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鶴從暗處完全走出來,站在趙相言面前竟然跟他道歉:“對不起,應該相信你的,你明明說過自己的名字,家庭背景……”
“你想幹什麽?”趙相言沒感受到任何歉意,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但他不能露怯,雖然不清楚章鶴為什麽直接叫他的本名,但章鶴這麽長時間沒聯系他也沒找過秦沛容,一定不會只是來和他确認身份這麽簡單。
他有點後悔上次走得匆忙,也許章鶴被他徹底傷了心,性情大變也不是沒可能。想到這他忽然放松神情,彎腰撿起鑰匙,不過沒打算開門,就這麽站在原地,把鑰匙在手裏掂了兩下說:“這麽晚找我有事?”
章鶴穿得很單薄,這個季節大家不是羽絨服就是厚棉衣,章鶴卻只在薄薄的線衫外面套了個夾克,雙手揣進夾克口袋,聲音比這臘月的天氣還冷:“你真的是趙相言。”
“是又怎麽樣。”
雖然剛聽到的時候他确實慌了,但冷靜一想這種事說出去也沒人信,倒無所謂章鶴知不知道,而且知道正好,省得總是從他身上找柯衍的影子。
他這句話讓章鶴積壓已久的情緒終于爆發,一步過來揪起他的領子,嘶吼的聲音讓整棟樓的感應燈都亮了:“你他媽把柯衍弄哪去了!”
借着光線,趙相言看清了章鶴的表情,布滿血絲的雙眼,眼下一片烏青,面容瘦削,一看就沒少熬夜。
确實,對章鶴來說,原本只是要面對失憶的柯衍,但現在擺在眼前的事實是柯衍不見了,活着還是死了都不知道,就這麽……消失了。趙相言多少可以理解章鶴的心情,但他也無能為力。
“我不知道他去哪了,你先放開。”
章鶴再無更多指望,眼中僅剩的一絲光亮也逐漸暗了下去,他松開手,用不容拒絕的口吻說:“告訴我,全部。”
趙相言見沒有商量的餘地,只好默默打開門,章鶴随之跟了進去。
“說吧。”他多一刻都等不下去。
趙相言從門口到進來這幾分鐘的時間大概分析了一通,既然章鶴能這麽肯定,說明心裏基本有了答案,章鶴也不是好糊弄的人,都找上門了,趙相言再隐瞞沒什麽意義,何況他這個名字和身份,随便查一查就能清楚,于是一五一十把自己的遭遇告訴了章鶴,國外的部分比較簡略。
“重生?”章鶴明顯很抗拒這兩個字,但又知道這大概是真的,表情一言難盡。
趙相言靠坐在桌沿無奈道,“我知道你覺得離譜,但你也看到了,除了長相,我跟柯衍哪哪都不像,我沒有失憶,我擁有趙相言從小到大全部的記憶,至于柯衍……”趙相言歉意地搖了搖頭,“我确實不知道他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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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一時有些沉重,章鶴目不轉睛盯着他的臉,像是要從上面找出破綻。趙相言坦然和他對視,見他緩緩走過來,下意識往後退,但被桌子擋住,站直身體時章鶴已經無比貼近。
“我真的……”
下巴忽然被捏起來,章鶴用視線細細描繪他的每一寸,眼神中的情緒極為複雜,像是對着這張臉有藏不住的溫柔和愛戀,卻又不想再自欺欺人,趙相言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于是決定閉嘴。
寬大的手掌輕輕撫過他的臉頰,鼻梁,而後慢慢滑了下去。柯衍的脖子又白又細,不經一握,被章鶴牢牢圈住,趙相言感覺他的手一點點收緊,喉結不自覺滾動一下。
“你說……”章鶴手上力氣加重,貼近他的耳邊說,“你要是再死一次,他能回來嗎?”
這一刻章鶴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動了什麽念頭,他只知道這個人用他心愛之人的身體欺騙他,愚弄他,看他求而不得又假意憐憫,而最令他憤怒的,是趙相言有什麽資格代替柯衍一次次拒絕他!
趙相言瞳孔驟縮,猛一把推開,章鶴趔趄着往後退了一步,忽然肆無忌憚笑了起來,笑得直不起腰。
趙相言又驚又怒,覺得自己被耍了,但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覺卻遲遲不散,他不自覺摸了摸脖子,上面起了層雞皮疙瘩。
章鶴很快止住笑聲,像是已經作出決定,徑自走到沙發旁坐下,随手拿起旁邊擺着的相框,一邊輕輕撫摸上面柯衍的笑臉一邊說:“趙焺還在國外吧?哦,不對,應該是你哥,他知道你是他弟弟嗎?死了的弟弟活過來和親哥哥談戀愛,你說我要是告訴他真相,他會怎麽想?”
趙相言沒意識到這是個陷阱,毫不擔心:“你以為這種事誰都會信?你想說就說好了。”
章鶴雙眼微眯仔細觀察他,又逐漸睜大,然後十分肯定地說:“他已經知道了。”
趙相言默認,依然沒有意識到威脅所在,但章鶴接下來說的話,對他來說無異于一場酷刑。
沙發上的人不緊不慢,但每一個字都像是淩遲的刀:“看來我查到的基本上都屬實,呵,趙焺可真配得上‘衣冠禽獸’這四個字,居然愛上自己的親弟弟還害死了他,難怪他對你前後差別那麽大,看來兄弟亂倫他死性不改啊。”
“你放屁!”趙相言除了憤怒無力反駁,因為章鶴說的是事實。
“你呢?你們倆流着一樣的血所以也一樣令人作嘔嗎?你跟他上床的時候,怎麽不想想用的是誰的身體!”
