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修)
一樓廚房。
汪林莞開了冰箱,随意抽了根水蜜桃味兒的棒冰,重新合上冰箱門。
手指放在塑料包裝紙,又停住。
腦海裏不期然回蕩着剛剛在露臺上的短暫瞬間裏,蘇潮那句吊兒郎當的質疑。
——你再說一遍?照顧誰?
十分匪夷所思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原來照顧自己這事兒,他來米國之前并不知道。
其實,她也沒想到陸染白會讓這人來照顧自己。
問了緣由,除了那個似是而非的答案外,只給了一條——近。
蘇潮以往就讀的十七中跟附中西分校區只一路之隔。他在那塊有個房子,300多平米的大平層。
據說是因為不喜歡住校,蘇绾绾背着他大哥蘇淮悄悄買給他的。
說是要住,也沒住幾次,反而成了他吃喝玩樂鬼混的基地。
汪林莞隐約聽溫時提過,蘇潮高中前一直在英才附中,跟東分一樣,十二年一貫制的國際學校。
同屬于國際學校派系,英才附中的留學比例比之東分有過之而無不及。
後來因為打架事件,被他大哥蘇淮從英才拎出來扔進了十七中。
美其名曰:陶冶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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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則:改造。
倒也沒想到,這人适應能力絕佳,國際學校出身,進了十七中依舊混的風生水起。
到了十七中,搶了林周的一哥位置,莫名其妙收攏了一堆迷弟迷妹,混混大魔王人設永不倒。
等他任性地轉學到東分後,他以前的那些小跟班們依舊戀戀不舍,時不時就跑東分找他玩。
這個哥哥身上似乎有一種很奇怪的魔力,明明是個痞裏痞氣的大佬,家裏又巨有錢。
他卻跟陸染白,溫時這種同樣出身富貴的公子哥兒不同。
骨子裏散漫嚣張的性格之下,因那雙帶笑的眼睛,瞧着親和力十足,非常吸引人。
大約是這種極致的親和力,朋友成群,不分貴賤。
本人看似很少生氣,也不輕易跟誰較真。
然則,真生氣時,身上那種遮不住的屬于大佬的戾氣令人望而生畏。
她很久之前就隐隐感覺到這個哥哥身上那種極致的反差。
與陸染白面上散漫冷淡,內心溫柔寵溺相反。
蘇潮給她的感覺,更像是沒有生命力的水瓶,懶散肆意,愛說愛笑,看似跟誰都能成為朋友。
內心卻極度防備,且冷,或許不能算冷,而是對待所有事物漠然無所謂的态度,似乎誰也無法觸到他心底深處那塊至純之地。
這樣一個外熱內冷的哥哥……
真的能照顧得了人?
況且……
她這樣的……真的需要被照顧嗎?
即便需要,不該找個熟悉的保姆,只負責她的衣食起居不就成了?
找一個跟她沒那麽熟,只大她三歲的哥哥照顧她?
不會……很尴尬嗎?
如果人家帶了女朋友回家,算什麽事兒?
更別說今晚那個不可描述的夢已經足夠讓她腳趾扣地三尺了。
汪林莞無法想象回國後,真被蘇潮照顧了,萬一又做這種荒唐的夢,醒來可能會窘迫到挖坑埋了自個兒。
不過……
以那個哥哥愛玩又放蕩不羁的性格。
他也不一定真的想照顧她。
或許會覺得麻煩,拒絕了也說不定。
這麽一想,心裏的負擔瞬間小了許多。
嗯,就這麽辦,等回國後,還是提前在附中西分門口找個房得了。
她這種體質,住校是不可能,陸染白也不會放心她住在宿舍。
畢竟西分那種教育制度,和東分開放的體系完全不同,古板得很。
盡快找個房子,安排好一切,不要麻煩他。
……
冰冷的觸感打斷她長久的思緒。
掌心裏的棒冰拿久了,有融化的傾向,汪林莞定了定心神,将塑料包裝紙揉作一團。
她低頭瞧了一眼,拆了包裝紙。
沒等入口,頭頂越過來一只手臂,二話不說就奪了她的棒冰。
汪林莞錯愕回頭。
瞧見蘇潮奪了她的棒冰,懶懶散散地往冰箱旁一靠,“大冬天的,小朋友吃什麽棒冰?”
汪林莞:“?”
一杯溫白開遞到她手上,蘇潮低頭咬了一口,嚼碎了,戲谑地盯着她,“懂不懂尊老愛幼?”
汪林莞:“……”
低頭看了眼被強行塞在手心的玻璃杯,水溫适宜,裏面泡了一片青檸,鮮豔欲滴。
算下來,她的生理期确實在這幾天……
只是他怎麽知道自個兒的生理期?
是巧合還是?
