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許辭的SUV內, 副駕駛座上坐着民宿老板,後座上跟着兩個女服務員。
三人先前絲毫沒有對許辭起疑,很自然地跟着他上了車。
他們這麽做一方面當然是想着有錢拿, 另一方面橫豎無聊, 很願意陪許辭這樣優質的客人逛一逛附近的景點、紀念商品店。
他們萬萬沒想到, 車剛開出民宿不久,許辭将車停了下來,扔出三根繩子,再拿出一把槍, 對副駕駛座上的老板說道:“你用繩子把後面兩個人的手分別綁起來。誰都不許報警,否則我立刻開槍。”
老板額頭被抵着一把槍, 只得照做, 他渾身發着抖、額頭冒着冷汗, 身體從副駕駛上探至後方, 把自己的兩位員工綁了起來。
之後許辭用第三根繩子把他的手也綁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許辭要求他們不許有任何動作, 然後他繼續将車往前開、駛出面積極小的濟水島, 到了外面的大路上,再一路開上了一個高坡。
小山坡上有一盞燈塔、散落着幾個集中箱,正遙遙對着大海的方向。
車在燈塔前停下。那三人驚恐地看着許辭走下車, 竟是拔槍直接朝天際射出三槍, 拿着喇叭把警察都叫了過來。
他想幹什麽?報複社會?
等等, 這裏為什麽會有那麽多警察?
根本沒來得及深思,只聽許辭開口一句:“現在下車, 走到車頭位置, 挨個蹲下!”
三人只得照做。
因為雙手被綁的關系, 他們開車門都開得有些吃力, 費了好些時間才能走到車頭前。
期間老板勉強鼓起勇氣擡頭看了一眼,只見許辭擡頭望向了別處,表情冷冽裏又透着些許怔忡。
趁許辭還沒把目光轉回來,老板趕緊回頭朝身後瞥了一眼,這便看見竟有許多車陸續開了過來,其中為首的是一輛越野車。越野車飛馳而來,停在了距離他們大概200米的位置,緊接着一個身姿高挑身材精悍的人從車上走下來,五官冷硬而目光嚴肅,雙手擡起來,他舉起槍對準了許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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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人是個警察。
警察趕過來救大家了!
意識到這一點,深深吸了一口氣,老板拔腿就朝警察方向跑去。
卻聽“砰”得一聲響,子彈嗖得一下飛來,幾乎擦着他的腿沒入身邊的泥地中,老板立刻吓得跪下了,全身不可遏制地抖動起來。
随即他聽見身後傳來許辭那冰冷入骨、似乎來自地獄的聲音。“再跑一步,我要你的命。說到做到。”
“謝橋?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這是在什麽?”祁臧開口,擡頭看向位于山坡上端的許辭,“馬上把人放了!”
許辭目光冷淡,手握一把槍和祁臧遙遙對峙。随即他往周圍環顧了一下,似乎在确認包圍過來的警力有多少,最後目光停留在了山坡頂端集裝箱的位置。
他道:“我這裏是坡頂,地勢高,周圍又一片荒涼……我選擇在這個地方行事,當然有用意。你們沒法安排狙擊手去合适的狙擊點試圖将我擊斃。只能聽我擺布。祁隊長,來,朝我走近點,我有話和你談。”
聞言,祁臧放下槍,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手勢,然後一步步朝許辭靠近。“好,你想談什麽,我們警方都可以和你談。你甚至可以直接劫持我為人質。我把我的槍放下,讓你劫持,作為交換,你把那三個無辜民衆放了。行麽?”
“不行。我再朝我走近100米,我再和你談。否則——”許辭揚起了槍,語氣更添了一份威脅。
“好!別動槍!我完全按你說的做。謝先生,請你冷靜。事情走到這一步,你的後果只是坐牢,如果真的動手殺了人,一切就沒有餘地了!”
