙你做個人吧,連小孩兒都欺負。”
他沒心沒肺地輕笑出聲,“老子欺負誰了?”
可能發現小朋友真被欺負狠了,終于肯做個人。
放下了懷裏的貓,他伸手撈過哭紅了眼的小朋友抱腿上,修長的手指蹭幹了陸笙的眼淚,“行,哥哥錯了,給你變個魔術?”
這人生就一副玩世不恭地浪蕩相,這會兒襯衫紐扣開了兩顆,眉眼帶着遮不住的痞氣,正逗小朋友開心。
乍一看,特別像欺負了女孩兒又不願意負責的渣男。
汪林莞一頭黑線:“……”
盯着他好看的側臉瞧了好半晌,汪林莞突然開始質疑陸染白的決定。
把她一個病號丢給這個不靠譜的哥哥。
真的——
不離譜嗎?
像是看出她的疑慮,陸染白輕笑:“不覺得他還挺好玩的麽?”
她無語:“好玩?”
“嗯。”
“……”
您指的哪種好玩?欺負小孩兒這種麽?
可惜,并沒有給她發問的機會。
他擡手揉了揉她腦袋,臨走,丢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不急,你慢慢品。”
“……”
等他離開,汪林莞的視線再度落在蘇潮身上。
其實當初她就很好奇,為什麽蘇潮沒跟着大部隊出國念書。
有一次問了,溫時回她:“你說蘇水仙啊?”
“嗯。”
她承認那會兒她是有點私心的,卻還裝作随口問問的模樣,“他不出國嗎?”
以他們幾個的關系,加之這人又特別喜歡熱鬧,愛玩愛鬧,出了國那對他這種天生自由散漫的性格,簡直就是天造地設。
溫時:“可能不喜歡坐飛機吧。”
“?不喜歡坐飛機?”她愣了愣,追問,“是因為……恐高嗎?”
溫時呵呵:“恐高?他啊?那是你沒見過他跑懸崖邊蹦極,差點給老子人弄沒了。”
原來不是恐高。
一個不恐高,并且很喜歡追求刺激的人,居然讨厭坐飛機。
單純是讨厭飛機,還是曾經出過什麽事兒嗎?
問多了,溫時一臉審視地盯着她看,“你怎麽這麽關心他?”
“?”
“聽哥哥一句勸,這人就是個少女心粉碎機,你這個小朋友千萬不要試水,有毒。”
“……”
如果說以前還真有試水的意思,經歷過種種後,她也早就沒了談戀愛的心思。
她這樣的,跟誰談戀愛,都是害人家。
何必呢?
畢竟有過嘗試,想試試自己是不是真的談不了戀愛了。
剛生病那年,溫顏姐姐怕她悶着,擠出時間陪她去北海道滑雪。
在那兒認識一男生,聽說是來度假的,巧的是這人在Z大附中西分讀書,跟她差不多年紀。
有個很好聽的名兒,叫宋燕丞。
注意到他,是覺得他身上有某種特質跟蘇潮非常相似。
一浪蕩的大帥比。
宋燕丞這人是真正意義的浪,認識他時,是在泡溫泉。
她走錯地方,趕巧撞到他跟一日本妞在接吻。
兩人面面相觑許久,久到那個日本妞都不好意思扭頭就跑。
宋燕丞卻淡定的很,只是眉頭一挑,似笑非笑盯着她,“直播看得爽嗎?”
她那會兒困得要命,根本沒看清,整個人恹恹的,随口回:“還不錯。”
宋燕丞:“?”
“親完了能換個地兒嗎?”
他愣了愣,匪夷所思地看着她,“你好像忘了這兒是誰的地兒了吧?”
她實在不想動了,索性就往旁邊的石頭上一坐,仰頭看他,“知道,要不我給你出錢?這地方讓給我?”
宋燕丞盯着她瞧了好半晌,忍不住笑出聲。
後來,在一塊滑雪,這人會玩兒的很,撩妹高手。
成為朋友的第三天,那晚下了很大的雪,他半趴在欄杆上,笑看着她,“喂,要不要跟我談個戀愛?”
她面無表情地回望着他,無聲輕哂,“談戀愛?跟你?”
“試試麽?”
“為什麽?”
“好奇。”他這人真是渣的明明白白,但也是優點,就是直言不諱,“好奇你這樣的女孩兒喜歡什麽樣的。”
“?”
“你自己沒發現?偶爾盯着我瞧的時候,像在看別人。”他指間夾了根煙,沖她晃了晃,“我跟你心裏的那個人很像?”
仿佛心底隐藏很久的小秘密被戳穿,那些自欺欺人的東西,不提及,好似就不存在。
只好在心底深處,騙自己,騙所有人。
她笑看着他,眼睛裏毫無溫度可言,“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個人話很多,很不讨喜?”
