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嬴名封坐在了龍椅上,面色蒼白滿是病氣,心中盤桓不絕地始終是那夜的驚懼和恐慌。
他從不知道那座宮殿會那麽的安靜,好像生者盡數淪亡,只餘下了千千萬萬的陰鬼,要将他拽入無間地獄裏。
他是天子,有大秦龍脈和帝運的庇護,他應該萬邪不侵,怎麽會生出驚恐?難道他不配當這個天子嗎?那誰配?是嬴危心還是嬴夢槐?
“陛下為何要将長公主軟禁?那夜本就不是長公主的錯。”一位面容嚴肅剛正的臣子持着笏板出列,微微皺起的眉頭間有困惑不解,也有深深地不贊同。
嬴名封沒有答話,他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嬴清言故意與司天局以及披甲士交手,做出一副心有不甘要硬闖皇宮的模樣,遍地流火仿佛無數星辰墜地,一層層地剝蝕着那道籠罩在宮城中的屏障。
嬴夢槐不來是別有用心,她來晚了還是心懷叵測。
“陛下!”
嬴名封游離的思緒被底下的臣子喚回,他掩着唇輕咳一聲後,霍然站起身道:“中夜領兵前往宮城,朕難道不該責罰她嗎?”
“那夜宮中生變,長公主這是來護駕!”臣子大聲道,底下不少的人點頭應和。
嬴名封聞言神情一冷,諷笑道:“護什麽駕?要真有危險,等到長公主的人到來,朕恐怕只餘下了一具屍骸。”他猛地一拂袖,“那夜只是查仙盟奸細的時候不慎與司天局的人起了沖突罷了。長公主匆匆地現身,到底懷有什麽心思,唯有她自己清楚。”
那架勢可不像是徹查一個“奸細”,別說是司天局,連駐守在外的披甲士都被驚動,一艘艘的戰舟懸浮在了半空,掀動了足以撼動整座皇城的狂瀾。清點人馬前往的豈止是長公主?不少夢中驚醒的臣子也紛紛領人前去宮城。結果衆人憂心不已的皇帝陛下只說了“誤會”兩個字,他不僅不責備荒唐乖張的嬴清言,反倒是長公主發難。
“此事無憑無據——”
“還需要什麽憑據?”嬴名封拔高了聲音,他打斷了大臣的話,那雙陰沉的眼睛如鷹隼般盯着下方的人。“在‘黜私學’後,她與學宮的人仍舊有着聯系,往來的都是一幫亂臣賊子。身為長公主,她不遵守帝朝律令,豈不該罰?你們這樣勸說,是不是也跟她一樣,盼着朕死了,好宣揚你們那荒謬的學說?是不是要将宮中珍貴的典籍盡數散入民間?”
話說到這份上,那些大臣們也不敢再說什麽了,生怕一兩句話後,自身也被扣上“違逆”的罪名。朝中的議論聲在嬴名封那強硬的态度下漸漸消失,可民間卻生出了各種各樣的流言,說什麽皇帝要以“莫須有”的罪名将嬴夢槐處置了。皇都之中蒙受嬴夢槐恩澤的人并不少,此刻紛紛聚集到了一起上書請願。
原本嬴名封還拿不定主意,不知要如何處置嬴夢槐,聽聞三千學子為嬴夢槐上書後頓時心頭火氣,對嬴夢槐的嫉恨達到了巅峰。在他繼位以來,朝中總是一片亂象,可他不思革新,硬是将一切歸罪于嬴夢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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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危心得仙盟支持便可自立為帝,那麽嬴夢槐呢?這個天下會不會再度分裂?司天局的天玑印還在她的手中呢,那夜街上動手的少有天玑主座下弟子,也不知為何。”嬴清言狀若無意地流露出了幾分擔憂。
這使得嬴名封的殺意更甚。
這是一個足以威脅他的帝位的人。
若是不死,他心難安。
嬴名封不再理會臣民們的規勸,直接下令将那些圍攏在宮城外下跪請求的學子驅逐。可誰知驅逐的過程中出了差錯,宮中的侍衛打死了幾個人。學子情緒更是沸騰不已,一時間血染宮門外。
“殿下!嬴名封倒行逆施,聽信小人讒言,再不動手,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殿下,您視嬴名封為手足,可他只将您當作砧板上的魚肉,連罪名都可以‘莫須有’。”
“您不忍心見骨肉相殘,那又怎麽忍心那千千萬萬人為您而死!”
