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跟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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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秋韻上前一步,一把将遲宴嘴裏的東西拽出來,兩人四目相對了一瞬。
“小心。”遲宴側過頭在他耳邊低聲提醒了一句。
何秋韻伸手把遲宴往右一推,一轉身,将許松禾猛撲到地。咚!一聲巨響,許松禾後腦勺直直着地,與地面接觸的地方滲出股黑色液體。何秋韻頗為嫌棄地皺起眉,修長的手指嵌入許松禾的脖頸。
“草——”
許松禾龇牙咧嘴地大叫一聲,他喘着粗氣,瞳孔緊縮,擰着脖子要去咬何秋韻的手腕。
何秋韻當然不給他這個機會,他雙手死死掐住對方的脖子,蠶絲從指尖鑽出。銀白絲線一改常态,“嗖嗖”兩聲像一把暗器,剎那間将許松禾捆綁起來。許松禾在地上扭動身體,他大張着嘴喘了口氣,粘稠的唾液順着嘴角流到地上。
“啧,髒死了。”何秋韻收回手,退後一步,扭頭問:“遲宴,他剛剛是這樣綁你的嗎?”
遲宴避開他的問題,淡聲說:“能不能先把我解開。”
“別急,等我解決掉許松禾,就可以直接出夢了。”何秋韻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遲總,身材不錯。”
何秋韻揚起手腕,蠶絲随着他的動作把許松禾往上扯了扯,勒得對方嗆咳一聲。幾只蝴蝶從何秋韻身後飛出,3、2、1……
“卧槽,遲宴你今年的裝扮怎麽這麽少兒不宜?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這是萬聖節活動,不是什麽......”就在這時,樓梯口傳來個男人的驚呼聲。
那人飛快兩步踏上樓梯,見到樓上不止遲宴一人腳步一頓,他看了看何秋韻又看看遲宴,幹笑一聲:“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何秋韻在聽到這人聲音的一瞬眉心一跳。
秦澤琰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穿着件粉色連衣裙,頭上戴着小洋帽,帽檐處伸出來兩只灰色耳朵,他跑起來時腳上的小高跟發出噠噠噠的聲音,屁股後面那條辣眼睛的大尾巴搖搖晃晃。
——這不會是狼外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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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突然出現的人打破了原有的平靜,許松禾像是吃了興奮劑,漆黑的瞳孔變得猩紅,身體肉眼可見膨脹起來,撐斷了纏繞在身上的蠶絲,變得足有三人那麽高。
秦澤琰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大叫了一聲:“現在萬聖節道具都做得這麽逼真了嗎?”
遲宴忍無可忍:“秦澤琰,過來把我身上的東西解開!”
秦澤琰愣了一秒,還沒搞清楚現在的狀況,身體卻不受控制地照做。
何秋韻向前跨了一步想遏制住還在膨脹的許松禾,但他雙腿打顫,身體裏冒出一種本能的恐懼。他啪的一下摔倒在地,随後,爬起來轉身向樓梯口跑去。
“你去哪?”遲宴身上剛解脫束縛,卻見剛剛還胸有成竹的青年臉上帶着點驚恐,像一道殘影從跟前掠過。
何秋韻來不及解釋,大喊:“跟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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飽滿圓潤的薩克斯聲從大廳裏傳來,這裏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化妝舞會,不論男女老少,皆穿着怪異的服裝。何秋韻擠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衆人發出不滿的抗議聲。
“誰啊,踩到我衣服了。”
“誰在這裏亂鑽,怎麽這麽沒禮貌。”
“搞什麽啊,有病嗎?”
