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甜
岑年在直升機上睡了一覺。
醒來時, 他睜眼,看着頭頂湛藍的天幕和穿過玻璃天花板、投射而下的陽光。那陽光經過特殊玻璃的過濾, 不至于太刺眼, 但暖洋洋的, 單單這樣就讓人心情變好了。
岑年伸手往邊上探了探, 沒有手機。
他大腦放空了片刻。
這是太平洋中間的某個無人島, 它如同一顆寶石鑲嵌在大海的中央。
原住民,無。現住民,岑年,傅燃。
岑年打了個哈欠, 感覺自己還可以再睡一會兒。但他剛要躺下, 一股香氣蔓延開了,讓他覺得有些餓了。
岑年揉了揉頭發, 踩着拖鞋下了床。
從卧室走出去, 就是飯廳。這棟別墅很大, 裝修簡單,開放式廚房裏,傅燃正忙活着。他襯衫挽起到手肘, 寬肩窄腰, 穿着個圍裙, 半側過身, 像個盡職盡責的執事一樣對岑年微笑起來
“醒了?稍等, 早餐馬上好。”
“哦。”岑年剛睡醒, 大腦仍迷迷糊糊地, 在餐桌邊坐下。
傅燃把做好的早飯端上桌,是普通的煎蛋和粥,岑年面前的煎蛋上用蘿蔔切了個小兔子。
傅燃先是把岑年帶回卧室,幫他換了一件衣服,再拉到洗漱間洗漱——岑年連牙膏都沒有自己擠,傅燃全權代勞了,最後才回到客廳,開始吃早餐。
傅燃切了一小片煎蛋,遞到岑年嘴邊,示意他張嘴。
岑年一臉麻木地張嘴,吃了一片煎蛋,評價“還行。”
“是嗎?”傅燃溫柔地笑了笑,“你喜歡的話,以後天天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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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岑年随口應了一聲,連手也不想動了,坐在原位張着嘴等投喂,“天天做?做多久?”
“幾十年吧。對了,年年,你在這裏簽個名。”
“哦,幾十年……啊?”
岑年醒了十幾分鐘,傅燃讓做什麽就做什麽,在傅燃遞給他一只筆和一張紙的時候,岑年也下意識接過了筆,要在紙上簽字。
聽到那句‘幾十年’,岑年睡的迷糊的大腦驟然清醒過來。
他低頭一看,傅燃塞給他的紙上面赫然寫着一行大字“結婚協議”。
岑年“……”
他怔了怔,把紙和筆放回原位,往後靠了靠,眯着眼打量傅燃“傅燃,你最近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
傅燃鎮定自若“有嗎?”
岑年今天的衣服是傅燃挑的,寬松的運動短褲,當岑年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時,褲子往上提了,露出一截雪白細膩的皮膚——岑年的身材比例很好,雙腿修長挺直,皮膚也很好,有些……
傅燃十分克制地收回視線。
岑年威脅一般地隔空指了指他,收回手,低頭喝粥。
他喝着喝着,突然感覺勺子碰到了個什麽硬硬的。岑年一愣,把那東西舀出來一看——
一枚戒指。
岑年“……”
“喜歡嗎?”傅燃微微一笑,“喜歡就送你。”
岑年“…………”
“等等。”岑年把戒指從桌上推給傅燃,簡直有些招架不住——太防不勝防了,“傅燃,你是不是有點太急了?”
“年年,”傅燃收回戒指,把自己盤子裏的煎蛋切成了一片片,溫聲道,“抱歉,因為是你。”
“啊?”岑年一怔。
“因為我愛你,”傅燃頓了頓,說,“所以我很難克制住——當然,如果你感到唐突,我會忍耐的。”
“……哦。”
岑年低下頭,自己給自己插了一塊煎蛋。
他發現他有點招架不住了。
……不行,忍着。
說起來,傅燃對他的稱呼,很自然而然地從‘岑年’切換成‘年年’了。
傅燃的聲音很好聽,叫‘年年’這個疊聲詞時,有股莫名缱绻溫柔的味道。
“你想讓我叫你什麽?”