“千秋功過都是由人來書寫的。殿下此舉乃為天下人,又有何憂懼?況且如今大秦分裂,帝朝、仙朝分立,若是皇都再不穩,恐怕一切皆為仙盟侵吞。”
……
迅雷烈風,殷天動地。
皇都驀地迎來了一場瓢潑大雨。
從檐瓦墜落的雨滴連成了一條條細密的線,好似垂落的珍珠簾。
嬴清言立在了門外看雨,她伸出了手。冰涼的雨水落在了她的掌中,如冰花綻放。
這場雨後,該有結果了。
不管嬴夢槐願不願意,她必須邁出那一步。
一方驟雨一方晴。
西境邊陲小城,一連數個大好的晴日。
綠草蔓如絲,雜樹紅英發 。①
丹蘅拿了小孩子們搜羅來的泥俑佛像放“煙花”。
談笑間,是那能氣死須彌佛宗弟子的從容與快活。
“小胖拿了佛像被他阿爹發現了,他阿爹氣得狠,拿着掃帚就要打死他。”一個伶俐的小丫頭眼睛骨碌碌地轉動,提起了在她看來十分有意思的事情,“我們隔着好幾戶人家都能聽到小胖哇哇大哭呢。我阿媽說小胖要被打死了。”
“之後呢?”丹蘅微微一笑,溫和地詢問。
“掃帚斷了!”小丫頭一臉興奮,仿佛親身經歷一般,手舞足蹈道,“小胖的身上出現了一團金光,像一坨大金子!然後小胖的阿爹就對着他跪了下來,說小胖是佛陀轉世,要供着小胖呢!他們還說小胖要多少泥俑,那就給他做多少。”
“小胖佛陀。”丹蘅笑道。這座小城鎮裏看不到佛陀法相了,那點兒“神跡”帶來的震撼會逐次消失,直到新的“神跡”再出現。丹蘅跟記何年不一樣,她才懶得傳法,懶得跟那群愚民講道理。她只是心想着,不久後,這座荒僻小城鎮裏的小孩子們,都将是“佛陀轉世”了。
放完“煙花”後,小孩子們鬧了一陣就換個地方撒潑了。
丹蘅坐在了池子邊,時不時踢一顆石子落水,看着荷塘中蕩開一圈又一圈漣漪。聽到身後腳步聲傳來的時候,丹蘅轉身看去,果然見到了提着一壇酒的鏡知。丹蘅先接了那一壇酒,滿上了一杯後才仔細地斟酌鏡知的神情,從她的眉眼間發現了一抹愁緒和憂慮來。
“怎麽了?”丹蘅随口問道。嫌棄單純的小酒沒滋味,她又摸出了一包花生米,一邊吃一邊逗弄着蓮葉間嬉鬧的游魚。
鏡知輕聲道:“皇都生變了。”
丹蘅“哦”了一句,察覺到了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她擡頭朝着鏡知露出了一抹笑,譏諷道,“不變才有鬼!”嬴氏姐弟的心都不在一處,遲早要拼個你死我亡。嬴危心又在仙盟的支持下稱帝,為了針對仙盟,內部肅清的速度要快,怎麽可能不去變。
鏡知:“但是這給仙盟一個由頭。”
丹蘅一聽,懶洋洋道:“什麽由頭?稱新帝弑君?稱大秦的正統在嬴危心那裏?”她低着頭,将花生米碎屑灑向了水池中,“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鏡知還想提元州、流州事,只是看着丹蘅那散漫的神情,将到了唇邊的話語咽了回去。大荒各宗派、世家以及帝朝在千年來争端不消,可大體是平靜的。然而如今那醞釀了千載的暗流要沖破冰層了,這片大地要如何來承載?