祁臧一副規勸犯人的口吻,一步步往許辭靠近。“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忽然提出這種要求,你對社會有什麽不滿、生活遇到了什麽困難,我們都可以幫你解決,不要采取這麽偏激的方式——”
“廢話少說!”
“行,我不說話。你想對我們說什麽,盡管開口。”
祁臧得到的是一段沉默,以及一個明明異常冷清、卻又似乎含義無限的眼神。
天空萬裏無垠,遠方是一望無垠蔚藍色的海洋,一輪中小型貨輪已緩緩駛來、停靠在了岸上,留下一段正在逐漸消散的白色浪濤。
貧窮落後的濟水島周遭一片荒涼。
連同這個土坡也一直無人管理,那幾個東倒西歪的集中箱不知擺放了多久,塑料瓶、零食袋等垃圾堆遍地都是。
許辭手握一把槍,就站在這樣充滿悲涼色調的背景裏。
他成了一個歹徒,不知出于何種目的,劫持了三個人質。
祁臧眼前是許辭,背後是随時準備支援的李正正、柏姝薇等嚴陣以待的同僚。
在更遠一些的濟水島上,那座爛尾樓巍然屹立。按距離算,它差不多恰好位于土坡與碼頭的中間地帶。那裏面藏着提前埋伏好的、僞裝成了商業考察隊的警察。
他們所有人都在等祁臧。只待他一聲令下,他們就将做出下一步行動。
至于碼頭的另一個方向,那裏有兩個民宿,裏面各藏着一個罪行累累的兇徒。
此時此刻,不同立場的每個人都磨刀霍霍、各有算計。
弓弦已繃緊到極致,随時一觸待發。
祁臧能感到,許多人的生死或許就掌握在了自己的一念之間。他肩上的責任變得非常重。
此刻他的手機響個不停,隊友們在等他的指示,遠方錦寧市市局收到消息,張局、榮副局在着急地等他彙報進展、說明情況……
可他眼前的世界很簡單,就只有一個許辭而已。
——孤零零的、拿着槍的、四面楚歌的許辭。
那一刻許辭仿佛化作了一座孤島,他背後不遠外的汪洋越發凸顯了他的孤立無援。沒有一個人能聽到他的求救。
祁臧再朝他走近一步。“謝先生,為什麽不說話?有什麽訴求、困難,盡管告訴我們。我們一定解決。你一直沉默,我有合理理由懷疑你在拖延時間——”
“我沒有拖延時間。你、你們——”許辭看向那三人,“跟着我往坡頂走。這個坡頂……我想說的話,就關于這個坡頂。當年我的朋友被人在這裏殺了,可是、可是……”
“你的朋友死在了這裏?殺他的兇手沒有找到麽?你挾持這三人,是不是想讓警方幫你找兇手?”
“是。如果我不這麽做,沒人肯幫我。所有人都說他是在這裏自盡的,我不信……我不信!你們警方必須給我一個交代!他的死,你們所有警察都有責任!你們全都過來……少來一個……我就殺一人!”
就在這個時候,祁臧耳麥裏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那是在爛尾樓裏的隊友佟偉在等待他的指示——
“祁隊,島外邊是不是出大事了?我這邊正好有厲害的狙擊手,我們馬上過去支援!”
現在有三個無辜群衆的生命危在旦夕。
犯人跑了、還有機會抓,但這三個人中的任何一個死了,就沒有機會再活了。救人的優先級一定高于抓捕犯人,何況這些犯人還只是嫌疑人,目前還沒有找到任何能夠将他們定罪的鐵證。
佟偉深知,在這種情況下,所有警力一定會優先用來确保那三名群衆的安危。他已做好了帶領全部組員撤離爛尾樓、前去土坡支援其餘同僚抓捕謝橋的準備。
佟偉沒想到,他會收到祁臧發來這樣一則消息:“不用過來,死盯着碼頭方向。現在兩名嫌疑人還沒有現身,一定是在觀望我們這邊的情況。我們要讓他們知道,所有警力确實被謝橋吸引走了。你們千萬不要提前暴露。那貨船應該不會停留太久,切記速戰速決!你們正式實施抓捕行動的時候,給我一個消息!”