何秋韻額頭上滲出冷汗,耳邊這些聲音變成密密麻麻的“嘶嘶”聲,他一句也聽不清楚。
黑暗籠罩在他的視線裏,面前那張放滿法式糕點的桌子變成救命稻草,他彎身躲到桌下,絲綢桌布垂落下來遮擋住他的身影。
——許歲歲在害怕,即使他已經只剩下一部分意識,看到許松禾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
他的恐懼比想象中更龐大,連何秋韻也被他影響。讓他産生夢魇的根本不只是幼兒園,他知道父母死亡的真相,他是攝像機,記錄下了許松禾的犯罪事實。
但他只是個小孩,一開始或許并不明白這代表了什麽。随着他逐漸長大,這碟映像就像是慢性病,提醒他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一步步将他吞噬。
“別怕。”何秋韻試圖在腦海裏和許歲歲對話:“師父不會再讓他傷害你。”
許歲歲那股意識在腦裏晃了晃。
何秋韻接着說::“壞人是會受到懲罰的,我保證。”
「他說,如果我把這件事說出去,就要殺了我。」
何秋韻面露冷意,但還是将火氣強壓了下去:“師父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更何況……爸爸也會保護你。”
聽到爸爸,許歲歲愣了愣「爸爸很厲害對嗎?」
何秋韻想也沒想回答:“對,爸爸很厲害。”
話音剛落,桌布一角被人掀開,水晶燈的亮光從外襲來。
遲宴半蹲着站在桌子前,他一手撐着桌沿,一手向何秋韻伸來:“快,追上來了。”
秦澤琰緊随其後,他氣喘籲籲,上起不接下氣:“我說……何先生……你跑得也太快了……”
何秋韻将手放進遲宴掌心,被人一把從桌底拽出。
大門處傳來一陣驚呼,許松禾龐大得極近變形的身影從門框擠過,他所行之處留下一道不知名液體,散發出刺鼻的惡臭。
衆人四散而逃,大廳內亂成一團。驚呼聲蓋過音樂聲,酒杯、碟子……數不清的東西掉落在地發出咔嚓脆響。
無數黑影從何秋韻身旁跑過,狹窄的桌底瞬間被擠得滿滿當當。
“那是什麽?那不是道具?啊啊啊什麽東西?”秦澤琰後知後覺驚叫一聲,狼尾巴低垂着搖了兩下。
何秋韻拍拍他的肩将他擋在身後,這人顯然是個不知道自己是npc的npc。
他毫不留情道:“你不如先看看自己穿的什麽。”
秦澤琰低頭一看:“……卧槽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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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将許松禾包裹的一瞬,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周圍嘈雜的人聲消失,只留下薩克斯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
原本清新悠揚的薩克斯聲打了個轉,像開了二倍速一樣畫風突變。
何秋韻的鬓發被風吹起,細白的脖頸露出好看的弧度。他就那樣靜立在一旁,一言不發,肩頭停留着一只淡青色蝴蝶。
遲宴站在他身後,略眯起眼,視線落在青年清瘦的背影上。
秦澤琰見到跟前的一幕整個人晃了下神:“我不是在做夢吧,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遲宴瞥了一眼身邊這人,沒好氣道:“你怎麽還在這裏?”
秦澤琰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怎麽,真打擾到你了?”
遲宴倒也不否認,只是說:“你穿得太辣眼睛了,能不能走遠一點。”
他說着往何秋韻那邊走去,秦澤琰嘴角抽了抽,翹起蘭花指拎着自己的裙擺沖他沒好氣喊道:“我這是……制服誘惑,你懂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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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許松禾已經變成了普通人的模樣,他耷拉着頭,雙手被牢牢捆在身後,半跪在地。他身上那件黑色衛衣早已破爛不堪,模糊的血肉上粘黏着不知名物體。
他定睛瞅向眼前兩人,突然發出詭異的笑:“遲宴,你和你那倒黴的朋友一起去死吧——他馬上就要死了,哈哈哈,他活該,他死了,一切就是我的了!”
何秋韻的目光穿透他的身體,平靜地吐出幾個字:“你能不能閉嘴,嘴太臭了,熏到我了。”
許松禾不理會他,他顯然對一旁面無表情的遲宴更感興趣,他咧了咧嘴角,頗為挑釁地沖遲宴揚揚頭說:“遲總,你說說看你能拿我怎麽辦?你抓不到我的,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抓到我,你們不是看不起我嗎?你們都看不起我,那又怎麽樣,許氏不照樣還是我的……哦,對了,還有那該死的小兔崽子,許歲歲是吧,一個雜種也配跟我争?他也一起死了算了!”
何秋韻再也聽不下去他的污言穢語,蠶絲在他身後扭動着,迫不及待。他一手插在長衫衣兜裏,另一只手向許松禾擡起。
“等等。”遲宴突然出聲打斷他的動作。
何秋韻側過頭:“怎麽了?”
遲宴把襯衣袖口往上挽至小臂,露出了精悍的肌肉。铮亮的皮鞋踩在地上發出“噠噠”聲,他緩步在許松禾面前停下,居高臨下地看着半跪着的人,眼眸裏映出對方醜陋的身影。
砰!遲宴拳頭破空而出,硬朗的拳頭落在許松禾右臉,那一塊皮膚立刻浮現出紅暈。
空氣靜了兩秒。
“你他媽——”許松禾話還沒說完,又是一拳砸在他另一側臉上,雙頰火辣辣地疼。
遲宴在襯衣上擦了擦手,啧了一聲,眼底透着寒意。
他轉了轉手腕,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兩拳,一拳是替許松柏打的,另一拳是替許歲歲打的。”
他說着停了兩秒,悶笑一聲說:“至于我的那拳,你先欠着,出去後總有一天讓你加倍還回來。何秋韻,你可以繼續了。”
何秋韻微微眯起眼,遲宴那兩拳幹脆利落,像只一直隐匿在黑暗中的獵豹,捕捉到獵物後精準出擊。
何秋韻想了想,對腦子裏的許歲歲說:“看見了嗎,爸爸會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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