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童言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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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何秋韻撐着遲宴的胳膊站直。
他一低頭便看見個和許歲歲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仰起頭沖自己笑。
他和許歲歲比起來更瘦一點,但頭發卻黑得發亮。他有一雙很水靈的深棕色瞳孔,臉頰上長着淡淡的雀斑。
這小孩怎麽這麽眼熟?總感覺在哪見過。
何秋韻扭頭,發現遲宴還抱着臂看着自己,他解釋說:“不認識。”
小男孩聽見何秋韻的話立馬撅起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嘟囔着說:“你認識我的,我們見過!我叫趙柯,上次你和爺爺一起來接我放學!”
何秋韻挑眉,哦,想起來了,是趙大爺家那個孩子。
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有必要向遲宴解釋一下:“這是我一個委托人的小孩,上次就是因為去幼兒園接他,才遇到歲歲。”
遲宴盯着他看了兩秒,開口沖趙柯說:“他不是你爸爸。”
趙柯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不服氣說:“我不,我要讓大哥哥做我爸爸。”
何秋韻哭笑不得,不得不說,小朋友的腦回路真的很神奇。
他這個當事人還沒表态,一旁的許歲歲先不樂意了,他擋在何秋韻跟前:“小蝌蚪你說謊,師父不是你爸爸!”
趙柯也急了,插着腰辯解:“那他是誰的爸爸?”
許歲歲被問得答不上來,對啊,師父是誰的爸爸?
他遲疑兩秒,随後得出個結論:“師父不是誰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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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柯小臉上露出得意的笑,他沖許歲歲做了個鬼臉:“既然他不是誰的爸爸,那就做我的爸爸!就是我的爸爸!”
何秋韻:?
許歲歲小臉氣得通紅,他想了半天,轉身抱着何秋韻的大腿:“那我讓師父先做我的爸爸,這樣他就不可以做你的爸爸了。”
趙柯指向一旁的遲宴:“這才是你的爸爸。”
許歲歲滿不在乎地吐了吐舌,撅了撅屁股沖他說:“這樣才更好!我讓師父和爸爸結婚,這樣師父就變成我的爸爸了。”
何秋韻:……
還真是童言無忌。
許歲歲像是不放心一般,無視掉身邊兩個大人古怪的表情,将遲宴拉過來站在何秋韻身邊,一臉嚴肅問他:“爸爸,你說,你要不要和師父結婚?”
遲宴:……
何秋韻看着一旁面無表情的遲宴,心想,崽,你要是還想有個完整的童年,就不要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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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讓師父給你當爸爸是嗎?歲歲真的想好了嗎?”秦澤琰的笑聲響徹整個客廳,他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好不容易止住,拍拍許歲歲的頭問:“那你爸爸同意了嗎?”
遲宴當然沒同意。
所以許歲歲才拉着趙柯跑去找秦澤琰講道理,兩人當着對方的面又把剛剛的對話重新上演了一遍。
秦澤琰顯然是覺得有意思極了,湊在兩個小孩身邊嘀嘀咕咕着什麽,一看就是在給他們出馊主意。
何秋韻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上,他手裏端着杯橙汁,視線落在對面的遲宴身上。
遲宴身姿挺拔,在那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中顯得分外突出。他頭上還帶着那對兔耳,明明是在和面前那些人談着正事,在何秋韻眼裏卻怎麽看怎麽不正經。
何秋韻勾了勾唇,他喝了口橙汁,冰涼的液體順着炙熱的喉結滾入腹中。
“我和秦澤琰的主意,還不錯吧?”身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我就說遲宴會很合适!”
這人很自然在他身邊坐下,一手搭着椅背,一手端着杯紅色果汁。
何秋韻分明在那杯東西裏聞到股酒味。
見對方視線落在自己手裏的杯子上,男人沖何秋韻眨眨眼:“噓,遲宴不讓喝酒。”
何秋韻看了他兩眼,只見他身穿一件黑色棒球服,明明在室內,臉上卻挎着副墨鏡。他的頭發被發膠抹得往上豎起,笑起來的時候嘴角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
“趙明星?”這雖是個問句,但何秋韻的語氣裏沒有半點遲疑。
趙明星取下墨鏡,他直起身,一臉好奇地問:“哇,秦澤琰說你可厲害了我還不信,你怎麽知道是我?”
當然是許歲歲那個小崽告訴我的,何秋韻雖然這樣想,但還是假裝猶豫了一秒,故作神秘地說:“早上出門的時候算了一卦,算出來和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會穿一件黑色棒球服。”
趙明星好像是信了他鬼扯的話,點點頭說:“那你能不能再幫我算一算,這次比賽我能不能拿第一啊?”
何秋韻問:“行啊,什麽比賽?”
趙明星湊近了些,壓着聲音說:“賽車比賽。”
話音剛落,遲宴冷冰冰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趙明星,你還在比賽?”
趙明星臉色突變,他不敢轉身,只有眼珠子在緩緩移動。
一旁的秦澤琰很會察言觀色,立馬坐過來擋在兩人中間:“沒,咱明星就是打嘴炮,再不濟,這不是還有我嗎?我盯着他,保證不讓他去!”
