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門外的人敲了幾次都沒反應,這樣的趙焺絕對是史上第一次。
秦皓從趙焺進集團開始就跟着他,在秦皓眼裏,趙焺的冷靜和理智有時候讓人覺得可怕。當初相言去世,多少人悲傷難過,趙康成一病不起,蘇韶韻更是以淚洗面,唯獨趙焺,連滴眼淚都沒掉過,甚至在弟弟去世才第三天,就開始吩咐秦皓安排各項會議和工作。
為此惹來不少非議和謾罵,說他連手足之情都不顧,良心讓狗吃了,滿腦子都是錢。
那時候連秦皓都懷疑,外面關于兄弟不和的傳聞難不成是真的。直到一個又一個不上道的人自以為是地把相言的死挂在嘴邊,他眼睜睜看着那些人不論職位高低,能力強弱,都被趙焺毫不猶豫地開了,自此之後,沒人敢再提,也沒人知道他怎麽想的。
大門忽然拉開,秦皓眉心舒展急忙迎上去,小心觀察了一下,沒看出趙焺哪裏異常,正要詢問,趙焺交待,“推掉今天下午三點以後的工作,訂一張回國的機票。”
秦皓欲言又止,臉比剛才更苦了,這要和多少人解釋狀況……而且趙焺沒說什麽時候回來。他望着趙焺走遠的背影,無奈嘆氣。
趙相言一路渾渾噩噩,身體和靈魂好像再次分離,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去的機場。腦中亂作一團,一整間屋子的畫好像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全都印在了他的腦海裏,他趕都趕不走。
落日,海灘。
煙火,大雪。
世界美好的東西仿佛全都收在那所不大的房間裏,本該是無盡浪漫,卻讓他感到不适。
剛才沒注意到的細節鋪天蓋地布滿他的思緒,比如趙焺的手揉亂他的發頂,比如趙焺用指節輕輕蹭他的臉,比如趙焺落在他身體各個部位的吻,一瞬間,他覺得額頭,下巴,脖子,肩膀全都是燙的。
他又想起車禍前的那場“烏龍”,趙焺的欲望讓他害怕,而他現在知道,這欲望的源頭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為什麽……又是什麽時候?
他的哥哥聰明能幹,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優秀,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對自己的弟弟抱有這樣的心思?
又或者,像他哥這樣的人根本不會犯錯,是他自己做了什麽嗎?是他害了趙焺嗎?
小時候他怕黑,和趙焺睡一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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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兩人年紀漸長,又搬入更大的房子,再怎麽說也不合适睡一個房間,趙相言白天滿口答應,半夜就去爬他哥的床,有時候趙焺被他吵醒二話不說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腳,讓他滾回自己的房間。他怕黑,怕鬼,但不怕被他哥踹,臉皮厚如城牆,揉揉屁股繼續爬,一賴就是一整年。
那時候的哥哥還只是哥哥,對他打是親罵是愛,沒有別的心思,更沒有欲望之下的漸行漸遠。他很想念那樣的趙焺,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有些情,生出來就是“病症”,只會是慘痛的結局。
航班是第二天的,他有大把時間重拾記憶,尤其是那些藏在歲月裏的細節翻出讓人心悸的另一面,趙相言才明白,趙焺因為生了這份情,從此以後的人生,比他更不幸。
夜幕降臨,趙相言獨自坐在候機樓的玻璃幕牆前,望着外面廣袤的天地,時而有飛機在深色的背景上劃一道斜線,起飛或者降落。
他無端想起有一年假期和朋友出國游玩。
那時趙焺已經在負責南星海外的業務,忙得一年只能回家一兩次,他心裏雖然抱怨,嘴上卻沒說什麽,畢竟趙焺的冷漠他已經基本适應了,何況趙焺是在忙正事,他沒理由不高興。
後來他和朋友商量着去玩,計劃還沒定,母親接了他哥的電話興高采烈跟他分享喜悅,說你哥下個禮拜要回國,這次能待一個多月,你不是天天嫌你哥忙見不着人嗎,這次回來多讓你哥陪陪你,還說你哥不在沒人管得了你,她可攢着一堆狀要告呢。
趙相言一字不落聽了進去,能見到哥哥固然很開心,但他不知哪來的倔脾氣,心一橫像是故意似的當下決定了和朋友出去玩,錯過了趙焺回家的時間。
雖然他出發當天就有點後悔,轉而想反正他哥要待一個月,自己早點回來就行,但不及人在外面野起來瘋的沒邊兒,玩嗨了就把這事忘了。
現在想想也是奇怪,他在外面玩的時候,蘇韶韻幾次打電話都沒提到趙焺回來的事,直到他準備回國那天,記起這事主動問了一句,“我哥還在家呢吧?”
蘇韶韻埋怨他沒心沒肺,然後說,“你哥明天走。”
他回國那天在機場到達出口見到了趙焺。
還知道來接他呢?他心裏得意,笑着跑過去,趙焺在他剛喊出“哥”這個字的時候就将他擁入懷中。當時他甚至沒意識到這是他們時隔七年的第一個擁抱,一邊開着他哥的玩笑,一邊得知他哥馬上就要去安檢登機了。和他哥匆匆告別,回家後從趙康成那才得知,國外已經催了趙焺好幾次叫他回去。
現在他明白,趙焺是想見他,又不能放任自己的想念要求他快點回來,只能等。
那個機場的擁抱,是太過思念後忍不住的情動之舉。
更早的某年,他撞見過趙焺自慰。
确切地說,是撞見了事後。
趙焺大學第一個假期還有時間回國,當時也不過剛二十歲,有這種行為再正常不過。那天家裏沒人,趙相言從學校偷溜了回去。
大門離他哥的卧室有些距離,要不是他聽到房間裏隐隐傳來他的名字,他根本不知道趙焺回來了。
“相言……相言……”
聲音不大,不仔細聽,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哥你叫我?”他一邊問一邊推開門。
再早幾秒,他可能就會看到其他畫面,不過他推門的時候,只看到紙巾被扔進紙簍,空氣中是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那是他第一次從趙焺的臉上看到難堪,盡管只是一閃而過。
“沒有。”趙焺恢複如常。
他壞笑着去摟他哥的肩膀,被他哥冷臉拍開也不在意,眼睛四處亂瞟,尋找“罪證”,“看什麽片兒了?分享一下?”
原本只是調侃,他卻真的什麽都沒找到,難免驚訝,“你純靠意淫啊哥!太慘了吧!”
他自然想不到,只要趙焺願意,随時都可以通過想象自己的弟弟硬起來。
那以後趙焺就不再讓他随便進自己的房間。
那個假期趙焺提前回了學校。
趙相言手肘撐着膝蓋半捂着臉,毫無疑問,趙焺當時在房間裏,一邊叫着他的名字,一邊自慰,射精,高潮。
那種令人難堪的熱度又出現了,他站起來深吸了幾口氣,在空曠的候機大廳跑了起來,一口氣跑出近百米,然後彎腰撐着膝蓋大口呼吸,等那些畫面從腦海中消失,他才漸漸平靜下來,慢慢走回去。
他在機場一直待到第二天登機,然後坐在機艙靠窗的位置,歪着頭倚在窗邊,目光渙散,眼眶一直是濕的,紅的。
他假裝聽不懂空乘人員的詢問,不吃不喝不睡,就這麽像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靜靜坐了一路,飛機終于落地。
他茫然地站在這片熟悉的土地上,不知未來何去何從,更不知道即将迎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