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這個點了辦什麽取保候審?”
聽到柏姝薇的話, 祁臧眉頭皺緊,“他人在哪兒?
“安排在301會議室了,李正正在那兒跟他尬聊呢。”
柏姝薇面露鄙夷, 頗為憤恨地說, “看着是個帥哥, 配着這家世,那也是高富帥了,妥妥言情小說男主配制……但我可真不爽他那态度, 好像我們警察反倒低人一等了!老大, 去,拿出氣勢來, 要他好看!!!”
祁臧:“……”
在柏姝薇期待的目光下,祁臧前往301會議室,第一次與這個叫林景同的富二代正式會面。
年輕人生得确實英俊,少見地是一身西裝革履的打扮。內斂風格的西裝壓住了他身上活潑的少年氣, 不過那股朝氣磅礴的感覺仍能從他的眉宇間透出來。仿佛只要褪去這身西服,他随時能化身運動健将, 在球場上投出一個漂亮的三分球。
祁臧對上他的視線,倒沒察覺出柏姝薇形容中的那種盛氣淩人的感覺。當然,林景同也并沒有任何示弱,張口就是毫不讓步地一句,他要求見許辭。
瞥一眼林景同身邊的律師, 祁臧用冷硬的語調開口:“要見人,明天去拘留所走流程。大晚上跑市局來鬧什麽?”
“他的事還在調查, 人沒有定罪, 你們不能随随便便關人。”林景同道, “再說這幾天降溫了, 謝橋膝蓋上有傷,我帶了些膏藥和暖寶寶過來,他這樣的傷病患,警察可以稍作通融吧?請讓我見他一面,把東西送給他,順便讓律師盡早介入進來。”
祁臧下意識就皺了眉——許辭膝蓋上有舊傷?
很快林景同再道:“再說,是你們警察親口說的,他沒犯案,是被人逼迫的吧?這種情況下,我其實是不是可以告你們整這套流程有問題?我不告你們,只是提出見一面,沒問題吧?為什麽非要我要去拘留所見?我在這裏見難道不是一樣的嗎?你們就知道走□□?
“你們知不知道,就你們現在這塊辦公的地,本來是我們清豐集團要用來做商業地産的。後來是政府牽頭,讓我們為本地人做點貢獻,我們以超低價賣還給政府,這才有了你們這幾棟刑偵大樓。”
林景同一句話比一句刺耳,祁臧還未開口,李正正已拍桌子了。
“我們流程絕對沒問題。那麽多人看到謝橋劫持的人,我們需要整理口供、證據,幫他洗清嫌疑。我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也會保護所有好人!我們現在做的一切并不是為了多關押謝橋幾天,我們在想辦法洗清他的嫌疑、還他的清白,我們是在保護他!你少在這兒頤指氣使!你們低價賣地有了這幾棟樓?那也是我們警察兢兢業業賣命奔波,你們才能有安穩做生意安穩生活的基礎吧!!!”
