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往事
“娘娘,贏王爺求見。”
“讓他進來。”
梁風進來後,跪下朝朱太妃深深一拜:“兒臣叩見母妃。”
朱太妃臉露笑容:“宏兒,想娘了?”
梁風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鬼扯,說吧,求哀家何事?”說着,朱太妃給了身旁宮女一個眼色,宮女們紛紛退下。
“母妃睿智,瞞不過您啊。”梁風腆着笑臉上前,坐到榻邊,伸手揉捏朱貴妃的小腿。
朱太妃将兩條修長美腿擱到梁風大腿上,“輕點兒捏。”
梁風邊捏邊說:“母妃,兒臣最近嗓子不舒服,心肺也時有疼痛感,咳咳!不知宮中可有靈丹妙藥?”
朱太妃喚道:“傳太醫。”
“不用不用。”梁風生怕引來太醫,又對屋外的人高喊:“不用了!”
“你怎麽了?”朱太妃面露疑惑。
梁風幹笑兩聲,道:“母妃,有沒有靈丹妙幺?”
朱太妃看出兒子在裝病,輕笑道:“這皇宮又不是仙宗,哪有什麽靈丹妙藥。”
梁風大失所望,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禦書房的暗櫃裏,倒是有各大宗門呈現上來的丹藥。只不過你父皇已死,現在進了賢兒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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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風眼睛一亮,飽含深情地凝望朱貴妃。
朱太妃感覺雞皮疙瘩要起來了,她何時被這“不孝子”這樣注視過,道:“這樣吧,哀家替你去問問,不過要晚一些。”
梁風二話不說,再給朱貴妃行了個大禮。
朱太妃樂道:“你這孩子,什麽時候懂禮了?”
她以往過于寵溺趙宏,導致趙宏過于驕縱,如今倒是有些懂事的樣子。
“母妃教導有方。”梁風曲意奉承道。
“呵呵。”朱太妃掩嘴而笑,起身下了榻,喚宮女進來,攙扶着她去尋趙賢。朱太妃和皇後交情尚可,趙賢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于是免除了對北贏王的處罰,并取出暗櫃中的丹藥,只是櫃門的鎖他不知道鑰匙在何處,便命工匠開鎖,花費不少時辰。
梁風感覺宮闱之間,存在壓抑感,見朱太妃遲遲不歸,也不願在宮中逗留,和王喜喜出了宮,在京城中閑逛。
“殿下,好香呀。”經過一家酒樓,王喜喜動了動鼻子。
梁風也餓了,于是進去吃了一頓,吃完出來道:“這家酒樓夥食不錯,椅子很漂亮,本王想學習一下。”
“殿下,您想炒菜?”
“不,我想了解一下那漂亮的椅子。”
“您想學木工?”在王喜喜眼中,木工是不入流的民間手藝。
一時半會等不來靈丹妙藥,梁風要打發時間,王喜喜自然要陪同,梁風開了口,王喜喜進入酒樓,問做椅子的是哪位木匠,木匠人在何處,然後出來告知梁風。
王喜喜驅着馬車,載着梁風來到木匠家中。
木匠不在,徒弟在,是一個十三四歲,長相平平無奇的少年,少年正埋頭于木塊之間,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嘴裏還時不時冒出咒罵之詞。
少年聽到扣門聲,過去開門見到梁風與王喜喜,看到二人衣着華貴,知道是京城權貴,趕緊行拱手禮,問道:“二位是?”
“這位是當朝四皇子,北贏王殿下!”王喜喜得意道,“我是他的仆人。”
“哦,殿下怎麽會到這兒來?”
“來學習學習。”梁風疑問道:“我方才聽到你咒罵師父,這是為何?”
少年沒想到他的咒罵聲音會被聽到,老實答道:“那老頭不肯教我技藝,我可是教了學費進來的,你說我能不氣,能不罵他嗎?”
梁風搖頭道:“他傳授你技藝,你應該口稱‘老師’或‘先生’。你态度如此輕慢,他怎會真心實意教你?”
少年一臉傲然道:“我将來可是要出将入相的人物,他也配?”
