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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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點,偌大的房間窗簾緊閉,室內與外面的陽光完全隔絕,伸手不見五指。
房間內擺着一張黑色大床,一個肩寬腰窄的男人赤/裸上身陷入其中。男人長得十分英俊,眉頭緊鎖,似乎是做了個不太好的夢。
就在這時,原本安靜的空氣被手機鈴聲打破,男人的眉毛皺得更深了。他将臉埋進枕頭裏,擡手按滅鈴聲,但那頭的人锲而不舍,第二個電話立即打來。
男人睡意全無,深吸一口氣從床上坐起。
他剛接起電話,耳邊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喂遲宴,你在家吧?快給我開門!”
遲宴揉了揉眉心起身,随手從衣櫃裏翻出一件短袖套上。他身段筆直體格健壯,短袖緊緊貼在他噴薄的肌肉上,烏黑深邃的眼眸裏泛着寒光。
“秦澤琰你有病嗎?不看看現在是幾點?”
他說完挂了電話,剛打開門,秦澤琰那張欠揍的臉便往他跟前湊:“八點了遲總,我這叫早服務還算準時吧?”
他說完也不管別墅的主人是誰,當在自己家那樣往真皮沙發上一坐。
遲宴“嘭”的一下關上門冷笑:“真準時,我剛睡着你就來了。”
秦澤琰讪讪一笑,他四下張望了一下奇怪道:“歲歲呢?還沒醒?”
遲宴說:“在祖宅陪爺爺。”
秦澤琰撓撓頭:“遲爺爺那狀态,你讓歲歲陪他真的沒問題?”
“他自己死活不肯走,剛好我前些天出差,就讓他住那了。”遲宴說着往浴室的方向走,他回頭沖秦澤琰道:“既然這麽閑,去給我煮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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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穿戴整齊的遲宴坐在沙發上喝咖啡,剛趕到的江海和秦澤琰坐在他對面。不知道秦澤琰抽了什麽風,一大早過來就是為了坐在他家沙發上玩游戲。他手機裏傳來一陣“咔咔咔”的子彈聲,遲宴不耐煩地踹了他一腳。
江海跟了遲宴五年,看老板的眼色就知道他肯定又沒睡好。他不敢多嘴,小心翼翼把一疊足有五厘米那麽高的資料放在茶幾上。
遲宴瞥了一眼問:“這是什麽?”
江海回答他:“遲總,這是何先生讓我帶給您的資料,讓您務必照辦。”
遲宴沒反應過來:“誰?”
“何秋韻。”江海回答他。
秦澤琰聽後游戲也不打了,伸手拿過資料翻看起來道:“遲宴你真去找那個造夢師了?”
聽到造夢師三個字,遲宴想起了這人是誰。
爺爺生病後,遲宴帶他看過很多醫生,中醫西醫包括心理醫生全都看了個遍。
但醫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診斷結果要麽是說他沒問題,要麽就只能開點調理身體的藥讓他吃着。
結果無濟于事,爺爺的病情越來越重。
造夢師的事剛巧就是秦澤琰告訴他的,這位富二代整天不務正業在外面瞎玩,不知道從哪裏聽說A市有個能幫人解開心結的造夢師。外面把他吹得可神了,說他能潛入夢境,不管你有什麽煩心事,睡一覺起來保證神清氣爽。
遲宴覺得有意思,這廣告詞寫得像路邊賣老鼠藥的。
他活了近三十年,一直以來遵紀守法相信科學,潛入夢境的造夢師……真的有這種東西?但爺爺的狀态越來越差,最近幾次見到遲宴總拉着他說胡話。
前幾天甚至說自己日子到頭了,叫遲宴請律師來,他要當場立下遺囑。
遲宴無奈,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請這位造夢師過來看看。
就在這時,秦澤琰聲音有些難以置信:“江助,這資料你确定沒搞錯?”
江海不解道:“沒有啊,前幾天何先生親自拿給我的。”
秦澤琰面色古怪,他擡頭看了遲宴一眼。
遲宴問:“怎麽了?”
“你自己看吧。”秦澤琰說罷把資料往對面的遲宴身上一扔。
遲宴剛看見上面的第一行字就眼皮一跳。
「1、委托人在造夢前三天內不要吃蔥姜蒜。」
“……”遲宴問江海:“江助,确定沒拿錯?”
江海堅定地搖搖頭。
遲宴繼續往下看。
「2、委托人三天內不要喝牛奶。
3、請委托人準備三顆杏仁、兩個核桃、一顆花生。
4、房間內請保持絕對安靜。
5、房間內的燈請務必調至暖色
6、委托人三天內不要看書、不要看電影、不要看電視。」
“……”
遲宴往後翻了翻,厚厚的一沓資料裏全部都是這樣莫名其妙的要求。
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從自己的大腦裏一閃而過……
遲宴審視着面前兩人的神色,要不是他們也一頭霧水的樣子,遲宴都要懷疑這又是秦澤琰的惡作劇了。
他放下咖啡杯,身子往沙發上一靠,本就一夜沒睡,現在看到這些“高深莫測”的文字,遲宴只覺得腦袋突突地疼。
緩了兩秒後遲宴問:“何先生什麽時候來?”
