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兒子在我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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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快看,那邊有個好年輕的爸爸。”
“看到了看到了,長得真俊!”
“那麽年輕,是來接弟弟的吧?”
“不知道诶,不過想想我老公那樣子,再看看人家,哎……”
“老婆,你就不能背着我再說嗎……”
“……”
幼兒園門口聚集着一群等着接孩子的家長,何秋韻高挑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分外顯眼,引得周圍人的目光全都若有若無落在他的身上。
沒過多久,一群人類幼崽排成小隊朝門口跑來。小豆丁們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個個把脖子仰得老高,用稚嫩的童聲沖門口喊着自己的家長,活像一窩嗷嗷待哺的小雛鳥。
“你很喜歡孩子?”站在何秋韻身邊的趙大爺突然問。
他一直在悄悄觀察何秋韻的表情,先前對方臉色一直不太好。趙大爺還以為是自己提出的要求讓他不高興了,這會兒見他笑了才松了口氣。
何秋韻聽見對方的問題一愣:“為什麽這麽說?”
趙大爺笑着回答他:“因為你笑了,你一看見那些小崽子出來就笑嘞!”
何秋韻這才發現自己的嘴角正微微勾起,他轉頭看向那些被父母牽着的小孩,用右手捏了捏左手指骨道:“或許吧。”
就在這時,一個小男孩直愣愣跑過來抓住趙大爺的手,他語氣裏滿是激動:“爺爺!你真的來了!”
趙大爺拎起小孩的書包,作勢要狠狠教訓他一番道:“你這個小兔崽子,是不是把我的眼鏡藏書包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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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看爺爺生氣了趕緊躲到旁邊大人身後,何秋韻感覺自己的褲腳又被人攥在手裏。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他低頭看着小孩的頭頂,突然想起小徒弟了,也不知道那個不愛說話的小崽子最近怎麽樣。
不過既然遲宴沒來聯系自己,應該就沒出什麽問題,再不濟自己還留了一只蝴蝶在他身邊。
何秋韻這樣想着,出面打圓場說:“趙爺爺,您先找找眼鏡吧。”
趙大爺當然不會真的打小孩,只是想吓一下調皮的小孫子。他順着何秋韻的臺階下了,瞪了一眼小男孩後把手伸進書包掏了掏。
果然,再伸出手時手裏多了一副老花鏡。
“你說說你藏我的老花鏡幹什麽,爺爺看不見怎麽來接你!”趙大爺怒氣沖沖地沖小孫子說。
小男孩有點委屈,開口時帶着哭腔:“可是小胖和我說,把爺爺的……眼鏡帶到幼兒園裏,爺……爺爺就可以早點….早點來接我了!”
小孩說話不太利索,結結巴巴的,但這句話讓在場的兩個大人都微微一怔。
趙大爺的兒女都在外地上班,孩子平時是他和老伴兒在帶。有時候店裏活多一點,他總忘記接孩子的時間,會遲到一會兒。有好幾次小孫子都是班裏最後一個被接走的。
趙大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伸手牽起小孫子對他說:“以後爺爺一定會早點來接你,但是你不可以再這樣了。”
小孩聽到爺爺說會早點過來,頓時咧開一個燦爛的笑。趙大爺擡頭對何秋韻說:“真的謝謝你了啊何先生,以後常來我店裏吃飯吧,不收錢!”
何秋韻沒有拒絕,他彎下腰,頭發順着脖頸垂落至臉龐,他摸了摸小男孩的頭,放輕了聲音道:“爺爺沒有眼鏡會摔跤的,這樣很危險對不對?以後要聽爺爺的話,不可以再這樣了哦。”
說完他直起身對趙大爺說:“趙爺爺你們先回去吧,我在這附近轉轉。”
小男孩看着何秋韻的背影眼睛裏滿是亮閃閃的小星星:那個哥哥好溫柔好好看!好像“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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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秋韻無所事事的繞着幼兒園周圍溜達,正是放學的點,附近有很多賣零嘴的小商販,不少孩子吵着家長要這要那,何秋韻看着覺得有趣,不由得放慢腳步。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一些異樣。
緊接着,身旁的巷子裏傳來一聲輕響,“哐當”一聲,有什麽東西掉到地上,順着地面滾動了一圈。
野貓把垃圾桶弄翻了?何秋韻這樣想着正打算擡腳離開,體內一直沉寂的蠶絲開始瘋狂竄動。
那些蠶絲十分不安,在他軀殼裏猛烈撞擊,如果它們長了嘴,此時肯定會發出厲聲尖叫。
何秋韻敲了敲胸口示意它們安分一點,但緊接着,那些蠶絲末梢聚集起一陣難聞的氣味。陰暗、潮濕、帶着點垃圾的腐臭味。
何秋韻猛地反應過來,這氣味是順着那只留在小徒弟身邊的蝴蝶傳來的。
蠶絲從他指尖飛出,直直鑽進那條發出響動的巷口。他拔腳朝巷子跑去,面色陰沉得吓人。
“小朋友,別跑,叔叔不是壞人。”一個男人沙啞的聲音在陰暗的小巷子裏響起。
沒有人回答。
“你怎麽不說話?你是啞巴?”男人奇怪地說,随後他有些不滿,忿忿道:“操,搞半天不會說話,媽的,還以為這次搞了票大的,結果又得少賣幾萬塊錢。”
男人說着就要伸手去抓對面的人。
何秋韻寒得像冬日冷風般的聲音在此時響起:“把你的髒手拿開,不要碰他。”
男人轉頭一看,只見一個身段筆直的青年逆光而立,陽光從他背後灑過,陰影籠罩在他的面龐上,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男人嗤笑一聲,語氣陰冷道:“我勸你滾開點,別他媽多管閑事。”
何秋韻冷笑道:“我來找自己家小孩也能叫管閑事?”