因為氣憤,李正正一張呆萌臉已經有了惡龍咆哮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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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臧趕緊拍拍他的肩膀讓他打住。
說起來,許辭進拘留所的時候手機已被沒收,還是祁臧幫他給他助理孟宇打電話,讓孟宇幫他在公司提請假流程。
孟宇估計是看到了新聞,立刻電話裏追問起究竟,語氣十分着急,祁臧也就簡單說了句謝橋沒有犯罪,只是按流程還不能放人雲雲。
現在林景同這麽說,自然是孟宇把祁臧的話轉述給他了。
再打量了他幾眼,祁臧倒也沒跟多做糾纏。
林景同在市局見人,自己起碼還能盯着,于是祁臧最終同意了他的要求,但也表示,按規矩,必須有警察守在這裏,全程對他們的對話進行監控。此外,林景同帶過來的任何東西,都必須經過警方的檢查。
片刻之後,許辭坐在會議室內長桌的一端,祁臧和舒延站在他身後的兩側,林景同和他帶來的律師就坐在他對面。
兩人中間的桌子上不僅擺了暖寶寶和膏藥,還放了一堆食物,精致的點心有七八樣不說,還有正兒八經的西餐,甚至包括了一盒黑松露。
舒延和祁臧交換一個眼神,按流程仔細檢查了各樣東西,沒問題後,兩人還得幫忙在桌子上擺好。
許辭看到桌子上的一切的時候,倒顯得平靜,大概是因為他很了解這位少爺的作風,見怪不怪了。
很自然地端起一個甜品嘗了一口,許辭對林景同道:“有勞你了。不過實在買太多。”
“拘留所哪是人呆的地方?”在許辭面前,林景同直接變了一副嘴臉,看上去俨然是人畜無害的大男孩模樣,語氣甚至有些讨好,“我是真怕謝哥你吃苦。我就沒幾個親信在身邊。你要是有什麽事兒,公司裏誰還向着我?關鴻文會把我皮剝了,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許辭淺蹙了一下眉。“我其實還擔心這次事情的影響……我還沒有看新聞。媒體這次怎麽報道的?我大小也是個高管,董事會那邊有沒有什麽意見?”
“放心吧,只要你是無辜的,我就能抗住壓力,後面我去找人寫稿子,好好誇你是個大英雄,關鴻文奈何不了你。”林景同道。
許辭趕緊阻止。“這倒是不必……”
“那集團內部的簡報至少要提一下的,要是大家對你有誤會,後面你工作展開也有問題。”林景同道。
許辭點點頭:“嗯。行。”
接下來兩人談了一些工作上面的事情,待林景同住了嘴,便換做律師跟許辭談,主要是了解這次案件的細節。
針對有些需要與警方溝通的地方,律師也挺有禮貌地進行了問詢。
末了,林景同當晚就想帶許辭走的想法自然是行不通的,只得抱怨了幾句再離開。
林景同轉身的時候,許辭倒是叫住他。“我就吃了個甜點,其他的沒動。帶回去吧。膏藥會收下,謝謝了。”
“可這……”林景同想了想,看向祁臧,“這樣吧,這些東西分給大家夥兒吧。祁警官抱歉,我之前有些急,說話沖了點。這些算是彌補一下,下次我請你們吃飯——”
他話沒說完,已被舒延毫不客氣地打斷。“你這什麽态度?打發叫花子的語氣?別人吃剩不要的,倒被你當做賠禮道歉的貴重禮品了?”
似乎意識到這話有些不對,舒延又馬上朝許辭說了句:“不好意思啊謝先生,我這話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
一個是态度趾高氣昂說話難聽的富二代,一個是情商低不會說話的天之驕子學霸,這兩人倒是湊在一起了,對話簡直聽得祁臧頭疼。
偏偏兩人還在繼續,只聽林景同立馬反駁:“不是,我什麽态度了?謝哥碰都沒碰那些東西……你知道那黑松露多少錢一盒嗎?他都沒打開,怎麽叫吃剩下的了?”
舒延:“不知道自己的臉色和态度,可以照照鏡子。”
祁臧忍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打斷了二人的話。他正要開口,許辭倒是站了起來。“對,黑松露是好東西,這我也收下了。謝謝大家為我奔波,等我出去了,該由我請你們吃飯。”
語畢,看向祁臧,許辭鄭重地又道:“這次尤其要多謝祁隊長。要不是,事情要麻煩多了。大家都在錦寧市,以後或許還少不了要麻煩你。祁隊多擔待。”
觸及到許辭的眼神那一剎,祁臧心裏所有的煩悶都消散了。
他怎麽感覺,許辭這是在幫自己說話呢?
他是吧?
