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楚漢相争”
樓梯響起噔噔的踩踏聲,走上來五個穿青色勁裝的佩劍之人,這五人孔武有力,散發着一股彪悍之氣,直接到大堂中心的圓桌旁圍成一圈,要了五壺竹葉青八斤牛肉,吃了起來,酒過三巡,其中一個臉上帶刀疤的人打了個長長的酒嗝,吹噓起來:“上次哥哥我行镖,途經一個山頭,竄出來一夥強盜,你猜他們多少人?
不多,也就三十來個,說什麽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之類的渾話,想要劫哥哥的镖。
護镖的就我一人,我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從拔劍到收劍,半盞茶的功夫都要不了,他們就全躺在了地上!”
刀疤臉講的眉飛色舞,時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其餘四人眼神崇拜,出聲恭維:“大哥真是厲害!”
“再多五十人,也不是大哥的對手!”
“大哥人稱江南第一快劍,豈是浪得虛名的?真乃我輩楷模也!”
酒菜上來了,刀疤臉撕開封貼,端起酒壇,給自己灌了口酒,豪邁道:“不過是哥哥行镖的日常罷了。
那三十幾個毛賊倒下來,他們的山大王坐不住了,從山坡上跳下來,一劍向我刺來。真是豈有此理!劍乃君子之器,你一占山為王,打家劫舍的歹人也配使它?
哥哥我二話不說,只出了一劍,他便倒在了地上。
怎麽說來着?……對,上天有好生之德,哥哥讓那夥山賊趴在地上學狗叫,繞着山頭爬上一圈,便饒了他們性命。”
“上天有好生之德”這話就是刀疤臉的場面話了,镖師盡量不會去造殺孽,因為經常行走江湖,若是結仇太多,到處樹敵,往後的行镖之路将愈發艱難,好比西天取經。
“聒噪。”趙悅俊眉微皺,這五個五大三粗的镖客雖坐得遠,聲音卻不小,他們手持兵刃,人多,塊頭又大,所以大堂中許多食客不敢作色,但趙悅哪忍得了這個,放下筷子便要起身去教訓他們。
“王兄,和這些人置氣有失身份。”梁風道。
趙悅想想也是,不能暴露了身份,于是坐下又拿起筷子夾面吃。
“江南第一快劍?”一道矯健的人影翻窗而入,落到地上,聲音不屑:“你也配?”
刀疤臉擡起頭,眼神投向從二樓翻窗而入,相貌平平,雙眼卻帶着一股銳氣的長發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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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腰間佩劍,身穿藍色窄袖勁裝,頭發散亂不羁,一看就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人。
刀疤臉目光一凝道:“來者何人?有何指教?”
“在下不才,想向閣下讨教幾招!”長發青年沒有自報身份,“锵”一聲拔出劍來獰笑道:“看看誰才是真正的第一快劍。”
見有江湖人士要過招,食客們紛紛起身離開,一時間大堂中只剩下趙悅與梁風,五位镖客,以及這突然冒出,來者不善的青年,還有坐在東邊靠窗位置,正襟危坐的虬須大漢。
其餘四位镖客猛地站了起來,紛紛抽刀,只有刀疤臉端坐不動。
刀疤臉道:“你是來奪镖的?”
“不錯!”長發青年幹脆道,“交出玉匣,留爾等全屍!”
“哈哈哈!”刀疤臉仰天大笑,“我虎門镖局乃北方第一镖局,不出镖則矣,一出镖便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江湖中不知多少人觊觎我虎門镖局的貨物,我楊笑天遇過無數想要奪镖,妄圖一夜暴富,心術不正的惡人,可惜,沒有一人的劍快得過我。”
刀疤臉緩緩拔出腰間佩劍,劍一出鞘,發出清越的劍鳴聲,一股冰寒肅殺之氣充斥整個大堂,明明是仲春時節,所有人卻感到了凜冬肅殺的寒意。
其餘四人皆朝楊笑天投來崇拜的目光。
“這小子不知天高低厚,哪用得到大哥出手,我等來會會他。”四人拔出佩劍,朝青年攻去,這青年口氣甚大,手上功夫果然不差,以一敵四,占盡上風。
刀疤臉眼睛一瞪,這次同行的四位镖客都是行镖多年的好手,就是他自己,不敢說能同時對戰這四名武藝高強的镖師。
這長發青年竟能以一敵四,占盡上風!并且游刃有餘,面含微笑,絕對是高手!