吃完早餐,兩人坐在玄關上擦防曬霜。來了海島,一會兒一定是要下水玩兒去的,不擦防曬霜肯定會曬傷。
岑年一邊往手臂上抹,一邊問傅燃。
在一切發生之前,岑年是叫前輩的。後來兩人鬧掰了,岑年就一直不冷不熱地叫‘傅先生’或者‘傅燃’。
“看你喜歡。”傅燃往手裏倒了點防曬霜,幫岑年抹背,說。
“是嗎?”岑年想了想,“前輩?傅老師?傅先生?還是……”
他心裏突然生出些惡作劇的心思,轉身湊在傅燃耳邊,用氣聲說了兩個字。
傅燃呼吸一滞,在抹防曬霜的手僵在半空。
岑年笑了笑,催促“前輩,怎麽了?繼續啊。”
傅燃頓了片刻,才接着把白色的乳液在岑年後背上抹開。少年的肩胛像一只生機勃勃的蝴蝶,鮮活中透着股莫名的意味。
岑年幹脆自己不動手了,把防曬霜全權交給傅燃。他坐在玄關前一邊晃着腳丫子,一邊努力回憶,自己當時的初衷是什麽。
……給傅燃一個機會,讓他追求自己?
……給他自己一個機會,讓他重新喜歡上傅燃?
算了。
不管了,好不容易來一趟,好好玩兒就是。反正機票錢也不是他出,酒店錢也不需要,還多了一個可使喚的人,沒什麽不好,大不了當做來度一個月的假。
擦完防曬霜,岑年推開門。
門外就是一條小石子路,這條路通往沙灘。沙子細軟,海水清澈,岑年沒等傅燃,拿着水槍和小黃鴨救生圈一路小跑着,‘撲通’一聲躍進了水裏。
傅燃跟在他後面,那眼神跟看自己八歲兒子似的,無奈又溫柔地看着岑年在很淺的海水裏撲騰。
岑年喜歡大海。
他不太會游泳,但不妨礙他喜歡玩水。岑年先是把臉埋在淺淺的海水裏,透過護目鏡看着沙子上的寄居蟹,然後吐出一串泡泡。
“年年,”傅燃踏進水裏,叮囑他,“小心別嗆着——”
這話還沒說完,岑年突然從水中擡起頭,拿起水槍指着傅燃的臉,一道水柱直直射向傅燃的臉。
“噗呲。”水槍的聲音。
傅燃“……”
岑年“哈哈哈哈哈。”
傅燃呆滞片刻。
水珠順着他的發梢一點點往下滑,浸濕了白襯衫。
傅燃忍了忍,撥開被水浸濕、擋住眼睛的碎發,溫聲說
“玩水可以,千萬不要去太深的——”
“噗呲。”再次水槍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岑年收回水槍,看着落湯雞一樣的傅燃,笑得前仰後合。
傅燃忍無可忍。
他把襯衫扣子一解,沾了點水的白襯衫被扔到沙灘上。傅燃向前助跑了兩步,紮入水裏。
岑年一時茫然,感覺到腳腕被人扯住,整個人有些站不穩。
“啊——”岑年驚呼一聲,向後倒入海水裏。
岑年下意識地屏氣,還好沒嗆着水。他掙紮了兩下,用控訴的眼神看着傅燃。
這裏的海水很清。
傅燃挺會游泳,在水下睜着眼,欺負岑年不會游泳,摟着他的腰把他往稍深一點的區域帶。
淺海是清理過的,沒有很多生物,大型的魚類都被防鯊網攔住。整個水底下只有斑斓的珊瑚和水草,寄居蟹和灰色的小魚群自兩人身邊游過。
他們沒有下潛,陽光直接把身邊的一切照的透明。
岑年屏着氣,蹙起眉,指了指鼻子,指了指上面,示意自己的氣兒不夠了,要上去。
傅燃笑了起來。
