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岑夏在病美人渾然天成的氣場籠罩下,識趣地退出了房間。
門外傭人看她出來,忙迎上去:“夫人?”
岑夏聽着這奇怪的稱呼,心中甚是別扭,但為了維持人設,她還是禮貌地微笑了下。
“小姐她有些疲倦,需要好好休息,今晚我先睡客房吧!”
“好的夫人,請随我來。”
她被傭人帶到二樓客房,這間屋子與三樓季晚卿的房間正對着,不拉簾子時,擡頭就能清楚地看到裏面的一切。
來到房間,岑夏熟悉了一下屋內環境,她沒有着急洗漱,而是站在窗邊,注視着樓上那縷燈光。
落地窗隔着薄紗,若隐若現的輪椅停在窗戶跟前,季晚卿面朝窗外,目光伸進遠處的夜色裏,深邃的眸仿佛要将這黑暗看盡。
岑夏看着那凄美一幕,忍不住在心裏吐槽:原書作者也是夠損,這麽有氣場的一位千金大小姐,非得給人搞一病危人設,讓人看着都心疼,如果換成霸道總裁愛上我的話……
就在她瘋狂腦補的同時,冰冷系統音又一次出現。
【宿主,我勸您還是不要做這些無謂的幻想!您的當前幸福值為0.0001,生死将取決于任務對象季晚卿的一念之差,請務必重視】
岑夏:!!!
在系統的無情提醒下,她開始分析現狀。
作為歌壇天後,事業上升期突然失聲,這打擊是很大,可是以季家這樣的家世,遍尋名醫全力救治的話,就算是病情無法好轉,也不可能在半年之內直接癱瘓啊,這裏面會不會另有隐情?
還有就是,她的嗓子為什麽會突然變壞,難道這之前就沒有任何預兆,一下子壞到無藥可醫的地步麽?
豪門套路深,該不會是……
她仔細回憶了一遍方才見面時的場景。
季夫人溫柔賢淑,對女兒也關懷備至,但季先生卻始終冷着個臉,從進門到結束,一句話都沒有說,季家二小姐倒是恨不得姐姐快點死去,自己早日登上繼承人之位,如果是她設法陷害季晚卿的話,那季家夫婦怎麽不出來阻止,或者說她手上有什麽特殊的權力?可看她這腦子,不像是那種能成事兒的人,而且她跟季夫人之間,好像又有一種微妙的關系。
難道是……真假千金?
對于過于複雜的豪門恩怨,岑夏有點理不清頭緒,她喚了一聲系統。
——內什麽,穿書局的,我想問一下,這位季氏千金的身世,是不是有點問題啊?
【不知道,書中就這樣寫的,具體有沒有問題,需要您自己去印證,我只是配合您完成任務】
岑夏她聽着一板一眼的機械音,下意識開口。
——那個……冒昧問一句哈,我聽說別人家的系統,都是自帶金手指的,請問,您就沒有什麽金手指嘛?
【這個暫時不能透露,等您任務進行到一定程度,自然會用得到】
岑夏聽到搪塞的話,忍不住在心裏暗戳戳吐槽。
——沒有就沒有,還暫時不能透露,我任務執行到一定程度了,還要你這個廢物?
系統:……
在系統什麽忙都幫不上的情況下,岑夏只能自己想辦法了。
她回到茶幾前,拿出紙筆,将方才的設想在本子上羅列了一下,像複盤一款有問題的産品那樣,從各個細節上開始查漏補缺,最後,她将問題關鍵鎖定到藥物時,不禁一個寒顫。
如果季晚卿當年是被季家聯合陷害的話,那這一切就都能說得通了,如今她病危在即,成日靠輪椅度日,而那幫人,卻一個個手握重權,想致使她于死地,可不就是分分鐘的事情麽?
想到這,她心頭那點正義的小火苗“蹭”一下在胸腔燃燒蔓延,別說是為了任務需求,就單是這樣一位冰山美人,在受到如此不公的殘害時,作為一個21世紀的正義青年,于情于理,也不能坐視不理。
夜已深,岑夏放下紙筆,準備明天找機會去傭人那裏打聽點消息,書中說大小姐身邊有一個從小陪她長大的老人,那人姓顧,比宋管事還要年長一些,二人黑白班輪換,伺候季晚卿日常起居,岑夏感覺自己可以去她那打聽點消息,她将目标鎖定之後,就去洗漱了。
一個月的工作量加起來,也不及這一天這麽累,岑夏沖了個冷水澡,換上傭人提前備好的絲質睡袍,躺在寬闊的大床上,很快就進入睡眠狀态。
作為資深熬夜人,她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就是晚睡之後,一覺可以睡到天昏地暗。
次日下午,岑夏是被旁邊的手機鈴聲震醒的,她模模糊糊撐開眼睛,看到季夫人的來電顯示,猛然一個激靈坐起來,接通電話,別扭地喊了聲:“媽?”
季夫人那邊聲音很溫和,她說:“夏夏,怎麽樣,一切都還适應吧?”
岑夏說:“适應,适應的!”她聲音很甜。
季夫人嘆了口氣:“夏夏啊,家裏的顧阿姨離職了,晚卿那邊可能得你多費心照顧了,這孩子現在……”
“顧阿姨?離職了?”岑夏聽到自己的目标對象離職,一激動,直接打斷季夫人的話。
季夫人說:“是的,顧阿姨是咱們家另一位管事,與宋阿姨一起照顧晚卿的日常起居,老人家年紀大了,早些回去也好,只是,這麽一來,家裏人手可能有些不大夠了,我跟你爸工作又忙,不能事事俱到,家裏的事,媽媽希望你能多幫襯一些。”
季夫人語重心長嘆了口氣:“晚卿現在這個身體狀況,一定要按時吃藥,可千萬不能讓她再碰工作上的事情了,知道麽?”