趙相言向來不是個容易被威脅的人,他從小吃軟不吃硬,可現在被章鶴逼問得一句話都反駁不出,怔在原地手腳冰涼。
章鶴放下手邊的相框,站起來質問他:“你是不是覺得用柯衍的身份,就可以順理成章跟趙焺搞在一塊了?”
趙相言深深低下頭,他心裏一直對柯衍是有愧疚的,只不過這份愧疚随着和陌生身體的和解漸漸變淡,如今被章鶴拽出來,顯得那麽不堪入目。章鶴把他說的像一個竊賊,用偷來的身份和自己的哥哥亂倫。
“聽說你爸也是因為你們才病逝的。”
趙相言身體一抖,臉色發白捏緊了拳頭。
“你們打算怎麽樣,告訴你媽?讓你媽眼睜睜看着兩個兒子天天惡心自己?哦也許不是,你現在有了新的身份,你們一定想好了打算瞞着她吧?”
這些話像是揭露趙相言不為人知的罪行,讓趙相言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罪人,他仿佛置身刑場,下一秒就會身首分離。
“趙相言,你何止是害了柯衍,你還害了秦沛容和蘇韶韻兩個母親,甚至害了你哥!你回來做什麽?你明明早就已經死了!”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想害他們,我不是故意的……”他的思緒越來越亂,語無倫次地替自己辯解,蒼白無力。
章鶴忽然将他一把拽到身邊,趙相言已經徹底亂了心神,擡頭滿臉慌亂,眼角挂淚無措地看着他,忘記了反抗。這種帶着怯懦的表情又讓他看到了柯衍的影子,章鶴恍惚一瞬,那種心底裏的迫切和絕望讓他理智全無,将失了神的趙相言猛地推倒在沙發上,跟着壓了上去堵住他的嘴。
趙相言被這個吻拉回意識,拼命掙紮起來,可他現在才知道,章鶴以前那些“放過”只是妥協,而不是真的制不住他。
章鶴被一個吻激發起更多欲望,将趙相言的手反剪在身後死死壓住,一邊舔吻他的脖子,一邊惡狠狠地說:“柯衍是我的,就算被你霸占了,這身體也是我的,你和趙焺上床了嗎?他對着別人的身體硬得起來嗎?”
趙相言的喉結被抵住發不出聲,只感覺章鶴粗暴地扯掉了他的褲子,冰涼的手掌探進他的內褲搓揉着那團軟肉,又急不可耐地繞到他的後腰往下摸。趙相言渾身一個激靈,心裏泛起陣陣惡心,在章鶴再次吻住他的時候狠狠咬了一口。章鶴吃痛退開,趙相言趁機勉強掙脫出一只手,用力甩了章鶴一巴掌。
“去你媽的!放開我!”
從前他沒這麽厭惡章鶴,被章鶴半強迫地“占便宜”也沒有真正恨過這個人,就算是上次被綁架,事後他也選擇跟章鶴道歉,因為他知道章鶴的行為是出于愛,是對喜歡的人表現出的情不自禁。
可這次不是,章鶴明知道他是誰,還做出這種事,簡直是個瘋子。
章鶴被他這一巴掌打停了,半跪起來用拇指蹭了蹭嘴角。趙相言咬得這一下不輕,血一時半會都止不住。
但好在止住了章鶴的行為,其實如果章鶴依然不放過他,他也毫無反抗之力。嘴上罵得再狠,他也動不了。
章鶴沒有看他,往旁邊吐了口血沫,緩緩站起來,趙相言快速将自己整理好随手抄起剛才那個玻璃相框。
“放下。”
剛才還發瘋一樣的人這會卻出奇的冷靜。
“把柯衍的照片放下,你敢砸,我保證今天操死你。”
章鶴看他的眼神一點都不像是随便說說,趙相言知道他這樣說大概是不會再碰自己,于是放下照片立刻往門口走,拉開門的時候聽到章鶴說:“我要把他找回來。”
趙相言不解地轉過頭,以為他在癡人說夢。
“你是不是覺得不可能?”章鶴嘴邊還在滲着血,他不停地用手去蹭,弄得手上全是紅色,看上去十分駭人。
“你為什麽不想想,柯衍當時也沒死,憑什麽不能通過一些辦法讓他回來?這兩個月我已經了解過這方面的事,既然你能找錯身體,他自然也能要回自己的身體,而且……”
章鶴詭異地笑了一下,“希望很大。”
看趙相言的表情,章鶴就知道他已經信了三分。
“所以無論你跑到哪都沒用,你今後的每一天都會活在陰影裏。你不敢睡覺,因為你不知道第二天還能不能醒過來,趙焺懷裏抱着的還會是你嗎?趙焺愛的是誰,親吻的是誰?更嚴重一點,當柯衍回來的時候,他只會想要回到我身邊,壓根不認識趙焺,在趙焺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候給他最沉重的打擊。讓你親愛的哥哥也嘗嘗被所愛之人忘記、抛棄的滋味,聽說你車禍那天他差點跟你一塊沒命,這次得到了又失去,我光是想想就覺得可憐,你說呢?”
趙相言的心被他用一個字一個字地挖空,他不想相信章鶴的話,但無法不去擔心這個可能。
柯衍會回來的可能,他從來沒想過,畢竟他是個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