此時的傅燃跟平時不同,有種更加放肆的英俊。岑年不會游泳,傅燃一手摟着岑年的腰,一指自己的唇,示意親一口就上去。
岑年“……”糟老頭,壞的很。
岑年皺着眉拼命搖頭,掙紮着要上去。他剛掙了兩下,突然不敢動了。
有個硬硬的東西頂着他的腰。
岑年“……”
他震驚地看向傅燃。
傅燃在水裏對他無奈地笑了笑,比口型
“年年,我也是男人。”
等等,不是這個問題。
岑年有點懵,他推了推傅燃,打算拉開點距離。
傅燃卻摟着他,不由分說地吻上來。
岑年睜大雙眼。
傅燃繼續着這個吻、一邊給岑年渡氣,一邊踩着水往岸邊去。
這一吻結束時,他們剛好從海水裏探頭出來。
岑年氣呼呼地推開傅燃,拿起自己的水槍,把最後的一道水柱射到傅燃臉上,差點把傅燃逼得又躲回海裏。然後岑年自己去沙灘上了。
岑年撐開遮陽傘,拿起一本雜志看。
看了兩眼,又忍不住偷偷往邊上看兩眼,看傅燃在幹什麽。
……傅燃盤腿坐在沙灘上,在堆城堡?
岑年心裏對玩水和堆城堡挺感興趣的,但是又不想表現出來,強迫自己把視線移回了雜志上。
“年年,堆城堡嗎?”傅燃在不遠處溫聲喊他。
“哦。”岑年冷漠地翻過一頁雜志。
“這個沙子沾了水特別容易堆,手感還很好。”傅燃繼續說。
“哦。”岑年繼續冷漠。
“嫁給我,好嗎?”傅燃接着說。
岑年的一個‘哦’堵在嗓子眼裏,差點就說出口了。
岑年“…………”
糟老頭,壞得很。
他放下雜志,一臉嚴肅地走到傅燃身邊,指着他“傅燃,我警告你,別得寸進尺。誰允許你——”
“好。”傅燃把他的手拉下來,順便在他食指上親了親,問,“中午吃燒烤嗎?”
“吃什麽吃?”岑年義正言辭地揮開他的手,“我在認真地跟你說事情呢,出來玩就是出來玩兒——”
“咕。”岑年的肚子發出一聲。
“我不吃。”岑年咳了咳,嚴肅地強調,“你就算想騙我,也是沒有用的,我……”
“可以烤秋刀魚,昨天剛運了羊腿來,在冰箱裏凍着。檸檬片和孜然都有。”傅燃溫和地說。
“咕。”岑年的肚子再次發出了一聲。
岑年“……”
“我不想吃。”岑年再次強調。
“好的,不吃。”傅燃把倔脾氣的小孩兒直接抱了起來,問他,“烤雞翅的時候刷蜜糖嗎?”
“刷吧。”半晌後,岑年小聲說。
兩人的中餐和晚餐都吃了燒烤。
岑年突然理解了燒烤的美味,一發不可收拾。晚上的時候,他開了瓶冰鎮可樂,傅燃開了瓶冰鎮啤酒,兩個人碰了碰杯。這裏的晚霞很好看,絢爛的雲霞綴在天邊,夕陽溫柔地一點點收斂。
岑年盤腿坐在沙灘上,傅燃在炭火邊忙活着,岑年只用負責張嘴吃就行。
有點舒服。
這才來了一天,岑年感覺自己積攢好久的壓力已經釋放的七七八八了。海島本身的确有一種奇妙的魔力,因為與世隔絕,所以什麽都不需要想。更何況衣食住行都有人幫他想好,岑年只用負責玩兒。
“對了,你剛剛說什麽?”岑年扭頭問傅燃。剛剛他走神了,沒聽見。
“啊,我說,”傅燃把烤着的雞翅切了切,随意說,“別墅裏只有一張床,你想睡左邊還是右邊?”
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