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這場火最終燒得什麽都不剩。
趙焺的手臂,背部,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尤其他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太過着急,連厚一點的衣服都沒穿,根本經不住燒,跟趙相言氣若游絲地說了幾句話後就再也沒反應了。
按照趙焺的吩咐,趙相言打了個電話,對方一聽就知道要到哪裏來做什麽,一起來的還有醫務人員,将兩人一起帶回醫院。
趙相言除了手掌受傷基本無大礙,趙焺就比較慘了。醫生說身上的燒傷不是特別嚴重,但燒燙傷一般都很疼,加上面積大傷處多,患者會很痛苦。他現在還是昏迷狀态,等醒了才是折磨的開始。
比較嚴重的是眼睛,高溫氣體加有害物質對雙眼造成灼傷,趙相言幾乎可以想象到趙焺為了保住他的身體,是如何執着地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顧,他連命都可以不要,一雙眼睛算什麽。
想到這,趙相言又氣又急,心疼得不得了,如果讓他哥放下心結的代價是雙目受損,那無論他這次的行為有多堅定,心裏也是後悔的。
好在檢查下來只是角膜輕度損傷,差不多一周左右能恢複,這期間眼睛睜不開,一切飲食起居除了護理人員之外,只能靠趙相言,要不是他的手也傷着,趙相言可舍不得讓別人扒他哥的衣服在他哥身上摸來摸去換藥。
沒經過趙焺同意,他向秦皓大概講了事發經過,略去詭異離奇的部分,只說兩人因為趙相言的事大吵一架,最後趙焺受傷昏迷,麻煩他安排一下工作上的事。
秦皓在電話裏那頭差點氣笑了,心想自打你出現就沒一件好事,你還有臉讓我安排?你們為了個死人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南星換我做老板算了!
氣歸氣,但多年從業經驗讓他早就習慣應付各種突發狀況還有良好的耐性,沉默聽完趙相言磕磕絆絆的話,又問了幾個問題,最後交待一番,說等趙焺眼睛恢複了再回國。
期間趙焺醒過來一次,趙相言知道他眼睛睜不開,看不見會沒有安全感,所以第一時間去陪他說自己在,然後經歷了一場讓他心痛難當的換藥。
雖然如醫生所說,傷口都不深,恢複如初也不是不可能,但燒傷不比其他,傷口的猙獰程度讓趙相言只是看着就想給自己一巴掌,無論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什麽,他就是覺得讓趙焺傷成這樣不應該。
原本該回家的時間被延長一周,趙相言想了倆小時,才想好怎麽跟秦沛容和蘇韶韻解釋。等忙完這一堆,又是一天結束,他也筋疲力盡倒在病房的看護床上。
然後他後知後覺趙焺不可能睡得着。
冰島的醫療條件不算好,這也是為什麽秦皓在又一次通話中告訴他曹燚會飛英國安排好倫敦的醫院等他們,本以為一切還算順利,趙相言竟然忘記醒過來的趙焺會有多難熬。
可他哥怎麽一聲都不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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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相言輕手輕腳爬起來,快要靠近另一張床的時候被床上的人制止,“別過來。”
這聲音一聽就不對,趙相言立刻繞到另一側,發現趙焺眉頭緊鎖,疼得臉上脖子上全是汗,察覺到他靠近,蜷縮的身體艱難動了動,又将臉往枕頭裏面埋,似乎不想讓他看到如此不堪的一面。
放到以前,趙相言怕是連想都想象不出他的哥哥有一天會脆弱到這種地步,疼得不敢出聲,甚至想躲着他。
看着心愛之人受苦比傷在自己身上要難受千倍萬倍,趙相言想緊緊抱住他哥,可趙焺一身的傷讓他無從下手,最後只能趴在床邊握住他哥的手,把哭聲咽回去,無聲流淚安慰道:“哥,不能再打鎮痛了,怎麽樣才能讓你舒服一點,你告訴我,我都照做,我發誓一輩子都聽你的話,以後我再也不亂來了,哥,對不起……”
他實在欠趙焺太多個“對不起”,多到不知該從哪件事算。
趙焺太了解他了,聽他這麽難過,強忍痛楚扯出一絲笑容,“你能好好聽話才怪。”
這種幫不上忙被鎖住手腳的感覺大概是對趙相言最大的懲罰,憋屈又無處發洩,最後幹脆再也不忍,趴在床邊放聲痛哭,一點大人樣都沒。不過這次趙焺沒勸他,反而靜靜聽他哭個夠,哭聲轉移了注意力,傷口好像都沒那麽疼了。
等趙相言哭完,不着調吐槽了一句:“這醫院真不太行,我聲音這麽大都沒人來說我。”
趙焺閉着眼無聲笑了笑,放棄抵抗。總歸他現在看不到,跟任人擺布沒區別,趙相言是他的弟弟,也是他愛到骨子裏的人,合該什麽樣都讓趙相言見着也無所謂。
雖然有很多話想說,但趙相言怕他哥休息不夠,忍回肚子裏,趴在床邊陪了一整夜。
第二天曹燚安排的人接他們轉院,一路開綠燈,當天晚上就安頓好。醫生給趙焺檢查的空檔,曹燚拉趙相言出來說話。
其實該了解的都知道差不多了,曹燚單純就是罵他來的,趙相言一個字都沒反駁過,罵到最後曹燚都想不出詞兒了。
“你先回國吧,這邊我來,你媽她——”
“不行!我不走。”趙相言從頭到尾就說了這麽一句話,然後犟得像頭驢,曹燚看着就來氣,“要不是趙焺喜歡你我早揍你了,你以為我們這些人是怕他才不跟他提趙相言嗎?我們哪一個不是為了保護他?只有你,仗着他對你有幾分好感,你都快騎到他頭上了,你怎麽好意思繼續待在這。”
趙相言像被分裂成兩個,一個被訓斥,一個被緬懷,這感覺還挺奇妙的。
“他讓我走我就走。”趙相言臉皮比牆厚。
“行,你等着。”
曹燚不等裏面的人處理完,推門而入,過了一會又黑着臉出來,扔下一句“都他媽有毛病”,看來氣得不輕。當晚曹燚沒再來過,賭氣似的一副懶得管你們的态度。
等人走差不多了,趙相言屁颠屁颠回到病房,帶着曹燚安排專人做的米粥,準備給他哥獻殷勤。
“哥,我喂你吧?”