“将來是将來,現在是現在。在其位,謀其職,你既入這一行,就該做好眼前的事情。”梁風規勸道:“你老師德行有虧嗎?待你很差?”
少年想了想,說:“德行無虧,待我還可以,就是我入門至今,只學會了皮毛,不得精髓。”
“既然老師德行無虧,便是認為學生态度不對。
你态度輕慢引起老師的反感,他自然不願意教你最好的技藝。
也許你日後真能造就一番事業,認為現在的時間只是過渡。
但是在其位,謀其職,盡其責,不可好高骛遠。”
少年聽後面有慚色:“我明白了,我應當謙恭一些。”
梁風道:“表面上裝出來的謙遜,終究無法長久。
有人故作老成,有人故作良善,有人故作勇敢,關鍵時刻,總會露餡。
我認為你需要歷練,在江湖上走一走。”
“我也想闖蕩江湖,囊中羞澀呀。”少年無奈一笑。
“既然你老師不在,我改日來拜訪吧。”梁風擡腳欲走。
少年伸手道:“殿下且慢,殿下學識淵博,小人還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殿下。“
“談何淵博。”梁風擺手道:“本王非教書先生,肚中墨水有限,唯恐回答不了你的問題。”
少年道:“殿下還沒聽,怎麽回答不了,無非就是嫌棄小人?”
梁風眉頭一挑:“你且且說說。”
少年說道:“小人,家中也有幾卷藏書,家父說這些書是科舉之用,書中知識晦澀難懂,每每閱讀,雙眼疼痛,如何是好?”
梁風略一思索道:“學業書籍晦澀難懂,那是自然的,若是一看就能明白,豈不是人人都高中狀元?
它雖然不妙趣橫生,卻更值得鑽研。因為有朝一日,你可以靠着它高中狀元,從仕為官,甚至參與國政。
你若想靠木工養家糊口,就該專心致志學習木工。
若想靠讀書成材,就得放下木工,專心讀書。
三心二意,見異思遷,難有作為。”
少年拱手道:“殿下高見。”
“謬贊謬贊。”梁風微微擺手。
少年又問:“殿下,有人認為讀書無用,不如修仙,您如何看?”
梁風道:“滿朝朱紫貴,皆是讀書人,你說讀書有用無用?修仙需要天賦,絕大數人都是凡根,唯有考取功名才是正途。
認為‘讀書無用’的無非兩種人,一種已經志得意滿,無須考取功名。另一種學而不思,連自己讀到的是好書壞書都無法分辨,自然無法融會貫通好書中的知識。
倘若一個人常讀下三濫的書籍,書中內容低俗不堪,鼓吹不勞而獲,投機取巧,唯我獨尊,損人利己,長期接觸此類書籍,只會造成個人品格的下降。
若讀這種書,确實讀之無用。
一個人将來的成就,以及他的心性,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取決于讀到什麽樣的書。讀書有無用處,要分好書壞書,活讀書與死讀書。”
少年感慨道:“我讀書還是太少。”
“都是些老生常談的話題了。”梁風說道:“其實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多走走,多與人交談,也許比讀書更有價值。”
少年道:“殿下財大氣粗,自然可以行走江湖,小人可沒有那麽多銀兩啊。”
梁風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你少花錢,多存錢,不就好了。”
少年道:“就這差事,能存幾個閑錢,總之,還是謝謝殿下的警言。”
梁風道:“你師父什麽時候回來?”
少年答:“明天才能回來。”
“看來無緣相見了。”
“有緣千裏來相會。”少年道。
“說得好。”梁風朗聲一笑,與王喜喜離開了這裏。
研究木工,本就是一時心血來潮,既然等不及只好作罷。
回到皇宮,朱太妃把丹藥遞給梁風時,用食指輕輕刮了下梁風鼻子,梁風連連稱謝,看他這副模樣,朱太妃很不文雅地哈哈大笑。
步行出了皇宮,梁風坐進馬車,王喜喜也坐上馬車一揚馬鞭,準備驅車返回似水村。
“若我能達到金丹修為,日行千裏,也就不用在路上耽擱這麽多時辰了。
我現在竟然有兩個娘,真是不可思議。”拿到靈丹,弟弟的病有望治好,梁風心情大好,懷揣着裝靈丹的小匣子,哼起小曲兒。
回到家中,自己的喪事早就辦完,不過發生一件怪事。
那就是父親和叔伯們擡棺材落葬的時候,發現棺材很輕,心生蹊跷,打開棺材蓋一看,發現屍體不見了。
沒辦法,葬禮還得繼續,只好把梁風的衣服放了下去,來了個衣冠葬。
梁風很奇怪,誰要盜他的屍體?盜他的屍體做什麽?