“工作上的事”這幾個字眼讓岑夏意會好半天,她穩了穩心神,說:“知道了,媽,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姐姐的,她的藥,昨晚宋阿姨又跟我核對了一遍,我都記錄下來了,之後工作上的事兒,我也會認真監督,有什麽情況,及時跟您反應。”
季夫人感覺她很機靈,簡單囑咐了幾句,讓她去樓下跟顧管事交接,之後就把電話挂斷了。
岑夏瞬時睡意全無,一腳踢開被子,換了件衣服,随便收拾了下就趕緊出門了解情況。
大廳裏,那位顧阿姨已經簽好了離職協議,正在與宋管事交接,老婦人神色焦慮,一副着急忙慌趕着離開的樣子。
岑夏瞥了一眼放在茶幾上的簽字文件,看到落款處“季晚卿”三個大字時,腦袋卡殼了一下,她隐去心中疑惑,自我介紹道:“顧阿姨您好,我是岑夏,夫人說您這邊在辦理離職手續,讓我過來簡單交接一下。”
老婦人聞言,擡頭看她,恭敬喊了聲:“岑小姐!”
岑夏按照季夫人安排,将手中那個厚厚的文件袋遞了過去。
老婦人翕動了一下幹澀的唇,連忙擺手拒絕。
“這我不能收,照顧小姐是我的本分,我不能收……”
岑夏說:“阿姨,您就收着吧,這是季家的一點心意!”
老婦人戰戰兢兢接過袋子,身子一彎就開始行大禮:“謝謝您,岑小姐,謝謝夫人!”
簡單交接完,老婦人收拾行李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岑夏看她出門,也跟着走了出來,她說:“阿姨,我送送您!”
老婦人有些為難地擺擺手:“不用送,岑小姐,真的不用送!”
岑夏說:“沒事,晚卿她正在午休,我也沒什麽事,順便出來溜達一圈!”
死纏爛打,向來是她的長項,她感覺這個老人,一定有問題,她想要借這個機會,從她身上找出點bug。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陣,岑夏明顯能感覺到這人身上的忐忑,她沒有直接開口詢問,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對方拉扯家常。
“最近天氣好像沒有之前那麽熱了哈,阿姨你老家哪的?是坐飛機回去麽?”
老婦人聽到她的話,緊張的心情緩解了一點,她說:“我老家南方的,坐高鐵回去的。”
岑眼睛亮了下,開始跟她套近乎:“阿姨您老家南方的啊?我之前也是在南方生活,後來跟爸媽一起搬到北邊,阿姨您什麽時候到這邊的?應該也好多年了吧?”
老婦人聞言,緊繃的神經又松了一點,她說:“我是十七八歲的時候就到這邊了,有将近40年了吧!”
岑夏若有所思地掰了下手指,然後嘻嘻笑:“阿姨您來北方的時間比我年紀大将近三輪,您是從一開始就來咱們家工作了麽?”
老婦人感覺這個孩子有點傻,警惕度直線下滑,她說:“是的,那個時候夫人工作忙,想找個靠譜一點的保姆,我就來應聘了,然後就一直在家裏工作。”
岑夏秉承八卦之心,很自然地一句:“那這麽說,您從小就在晚卿身邊照顧了?為什麽突然選擇離職?是家裏發生什麽事情了麽?”
老婦人被問得猝不及防,頓了幾秒,才緩緩接上話,她說:“年紀大了,身體不行了,就想早些回去了!”
她的眼神暗了些,多餘的話沒有再說,岑夏将這一切細數收入眼底,她越發确定,這個老人,在離職之前,肯定受到過什麽威逼利誘,她沒有多問,陪她走了一段時間,就道別回去了。
臨走時,老婦人終究還是多嘴說了一句:“岑小姐,我們家小姐是個好孩子,懇請您好好待她!”
岑夏笑了下,說:“阿姨,您放心,晚卿是我的妻子,我一定會盡全力照顧好她的!”
岑夏折回去之後,就直接去了三樓。
晴天大白日的,季晚卿房門緊閉,她高跟鞋在門口立定,猶豫地曲起手指,往門板輕輕扣了幾下。
房間內沒什麽反應,她又敲了敲,依舊沒什麽反應。
傭人在她身側,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問:“夫人,需要鑰匙麽?”
岑夏沒有說話,伸長脖子往裏看了一眼,房間內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清,她思忖片刻,點頭。
“那麻煩你了,謝謝。”
她雖不是什麽豪門貴族,但平日裏經常跟客戶打交道,在與人相處方面,極為優雅得體,此時在傭人眼中,岑氏千金這身份,倒也勉強撐得住。
傭人拿出備用鑰匙,岑夏接過去,剛準備插|入門鎖,房間內傳來輪椅“咕嚕嚕”的聲音。
屋外的兩個人同時屏住呼吸,幾乎一瞬間,饒是像岑夏這樣心理素質強大的女孩,此時心也是懸了一半,她深怕門一開,自己會像昨晚那樣,被病美人當着傭人的面,啓唇賞下一個“滾”字。
“咕嚕”聲停,房門從裏面打開,随着屋內暗淡的光,淡淡的雪松味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