這麽一來,還真讓她記起一樁往事。
好像也是臨近聖誕節時,初三一次月考,她物理沒考好,心情煩躁到不行。
郁悶到晚自習沒上,大冬天的,在大街上游蕩。
聖誕節快到了,各大商家早早就做了活動,街頭街尾到處都是聖誕樹,上頭點綴着很可愛的小裝飾品。
她從很小就有個怪癖,不開心了,就喜歡穿奇奇怪怪的小裙子,以此來發洩。
乖巧甜妹表象下,是黑暗的,恹恹的,甚至有點中二病。
跑一商場,買了條LO裙,裙擺短,下頭穿了白色帶蕾絲邊的過膝長襪。
猶然覺得不夠過瘾,又跑化妝品專櫃買了一堆彩妝,讓BA幫她畫了一個跟小裙子風格截然相反的暗黑妝容。
出了商場,就下了雪,初冬的第一場雪,下在聖誕節前夕,怎麽看都很浪漫。
她撐了同款蕾絲傘,沿着盲道走。
沒走多久,停在一個聖誕樹前,整個人喪到不行。
索性不走了,也沒覺得多冷,往旁邊一蹲,撿了根樹枝在雪地上勾勾畫畫。
一只很醜的小熊沒畫完。
冷不丁地就聽到一聲輕笑,很好聽,從頭頂傳來。
她一愣,茫然擡頭。
蘇潮就在她幾步之遙的地方,正咬着煙,彎腰靠近她,笑得散漫至極,“你這小朋友怎麽回事兒?怎麽學人逃課?”
她怔然望着他,沒吭聲。
他随着她蹲下來,順手掐了煙,直視着她,“怎麽不說話?你逃課這事兒陸染白知道嗎?”
這人似乎從來學不會規矩穿校服,東分高中部的制服被他随意披在肩頭,裏頭沒穿制服襯衫,卻是一件單薄的黑色短T。
這麽浪蕩的穿法,被他穿得十分好看性感。
年少時分不清心動喜歡還是好感,單純就是覺得對着這麽一個大帥比,很難不慌亂。
她沒敢看他,耳尖燙了下,小聲嘀咕:“你不也逃課?”
想了想,覺得不過瘾,又替自己挽尊一下,“我逃課也能考年級第一。”
他沒在意被吐槽,反而嗤笑了聲,懶懶散散回她,“你挺出息啊,你一學霸跟我這個學渣比?”
“……”
“來,說說看。”
她不解,“說什麽?”
“大冬天不在學校上自習,跑這兒懷疑人生呢?”
不知怎麽回事兒,對着他,她還真挺有傾訴欲。大概是他總是帶笑的眼睛,讓人覺得分外安心。
蘇潮聽完,忍不住笑出聲,曲起指節輕叩了下她腦門,“多大點事兒?”
“啊?”
他懶洋洋說,“張嘴。”
“?”
她擡眸的同時,不自覺地張了嘴,一根棒棒糖被塞進嘴巴,水蜜桃味兒,酸酸甜甜的。
“……”
蘇潮習慣性去摸煙,想到什麽,又停了,轉而也摸了根棒棒糖,低頭咬住,漫不經心問:“知道心情不好時該做什麽?”
“?”
“玩呗。”說完,他像是拎小貓似的給她提起來,“走,哥哥帶你放飛自我。”
“???”
他身後還跟了幾個朋友,可能剛從網吧出來,身上煙味兒很重。
她只認識林周,聽林周問:“潮哥,一會兒約架你不去了?”
“不去了。”擡手拍了拍頭頂,蘇潮痞笑,“帶這小朋友體驗一下短暫當個學渣的快樂。”
“……”
說是要帶她放飛自我,沒想到最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跑到一泰迪熊主題樂園。
約莫是臨近聖誕節,主題樂園裏人滿為患,擁擠得不行,她這種奇裝異服,到了樂園,反而變得還挺……正常。
各種刺激的項目玩了一遍,末了,這人跑商店買了一堆泰迪熊不說。
買完,還給她扣了只醜爆的熊發箍,無視她的冷漠臉,沖她豎起大拇指,“nice!漂亮!”
“……”
逛完商店,他跟幾個朋友去玩射擊,她覺着無聊,就在一旁等着。
趕巧瞧見一對夫婦抱着一小女孩兒,小朋友手裏抱着一只巨型兔子玩偶。
女人很溫柔地幫女兒整理圍巾,一家三口看上去其樂融融。
她突然挺羨慕這種氛圍,這種溫溫柔柔的女人,跟她媽媽林格的性子完全不同。
她媽媽林格是徹頭徹尾的事業批,一個女人撐起一家大企業,又跟陸焰那種冷漠狠戾的資本家當青梅竹馬,狠辣的做事風格一點不比男人少半分。
汪林莞記事起,就很少享受這種溫情,她的溫情時刻大都來源于她那個寵女狂魔的老爸汪楚宴,以及把她當寶貝的外公。
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汪林莞能理解林格的一舉一動,理解,但不代表不會有遺憾。
溫溫柔柔的媽媽,哪個孩子不喜歡呢?
可能被這一家三口的溫暖氛圍短暫吸引了心神。
她發誓,她真就多看了一眼。
這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湊過來的,手肘不客氣地擱在她頭頂,哄孩子一樣晃啊晃,低頭問她,“喜歡兔子?”
“……?”
“沒出息,就一兔子讓你垂涎成這樣。”
這個哥哥笑起來有種張揚的少年氣,她盯着他失神片刻,就聽他說,“這事兒還不簡單,走。”
她有點懵,“幹什麽去?”
