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是人間四月天
◎因為喜歡的是女生嗎◎
鄭希的腦袋比剛才岑易吼她的時候更懵了。
“什麽叫惡劣的基因”
岑易點了根煙,腥紅的火苗在手指間竄起“這還用問嗎”
“你把話說清楚。”鄭希突然嚴肅。
“你覺得我父母那樣的人,能生出什麽好東西”
無人的路面猛地刮起一陣邪風,灰色煙霧随着風在空中彌漫開來。
岑易父母的事情在京北的富豪圈裏從來都是公開的秘密,而岑易也一直是漠不關心的狀态,鄭希知道她是不願意說,畢竟每個人都有想隐藏的一面,都想對外界展示美好的一面,但...原來她是這樣想的嗎
“你父母是你父母,你是你,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
“是嗎可我是他們創造的——”
“那你有做什麽不好的事嗎”
“現在沒有,将來呢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是個好人”
鄭希兩手一攤,無奈道:“你要是這樣說,就沒得說了。”
“那就不說了...這樣也挺好。”維持現狀,永遠都不會變。
“可是...可是有些事,你不試一試,怎麽知道結果也許...你會是那個一條道走到黑的人。”
鄭希盯着她,抿了抿嘴“好~就算你失敗,那又怎樣全世界渣女那麽多,也不多你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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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易沒有回答,咬着煙蒂用力的吸,那種過肺之後再吐出的感覺,讓她眩暈——
試一試怎麽試
她可是知茗啊。
....
宿舍熄燈後,于丹丹最先睡着,宋垚拉着簾子,依稀有微弱的光亮,知茗盡可能的放輕步子,将門拉開一道縫,偷偷溜了出去。
她睡不着,也不想打擾別人,過道裏的燈整夜都不會熄,她自覺自己選了個好地方,支起小桌板,翻開數學題冊,知茗想大晚上在宿舍過道裏寫數學題,應該沒誰了吧低頭在開始奮筆疾書,筆尖劃過演草紙,是熟悉又安心的沙沙聲。
解題永遠是消磨時間最好的方式,她也不知道自己寫了多久,只知道帶出來的演草紙已經全部寫滿,可手裏的題卻還剩的多,不甘心的在紙上的縫隙裏求生,她似乎是把自己的倔強與固執都發洩在了紙筆上,墨跡一層落一層,直到全變成黑乎乎的一團。
突然——
知茗有點想哭,草稿紙怎麽就滿了呢怎麽就連一個字都寫不下了呢
好煩啊
只是想寫個數學題而已
只是喜歡了個人而已,怎麽就這麽難
就因為自己是女生,是先動心的那一個,所以才要承受這麽多嗎
女孩像是霜打的茄子,徹底蔫了下去,她強裝堅強的算着式子,卻被漸漸模糊的視線花了眼睛,眼淚不争氣的奪眶而出,一滴滴的打濕在筆下的黑團上,墨跡暈開,演算紙沒法再用了,剛算出來的式子,也看不清了...
壓抑的太久,不是爆發就是爆炸——
知茗哭的悲傷,卻又不敢發出聲音,她不能像別的女生那樣,即便是暗戀也可以放肆大哭,從開始到現在,她的姿态都放在最低的位置,胳膊捂在眼睛上,眼淚像洪水一樣往外沖,她從沒有這麽傷心過,媽媽罵她打她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大哭過。
心裏的苦水從眼睛裏倒出,知茗抹着眼淚,把那張打濕的草稿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裝作過去的三個小時無事發生,她看了眼時間,已經四點了,再過一個小時,就會有人起來晨讀,若是被別人看見一個中文專業的在這解了一夜數學題,會覺得自己有病吧
她收起小桌板,垂下頭将自己的狼狽藏住,蹑手蹑腳的回到宿舍。
不會有人知道的,女孩躺在床上,用被單遮住臉。
...