他也無意深究,沒了就沒了吧,反正也回不去。他來到弟弟梁雲的房間,将匣子交給梁雲,梁雲打開匣子,服下其中丹藥,過了會說:“沒有感覺。”
“也不知道藥效如何,你這幾日還是不要做事,好好休養。”
“我知道。”梁雲又咳了兩聲,忽然不咳了,眉頭皺起又舒展開,說道:“感覺好了一些。”
“好一些就好。”
十月,尹城,中心道路兩旁的梧桐樹葉枯黃,風一吹落葉紛紛,不遠一間府邸的書房中,一位身穿錦衣的青年與一位身穿藍衫的中年人正在進行一場特別的交談。
“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蔡兄應該聽的很明白了。”沈卿遠坐在書桌前,執筆寫字,筆力遒勁,力透紙背,行雲流水般寫下“擋我者死”四個大字。
端得是一手龍飛鳳舞的好字!蔡棠冷笑一聲,砰一聲放下茶杯,起身拂袖而去。
“蔡兄且慢。”
“還有何事?”
“蔡兄,你我曾同為陰蟲宗師兄弟,我便想提攜提攜你,你以為沒了你,事情就成不了嗎?”沈卿遠狹長的丹鳳眼眯起,端起書桌上一杯香茶,細細品味。
“那時年少,誤入歧途!”蔡棠面露悔恨之色:“現在我已改邪歸正!“
“好一個改邪歸正。”沈卿遠嘿然一笑,戲谑道:“似乎抛出這個名頭,過去的舊賬就可以一筆勾銷。
犯下的罪孽,也可以既往不咎。
蔡兄,可還記得徐柒的事情?”
徐柒?
蔡棠猛地回想起來,那時他和沈卿遠,衛松林三人在邪宗中稱兄道弟,經常結伴去山林捉蟲,有一回,撞見徐柒按着門中一名短發女弟子的頭,強行發生不正當關系。
萬惡淫為首,這般下作行徑,蔡棠見了心頭火冒三丈,拔刀就要上去救人。
沈卿遠伸手攔住,說徐柒得罪不起。
蔡棠也很快冷靜下來,沈卿遠說的沒錯,徐柒是邪宗大長老的兒子,地位很高,有築基初期的實力,他們兩個目前只有煉氣中期的修為,斷然不是徐柒對手。
即使背後偷襲,僥幸戰勝,也得考慮事後如何掩蓋,二人掉頭欲走,沒料到徐柒是個警覺的人,側首一瞟發現了他們,出聲邀請他們加入。
沈卿遠欣然同意。
蔡棠自然不願,徐柒走近伸手挽留:“蔡師弟,這‘采陰補陽’對修道大有裨益,此女是純陰體質,可是大大的補。事後殺之飲其血,啖其肉,更是大大的妙。”
沈卿遠聽了面不改色,蔡棠聽了毛骨悚然。
邪宗弟子向來殺人如麻,蔡棠能理解,可飲血食肉,不是與禽獸無異了麽?
雖說東漢名将耿恭也吃過人肉,喝過人血,但人家那是保家衛國,抵抗外敵。
南宋名将岳飛更是視為偶像,作詩“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流芳千古。
他們在這兒幹的是什麽勾當?
一非遠古時期,二非國仇家恨,三非血海深仇,四非饑荒戰亂,竟要同類相食?就連畜生也極少同類相食。
太喪心病狂了吧。
蔡棠額頭冒汗,躊躇不定,扭頭望向沈卿遠一眼,好家夥,這小子竟然開始脫褲子了。
蔡棠再望了眼短發淩亂的邪宗女弟子,頓時醒悟,今日他要麽同流合污,要麽被徐柒和沈卿遠殺死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