他沒惱,更沒生氣,反而低笑了聲。
吊兒郎當咬着煙的模樣像極了蘇潮,“要不要試試?我不介意跟你搞替身文學。”
“……”
她生平第一次被噎的啞口無言。
替身文學當然是不可能,初戀的那點小美好,就像是初冬的第一場雪,在人心裏是最深刻的記憶。
這個度假結束,宋燕丞送她一個晴天娃娃,怎麽看都像是9.9包郵的那種。
臨走,還問她:“真不試試看?我這個人還挺會談戀愛的。”
當時就想,若不是他提了蘇潮哥哥,讓她心裏那點小良善尚存,她真的很想玩死他。
大約也看出了她不太想裝的本性。
宋燕丞難得正經了一次,像個認識多年的朋友笑着開導她,“哎,以後跟你喜歡的人在一塊,記得別笑得那麽假,挺傷人的。”
“?”
他指了指她的眼睛,“你自己都沒察覺?你看別人的眼神哪裏有半分情誼?像個AI。”
“……”
“當然,可能你看他就不一樣了,誰知道呢。”
“好,知道了。”她不太想聽下去,沖他微微一笑,“再見。”
話落,冷冰冰地改了說辭,“不,再也不見。”
……
回憶到這裏,汪林莞心裏那點小粉紅,瞬間又被壓了下去。
她自嘲地笑笑,深呼吸一口氣,迫使自己放松。
提步欲回房,餘光掃了眼蘇潮,腳步頓時僵了下。
這會兒,他正撐着側臉,懶散地依偎在沙發上直勾勾地注視着她。
小魚曲奇已經被他咬完,修長的手指勾了只小鈴铛,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着。
汪林莞呼吸猛地一緊,不确定他到底盯着她看了多久。
他發現她剛剛一直在看他了嗎?
她看他時到底是什麽眼神?
冰冷的?無情的?還是說像個AI?
不太想讓他覺得自己不正常,她緩緩垂下眼眸,捏了捏細白的手指,整理好心情後。
她擡眸看他,沖他彎了彎眼睛,笑得很甜。
“蘇水仙,你大爺的能不能過來幫幫忙,我這兒都忙不過來——”
溫時忙的焦頭爛額,手裏拿了一堆毛球。
一轉身,發現蘇潮這種沒心沒肺的竟然難得會有沉思的時候。
溫時:“?你看什麽呢?中邪了?”
蘇潮盯着小姑娘纖弱的背影,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着。
“汪林莞那個小朋友——”
聯想到這小朋友每次盯着他看時,那種恨不得把他從頭到尾嫖一遍的眼神。
他忽然輕笑了下,沒作聲。
溫時嫌棄地看着他,“怎麽?”
蘇潮眸色沉了沉,沒聲張,只是沖他笑笑,“沒什麽。”
溫時涼涼警告:“你想鐵窗淚還是想當禽獸?”
蘇潮沒理他,從沙發起身,擡手拿了風衣,“鐵窗淚就算了。”
從兜裏摸了根煙,點燃,低頭咬住。
蘇潮勾着溫時的肩頭,誘/惑他,“走,哥哥帶你去當禽獸。”
溫時:“……”
接下來的一周,汪林莞都沒再見到蘇潮。
聽溫顏姐姐說,他這次來米國,除了找他們幾個玩,似乎是因為他們家的公司要在這塊擴張。
作為JK時尚集團的繼承人之一,他對家族企業雖沒什麽興趣,也并不能完全踢開不管。
周五放學早,汪林莞去了趟醫生那兒,地方遠,結束後,溫時開車接了她。
回程途中,她被溫時的電話吵醒。
似乎在給蘇潮打電話:“你那邊什麽情況?今晚還回不回?”
“不知道。”開了免提,蘇潮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懶散,“怎麽?跟哥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哥哥”二字咬字很重,十分不正經。
溫時:“……”
他不明白為什麽這人致力于當每個人的“哥哥”。
“滾滾滾。”溫時吐槽他,“怕你進了妖精洞就樂不思蜀了。你們家那些模特們好看嗎?是不是個個膚白貌美大長腿?36D水蛇腰?”
溫時盡情嘲笑他,“你不是最喜歡這款嗎?”