遲宴的眉毛都要擰成“川”字了。他明明也沒說什麽,但趙明星卻一臉做錯了事的樣子不敢吭聲。
氣氛一時間有些尴尬,何秋韻一個局外人只好坐着沒動。
好在客廳裏還有兩個小孩,許歲歲和趙柯蹬着小短腿跑到衆人跟前:“爸爸,可不可以現在就吃蛋糕?小蝌蚪說他爺爺馬上就要來接他回家了!”
見到小孩過來,遲宴臉色好看了許多,他“嗯”了一聲帶着許歲歲往外走,扭頭沖趙明星說:“你過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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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上只剩下何秋韻和秦澤琰兩個人,秦澤琰撓撓頭往他身邊坐近了些,說:“你別誤會,遲宴脾氣其實挺好的,他平時不這樣。”
何秋韻眨了下眼,跟他有什麽關系,誤會什麽?
秦澤琰見他沒說話,嘆了口氣說:“你信我,真的,他只是一直不喜歡趙明星繼續開賽車,你也知道的,許松柏他……”
聽到許松柏的名字,何秋韻頓了頓。對了,許松柏就是出車禍去世的,難怪他們對趙明星開賽車的态度這麽微妙。
他點點頭表示理解:“小心一點也是好事。”
秦澤琰端起桌上的果汁晃了晃,他将杯子舉到燈光下照了照,仿佛杯子裏的不是果汁而是價值不菲的紅酒,他難得正經地說:“畢竟許松柏當年也是賽車冠軍,誰能想到……哎,其實我也不想讓趙明星繼續玩賽車,但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你說什麽?”何秋韻提高了些音量,他皺着眉問身邊的人:“許松柏是賽車冠軍?”
秦澤琰奇怪道:“是啊,怎麽了嗎?”
何秋韻摸了摸下巴,他沒問過遲宴有關許松柏的事,他只知道許松柏和遲宴一樣,接管了自家公司,但沒想到對方是個賽車冠軍。
“他出車禍的時候,是遇到了什麽事嗎?”何秋韻問:“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他應該很了解汽車,當時沒發現自己的車被動了手腳嗎?”
秦澤琰思考了片刻,随後緩緩開口道:“你這樣問的話……當時監控錄像好像确實有拍到他提前檢查了一下車子情況。”
他剛說完便擺了擺手:“不過監控沒拍清楚,可能只是彎腰撿東西,或者車底下有流浪貓吧。”
何秋韻聽到他的話若有所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他總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走吧。”秦澤琰站起身沖小花園那邊揚了揚下巴:“蠟燭點好了,過去給小歲歲唱生日歌。”
這次來參加許歲歲生日宴的人并不多。遲宴從許歲歲的夢裏出來後就聯系學校給他轉了班,趙柯剛好就是他在新班級裏認識的小朋友。許歲歲比起以前開朗了不少,但或多或少還是有些認生,所以暫時只交到趙柯一個好朋友。到場的其他人大多是遲宴他們那個圈子裏的小少爺,大家聽說許歲歲的病好了,便都想趁這個機會與他結交,畢竟不出意外的話,他以後會是遲家的繼承人。
衆人圍着許歲歲給他唱生日歌,小孩的腦袋上帶着嫩黃色小皇冠,許願的時候小臉皺成一團,似乎為到底要許什麽願望感到苦惱。
他想了一會兒,突然睜開眼沖遲宴勾了勾手:“爸爸,我想許兩個願望可以嗎?”
衆人哈哈大笑,都覺得小孩這副模樣十分可愛。
連遲宴也沒忍住笑了笑,說:“可以,歲歲想許多少都可以。”
許歲歲咬了口手指,很是為難道:“老師說做人不可以太貪心,所以歲歲只許一個願望。”
“那怎麽辦呢?”遲宴說。
許歲歲沖遲宴勾了勾手:“有一個願望爸爸可以幫歲歲實現,所以不算。”
遲宴彎下腰:“那好吧,歲歲悄悄告訴爸爸,爸爸幫你實現。”
許歲歲皺成一團的臉頓時舒展開,他一手抓着遲宴的衣領,一手握住遲宴腦袋上的耳朵,湊在對方耳邊說了句悄悄話。
這次許歲歲學聰明了,知道說悄悄話的時候要降低音量,所以除了遲宴,別人都沒聽見他到底許了什麽願。
何秋韻站在遲宴正對面,他看着兩人的互動,眼底露出笑意。
如果師父在這的話,應該會洋洋得意對何秋韻說一句:“你看我說得沒錯吧,做好事的感覺是不是還不錯。”
何秋韻捏了捏耳垂,他順着蠟燭的亮光看向遲宴,卻敏銳地發現遲宴耳尖又紅了。
許歲歲說了什麽?何秋韻有些好奇,遲宴的目光剛好在這時候落到自己臉上,但随後又迅速收回。
何秋韻:……?
就在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何秋韻拿着手機退出人群,他按下接聽鍵,那邊傳來一陣救護車的聲音,緊接着有人氣喘籲籲說:“是韓冬…….韓冬的家屬嗎?”
何秋韻眉毛一皺:“我是。”
“韓冬出車禍了,現在正趕往市中心醫院,麻煩您趕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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