“哥哥給你買一百只兔子。”
少年的聲音原本就帶着天然的磁性,剛又喝了點啤酒,那個“哥哥”咬字很輕,聽着有點不着調的沙啞。
還下着雪,蘇潮帶着她跑樂園的周邊商場,像個拽了吧唧的二世祖一樣,承包了整個店的玩偶。
各式各樣的,讓店員小姐姐幾乎以為這個財大氣粗的大帥比是個代購,過來進貨的。
她跟一群小夥伴杵在那裏一言難盡地看着他玩各類玩偶。
末了,她實在沒臉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一群玩偶綁架,一個沒要。
結果,晚上的煙火time,又碰到了溫馨的一家三口。小女孩兒騎在年輕父親肩頭,手裏是一根棉花糖。
汪林莞對各類煙火都沒興趣,這麽瘋了一陣子,心情竟然莫名開朗起來,甚至覺得,回去刷題也還挺香的。
蘇潮卻把制服外套往她身上一罩,在她還一臉懵的同時,單手就給她扛了起來。
“……”
被迫坐在他肩頭,她發現,蘇潮哥哥的身材……有點……嗯,不,是……不是一般的有料。
她無處安放的手指不敢亂碰,臉頰像是火燒雲一樣轟地燒了起來。
他問,“看清了?”
她覺得好丢臉,卻又忍不住心動,“啊?看清什麽?”
他一臉莫名其妙:“你不是羨慕人小孩兒看煙火嗎?”
“……”
她悟了!
永遠不要跟一個帥不過三秒的大帥比拼腦回路!!
大概怕她坐的不舒服,他伸手隔着套在她身上的外套,很輕地攬了一下她的腰。
她從沒被一個男生這麽攬過腰,心裏一急,手指揪上了他被風吹亂的黑發。
聽見蘇潮“嘶”地一聲,擡手就扣上了她的手腕,仰頭看她。
伴着雪的夜色下,他的瞳色很深,深不見底想要把人吸進去似的,嘴角卻挂着一抹匪氣的笑,“輕點兒,想搞謀殺啊?”
“……”
煙火沒看進去,挑選玩偶時,她刻意選了一只小綠蛙,忽略那一堆兔兔,一點不想被人窺探到心底的秘密。
挑完,就見蘇潮咬着煙,半眯着黑眸打量着她揪着的小綠蛙,突然笑了。
“……”
雖然什麽都沒說,她卻覺得或許他什麽都知道。
那個短暫的時刻,她突然意識到這個哥哥沒心沒肺的外在表象下,某些方面,比其他人來得更加細膩。
……
“睡不着?”
冷不丁聽到他的聲音,汪林莞下意識啊了聲,從長久的回憶裏回神,擡眸看他。
蘇潮微微俯身,曲指彈了彈她腦門,因為喝了酒,聲音帶着很重的鼻音,啞得不行,“你這小姑娘真奇怪,大晚上跟一幽靈一樣站在冰箱前,想什麽呢?”
“……”
她沒吭聲,視線卻直愣愣地落在他身上那件黑色真絲睡袍。
跟夢裏一樣,松松垮垮的腰帶,半敞的衣襟。
可能剛洗了澡,他的黑發還帶着濕意,頭頂甚至搭了條卡通浴巾。
這麽詭異的搭配,因着這人帥的一比的臉,而變得格外和諧。
棒冰被融化,“滴答”墜落在他鎖骨處,順着鎖骨悠悠下滑,融入他微敞的衣襟,跟那塊緊實的肌理融在一處。
汪林莞僵了下,蔥白的手指不禁握緊水杯,眼睛卻直勾勾盯着他半敞的衣襟,一瞬間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久久沒得到回應,蘇潮咬棒冰的動作頓了下,黑眸眯起審視着眼前的小姑娘。
這小朋友大概沒睡醒,整個人都恹恹的,沒什麽生氣。
客廳裏溫度不算高,更不到能夠穿睡裙的程度。
小姑娘不知是睡糊塗了,亦或是在想事情。壓根兒沒意識到她這條吊帶睡裙,穿出來有多麽不合适。
她皮膚白,人纖細窈窕,豔麗的吊帶睡裙下是遮不住的旖旎風情。鞋沒穿好,腳踝處的肌膚在昏暗的光線下白得發光。
蘇潮眸色一沉,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一下。
扯了頂着的卡通浴巾丢過去,遮住這不合時宜的風情。
他擡手摁在她頭頂,撸兔子似的揉了一把,嗤笑,“睡傻了?”
對方靜悄悄。
蘇潮一愣,低頭看她,這才發現小姑娘正盯着他的胸口瞧得仔細。
又是那種恨不得嫖他至死的眼神。
蘇潮:“?”
沒等回神,一只白如玉的小手突然伸過來,不偏不倚地伸進了他的睡袍。
蘇潮:“……”
操?
作者有話說:
懷疑人生的小莞莞:救命,我一定是瘋了!
懷疑人生的蘇水仙:瘋的是老子。
想不到吧,其實,水仙是水瓶座,并且極度的外熱內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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