青年劍客的劍很快,步伐靈巧多變,長劍舞得密不透風,四位镖師完全找不到他的破綻,節節敗退,幾息之間,四人依次躺倒在了地上,胸口多出了幾個血窟窿,其中一人瞪大眼睛,手指青年,一臉震驚。
楊笑天頓時醒悟,這死不瞑目的一人,極有可能是和青年劍客報信的內奸,想要與他裏應外合,侵吞這次行镖的貨物。只是沒想到這青年胃口甚大,将他也一并殺了,想要單獨吞下玉匣。
楊笑天騰地站起身來,握住利劍,擰眉道:“煉氣修士?”
青年劍客手腕一抖,将手中利劍上的鮮血盡數抖去,笑道:“太小看我了。”青年天庭處緩緩浮現兩圈耀眼道紋,楊笑天臉色頓時非常難看,沒想到對方竟然是以一敵百的築基後期修士!
青年劍客朝刀疤臉走了過來,他的腳步不疾不徐,似閑庭信步,又好像在湖邊漫步,讓人看不出是一位奪镖強人應有的步伐。
“誰才是第一快劍?”長發青年武藝高絕,更有築基期修為,楊笑天如何是他對手?
“是你,當然是你了。我把镖給你。”楊笑天當即認慫,掏出背後行囊中一個玉匣,一臉讨好地遞向青年。
他強任他強,我慫活的長,今朝先低頭,來日再算賬!楊笑天心中已作好計較。
青年接過匣子,悠悠道:“你很懂事,我西楚霸王可以留你一條狗命。”
狗命?楊笑天嘴角一抽,敢怒不敢言。
這人給自己取名西楚霸王,可見相當自負,只不過這人似乎不太了解歷史,西楚霸王的結局甚是凄涼。
“還不謝謝本王?”自稱西楚霸王的青年劍客握住玉匣笑問。
“多謝!多謝!”楊笑天忙不疊道,和他之前“江南第一快劍”的高大形象,判若兩人。
“上天有好生之德嘛。”西楚霸王摸了摸自己下巴,笑道:“小爺也不為難你,你就趴在地上學兩聲狗叫,再繞着樂城爬上一圈,便饒了你。”
楊笑天一張糙臉紅中透紫,臉色難看至極,要他扮狗吠就算了,繞着樂城爬上一圈,豈不是人盡皆知?
他還要不要做人了?以後還怎麽行走江湖!
“你莫要欺人太甚!”楊笑天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握劍的手微微發顫,他不敢出劍,因為他知道他一旦出劍,後果很有可能是自己喉嚨開裂。
“噢?那麽你是想和我比比劍了?”西楚霸王斜睨楊笑天,嘲諷之意溢于言表。
虬須大漢坐不住了,握刀站起來道:“西楚霸王?”
“怎麽,你也想嘗嘗被快劍割喉的滋味?”西楚霸王态度輕慢地看了虬須大漢一眼,既不問姓名,也不問身份。
虬須大漢拿起桌上的環首鐵刀,望了趙悅一眼,趙悅依舊低頭吃面,表情淡然。
“你知道我是誰麽?”虬須大漢道。
“你能是誰?不過是我劍下一亡魂罷了。”西楚霸王突然刺出一劍,楊笑天當即扭頭避開,西楚霸王的劍突然彎曲,宛如一條毒蛇纏上楊笑天脖頸,鮮血頓時飙出,楊笑天眼神驚恐軟倒在地。
“不對。”虬須大漢見西楚霸王一劍結果了楊笑天,面不改色道:“你再猜。”
“你覺得你是誰?”西楚霸王手腕一抖,劍上鮮血盡數抖去,“難不成是漢高祖劉邦?”
“不錯,在下正是劉邦!”虬須大漢大言不慚。
“被人揍得鼻青臉腫的漢高祖,倒是第一次見,稀罕稀罕。”西楚霸王冷笑不止。
虬須大漢反唇相譏:“頭發亂成這樣的西楚霸王,我也是第一次見,怕不是個贗品?”