男人顯然是不相信他這話。何秋韻雖高,但和男人那五大三粗的身型比起來顯得身單力薄。
男人瞧見他的樣子不由得露出陰森的笑:“哈,就你他媽這樣的哈哈哈哈。”
他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在空中胡亂揮了幾下,賊眉鼠眼的五官皺成一團:“我再警告你一次,趕緊給老子滾開。”
何秋韻見他有刀,啧了一聲,他第一時間去看站在牆角的小孩。
許歲歲原本白嫩的臉上多出幾道灰塵,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雙手握拳輕輕發着抖,但竟然沒有被吓哭。
何秋韻見他沒有受傷松了口氣。
他向男人靠近一步,嘴角扯起冷意。他小時候在孤兒院待過一段時間,那時候見過幾個被拐賣後獲救的孩子。他記得那些小孩膽子特別小,晚上老是做噩夢。
何秋韻那個時候還沒跟着師父學造夢,但正是因為不知道怎麽控制那些蠶絲,總會無意識被拽進別人的夢裏。
有好幾次他睜開眼發現被困在別的小朋友身體裏,面前有許多看不清臉的人影,黑洞洞的身影上總有一雙亮得吓人的眼睛。
那些人的聲音像來自幽暗山洞裏的怪獸,一遍又一遍重複着:
“抓到你了,抓到你了……”
那些夢給何秋韻帶來的印象之深,以至于他現在已經是個造夢師了依舊無法忘記,更別說那些可憐的小孩。
想到這裏,何秋韻眸光更加陰沉。小徒弟本來就有自閉症,現在又遇到這種事情。他不禁有點生遲宴的氣,這個做爸爸的也太不靠譜了。就算遲大總裁工作很忙,也不應該讓小孩一個人在外面亂跑。保姆呢?保镖呢?
何秋韻上前一步,男人手中的匕首尖端已經觸碰到他的喉結,只差一毫米就會刺入。
何秋韻毫不在乎,甚至露出一個淡淡的笑,他輕聲對許歲歲安撫道:“歲歲別怕,馬上就好了。”
男人看着他的表情指尖顫了顫,刀尖在何秋韻喉結處劃出一小刀口子,他怒罵一聲:“媽的,瘋子!”
何秋韻拉長了調子,漫不經心地說:“這可是你先動手的,不怪我。”
話音剛落,何秋韻右手迅速擡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扣住男人握着匕首的手。
男人皺起眉擡腳向何秋韻掃去,但他的腳尖只來得及碰到對方一點褲腳,何秋韻利落地跳起躲過。
緊接着,何秋韻将那只握着男人的手猛地向上一擰。
“啊———”男人發出一聲慘叫,腕骨處傳來“咔嚓”一聲:“操!”
何秋韻不理會對方凄厲的叫聲,甚至不給他留任何一點喘息的機會,拳頭在空氣中揮過,狠狠砸在對方臉上。男人被這一拳頭砸得頭昏眼花,匕首直直掉落在地。
“我哪樣的人?”何秋韻擡腳狠狠一踹,将人踹飛出好幾米。
他眯起眼朝男人走去,居高臨下地伸腳踩在對方大腿上,深邃的眼睛裏滿是嫌棄。他的腳使勁攆了攆,疼得對方發出“嘶”的一聲。
“畜生。”何秋韻聲音低沉,目光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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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警後不出五分鐘警察就趕到了現場,與他們一起趕來的還有許歲歲的保镖和保姆。
警察做了個筆錄,發現那人販子正是他們一直在找的逃犯。随後,他們核實了那些保镖的身份便壓着人離開了。
此時只剩下保姆和兩個保镖尴尬地站在原地。
“您好,這個是我家的孩子,謝謝您救了他,您看,能不能把孩子交給我呢?”保姆之前在祖宅見過何秋韻,知道他認識遲總,她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何秋韻将許歲歲抱在懷裏,他努力壓住自己心中的火氣說:“你們三個人都沒把孩子看住,我怎麽放心再把孩子交給你們?”
面前幾人面紅耳赤。
懷裏的許歲歲不安地動了動,伸出手學着何秋韻的動作也給他拍了拍背。
何秋韻被他這個小動作可愛到了,明明他才是被吓到的那個,現在居然還反過來安慰自己。
何秋韻沒等幾人回答,抱着許歲歲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對其中一個保镖說:“給遲宴打電話,就說他兒子在我手裏,還要這個兒子的話就自己過來,不然我立馬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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