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那趙焺呢?”章鶴最後問。
趙相言握着手裏的香水瓶,心裏暖烘烘的,“既然又撿回一條命,我想好好活着長長久久地愛他。”
嘴上再怎麽釋然,章鶴的心還是被刺痛,無論如何,這張臉就像詛咒一樣時刻提醒他,柯衍不再。或許離開才是減輕痛苦最好的方式。
做出決定并不容易,章鶴把這個念頭暫時放在一邊,見趙相言狀态還行,往旁邊沙發上一座,翹着二郎腿調侃道:“真有意思,怎麽你兩次進醫院,兩次都是我呢,趙焺估計要酸死了。”
趙相言眼眸亮了亮,“他知道我……”
“不光知道,你媽也在這家醫院,已經脫離危險了。”
“真的嗎!”他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被章鶴攔住,“哎哎,人還沒醒,你燒退了再去吧。”
趙相言腳一挨地腿直哆嗦,不怎麽站得住,只好放棄。
“她真的沒事嗎?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她?”
“不急,你哥說一會過來。”他看了看手表,“這都一個多小時了,怎麽還沒來?”
趙相言心裏一緊,“會不會是我媽那邊出什麽事了?”說着他又要下床,總歸他頂着這張臉章鶴沒法棄之不顧,只好過去扶他。
趙相言眼裏噙着淚,臉上盡是懊悔,“你不知道,章鶴,如果我第一時間跟來醫院,後面就根本不會發生這些……明明她是因為我才出的事,我連追上來的勇氣都沒有,我真的……”
“你有完沒完?”章鶴打斷他,“我是腦子被門夾了才覺得你是柯衍,你跟柯衍一點都不像,柯衍才沒你這麽矯情。你去不去了?不去我走了。”
“去去,謝謝你。”
“對了,你另一個媽也在來的路上,你想好怎麽辦吧。”他指的是關于在墓地發生事,趙相言已經大概跟他講了。
又是一陣沉默,趙相言只知道他非常想見到趙焺,趙焺是他安全感的源頭,一定能像從前無數次那樣告訴他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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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沒有別人,趙焺坐在病床邊一動不動,安靜地像不存在一樣。
他的視線落在病床上,眼神卻無比空洞,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響動,是病房門被拉開的聲音。
趙焺沒回頭。
章鶴扶着趙相言從急診室走到神經外科,一路過來趙相言除了因為發燒頭暈之外,已經勉強能自己活動,推開門看到趙焺的背影,他鼻子一酸,沒忍住輕輕叫了一聲:“哥。”
緊繃的脊背似乎微微動了動,趙相言看了章鶴一眼,章鶴同樣疑惑,蘇韶韻沒什麽事,趙焺怎麽不過去?因為病房不能沒人?
這不是眼下最重要的,趙相言很快把注意力放在蘇韶韻身上,挪動步子去到床邊,看到蘇韶韻平靜安睡的臉,這才松了口氣,轉過身對上趙焺的視線。
“你去墓地做什麽?”
趙相言呼吸一滞,被趙焺的語氣弄得愣住,接着心裏泛起委屈,不為別的,僅僅因為趙焺的語氣不是關心,而是質問。一句話仿佛就卸了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力氣,他靠着病床邊緣,倔強地不作聲。
“說話。”
“喂,不用這樣吧,他還發着燒,有什麽不能等病好了再說嗎?”章鶴也覺得奇怪,趙焺像變了個人似的,連他都看不下去了。
趙焺無視他的發言。其實他們倆誤會了,這就是趙焺平常跟人說話的态度,沒有多餘的情緒,提問題,或者下命令。
趙相言用手緊緊攥住身後的床墊,瞪大了眼睛看着趙焺,沒一會還是敗下陣來,回頭看了眼蘇韶韻,妥協道:“能出去說嗎?”
趙焺利落起身,經過章鶴時也沒看他一眼,趙相言示意章鶴留下,然後慢吞吞跟上去。
兩人來到離病房不遠的休息區,趙焺站在窗邊的身影高大挺拔,讓人覺得分外可靠。趙相言以為趙焺的冷淡是在怪他因為莽撞害蘇韶韻摔傷,這樣一想他能理解,緩緩開口,不再隐瞞。
“我沒想到媽剛好也在那,我只是想去跟爸道別……媽好像聽到我在墓前說的話了,我不知道她聽到多少,等她醒過來,我怎麽解釋比較好?”他從側面偷偷看趙焺,趙焺的下颌線繃緊,靜靜聽着。
“哥……”他捏住趙焺的袖口扯了扯,幾乎是在撒嬌,卻聽趙焺說:“媽挺喜歡你的,應該很容易接受你重生這件事。”
趙相言愣住,沒明白他哥什麽意思。
“我……我不是要認她,就算不認我一樣可以好好陪她一輩子哄她開心啊!”