他特意當着一直對自己趾高氣揚的林景同特意感謝自己了。
不過下一瞬,祁臧微妙地察覺到了什麽,心髒又是一沉。
他忽然意識到,許辭那句“多擔待”,其實是在替林景同道歉。這麽看,他又分明是向着林景同的。想到這裏,祁臧心髒難免有些酸澀。
但很快祁臧心裏所有微妙的情緒都不見了。
他心裏有的只剩對許辭的心疼。
許辭看似在端水、在兩頭讨好,在以極高的情商處理這略顯尴尬的場面。可只有祁臧明白這背後意味着什麽——
跟許辭朝夕相處了四年,祁臧最清楚,許辭從來不是那種圓滑的、長袖善舞、善于交際的那種人,他明明連社交場合都很少去。
可是為了自己的父母、為了死去的戰友,他必須要混進清豐集團、必須要走到很高的位置。他逼自己染了一身商業氣息,逼自己在爾虞我詐的商場左右逢源、直到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
側過頭,下意識看了一眼舒延。
果然,祁臧發現他看向許辭的眼神有些詫異,神情則是一臉地若有所思。
呼一口氣,壓下心尖的所有酸澀,祁臧又拍拍桌子。“行了,散了。舒隊,怎麽說,我們一起送謝先生回拘留所?”
·
三日後。
許辭身上的嫌疑基本洗清,取保候審的手續也辦了下來,可以離開拘留所了。
取保候審期間,他的駕駛證、護照等全部需交由公安機關保留,于是祁臧開車來送他回家。
即将離開拘留所的時候,問了祁臧一些情況,而後許辭提出,想去見平安一面。
祁臧痛快點頭。“好。我送你過去。”
片刻後,見客室內,在祁臧的陪同下,許辭見到了平安。
昔日好友如今這般相見,一個西裝加身,一個一身囚衣,兩人的心情都十分複雜。
不過短短幾日,平安卻顯而易見的瘦了,竟有些露了皮包骨。
祁臧瞧得皺眉,而後主動開口:“錄口供的時候,你幫我說了很多話。謝謝你。不然我出去得可能沒這麽快。”
平安苦笑。“我說的都是實話。本來就是我們威脅你……”
不過這麽一句話,平安眼眶已經紅了。
擡起雙手,把臉埋進掌心,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重新擡起頭看向許辭,語帶哽咽地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知道,你以為我們有共同的志向,只是走的路不一樣……但我們本該是并肩前行、弄死四色花的兄弟,可是……是我錯了,我……我沒有堅守自己……”
通過這幾日的審訊,平安已從祁臧那裏得知,其實血莺根本不是他的妹妹。
血莺在場子裏見過他妹妹,裝作知心大姐姐向她靠近,得到了她的信任,以及她的所有故事,最後卻把她送到了一個更殘酷的場子,還搶走了她的長命鎖,因為那是純金的,值不少錢。
在審訊室的時候,平安一臉不可置信。“那她怎麽會一眼認出我?”
祁臧反問:“那你覺得,她是為什麽能一眼看出謝橋是許辭?”