收到這條消息,佟偉确實沒理解,正欲追問,又收到祁臧的一條信息:“修正一下,你們不用過來增援,但你們要假意過來。你們幾個現在立刻離開爛尾樓、開車離去,小島入口往北有條從外圍直接奔向碼頭的路,你們先開車到島口,讓嫌疑人以為你們已經離開,之後再從北邊迅速繞至碼頭抓人!
“另外,當你在碼頭看到黃雨欣、下命令讓小組成員正式抓人前,馬上通過耳麥告訴我。這很重要!關乎我們同僚的性命。切記!”
·
另一邊。雪麗民宿後門。
血莺一手握着手機,一手握着可以遙控炸藥的開關,守在這裏等待。
先前這枚開關已被許辭奪走,血莺也被許辭綁了起來。
但幸好許辭是顧及平安的。
為了不讓平安自殺,許辭放了她、把開關也還給了她,最後還心甘情願地綁上了炸藥
炸藥兩端有帶子,帶子末端有特制的紐扣,一旦合上就無法打開,如果強行打開,就會引爆炸藥。
由此,許辭一旦将炸藥綁在身上,就沒法取下來。
如果不想被炸死,許辭必須要在警方那裏幫血莺拖延時間,直到她上船。
為了拖延時間,他必須找些理由來和警方談判,以表示自己綁架人質确有其餘目的,而不至于讓他們聯想到,他是為了聲東擊西、争取時間讓血莺與商博然逃跑。
擔心許辭通風報信,在他離開的時候,血莺拿出一個耳麥讓他戴上了。通過耳麥,她能實時監聽許辭。一旦發現他損毀耳麥,或者對警方遞話,她就會随時按下開關引爆炸彈。
此時此刻,隔着略含雜音的電波,血莺把許辭與祁臧的對話全都盡收耳裏。
她覺得有些好笑,因為許辭給警方編的故事實在挺爛。
與此同時她竟還覺得有些惋惜——
許辭這個人,被賣過一次,居然還不長記性……此後他總該明白,當好人不長命,他應該做個徹頭徹尾的壞蛋才對。
再過了一會兒,血莺等的人來了。
那是平安開車繞着這荒涼的小島轉了一圈、再回到民宿後門。
平安停車的那刻,血莺立刻走上前。“怎麽樣?”
“放心吧,警察全部被許辭引過去了。”平安道,“包括爛尾樓那邊。今天見到許辭後,他也沒跟我說警方具體的布置。不過那棟樓爛尾這麽久,突然出現幾個人來考察的……不尋常。但也沒關系,無論如何,他們都撤走了。船已經到了,我現在先帶你去接上商博然,再送你們去碼頭。”
“行。”血莺坐上副駕駛。
很快,車開到隔壁旅舍接上商博然,往碼頭而去。
貨船已經停靠,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
路上血莺卻始終有些不安,不由把那開關牢牢握在了手中,并通過耳麥對許辭說了句威脅的話。
“許辭,千萬別耍花樣,否則我立刻按下開關炸了你!”
聽到這句話,駕駛座上的平安倒是皺眉表達了反對。“血莺,你別胡來。許辭做這件事……算是前途都不要了。我已經夠對不起他,你……”
“哥,放心,只要我沒事,他就不會有事。”血莺抿了抿嘴,“我只是有點不放心而已……這次負責我案子的警察,姓祁是嗎?你跟許辭那麽熟,知道他跟那警察什麽關系嗎?”
