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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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秋韻把他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他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确定自己從沒見過這人。
何秋韻眯起眼問:“你認識我?”
許松禾眼神閃躲,結結巴巴道:“不……不認識。”
他說着後退了一步,小腿肚撞上旁邊的花盆,疼得他龇牙咧嘴。或許是覺得沒有面子,許松禾咬着牙硬是把叫聲憋回了嗓子眼。
何秋韻從來沒見過這麽蠢的人,自己來找事,結果慫成這樣。
不過他當然不信對方的鬼話,追問道:“不認識你躲什麽?”
“沒有,我…”許松禾頓了兩秒後終于從牙縫裏擠出個理由:“你把我腿摔着了,我沒站穩……”
何秋韻點點頭表示了解:“哦,你是打算碰瓷?”
說着他把手伸到遲宴跟前:“遲總,醫藥費。”
遲宴盯着他看了一秒,換成單手抱崽的姿勢,還真從褲兜裏摸出一張信用卡遞給他。何秋韻瞧見他的動作有些好奇,總裁的褲兜裏怎麽什麽都有?
“許少!許少!”這時,許松禾身後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那聲音像一只即将被宰的豬。
許松禾轉了轉眼珠,沒好氣說:“幹什麽!”
那人擠過衆人跑到許松禾身邊,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點什麽。只見許松禾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半分鐘內給衆人表演了一出精彩的川劇變臉。他渾身發抖,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指向遲宴,嘴角抽搐了半天也沒擠出個字來
“你……遲宴,是不是你搞的鬼!趙明星那個慫貨,我呸!”他咬牙切齒地喊道,一頭黃毛被氣得高高豎起。
遲宴站在一旁動也沒動,看他的表情像在看一個渣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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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松禾來回踱了幾步,好啊,遲宴這個老狐貍!他下午剛和趙氏敲定的合同說沒就沒了!除了他遲宴,誰還有這能耐!
“遲宴你給我等着。”許松禾心亂如麻,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領帶,怒氣沖沖留下一句話便往外走。
跟着他一起來的衆人當然也沒心思留在這裏,他們跟在許松禾身後,出去前還不忘給遲宴點了點頭。
沒過幾秒,走廊那頭響起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那人聽起來心情不錯,拖長了調子道:“許少,今天來我家吃飯啊,诶,許少的嘴怎麽了,吃什麽過敏了?這麽早就走了?怎麽了這是……诶诶!這麽着急是要幹什麽去?許少謝謝光顧!”
何秋韻聞聲擡頭看向來人。那人單手提着一個頭盔,穿一身黑色皮衣,腳踏馬丁靴,被風吹亂的頭發在頭頂豎起,他絲毫不介意地捋了捋。
秦澤琰摸摸鼻子走進包廂,喃喃道:“怎麽了這是,火氣這麽重。”
他勁直上前拍了拍遲宴的背說:“車在哪兒,跑一圈?”
遲宴低頭看向懷裏的許歲歲,小孩已經止住了哭聲,白皙的臉蛋哭得通紅,鼻尖還挂着一滴淚珠。
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遲宴摸了摸許歲歲的腦袋,回答他說:“沒空。”
秦澤琰道:“等歲歲睡着了去呗,我和趙明星幫了你這麽大的忙,遲總總得表示點什麽吧!”
遲宴還未接話,秦澤琰接着叭叭道:“你這一出預判真的很準诶,你怎麽知道許松禾那人渣會來找事?啧,他居然來‘松柏’慶生,也不怕晚上回去做噩夢。”
預判?默默站在一旁假裝是透明人的何秋韻聽到這抿了下唇,剛剛遲宴出去的那幾分鐘裏發生了什麽?那個許松禾似乎和眼前兩人有些過節,更奇怪的是,對方好像也認得自己……
何秋韻在腦海裏搜尋了一圈,還是沒找到有關許松禾的任何信息。
秦澤琰捏了捏許歲歲的臉,彎下腰夾着嗓子對他說:“哎呀,我們歲歲很乖,一定會早早睡覺的對不對?”
何秋韻聽見他的聲音差點笑出聲。
遲宴揉了揉眉心把人推開:“你別鬧他,白天出了點事,我給他約了晚上的醫生。”
說罷朝他何秋韻那邊看了眼道:“而且我今天有客人。”
秦澤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房間裏的另一個人并不是店裏的服務生。
那人穿着一件白襯衫,雖然款式簡單,卻很好地修飾出他的身材。他的視線落到對方那張俊俏的臉上,對方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絲弧度。
秦澤琰眼睛裏頓時發出亮光,自己真是眼瞎了才把他當服務員!
遲宴生怕他口出狂言,趕在他開口前介紹:“這位是何先生。”
沒想到秦澤琰眼睛睜得更大了:“你就是何先生啊!你好你好久仰大名,我叫秦澤琰。”
“久仰大名?”何秋韻不解。
秦澤琰解釋說:“是我把你介紹給遲宴的,我媽媽的姑姑的奶奶的孫子的姐姐前幾個月找過你造夢,你還記得嗎?”
