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改】
日近黃昏,天氣涼爽。
眉眼冷清的江辭卿,挺直脊背端坐在椅凳之上,手中捏着竹筷,曲起的骨節瑩白,一舉一動不似桌上人的端着,看似随意卻都在方圓之內。
“辭卿,”
江辭卿聞聲轉頭,淡笑着回應。
借着桌布遮擋,某個人越發肆無忌憚,高跟鞋鞋尖挑起長袍衣尾,繼而掀起布料、靈巧地往裏頭一鑽,鞋跟在小Alpha的腿上輕輕滑過,帶來些許刺疼,不等對方反應,劃到腳脖子的鞋跟,猝然往上稍用力一踹。
不愧是身經百戰的S級Omega,力度不重,卻準确踹在肌肉與小腿骨的縫隙間。
“嘶……”一本正經回話的江辭卿驟然停住,倒吸了口涼氣。
“怎麽了?”對面的大皇子殿下一臉關切。
疼痛依舊,江辭卿勉強收斂神色,只道:“被小蟲子咬了一口。”
旁邊的三皇女皺眉:“怎麽會有蟲子?”
跟随她過來的仆從都是平常用得順手的心腹,做事妥當、思慮周全,早早就在河邊木亭內外撒下驅蟲粉,又放了艾草等類,應該不會有蚊蟲騷/擾才是。
小腿上的劇痛不減,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高跟棱角抵着在白淨薄皮上,拇指大小的紅痕不斷往加深內陷。
“可能是只聞不見艾香的傻蚊子吧,”江辭卿語氣淡淡,面色平淡,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甚至伸筷夾了塊牛肉涼片。
“許是江匠師身上太香,那蚊蟲哪怕要舍命越過艾草,也想嘗嘗匠師的味道,”坐在正對面的許浮生笑着接話,語氣帶着些許譏諷。
鞋跟順着肌理往上,刻下極長的紅痕。
許浮生好像極其喜歡這樣,如同個孩子非要在所有物上刻下标記,以此來證明自己的所有權。
衆人只是一笑而過,這一路上許浮生沒少落江匠師的面子,好似江匠師得罪過她一般,大家甚至将她們倆歸于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的對立面。
上次見兩人跳舞的三皇女擡眼瞥過,比旁人多了幾分疑惑,在此之前,這兩人可是當着她的面牽手邁入舞池的……
難道是後面江辭卿落她面子,先行一步離開舞池的事?
梁安塵皺眉,雖不能完全确定,但還是把記仇兩字安在許浮生身上,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得罪這位Omega,現在形勢未明,就算沒辦法拉攏這人,也不能輕易得罪。
對面的人不依不饒,半垂眼簾,看似在低頭瞧着面前的白瓷碗,湯匙舀起竹荪雞湯,桌下右腿搭在左腿上,見對方沒了反應,又換了個法子。
本就晃動不穩的高跟鞋落在地上,微涼的足尖點在之前弄出的深紅刮痕上。
冷熱交替,還帶着些許刺痛,最是敏感清晰。
指尖一顫,木筷也跟着晃,薄可透光的牛肉片随之掉落,幸好有白瓷碗在下頭接住,免于粘灰、成為垃圾的下場。
對方還在一步步往上,勾着小腿骨一點點挪,寬大衣袍蓋住裏頭的情形,不同于刮痕的紅霧在白淨肌膚上彌漫開。
那曲起的指節越發突出,幾乎要從薄皮中破出,那木筷不堪擠壓,竟稍稍彎曲了些,緩慢且艱難地戳向牛肉片。
許浮生身體前傾,湯匙落在唇邊,線條優越的肩頸撐起衣料,微敞的領口露出一截平直鎖骨。
江辭卿捏着筷子,努力将肉片夾入口中,吃不出什麽好壞,只能判斷出這肉沒有腥氣
那人越發放肆,如玉滑嫩冰涼的趾腹貼着溫熱皮膚,還在不斷往前探,非要抵到底為止。
江辭卿挺直的脊背突然駝起,緊靠着椅背,試圖拉遠距離。
同時擡起眼簾,如潭水幽深的眼眸定定瞧了對面一眼,好似警告。
許浮生右臂支在桌面,掌心杵着下颚,上挑的眼尾帶着如春風般的笑意,沾了湯水的紅唇柔軟潤澤,微微張開如同挑釁。
Alpha的眼神暗了暗,下意識觀察起周圍。
日落半山,半明半暗的河面閃着橙紅色的波光,涼亭建在河畔,周圍綠草柳蔭,仆從都被趕到十幾米外的地方等候,周圍的人沉浸在觥籌交錯的宴席裏,勸酒談笑恭維。
完全注意不到這邊。
江辭卿依舊後靠着椅背,卻不再躲避,甚至有幾分閑散、掌控一切的意味。
泥人都有三分脾氣,再溫順的大狗被惹急了也會露出犬牙,發出威脅的嘶吼。
想起前幾日所受的欺辱,灰暗的房間、眼角的淚光還有那個在得寸進尺的嚣張Omega。
玫瑰的根莖纏繞上大腿,迫不及待地往盡頭延伸。
江辭卿重新拿起木筷,另一只手卻放到了桌面下。