血莺能透過每個人面部的五官表象、看清下面潛藏的骨相,甚至能看出骨相的變化走勢,以及曾經經過怎樣的手術刀修飾。
而骨相是具有遺傳特質的。
見到平安的時候,她能發現,這人與她多年前見過的那位姑娘有很大的相似之處。
這個時候,即便她不能完全确定,對平安稍作言語試探,也就能确定了。
此時此刻,平安看上去簡直痛苦不堪。“對不起許辭,我差點害死你……我……不,無論怎樣我都害了你……”
許辭看向平安。“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你對不起的只有你自己。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你沒有堅守自己。”
“抱歉……”平安實在扛不住了,幾乎泣不成聲。
許辭嘆了一口氣,到底開口勸了他:“不過這也不完全是你的錯。事情剛發生的時候,我也非常憤怒,覺得你背叛了我……不過這幾日了解下來,我發現血莺這個人确實不一般。她深谙人心,實在太會抓人的心理弱點,繼而進行心理攻勢。
“她幾乎在每個人面前都能呈現出不同的性格。那全是她根據不同人的性格所表演出來的。
“崔俊傑那樣一個海王,向來只有他辜負其他人的份兒。可在那樣短的時間內,血莺就能讓他收心跟自己結婚……她是真的不簡單。
“再比如,在跟我談話的時候,血莺就直接抓住了我失去母親的痛點,逼我在極短的時間內,在不知不覺中快速跟她共情,繼而同情她的遭遇,願意幫助她……她與人談話時,布局布得無聲無息,其實我都差點上當了。比起你,我的優勢可能只是我的警察身份,學過一些這方面的技巧,以及讀過幾本心理學書籍。
“所以……你有做錯的地方,但不該因此消沉。後面警方用得上你的能力。即便在牢裏,其實你也還可以戰鬥。只要你願意。”
平安:“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可我怕……我怕沒有人會信我……我不值得,我……”
“我見過你從前的樣子。在緬甸的時候,即便重傷快死了,你背上背着一個姑娘,手裏還拖着幾個……你在拼盡全力救她們出來。”
話到這裏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經歷,許辭的神情變得格外凝重。
片刻後,他對着平安,也像是對着自己的內心,以強調般的語氣開口:“這個世界的陷阱太多,我們很容易就迷失自己,陷入自我懷疑、自我厭棄……這個時候,我們一定能要記得自己從前的樣子。”
八年了。很多時候在清豐集團送給自己的那棟別墅裏醒來,許辭走向盥洗室看見鏡子中的自己,只會記得這個人叫謝橋,竟絲毫想不起自己曾叫許辭,更想不起從前自己長什麽樣子。
就好像他已經把許辭徹底丢了似的。
他成了商場爾虞我詐中,藏在林景同背後那個為他出謀劃策、精于算計的冷面狐貍。
他就快要想不起從前的許辭到底該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直到與祁臧重逢,老聽起他以“我那位老同學……”的句式開口,許辭似乎才能一點點、慢慢地找回些許關于從前的回憶。
這個時候他會更加記得,自己還是一名警察。
他還能提醒自己,自己沒有反複陷入自我懷疑與否定,沒有不清醒到喪失鬥志,他還沒有……因為緬甸那場血案、沒有因為父母的仇恨而徹底喪失本心。
“平安,永遠不要忘記自己最初的模樣。不要忘記,你就還有路可以回去。我也同樣。”
“我們會找到你妹妹的。”
·
告別平安,許辭低着頭緩緩往前走,祁臧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他與平安那些談話,祁臧自然盡收耳裏。
聽的時候他跟着許辭一起心痛,這會兒卻一定要比許辭先從這種情緒裏走出來。
等到拘留所外,祁臧拍拍他的肩。“所以,想好了嗎?”
許辭一時沒反應過來,擡眼有些疑惑地看向祁臧,半晌後問出一句:“什麽?”
祁臧道:“去我家,還是你家?你一個人住,我不放心。”
許辭:“我……”
“如果你覺得介意,我不進屋,就在門口守着你?”
“不是,哪有這樣的?”
“那去誰家?”
“……”
“小辭?”
“那這樣吧……我工作忙、來不及往市區跑的時候,你就過來住我家。反過來的話,我就去找你。”
“行。”
“不過有一個條件。”
“你說。”
“你堂而皇之地過來,長此以往,也許會引起懷疑。你也知道我的特殊情況,必須把苗頭掐死。所以,你來我那裏的時候,要換裝。你車也換一個,不要登記在你名下的那種。”
“行。沒問題。”
“那我教你化妝,教你帶假發,再教你僞音?”
“……啊?”
“女裝的話,你不願意?可是那樣更不容易惹人懷疑。”
“…………”
到底被祁臧的表情逗笑了,許辭淺淺勾着嘴角,坐上了副駕駛。
祁臧反應過來什麽,上駕駛座,幫他拉上安全帶。“開我玩笑?”