“記道友呢?”鏡知轉了個話題。
在聽見了記何年名字後,丹蘅才斂起了幾分慵懶,眉宇間多了幾分肅然。“她在西境。”記何年問了自己的蹤跡,按理說她也該到這座小城了,可直至如今都不曾見她身影,想來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難不成沒有避開佛宗的修士?要真是這樣,她定會給自己傳消息的。
“我們去找她吧!”丹蘅忽然間興起,朝着鏡知開口。
鏡知很少拒絕丹蘅的要求,想也不想道:“好。”
“就是可惜了這座小院子。”丹蘅滿上了酒,語調悠悠。
也不知這窮劍客從哪裏弄來的買院錢。
元州之中。
記何年想在佛宗的地界中傳法,實為不易。一來是往來的佛宗修士的阻礙,二來則是那懸照在高天的金佛法相,若是記何年心性猶堅,恐怕會被那尊金佛撼動道念。
“今日他們信了這法,可能明日就在佛宗的威脅下動搖了。”雪猶繁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她雖敬佩記何年的所作所為,然而并不覺得她能夠成功。
“只要一點信火落人心,便會有燎原的那日。”記何年雙手合十,她沐浴在了天光下,眉眼鍍上了一層金。與那天際高大巍峨的佛陀法相相比,她只是微不足道的塵埃,是點點微弱的螢火。
“那就繼續往前走吧。”雪猶繁認真道,“至于路上的障礙,我們來清掃。”
話音落下,便見她伸手一捉,掌中憑空多了一枝劍蘭。手腕一抖,那花苞倏然間綻放,紅粉色的花朵向前往飛掠,猛地與憑空出現的一道掌氣相撞擊。雪猶繁面色寒如霜雪,不遠處一個身披袈裟的佛修現身,雙手合十,朝着記何年一拜,笑道:“師妹,諸位道友,請留步!”
皇都之中風雲突變,不到一年的時候,那張帝王寶座再度易主。
昔日的嬴名封是在世家的支撐下登位,可如今世家凋零,逃的逃、死的死,他那凄慘可憐的勢力更是難以抗衡那股驟起的風暴。他原本期待着嬴清言領一支奇兵現身,哪知直到最後一刻都不曾窺見嬴清言的身影。
她難道不恨嬴夢槐嗎?
就在皇都産生動蕩後,仙盟那邊立刻做出了反應,高舉“仁義”大旗,将嬴夢槐稱作亂臣賊子,一時間各州邊境劍拔弩張,好似下一刻便要興兵定天下!而這頭嬴夢槐見仙盟如此,更是無所顧忌,廢棄嬴名封的旨意,重新興建私學、創學宮,竟是要将大同學宮的道念貫徹到底!
長公主府中。
嬴清言坐在亭子中,對着神情平靜的嬴夢槐發問:“姐姐怎麽還來這府上?難不成那張龍椅坐着不美妙嗎?還是說,姐姐是來找我的?”
嬴夢槐蹙眉:“你要做什麽?”
嬴清言偏頭,一身白衣如雪,她悠悠地起身,拂去了衣上的落花:“我攪亂了一池水,讓姐姐坐收漁翁之利,這樣不好嗎?”
嬴夢槐對嬴清言的話語始終保持着幾分疑窦,只是嬴清言不說,她也不想再詢問下去了。将一枚出城的令牌抛到了嬴清言手中,她道:“你擾亂朝綱,要治你罪的人不少。這幾日內,你趕緊離開皇都。”
“怎麽?姐姐不怕放虎歸山?”嬴清言舔了舔唇,不待嬴夢槐應聲,她又笑吟吟道,“從幼時起,姐姐的心就這樣軟。可是姐姐啊,要當帝主,怎麽能夠懷有一片菩薩心腸?”