江海回答他:“何先生說如果遲總準備好了,提前三天聯系他,合同他當場簽就行。”
“知道了。”遲宴應了一聲。
那就讓他看看,這個所謂的造夢師究竟有什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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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後,何秋韻坐在遲家祖宅的客廳裏,周圍坐着幾個自己完全不認識的人。
旁邊的人大眼瞪小眼,很顯然他們有點禮貌但是不多,正肆無忌憚地交換眼神。
安靜的客廳裏正在進行一場無聲的交流。
何秋韻并未在意這些眼神,面前那杯茶還冒着熱氣,他自顧自端起來抿了一口。
就在這時,身邊一個男人對着大門處叫了一聲:“哥,你終于來了。”
“終于”兩個字用得很有意思,何秋韻勾了勾嘴角。
衆人的視線終于找到了落腳點,齊齊朝剛進來那人投去。
何秋韻不緊不慢擡起頭,門口那人的目光剛巧落在自己身上。
他今天穿着一件簡簡單單的中式白色襯衫,稍卷的頭發披在肩頭,有幾根發絲纏繞在他纖長的脖頸上。遲宴盯着那處看了幾秒,視線向上移到對方的臉上。
何秋韻微眯起眼睛沖他淡淡一笑,清澈的眸子像剛被春雨洗刷的新葉。不知為何,他僅僅是往那一坐,遲宴覺得陽光全灑在他身上,讓人移不開眼。
何秋韻繞過衆人走到遲宴面前,他并未廢話:“遲總是吧?帶我去見見委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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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遲家人說,遲老爺子最近總是睡不好,精神狀況很差,聽見一點動靜都能受到驚擾。後來他的房間從主卧搬到了二樓盡頭的一個房間裏,平時除了傭人,其他人都不能靠近,情況這才好轉起來。
不得不說遲宴辦事效率挺高,房間已經完全按照何秋韻的要求布置好了。安上了隔音棉,換了暖黃色的燈,老人身旁的床頭櫃上擺放着杏仁瓜子一類的東西。
何秋韻剛往床邊走了一步,床腳處突然有一小團東西動了動。
“不好意思遲總,清單裏寫了房間裏不能有小動物……”話還沒說完,“小動物”從被單裏鑽了出來。
何秋韻一愣,四目相對。
那是個四五歲大的人類幼崽,正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他。
“不好意思。”何秋韻當然沒想到會是個小孩。
遲宴擺擺手,上前一步把小孩抱起,他輕聲對懷裏的男孩說:“歲歲怎麽又鑽到祖父被子裏去了?爸爸不是說不要打擾祖父休息嗎?”
小孩并沒有回答,而是把腦袋擱在遲宴肩上觀察站在一旁的何秋韻。
何秋韻聽到遲宴自稱爸爸一頓:“這是你兒子?”
“嗯。”遲宴回答他。
嗯?這人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居然已經有個這麽大的兒子了。
遲宴見他看着自己不說話,挑了挑眉問:“還需要準備什麽嗎?”
何秋韻搖搖頭:“你出去等一會兒吧,我檢查一下房間有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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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宴剛走出房門,一直等在門外的遲家人就趕忙上前把他圍住。站在遲宴左邊的青年叫遲幸,是遲宴表弟。
他從何秋韻剛走進遲家大門時就一臉好奇,此時更是難以掩飾臉上的驚訝,急沖沖對遲宴說:“哥,你不是說找了一個風水大師嗎?怎麽這麽年輕,靠譜嗎?”
遲宴一本正經糾正他:“是造夢師。”
遲幸他媽也是個急性子,在一旁開口道:“管他什麽造夢師風水師,我看他就是一小孩!遲宴,你不會是被騙了吧。”
其餘幾人聽到這話也有些着急,跟着說:
“是啊,我們跟着折騰了一個禮拜,什麽燈啊窗簾啊全部換了一遍。”
“還有杏仁、核桃,這些是幹嘛用的?”
“說不讓喝牛奶,老頭子可不樂意了,說晚上不喝熱牛奶睡不着。”
“遲宴你說句話啊,這人是你找來的,到底靠不靠譜啊。”
衆人叽叽喳喳地讨論着,歲歲突然在遲宴耳邊說了一句:“有東西。”
“什麽?”遲宴轉頭問他,但許歲歲抱着遲宴的脖子一直看着身後的木門沒有回答。
遲宴已經習慣他這樣了,他一年前被診斷患有自閉症,平時不怎麽愛說話。遲宴以為是衆人把他吓着了,便拍了拍他的背示意衆人收聲。
“以貌取人不太好吧。”遲宴聲音微啞:“有沒有用一會兒不就知道了,你們在着什麽急?”
走廊裏一片寂靜,氣氛有點尴尬。
就在此時,遲宴身後的門徐徐打開,何秋韻此時已經把頭發束起,袖口往上挽至小臂,光潔的手臂露在外面。
他淡聲說:“一會只可以進來一個人陪同,你們誰來?”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遲幸聽見這話躍躍欲試,他剛想毛遂自薦,身旁的男人卻先上前一步。
遲宴将許歲歲放到地上,緩聲說:“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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