“我如果沒開玩笑,你願意嗎?”
“……願、願意。這有什麽不願意的?當警察,做什麽不可以?有時候有特殊任務,那必須要做這麽做的時候,我也可以上啊。”
瞥見許辭又笑了。
祁臧也跟着一笑。
——能逗許辭開心,扮女裝怎麽了?何況現在只是說說而已。
“诶,你笑什麽?”
“腦補了一下你女裝的樣子,雷到了。”
祁臧把車發動了。“那是。你扮才漂亮。”
聞言,許辭不說話了。
祁臧覺得自己大概又把他尬住了,輕咳一聲,說:“那咱們現在……”
“去商場吧。買點你用的東西。”許辭道,“還有我的。”
祁臧聽懂了。
許辭這是要買點自己用的東西放在祁臧家,再買點祁臧的東西放在他自己家。
他樂得連車都開得輕快了幾分。“你的東西我讓我媽買好了。我再買點我的放你那兒去就行。”
許辭一愣。“阿、阿姨?”
“是,她前幾天打電話跟我說商場打折,我讓她看着買了一些。”
大概是想到了祁臧家裏的裝修風格,以及那件慘不忍睹的金銀元寶鈔票睡衣,許辭下意識抿了一下嘴。
祁臧趕緊:“這次我說了,買黑白灰這種性冷淡風,沒問題!”
“……我還是,自己備一點吧。”
話到這裏,許辭面露猶疑,卻又遲遲不開口,似乎在思考什麽問題。
餘光瞥到他的表情,祁臧主動問:“怎麽了?在想什麽?”
再猶疑了一下,許辭問他:“你怎麽跟阿姨說的?”
“哦,就朋友借住一下。沒什麽。”祁臧道。
許辭:“哦。”
祁臧逗他:“那你以為呢?”
半晌,許辭語氣冷淡地開口:“我有什麽以為?我又不是姑娘,不會引起什麽誤會。”
祁臧總覺得許辭話裏有話,但又實在拿不準。
他是不是又生氣了啊?
我怎麽惹他的呢?
祁臧這邊還沒想通,就見許辭拿出手機噼裏啪啦打着字。
“嗯?在做什麽?”
許辭:“梳理室友守則。我們住在一起的時候,你有一些要遵守的規則。”
祁臧立刻:“我現在襪子內衣髒了從來都是立馬洗的!”
許辭:“這只是最基本的規矩而已。”
沉默三秒後,祁臧:“其他還有什麽規則,你盡管立,我一定遵守,盡好一個好室友應有的本分。”
許辭:“很好。第一,在家喝酒,白酒不能超過一兩,啤酒不能超過一瓶,紅酒不能超過一杯。”
祁臧心說,他這該不會是八年前酒後亂、亂那什麽的後遺症吧?
“咳。”祁臧故作正色,“行。那第二條呢?”
“第二,在家需要時刻注意着裝,衣服褲子要穿戴整齊,夏天熱的話可以開空調,不要袒胸露……不要不穿上衣,也不要只穿個短褲亂晃。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不要只裹着一條浴巾,要随時穿好衣服,保持禮儀。”
“嗯。同意。非常同意!繼續……”
“第三,冰箱裏有什麽東西沒有了,要及時補充,如果沒能及時補充,那就留張便簽紙在冰箱上。
“比如,半夜我忽然想喝啤酒,但一打開冰箱,發現被你喝了……這就很不愉快了。回家的時候提前看到便簽紙,那我還能有個心理準備。”
“我太同意了。只是……
“只是我家冰箱好像徹底空了,先把東西填滿再說!”
“唔,總之我正在一條一條訂立室友合同。一會兒雙方簽字。”
“成交!”
在車開向商場地下車庫時,祁臧想起什麽來,只頗為嚴肅地問了許辭一個問題:“對了小辭……那天林景同說起你膝蓋上的舊傷,那是怎麽回事?”
第三卷 十二平均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