如同最有耐心的獵人,把最美味的誘餌丢在陷阱裏,自己躲到樹林中匍匐等待。
于是渾然不知的小狐貍中了圈套,隐藏在暗處捕獸夾驟然合攏,把纖細腳踝束縛在掌心。
許浮生猝不及防,下意識想縮回腿,卻被用力束縛得更緊,笑意消散得幹淨,震驚又不可思議地盯着對方。
習慣了對方從來不會反抗自己的溫馴乖巧,一時間難以接受眼前的Alpha的突然翻身,而且還是她慣用的伎倆。
任對方如何反抗,江辭卿半點沒松開,甚至面色淡然地夾起旁邊的青菜。
而被抓住的人則憋屈地不敢太用力,要是曲起的膝蓋撞到桌面,桌掀菜揚都只是小事,所以她只能用半成力掙紮拉扯。
江辭卿雖然不如許浮生的等級高,但好歹是個身強體壯的年輕Alpha,在對方無法使用全力的情況下,自然是毫無疑問的将對方壓制。
掌心下的皮膚細嫩,血脈肌理都清晰可見,凸起的圓骨如她本人,在拉扯中傳來銳利的刺疼,像是朵長在懸崖石縫的野玫瑰,想要摘下就要血淋淋的代價。
舌尖的菜葉微苦,不知道是不是廚師偷懶,大火燒油,導致青菜過了火候。
江辭卿擡眼,這一回是以占握主動權的姿态看過去。
許浮生被氣狠了,眼尾染上薄紅,長期處于領導者的人那受得了這種委屈,而且欺辱她的對象還是曾經跪俯在她腳邊、完全由她掌控的Alpha。
既然不能收回腿,那就繼續往前蹬,有着豐富實戰經驗的許浮生立馬擡腳踹出,往對方最柔軟的地方踢。
江辭卿當即發出一聲悶哼。
不過她也有應對的辦法,滿是厚繭的粗粝指腹往足心輕輕一刮。
許浮生立馬拽着桌布,足弓瞬間曲起,小腿不由自主地往回扯。
她憤憤擡起頭,如紅寶石般的眼眸瞪着對面:你不要臉!
江辭卿帶着淡笑,坦然回望過去:是你先開始的。
習慣帶着假面的兩人任桌面下任何拉扯對抗,臉上依舊帶着風輕雲淡的笑。
湯匙落碗,發出一聲清脆響聲。
“許小姐,”旁邊的梁安楷扭頭望過來。
許浮生輕笑回應,眼尾帶着薄紅,粼粼碎光襯得那雙眼愈加妩媚。
桌底下的手不安分地滑動。
“方才鄭将軍說你曾斬殺過一頭六階魔獸,”梁安楷帶着幾分驚訝開口,作為南梁皇子的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這個傳遍的消息,只是找理由提起。
坐在大皇子另一邊身側的男人聞言點頭,他看起來年齡頗大,發絲發白,臉上盡是溝壑般的深紋,下巴還有兩道難以忽略的刀疤,渾濁眼眸犀利且帶着幾分散不盡的血氣。
這人正是手握南梁國三分之一軍隊的鄭雲山将軍,朝中文武對立許久,鄭雲山便是武将中領袖,同時也是大皇子殿下的老丈人,最有力的支持者。
“僥幸罷了,”許浮生輕笑着回應,左手偷偷揪住桌布,擰麻花似的折出許多褶皺。
帝星魔獸被粗暴地分為十個品階,十到八階只在傳說中聽聞,七階魔獸已百年不曾出現過,而六階魔獸雖有卻極為罕見,據言一只六階魔獸可單槍匹馬屠滅一只城,而眼前這位Omega竟能斬殺這樣一只可怕的存在。
“竟是真的!”梁安楷忍不住咂舌感慨,別人口中的消息始終沒有當事人親口承認來得震撼。
那可是能屠城的存在!即便魔獸縱橫的荒蠻之地中,也是可占據一方、呼風喚雨的霸主。
許浮生搖了搖頭,只模糊道:“不過是取巧罷了,那六階魔獸已到年邁垂危之時,我趁機帶着麾下精兵在周圍潛伏數十日,等到它最虛弱時才發起進攻。”
“它再虛弱也是六階魔獸,許小姐的鷹旗軍果然和傳聞中一樣強橫無敵,”梁安楷笑着回答。
桌上的老狐貍不知在想什麽,不約而同地與自己的同僚對視一眼。
不僅對許浮生的忌憚更多一分,還有貪戀。
既斬殺六階魔獸,就說明她手上有一顆六階魔核。
江辭卿垂下眼簾,臉上沒有絲毫詫異,因當時她也在現場,親眼看着那六階魔獸氣斷血盡。
她甚至清楚知道許浮生為什麽要派兵絞殺那魔獸……
是因為自己,
如果不是那魔獸暴露了兩人藏身的位置,或許她背後就不會留下一道刀疤。
許浮生記仇,回去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兵圍剿這魔獸,至于那個六階魔核……
是許浮生在标記她的時候,當做聘禮塞到她的掌心。
江辭卿松開手,漆黑眼眸無波無瀾,瞧不出什麽情緒。
作者有話說:
前兩天想改作者名,想叫大花褲衩子,然後發現有人取了O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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