嬴夢槐深深地望了嬴清言一眼,輕聲道:“我心中有數。”
“哦?”嬴清言眼中光芒閃爍,唇角浮現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的裙擺搖曳,環佩聲動,頃刻間便走到了嬴夢槐的跟前,擡手輕輕地點了點她的眉心,又道,“那我是姐姐,哦不,是陛下唯一的私心了?”
嬴夢槐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嬴清言溫熱的手指,她道:“走吧,不要再回來。”
嬴清言大笑,朝着嬴夢槐躬身一拜:“臣奉旨。”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公主府。
嬴清言才走不久後,師長琴緩步而來。
見嬴夢槐蹙眉似在怔愣中,她心念一轉,便猜測到了不少。她試探道:“您是見了什麽人。”
嬴夢槐嘆氣道:“見了六娘。”
師長琴神情有些微妙:“您是不是太在意她了?”頓了頓,又道,“放她走了?您應該知道,她比嬴名封要危險。”
嬴夢槐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她會去北境,清州府在昆侖掌制下,可實際上裏頭有不少是她的人。”昔日清州伯應邱山身殁後,先帝聽了嬴清言的谏言,以“天子門生”嚴荪為新任清州伯。可嚴荪哪裏會崇敬先帝?他只會以嬴清言為主。他在嬴危心自立時,是第一個倒向了新朝廷的方伯,這一切也不知有幾成是嬴清言的授意。
師長琴面色微微一變,心想道,要是這樣,嬴清言還有一塊立基之地,不是更加值得忌憚?這天家怎麽就有了姐妹情?“您不能因為嬴清言将道典送來,就認為她是一片好心。”師長琴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道,“她先前在廢帝跟前可沒少說您的壞話,看她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為了将您逼上絕路?
“嬴清言此人反複無常、陰險狡詐、刻薄寡恩!”
“你說得對。”嬴夢槐點頭,她的面上流露出一股奇異的笑容,“可是我相信姬丹蘅。”
過去她不曾後悔,那麽今日這個決定她也不會後悔。
師長琴扶額,很是無奈。她恨不得潛飛騎将嬴清言追回,她雖然與經緯儒宗諸多法脈弟子道念不同,可多多少少也有了他們的無情和殘酷。
師長琴悵嘆:“她此刻一定在嘲笑您。”
嬴清言出了皇都,一路向着北方,走得是險峻的山道。
“愚蠢。”聖賢天子的名頭有什麽用?說好聽點是含仁懷義,可實際上就是柔懦寡斷。嬴清言語調中是不加掩飾的嘲弄,“她的仁慈是對我一個,還是對所有人都有的?”
“您接下來準備如何?”駕車的趙一回頭望了一眼,隔着垂落的青簾,他瞧不清嬴清言的神情。
“去清州阻昆侖。”嬴清言懶洋洋地開口,沉寂了片刻,她又道,“我怕她不忍心出手,趙一,你讓皇都中的人找機會殺了嬴名封!”說到最後一字時,殺氣四溢。的那柄“游世”劍從劍鞘中露出了一小截,散發着凜冽的寒光,映襯得嬴清言眉眼如霜!
巍峨的高山夾着彎彎曲曲的狹窄山道,四野荒僻只聞林木間啼鳥長鳴。
“不是說要去找記何年嗎?這又是什麽鬼地方?你那神出鬼沒的本領失效了?”丹蘅從草木間走了出來,抱着雙臂,有些不高興地瞪着鏡知,又抱怨道,“你不會是騙我的吧?到了這會兒顯露出你的壞心了?”
鏡知溫聲解釋道:“我沒有壞心。”
“呵呵。”丹蘅冷笑了一聲,忽地屈起手指在鏡知額上一彈,她眸光一轉,又道,“那你倒是解釋解釋怎麽落到這荒郊野嶺來?我那好友總不會在山林間傳法給草木聽吧?還是說你那無往不利的遁法出了問題?怎麽?不能天地任由你行了?”