上午沒課,知茗睡到十二點多才醒,懶得去買飯了,她想起之前買的面包還沒吃完,看了看日期,還剩一天過期,本着不浪費原則,就用它做了中午飯。
經了昨晚那一遭,知茗有點不知道怎麽面對岑易,掃了眼課表,這節是思修課,思修課...她應該會曠掉吧畢竟上兩次她就沒來。
抱着僥幸的想法,知茗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太慌,可等到了教室,才發現她錯了——
“知茗~”
左腳剛邁進來,右腳還沒跟上,岑易的聲音從階梯教室的後排,直灌入女孩的耳朵裏——
猝不及防...她怎麽...怎麽來了
知茗先是在門口愣了下,随後立馬調整情緒,雖然昨天哭了,現在還是很難過,但這畢竟是自己的事情,內心戲放在心裏就行了,要是拿出來,未免太神經,況且岑易也發消息給自己了,是自己心急,半刻都等不了,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默默吸了口氣——正常點,像普通同學那麽正常...
她擡腳慢吞吞的走過去,嘴角微微揚起,淺笑的酒窩是女孩佯裝鎮定的面具——
“你好早啊...”
坐在岑易提前給她占好的位置上,不失禮貌的與她打招呼。
“是嗎”岑易笑了下,黑白相間的襯衫格跟她很襯,簡潔中帶些英氣“我怕堵車,出發的早。”
可實際上她一大早就起來了。
“哦。”
知茗沒什麽太多表情,點點頭轉過肩膀,她坐姿端正,腰杆筆直,所有注意力全在講臺上,看似認真之下,根本沒有聽進半分,其實她很想往旁邊看一看的,但...還是算了吧。
樹于靜而風不住...她不去看岑易,卻擋不住岑易看她——
身旁的人靠在椅背上,懶散且松弛,與眼前女孩僵直的腰線形成鮮明對比,夏天大都穿的涼爽,知茗也不例外,紫青色的短袖将她的腰身收緊,兩側的弧度透出幾分青澀的女人味,岑易看着看着便入了神,不甘心再用眼睛去丈量,竟伸出了手——
覆上的一瞬,知茗肌肉繃緊,雞皮疙瘩也跟着起了一身,望着黑板的眼睛死死定住,那一刻好像連眼珠都不會轉了,女孩清楚的感覺到,腰上的手在一寸一寸的收緊,自己再一次成為了岑易的掌中之物。
要是昨天以前,知茗一定會紅着臉垂下頭,可今天....除去剛剛短暫的慌張外,她的理智很快回籠——不要多想,女生之間的小動作而已,很正常。
“岑易...”
女孩的聲音,讓始作俑者猛地回過神來,岑易目光順着手臂看去,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麽——
“....”
趕忙收回手來,佯裝清了清嗓子——
“那什麽,你腰挺細的。”
知茗不慌不忙,回頭看了眼,淡定且從容的嘴邊牽出微笑“是嗎那太好了,不用減肥了。”
說完,就又轉過頭去。
明明在笑,岑易卻覺得哪裏不太對,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她怎麽沒臉紅
怎麽可能臉紅知茗滿腦子都是昨晚岑易靠在沙發裏抽煙的樣子,那寡淡的神情如同從未見過的陌生人...筆尖用力在書上畫着重點,心中思索——為什麽一個人可以有那麽多面為什麽昨天可以冷淡如水,今天就又能無所顧忌的親近到底哪一面是真,哪一面是假還是說都是假的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又想哭了...當真岑易的面哭會社死的。
....
五點四十下課——
知茗慢吞吞的收拾東西,明明就只有一本書跟一支筆,她卻收出了一堆東西的感覺,岑易也不催她,就靠在桌邊等她,直到女孩把繩帶系成蝴蝶結,背在肩上。
“咱們今天去看電影吧,看完電影再回去”
“呃...”知茗摳着背囊的肩帶,咬唇猶豫“改天吧,今天社團有活動,我想去看看。”
“社團”岑易疑惑“你參加社團了”
“敬瑤拉我去的,是個數學社,有的時候會聚在一起講些難題,今天說是有個外校的老師,挺厲害...”
“這樣啊...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知道的數學講起來很慢,說不定要好幾個小時,有敬瑤陪我就行。”
從沒被拒絕過的岑易,有點發懵,她動了動唇,想問她今天是不是不去自己家了但又覺得這樣問不大妥,知茗不是自己的私有物,人家也有人家的業餘生活,問得太多顯得不禮貌,畢竟兩人只是好朋友,還沒到可以幹涉對方生活的地步。
“好吧...那我走了。”
臨走之前,岑易扭頭再次看向知茗,女孩面露笑容,與她揮手告別,無論動作還是表情,都沒有絲毫異樣。
目送車子駛離,知茗笑容不再,松了口氣轉身走進寝室樓——
哪有什麽社團借口罷了。
不過,她看着好像也沒有什麽關系,知茗搖搖頭...幸好自己沒多想。
只是她不知道,很多時候看不見的情緒,才是最有威力的武器,蝴蝶扇動一次翅膀,亞馬遜平原就會産生可怕的飓風。
....