他以為趙焺會拒絕,沒想到趙焺順從地點頭,被他扶着坐起來,身上幾處裸露在外的傷口都重新上過藥,藥效能維持比較長一段時間減少痛感,看着讓人放心了些。
趙相言擺好粥和小菜,又倒了杯水,坐回床邊端起碗,舀了一小勺,靠近嘴邊輕輕吹了吹,正要遞過去給他哥,一擡頭看到趙焺安靜閉着眼的樣子,就像是在索吻。
忽然沒了動靜,趙焺疑惑,剛問出一個字,就被趙相言輕輕吻住。原本只想親一下就放開,結果一親就上瘾,趙相言幹脆把碗放在一旁,細細舔舐趙焺的嘴唇。他不敢去碰趙焺的身體,只好把手撐在兩側,快要撐不住的時候,趙焺從後面捏住他的脖子,變被動為主動,勾纏他的舌尖,越吻越兇。
趙相言幾乎快喘不過氣的時候趙焺才放開他,抵着他的額頭調整呼吸,“你知道那天晚上你跑出去之後,我原本要做什麽嗎?”
盡管閉着眼,依稀可見趙焺的眉宇間多了幾分瘋狂,可手上的動作又極為溫柔,從趙相言的腦後繞到臉側又捏住他的下巴,輕輕啄吻一下說:“我會把你抓回來,讓你再也沒法逃開我去做那些惹我生氣的事,不管是你的靈魂,還是你的身體,都屬于我。我要永遠關着你,把你綁在床上,除了跟我做愛,什麽都幹不了。”
趙焺以為趙相言會吃驚或者害怕,就算他看不見,他也能察覺到,然而并沒有,不但沒有,趙相言反問:“就算我那晚沒跑,你也不是第一天想這麽幹了吧?”
這反倒讓趙焺小小驚訝了一下,嘴角翹起,坦誠道:“對。”
“哥,你總得讓我吃飽喝足鍛煉好身體,精神上富足,你在床上才能盡興不是?充氣娃娃有什麽好玩的你說對吧?”
他是仗着趙焺不會這麽做,只管口嗨,趙焺自己讨了個沒趣,更多藏在心裏的話也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低頭摸到碗,端起來一口一口喝起了粥。
“不過這種事我也不能太上趕着了,萬一哪天你膩歪了怎麽辦,我要保持自己的新鮮感。”
“你都鮮回十八歲了,還不夠鮮嗎?”
趙相言看他哥說完一句又慢條斯理地吃飯,用筷子夾了點菜放進勺子,趙焺吃到嘴裏發現多了東西,也沒問,嚼吧嚼吧咽了。
“給,喝水。”趙相言又遞上水杯。
等趙焺吃完飯又被趙相言連哄帶勸地喂了兩杯水,有了尿意,才察覺出不對。
要不怎麽說趙相言是他親弟呢,“變态”屬性一點不比他少,壓根就是故意的。
“怎麽了哥?是不是想上廁所?我扶你去吧?”趙焺是看不見,他親愛的弟弟嘴上滿口關切,臉上端的卻是一副蔫壞的表情,還有期待,期待什麽,當然是期待趙焺任他擺布的樣子。
人太得意了就容易犯蠢,等趙焺站在洗手間自己扶着鳥方便時,趙相言才反應過來,他哥是眼睛看不到,又不是手殘。
深夜,藥效退去,趙焺的傷口開始隐隐作痛,趙相言心裏很清楚,但再問些疼不疼之類的廢話顯得多餘,于是打算把他哥聊到困,這樣能減輕點痛苦。
兩人面對面躺在兩張床上,趙相言看了看一直放在角落的盒子問:“哎哥,回去我埋哪兒啊?跟爸埋一塊嗎?”
“你能不能換個說法?”
“你事兒怎麽這麽多,那不然我怎麽說?”
趙焺不說話了。
“好好好,我不這麽說行了吧,要不回去給媽吧,她決定。”
“行。”
“哥。”
“嗯?”
“我想在國內讀大學,不想離你太遠。”
“嗯。”
“我不住校了,跟你住。”
“可以。”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良久過後,趙焺回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