鏡知并不擅長口舌之辯,丹蘅這夾槍帶棍的一番話語劈頭蓋臉落下,她的眼中露出了一抹茫然來。她其實也不知如何跟丹蘅解釋,只是在遁行的過程中莫名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她低下了頭,一臉慚愧道:“對不起。”
“你說這三字有什麽用?”丹蘅斜了鏡知一眼,視線向前方的山谷望去,“這是哪兒?還在西境嗎?”
鏡知很是不确定地開口:“應該是吧?”
丹蘅哼笑了一聲,抱着雙臂大步往前走。
山間的道路越來越窄,險崖絕壁,那聳立的山石也變得奇形怪狀的,好似倒懸的寶塔,向着中間合攏。自下向上望去,視野逐次變小,最後只窺見了一條縫隙。一開始還容得數人并肩同行,等向着裏頭走去時,僅剩下一肩寬了。
山壁上遍布潮濕的青苔,丹蘅施展了術法将那苔痕抹去,她凝視着灰白色山石上遺留的道法痕跡,忽地開口:“此處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用了移山術。”
鏡知點點頭,答道:“修道士來無影去無蹤,在哪一處留下道法,都不奇怪。”
丹蘅沒有說話了,她沿着那道縫隙前行,約莫半刻鐘後眼前豁然開朗,一片熾亮。只是所見的場景卻是觸目驚心,令人心中寒氣四溢。
這片開闊的山中秘境被鮮血染成了赤紅色,數不清的屍體躺在了血泊中,面上還保持着生命最後一刻的憎恨、畏懼和不甘。
丹蘅漠然地開口:“看着像是才死的。”這對屍首有頭戴蓮花道冠、身着鶴紋長袍的,也有羽扇綸巾一身蔥綠儒衫的,還有身披袈裟戴着璎珞的……怎麽看都不是尋常的散修。“你不會是請我來看屍體的吧?”丹蘅轉向了鏡知又問。
鏡知沒有說話,她目不轉睛地凝望着一具被一柄橫刀釘在了山壁上的清隽修士身上。
長刀從他的眉心釘入,打穿了他整個頭顱,深深地沒入山壁中,淋漓的鮮血染紅了他整張面龐,不過如今只剩下了一片暗沉的、幹涸的紅了。鏡知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能夠認得出他那一身織金繡鶴的法袍以及握在手中的劍!
“是昆侖宮的鶴淵長老。”鏡知想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傳聞一千年前飛升了。”
丹蘅望着屍身低笑了一聲:“那确實也算是‘升天’了。”她的視線掃過了那堆屍體,對他們的來歷興趣不大,反倒是興致勃勃地看着他們身上的傷口,道,“都是在刀下一擊斃命,也不知是什麽人有這般神奇詭異的刀法。”
鏡知沒有丹蘅那樣平靜淡漠,她的心神有些亂,可又找不到緣由。伸手揉了揉眉心,她像是失去了對自身的控制,莫名其妙地應了一句:“天下刀法皆出于青帝,要論刀法,當屬青帝為天下第一。”
“是嗎?”丹蘅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她看着那堆屍首,唇角忽地浮現了一抹詭豔的笑容來,嗡一聲長鳴,枯榮刀出鞘。她握着刀柄指了指那釘在山壁上的道人,慢條斯理道,“抵達了飛升之境的修士,肉身定然極為強悍,要不然也不會千年不腐。我倒是想試試我的刀,能不能在‘仙人骸骨’上捅出一個窟窿。”
話音落下,不待鏡知出聲阻止,一道青芒便朝着那具屍骸飚出。“碰”一聲響,頭顱連帶着山石一并破碎飛濺,煙塵四起,只餘下一截身軀,筆直地從半空中墜了下來。那柄釘穿了鶴淵長老的刀也铿一聲砸在了地上。
“你剛剛想說什麽?”丹蘅轉向了鏡知笑着問。
一股寒氣自脊骨蹿升,鏡知內心深處升起了一片窒息感,好似一顆心被莫名的力量緊緊地攫住。她有些恍惚,眼前出現了一重重交疊的幻影,仿佛時空也跟着扭曲錯亂。
作者有話說:
①謝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