夜晚十分,岑易失眠,她擺弄着手機,盯着聊天頁面發呆,知茗除了昨天的那個「嗯」字,就再也沒發過東西,翻過身嘆口氣,她有種怪異的感覺,一個晚上而已,怎麽突然好像生疏起來
是自己多想了嗎
岑易被折磨的毫無睡意,擺成大字癱在床上,忽然有點明白雙人床為什麽叫雙人床了顧名思義要兩個人才能睡得香。
另一邊的知茗也好不到哪去,壞情緒一到晚上就跑出來糾纏,尤其是熄燈之後,動不動就心塞,動不動就想哭...
自己該不是神經了吧
人沒追到,再得個精神病
知茗趴倒在小桌板上...沒有這麽倒黴吧...
過道裏的白熾燈照的刺眼,不能這樣,要振作才行!
知茗強逼着自己擡頭,她要化悲傷為力量——何以解憂唯有做題。
只是力量沒等爆發,就被沖出宿舍門的宋垚嗷的一嗓子打斷——
“知茗!丹丹暈了!”
“什麽!”
夜裏三點半,巨大的聲音驚醒了宋垚,舉着手機照去,于丹丹跟椅子一起倒在地上。
“應該是想喝水的——”宋垚看向桌面的水杯,裏面的水還冒着熱氣“幸好她沒來得及喝,不然這一杯潑到身上可不得了。”
“怎麽會這樣丹丹...”知茗拍了拍于丹丹的臉,燙到吓人“她發燒了!丹丹~丹丹~~”
于丹丹已經燒迷糊了,根本不知道誰在喊她——
“媽....媽....”
“她說什麽”宋垚見她嘴唇在動。
知茗湊過耳朵去聽“好像...是在喊媽媽...”
宿舍裏只有一般的感冒藥,沒有退燒的,可問題是于丹丹現在的情況,就算能找見藥,怕也喂不進喉嚨——
“不能再等了,得送她去醫院,別把腦子燒壞了。”
“那你給她穿衣服,我來背她。”
宋垚扶着于丹丹,知茗去找衣服,可當她打開于丹丹的衣櫃,卻又愣住,除了那件洗的發白的運動衣外什麽都沒有,要不是親眼所見,根本無法相信這是個二十歲女生的衣櫃。
“知茗——”
“哦—來了——”
情況緊急,來不及細想,取下那件運動服趕忙給于丹丹套上,宋垚将人背起,知茗在後面扶着,安靜的樓道裏,全是她們急促的腳步聲。
此時宿管室的燈黑着,窗戶被窗簾擋着的嚴絲合縫,不用想也知道裏面的人肯定早睡了,這個宿管什麽德行,整棟宿舍樓的人都知道,宋垚剛想上前,卻被身後的知茗搶先了一步——
“阿姨,阿姨您醒醒啊,我們同學病了,要去校醫院,麻煩您起來開下門——”
她敲了好幾下,可裏面的人就是沒動靜,情急之下,知茗幹脆去拉門,宿管室的門是那種鐵門,稍微大力點,聲音會特別大,當當的來回晃,就像是快要散架似的。
“阿姨~阿姨~您起來開下門行嗎”
這大的動靜,只要不聾都該醒了——
“誰呀!”
尖利的聲音帶着怒氣,嘭一聲将門摔開,鼻孔恨不得張到天上去,她看了知茗一眼——
“怎麽又是你!昨天回來晚就算了,今天又這樣這都幾點了!”
“阿姨對不起...我們同學病了要去醫院,麻煩您把門開一下...”
“病了”那宿管沒什麽好表情,斜着眉白了眼“給你們輔導員打電話了嗎”
剛才下來的急,倒把這個忘了,知茗趕忙拿出手機,把電話打過去——
“關機了...”