“怎麽陪?”趙焺低頭看他。
“我——”他想起來了,自己義無反顧跟趙焺說“分手”,他管不了那麽多,脫口道:“我不跟你分手了。”
趙焺以為自己的心已經不會更疼了,面上卻笑了一下,這一笑讓趙相言無比心虛。确實,毫無理由說分手的是他,現在要複合的也是他,趙焺算什麽?該對他有求必應嗎?
趙相言知道自己不占理,靠過去伸手圈住趙焺的腰,将臉埋進他哥的肩膀,胸口感受到他哥有力的心跳,頓覺無比安心。
“章鶴之前威脅我要把柯衍找回來,如果找不回來就要帶我走,哥……我太害怕了,我怕有一天醒來後我不是我,與其發生這樣的事,不如先跟你分開,但是我們現在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已經放棄了,你別怪他……”
“你真是有心,還知道替他求情。”
趙相言懶得解釋,臉頰貼着趙焺的肩膀蹭了蹭,“哥,不對,趙焺,我們不分手好不好。”
他改了稱呼,像是在表決心一樣,不做趙焺的弟弟,只做他的戀人。
趙焺擡手扣住他的腦後,輕撫了兩下按住,說了句看似完全無關的話:“如果今天有人威脅你讓你去死,否則我就會有危險,你會怎麽做?”
趙相言退開,眼裏閃爍着堅定的光芒,想都沒想回答:“只要你能好好的,我怎麽樣都沒關系。”
趙焺定定看着他。相言,你什麽時候才能明白,你不在的日子裏,我沒有哪一天是“好好的”。
這種空中樓閣般虛妄的告白引不起趙焺一絲一毫波動,他覺得連解釋都是多餘的。他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如果不把趙相言拉下水,他們做一對普通的兄弟有什麽不好呢?他的愛情實在是所有事情裏最不重要的東西了。
“哥……啊不,我以後要習慣叫你趙焺,不然在媽面前容易穿幫。”趙相言抱緊趙焺的腰,甜絲絲地說。
“等媽醒過來再說吧,也許她已經認出你了也說不定。”
趙相言不幹了,“所以我才讓你幫忙想轍啊,要不就說我跟你在一起了,把你爸當我爸,叫順嘴了。”
趙焺不置可否,表情也沒怎麽變,趙相言對趙焺這幅态度有些惱火,因為發燒略顯遲鈍的大腦終于回過味,察覺到不對勁了。
“你為什麽答應跟我分手?”
“可能發現你只适合做我的弟弟。”
趙相言一把推開他,啞着聲音低吼:“你再說一遍!”
趙焺重複道:“把你帶上這條路是我的錯,相言,就算不做戀人我們之間也不會有什麽改變的,我還是一樣愛你,我只有你這麽一個弟弟。”
看着眼前趙焺不摻雜任何虛僞的表情,趙相言忽然想起他重生後第一次見到趙焺時趙焺對他說的話——我很愛我的弟弟。
明明都是愛,趙相言卻聽出了兩者的區別,那時候趙焺把愛情藏在這個字裏,現在這兩個字卻只剩下親情,什麽一樣“愛”,根本不一樣!
他開始不講理,“你怎麽說得這麽容易!你把我掰彎,就要對我負責!”
“章鶴是個不錯的選擇,起碼你這張臉——”
後半句沒說完。趙相言從上輩子到這輩子,第二次動手打他哥。震驚大過憤怒。
“你是約炮約多了把我也當炮友了吧?難怪有人從國內到國外追了你幾年也不放棄,要不是你随便跟人上床,我也不會大冷的天泡海水差點淹死!”
趙焺對他的指責無感,只抓住了話語中的關鍵,畢竟從以前到現在,趙相言的安全都是他放在第一位的,“帶你去海邊的人是誰?”
“是你某一任炮友。”他選擇隐瞞車禍的真相,屬于趙相言的那股傲氣被壓制太久,今天終于壓不住了,“趙焺,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我不是他們,沒那麽容易甩掉,我要分手的原因我已經說清楚了,該你說說你為什麽突然放棄。”
眼前的趙相言好似忽然拔高幾寸,和真正的趙相言重合,不服輸地望着他。
“因為你不配。”
趙焺說完,錯身從他旁邊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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