何秋韻“唔”了一聲,心想記得才怪,但轉念一想這人是自己的潛在客戶,便擺出專業假笑道:“記得,當然記得。”
秦澤琰的嘴像個漏風的口袋,裏面的東西一個接一個往外掉,他叽叽喳喳又說:“何先生你真的好厲害,我前些天去看遲爺爺了,老頭子恢複得超級好,跟沒事人似的,何先生你怎麽做到的?這一招外傳嗎?收徒弟嗎?你看我行嗎?”
何秋韻聽到徒弟兩個字眉眼帶笑,他指了指遲宴懷裏的許歲歲:“諾,我的預備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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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澤琰可以說是何秋韻見過的最自來熟的人,走之前一直拉着他的手道歉,說自己招待不周,要給他辦一個超級vip會員卡。
但好笑的是,“松柏”并沒有會員制度,超級vip會員卡也并不存在。
江海開着車已經在門口等了,遲宴抱着許歲歲坐進車後座,透過半開的車窗垂眸看向秦澤琰抓着何秋韻的手,不知為何,他覺得越看越礙眼。
“能不能別這麽聒噪。”遲宴搖下車窗沖秦澤琰說,他轉頭看向何秋韻:“上車,我送你。”
靜谧的車內飄着一股烏木香味,駕駛座的車窗處留了一小條縫,晚風順着那點空隙鑽了進來将何秋韻的額發吹起,露出他光潔的額頭。或許是害怕尴尬,江特助頗為貼心地打開電臺,一首小提琴抒情曲緩緩将車內四人包裹。
何秋韻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音樂聲響起的瞬間他以為自己穿越到了某家高檔西餐廳。車內原本只是有點尴尬的氣氛此時變成詭異,江海也覺得有點奇怪,他輕咳了一聲,将頻道轉到一個多人談話節目。
就在這時,何秋韻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抱歉,好像剛剛又欠了你一個人情。”
何秋韻微微直起身,車窗外微黃的路燈像是專門為他點亮,細碎的光線透過車窗灑上他的面龐,在他的眼底映射出一層水光。
他的視線輕掃過遲宴的臉,笑了一聲道:“你就當是欠我小徒弟的吧。”
遲宴不緊不慢地問:“為什麽一定要讓歲歲做你徒弟?”
他有些好奇何秋韻為什麽這麽執着于這件事,而且讓他捉摸不透的是,許歲歲似乎也很依賴對方。
何秋韻沒有着急回答,而是轉頭問他:“遲總,你爺爺怎麽樣了?”
遲宴并沒有隐瞞,如實回答說:“多虧了何先生,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遲宴記得那天何秋韻離開時的叮囑,陪着遲德明在第二天下午将玉石埋在院子裏了。他先前還半信半疑,覺得何秋韻是在故弄玄虛。可沒想到,遲德明對此深信不疑,反倒替何秋韻說了許多好話。遲德明的病情在埋下玉石的第二天徹底好轉,之後的一周幾乎是和平時沒什麽兩樣了。
想到這裏,遲宴突然聽見何秋韻道:“遲總,那你現在總可以相信我了吧。”
坐在兒童椅上的許歲歲已經睡着了,他的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剛好落到何秋韻肩上,何秋韻趁機揉了揉他的腦袋,放低了音量道:“如果我說,歲歲的自閉症和夢有關,而我有辦法能治好他,你信不信?”
聽到此話,遲宴一向沒什麽表情的臉動了動,他示意江海把電臺的音量調小,有些遲疑地問:“你認真的?”
何秋韻很肯定地回答:“嗯,我從不拿有關夢的事開玩笑。”
半小時後。
天色已晚,暮色中,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擁月巷巷口。此時車內只剩下三個人,其中那個小不點已經沉沉睡去。車內沒有開燈,電臺也早已關閉,唯一能聽見的僅有小孩細軟的呼吸聲。
坐在駕駛座的江海打破了沉默,他推了推眼鏡輕聲說:“遲總,您覺得何先生的話可信嗎?”
遲宴看向窗外,巷口那端是一片黑暗,讓人看不見盡頭。
他回答說:“如果是真的,或許會是一件好事。”
許歲歲的病說不定就能治好,他可以過回正常的生活,做一個正常的小孩,他本該如此。
遲宴捏了捏許歲歲的手指,擡頭對江海說:“江特助晚上可以稍微加一下班嗎,八倍工資。”
江海樂意,非常樂意,他立馬回答說:“遲總需要我做什麽?”
“先回別墅讓歲歲和心理醫生聊一聊,對了,讓陳姨過來陪歲歲一晚。”遲宴淡聲道:“晚些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好的,我馬上打電話叫陳姨過來。”江海說罷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等待電話接聽的時間裏他問:“遲總,我們去哪兒?”
遲宴語氣沉沉:“拘留所,我要親眼見見那個人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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