“笑話!”西楚霸王聞言臉色一寒,身軀一震,滔天殺氣從內由外散發而出,這股殺氣無形有質,重重撞在虬須大漢身上,虬須大漢臉色一變,腳步下沉,地板被踩出兩個深深腳印。
“有兩下子。”西楚霸王贊道,“可惜你的樊哙不在這裏。”
“沐猴而冠之徒,我一人足矣!”虬須大漢不甘示弱。
虬須大漢緊握環首貼刀,朝趙悅投去一眼,确定趙悅不會出手,才把目光投回到西楚霸王身上,哪知這一扭頭的功夫,西楚霸王的快劍就刺到了眼前,我的天!你這小子也太陰險了吧!
虬須大漢猛然扭頭,避開這毒辣的奪命一劍,同時手中長刀由下往上斜劈,西楚霸王當即收劍往後一退,同時手中劍劍身扭曲,宛如毒蛇一般,纏向虬須大漢的脖頸。
好邪的劍法!
虬須大漢側身躲過,順勢俯下身子,單手撐地左腿貼地掃出,西楚霸王腳尖點地,身子高高躍起,半空中手握毒蛇劍,頭下腳上,一劍刺向虬須大漢眉心。
虬須大漢怒吼一聲,舉刀相迎,锵一聲金鐵相擊之聲響起,刀劍相擊,火花迸濺。
西楚霸王人在上,虬須大漢人在下,借着身體重量,毒蛇劍威力大增,虬須大漢吃不住這一劍之力,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環首鐵刀刀身寸寸崩裂。
鐵刀崩碎,毒蛇劍繼續向下,刺向虬須大漢面部,虬須大漢頭一側,劍刃刺破肩胛骨,頓時血流如注。
西楚霸王手腕一抖,毒蛇劍劍身彎曲,纏住虬須大漢脖頸。
幾息之間虬須大漢便敗下陣來,畢竟他只是普通武者,沒有被修士一招擊敗,已經很不錯了。
“你是……邪修……”虬須大漢漲紅了臉,抓着毒蛇劍,表情痛苦不堪。
這麽古怪的招式,必然是邪修無疑!
西楚霸王松開握劍的手,握住玉匣,抛起抛落,笑道:“你也想分一杯羹,可惜你錯估了自己的實力。”
虬須大漢心中抓狂,他哪想分什麽羹,這玉匣本身就是他的東西!
“來,趴地上學聲狗叫,便饒你性命。”
“你休想!”虬須大漢怒吼一聲,死命拽下毒蛇劍,彎曲的劍身纏住他的手臂不斷勒緊,鮮血綻出,不過他還有一只手可以用!他右手握拳,一拳擂向西楚霸王胸口,拳風淩冽,聲勢驚人!
“武功不錯!可惜你遇上的是我!”西楚霸王單手接住虬須大漢的拳頭,稍稍用力,虬須大漢便痛得一張臉擰成菊花狀。毒蛇劍再度纏住他的脖頸,越勒越緊,令他難以喘息。
普通武者與以一當百的築基修士,差距實在太大!
西楚霸王指着自己胯下笑道:“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你就要好好抓住。”
“士可殺,不可辱!”虬須大漢滿面通紅,雙眼綻出血絲,從牙縫裏蹦出這幾個字。
“你很有骨氣,可惜有骨氣的人,通常不長命,呵呵呵。”西楚霸王笑容邪惡淩厲。
梁風早就想挺身而出,但被趙悅按住了手掌起不來,趙悅勸道:“你剛剛還勸我不可意氣行事,這禁地周圍卧虎藏龍,有許多散修與仙宗弟子,都想要一探禁地。
暴露實力容易被人盯上,吃完面便離開吧。”
梁風皺眉道:“一個築基修士,就敢如此嚣張了嗎?”