“那開不了,六點再下來吧。”
“阿姨,我同學真的病的很厲害——”
“聽不懂人話啊!病的再厲害都不行,這是學校的規定,我現在放你們出去,萬一出事怎麽辦而且你說病就病了誰知道真病假病啊裝病偷出宿舍的我見得多了!”
“哎哎——你怎麽說話!”宋垚瞬間來氣“誰沒事裝病啊!”
“你別沖我喊昂!規矩又不是我定的,有本事你找學校領導去!”
宿管不依不饒,明擺是在為難人——
“阿姨,您看這樣行不行,我給您寫個免責證明,我們現在出去,一切與您無關。”
“別!寫那東西有什麽用你們是學生,到最後還不都向着你們~~”宿管兩手抱在胸前,腳在地下一點一點的,姿态莫名狂妄“我告訴你,你今天寫什麽都不好使,不行就是不行!”
說完,便要回屋關門——
“阿姨!”知茗一把扣住門板。
“你想幹什麽!”
知茗擡頭與她對視“你不開門也行,但你要給我們寫一個保證書,如果我同學今天因為沒有及時就醫而出了什麽事,你要付全責。”
拿着雞毛當令箭誰不會但要是動真格的,誰又能真的敢
保證書肯定是不會寫的,可就這麽耗下去,萬一有個好歹,也擔不起...這一點那宿管還是拎的清——
“煩死了!事真多!大半夜也不消停!”邊說邊拿出鑰匙,将門打開“出去今天就別再回來了!”
....
折騰半天,等到校醫院,開上藥挂上針,四點多了,天都已經蒙蒙發亮。
宋垚在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水,給知茗扔去一瓶“接着~”
知茗接過水道了聲謝,擰開喝了一大口,才想起來,自己從下午回來就沒有喝過水。
“看不出來...你厲害呀~~”宋垚翹着二郎腿,坐在知茗對面的塑料長椅上“我還以為你會被那個母老虎吓到呢,沒成想...你把她震着了。”
水喝的有些急,知茗擦了擦嘴角“我不怕她,也沒想震她,我只是覺得誰都有不容易的時候,沒必要...在這時候為難人。”
宋垚晃着手裏的水,輕笑道:“放心吧,以後她不會再為難你了。”
“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嗎人善被人欺,馬善被馬騎,她現在一定覺得你是刺頭兒。”
“.....”
空氣突然安靜,知茗從椅子上起身“我去看看丹丹。”
手剛搭在門柄上,宋垚的手機響了,公放的語音閃過一瞬,知茗愣了下,聲音好熟,是鄭希嗎
待她進去後,宋垚對着話筒回道:“不能喝還喝,醉死活該!”
.....
昨晚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醒的時候天就已經亮了,今天上午有課,想到知茗連着兩晚沒有跟她回來,岑易突然變得焦躁,很想她,想早些到學校見到她——
然而,從不遲到的女孩,竟然沒來上課。
這超出岑易的預料範圍,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也沒有回複,問敬瑤,敬瑤也說不知道,剛上十分鐘的課,就再也待不住了,把書卷起往懷裏一塞,忙從後門溜走。
聽筒裏的忙音一直響到到302的宿舍門口,也沒有接通,岑易是真急了,敲門的力道又緊又重,好些路過的都在看她——
啪嗒,門鎖轉動——
“知茗!”岑易猛地推去。
“哇~~你要不要這麽猛”是宋垚,頭發跟雞窩似的亂糟糟,剛要是反應慢點的人,鼻子都得撞出血。
岑易看着她愣了下“不好意思。”随後就又要往裏沖,卻被宋垚拉住胳膊“哎哎——你輕點,她們在睡覺。”
說着便往上指了指,知茗跟于丹丹睡得正香。
“怎麽回事”岑易小聲問道。
宋垚打了個哈欠“丹丹昨晚發燒,我跟知茗送她去了校醫院,我好歹還在長椅上眯了眯,知茗一夜沒合眼。”
爬上床鋪,又看了眼岑易,嘴角微微勾起...
“她挺厲害的,還跟宿管剛呢,昨天要不是她,晚上那門真不一定能出。”
跟宿管剛挺厲害
岑易眉頭皺起...她說的是知茗嗎
作者有話 說:
群54519197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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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一章
心疼知茗,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