手機那頭靜默一秒,被氣笑了,“神特麽36D水蛇腰。”
頓了下,他痞笑道:“起碼也得是個F吧。”
汪林莞好一陣無語:“……”
大約發現她醒了,溫時嗆他,“行了,還沒到春天呢,你穿條褲子吧。車上還有高中生呢。”
随後,聽他在手機那頭低低地笑。
大約喝了酒,嗓音有些啞,性感得要命。
汪林莞平時再潇灑,到底是個小姑娘,對方又是初戀對象,雖然很不靠譜,這會兒仍覺着窘迫。
她閉着眼睛勸當沒聽見,臉頰卻不受控制地微微發燙。
不知是不是那個“36F”刺激到她,當晚,她就做了一個不可描述的夢。
跟以往不太一樣。
從前總是一成不變的夢,一片紫色海洋,一眼望不到盡頭。
奇怪的是,她向來很沉浸,今晚卻不怎麽踏實。
忽然,畫面極速轉變,是她在北海道時曾經去過的溫泉。
指尖挑開湯池的隔簾,瞧見蘇潮慵懶依靠在木質栅欄,他這會兒正低頭抽煙,微濕的黑發絲縷垂落。
穿了黑色浴衣,腰帶松松垮垮系着,衣襟半敞。
露出一片緊實冷白的肌理。
騷氣至極。
大約是夢,夢裏的光線柔和得仿佛添加了濾鏡,有種朦胧的神聖光輝。
汪林莞怔了怔,停下腳步。
仿佛感應到她的存在,他懶散擡眸,邁開長腿朝她走來。
煙霧散在她臉頰時,他微微附身與她平視,直直望進她心裏,神情帶着說不出的浪蕩玩味。
“你想嫖我?”
汪林莞:“?”
不及回神,手指陡然被他捉住,牽引着,探/向他半敞的浴衣。
入手之處是令人臉紅心跳的腹肌。
太過刺激的感覺,讓她雙腿發軟,想出聲,卻被他扣着細腰強勢地摁過來,低頭親她。
他咬得又重又狠,她在夢裏受不住,差點哭出來。
“砰——”
床頭的玻璃杯被推到,水嘩啦啦地流淌在地板。
汪林莞從這場旖/旎中猛然驚醒。
什麽鬼!
她!
到底在做什麽荒唐的夢!!
她!
為什麽要把那個人想得那麽騷!
這簡直比她每天陷入紫色循環裏。
還要恐怖一百倍!!
極致的不适和羞惱讓她無暇顧及掉落的水杯,趿了棉拖,就往衛生間跑。
沖了冷水澡,裹了睡衣。
冰冷的水流穿過少女蔥白的指間。
汪林莞心虛地看向盥洗臺亮燈的鏡面。
鏡子裏的少女面頰緋紅,眼神難得不再漠然,像是染上了一層難以言明的欲。
是她曾經對着鏡子嘗試無數次,都做不出來的生動表情。
汪林莞盯着鏡子裏的少女發懵。
隐約記得醫生小哥哥說過,夢境,往往是對現實的一種折射。
善的,惡的,欲/望,真實。
種種交.疊。
時常做的那個紫色的夢,大約是她情緒缺失,以至于裏頭一片空白。
那……
這個充滿了黃色廢料的夢……
難不成是她內心深處的一種……渴望?
她在渴望……
不!
她在饞蘇潮哥哥的身體……嗎?
“……”
這個認知讓她尴尬無語到凝噎。
足足在浴室耗費了個把小時,汪林莞才整理好丢人的情緒,從浴室慢騰騰地出來。
擡眸看了眼時間,淩晨三點。
多久沒在半夜醒來,并且難以入睡,這感覺還挺奇妙。
下意識去床頭櫃拿水杯,拿了個空後才發現水杯墜落在地板,裏頭的水早已流失殆盡。
她半趴在床頭怔忡片刻,拖着疲憊的身子下了床。
出卧室,緩步下樓,剛到轉角處。
遠遠聽到蘇潮的聲音,很沉,帶着慣有的吊兒郎當,“你再說一遍?照顧誰?”
汪林莞愣了一秒,不由自主往聲源處望去。
露臺的聲控燈亮了。
昏黃的燈光下,他正半趴在雕花欄杆處抽煙。
離得遠,看不真切,只能隐約瞧見他被夜風撩起的一角睡袍。
夢境照進現實裏的黑色睡袍,讓她尴尬得一比。
她沒敢再看,轉身就走。
二樓露臺。
朦胧的光線落下,蘇潮整個人陷入陰影裏。
點了煙。
他低頭咬了,覺得荒唐的同時,又有一種隐秘的刺激。
陸染白單手開了啤酒罐,晃了晃,沒喝,似笑非笑看着他,“怎麽?你不行?”
蘇潮黑眸深沉,難得收起玩世不恭的性子,一言不發盯着他。
持久的沉默後。
他散漫一笑,嗓音有那麽點性感的壞,“陸染白,你就不怕老子把這小朋友照顧到床.上?”
作者有話說:
小莞莞:我看他的眼神一定是冷漠,無情,像個AI。
蘇水仙:她想嫖我。
宋二狗:其實,我不介意替身文學的,真的。
我也不知道水仙為什麽就變成這樣浪蕩了。
你們就當他上了大學後徹底放飛自我,瘋了吧。(狗頭)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感覺後面互相勾、引,會賊刺激,嘿嘿嘿!
感謝在2022-06-03 21:10:29~2022-06-04 21:00: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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