趙悅瞟了西楚霸王一眼,說道:“天大十大仙宗,全部都在大賢國,因為大賢國地勢高,而且地底深處有一條龍脈,靈氣充沛,非常适合修行。這夜狼國是數十個小國中靈氣最為稀薄,基本上沒有修道士,想在這裏修行境界再上一層樓,可謂難如登天。
這些修士雖少,你也不用擔心邪修無人處理,因為這裏有十大仙宗設下的堂口,若發現邪修作祟,必有堂口弟子趕來處理。無極魔尊出世後,十大仙宗被滅了兩個,不過還剩下七大仙宗的堂口,離這裏最近的,是雷炎仙宗堂口。”
梁風明白踏天宗名存實亡,所以趙悅才會說只剩七大仙宗的堂口。
“怪不得一個築基期邪修,就能在這裏橫着走。”梁風道。
“你們倆啰嗦什麽呢,也想吃小爺的快劍?”西楚霸王看向梁風與趙悅,語氣不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西楚霸王如此張狂,梁風自然忍不了,正準備給他點顏色瞧瞧,窗外翻進來兩個人影,一男一女,男的頭頂道冠,一身紅色錦衣,英俊潇灑,女的蛾眉螓首,膚白貌美,身穿同樣的裝束,一看便是修道中人。
“好熱鬧呀。”帥氣的男青年看了眼滿地屍體,擡手射出一道真氣,割破毒蛇劍,虬須大漢死裏逃生,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喘息。
趙悅所言不虛,果然來了兩位仙宗弟子。
“報上性命,留爾等全屍!”西楚霸王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态度,連對方修為都不清楚,就口出狂言。
“師兄,這人好嚣張啊。”貌美女子嬌聲笑道,天庭處亮出兩圈道紋。
“我喜歡。”男青年天庭處也亮出兩圈道紋。
一個築基期修士如何敵得過兩個築基期修士?
西楚霸王一看,氣勢全無,乖乖将玉匣放到桌面上,說:“二位美人,東西在這兒,在下先行告退。”
西楚霸王放下玉匣,小心翼翼往樓道口走去。
“慢着。”貌美女子開口道。
“還有何事?”
“我也不為難你,你趴地上學聲狗叫,便放了你。”貌美女子咯咯輕笑,一雙妖媚的桃花眼珠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輕蔑之意。
“好!”
學聲狗叫便能活命,這樣好的買賣沒理由不做!
這一刻,西楚霸王不像是西楚霸王,反倒更像是齊王韓信,非常幹脆地趴在地上嗷了兩嗓子,然後起身灰溜溜地離開。
“沽名釣譽。”女青年冷笑着微微搖頭。
“還西楚霸王,我呸!”男青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項羽烏江自刎,為尊嚴而死,眼前這個西楚霸王,無疑是個水貨。
他殺了人,男女青年自然不會放他走,一人閃到他身後,一人正面對攻,前後夾擊,不一會兒,青年劍客便敗下陣來,被五花大綁。
男青年過去抓起桌上玉匣,打開一看,眼睛不由直了,裏面竟然是一顆妖怪內丹,而且品階很高,靈氣味濃郁,若是吃下吃丹,很有可能會突破築基期到金丹期!
“多謝二位仗義相救。”虬須大漢輕揉喉嚨站了起來,“因為東西太過貴重,我放心不下,一路悄悄跟随镖局的人,我身上有托镖信物,可以證明我就是寄出玉匣的人。”
“劉邦,我們仗義出手救你性命——”男青年把玉匣放到身後,笑道:“不過分吧?”
太過分啦!
虬須大漢不便明說,一臉尴尬道:“我不叫劉邦。我叫李智。”
“誰管你叫什麽。”男青年得了玉匣,便要走人。
李智急了,追上去說:“這是小人的家傳之寶,二位行行好,把它還給小人吧。”
“你真是不識好歹。”貌美女子冷哼一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掌拍向李智胸口,李智反應不慢,卻還是中了這一掌,跌坐在地,還好這一掌貌美女子只用了一成功力,受傷不重。
李智自知不是這二人對手,又實在舍不得玉匣,爬起來沖向趙悅,懇求道:“大俠!幫幫忙吧!”
他這是病急亂投醫了,且不說昨天他半夜喧嘩,驚擾趙悅歇息,哪怕昨夜安安靜靜,與他萍水相逢的趙悅也沒有理由替他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