平安道:“沒什麽特別的關系吧。之前有個案子,許辭算是最初的嫌疑人之一,兩人就這麽認識了。你還是好好想着上了船怎麽辦。要是海警全面出動——”
平安的聲音飽含擔心,血莺卻是回過頭,又看了一眼小島出口的方向。“我預感不太好……許辭以前畢竟上的是公安大學,有很多同學在當刑警。他倆以前不會認識吧?否則那警察為什麽肯讓他先過來?”
“你不要多慮。許辭什麽都跟我講。可我從來沒聽說他跟以前哪個同學有來往。他同學都是警察,他又不想被任何警察發現他的身份,他不會聯系那些同學的。再說你手上有開關,他的命就在你手裏,你擔心什麽?”
“我、我也……我也不知道。在這種生活裏養成的……可能是直覺吧。算了。先去碼頭。
“哥,這次謝謝你。我都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你。要不是你……我已經完了。等我出去後,我會聯系你的。至于爸媽,我就不見了。”
“他們從來沒有抛棄你。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認知?是不是四色花的人胡言亂語?”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已經回不去了。”
車很快開往碼頭。
看到貨船已近在咫尺,血莺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去。
已經艱難地走到這一步了。只要上船、到下一個地點找到蛇頭,她就有很大希望逃至國外!
下了車,血莺與商博然對視一眼,兩人相視而笑,繼而齊步往貨船方向邁去。
可就在這個時候,幾下刺耳的剎車聲相繼響起。
血莺心髒狂跳,猛然回頭,就看到幾名打扮得像是商務人士的警察紛紛走下車,繼而持槍對準了自己。
是爛尾樓的那幾個人去而複返了!
他們本該去支援解救人質,為什麽會忽然過來!
“黃雨欣、商博然,你們二位涉嫌謀殺崔俊傑、秦春岚二人,現在依法對你二人進行逮捕。請不要反抗。反抗是徒勞的!”
“許辭,你這個叛徒,你去死吧!”
血莺憤恨之際,喊出這麽一句話後,不顧旁邊汽車駕駛座上平安傳來滿含倉皇的一聲“不要!!!”,狠狠按下了炸藥的開關——
·
半分鐘之前。
土坡上的兩個人還在對峙。
許辭步步後退,祁臧則步步靠近,兩人已抵達坡頂集裝箱的位置,再往前就進到集裝箱裏面了。
“這裏的警察都已經過來了,你如果覺得我們有錯,想怎麽痛罵都可以。先把人質放了,可以嗎?”
“是嗎?讓我數一數……數一數來了多少警察。”
下一瞬,祁臧聽到耳麥裏佟偉傳達的他們已準備即刻逮捕血莺的消息,臉色大變,迅速沖許辭做了個口型:“跑!!!”
聞言,許辭即刻把手裏的槍一扔,一把捏碎耳朵上挂的耳麥,朝着那三個驚慌失措的“人質”喊了一句:“有炸彈,快跑!”
語畢,許辭迅速轉身縱身一跳,以極快的速度跳進了身後的集中箱中。雙腳剛觸及集中箱的地面,許辭下一個動作是轉身要去關門。
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個轉身,竟看到祁臧跟了進來,還又快又穩地幫他帶上了頗為厚重的鐵皮門。
“咔嚓”,那是遠方碼頭上血莺按下開關的聲音。
緊閉的集裝箱內部,祁臧和許辭互相看着對方,兩個人距離很近,能夠雙雙聽到對方那像是要躍出胸口的心跳聲。
“咚。”
“咚!”
“咚!!!”
……
——炸彈沒有爆炸。
許辭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背靠着冰冷的集裝箱鐵皮,慢慢滑坐在地。他的全身都已被冷汗浸透。此時不過做了一個低頭的動作,便有汗水從額前碎發滑下、再滾落在地。
坐在地上喘了幾口氣,許辭卻又想起什麽似的,忽然站起來,徑直走到祁臧跟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領步步往前,直把祁臧“當”得一聲抵在鐵皮門上。
“祁臧你瘋了嗎?!”
許辭面容冷冽,眼神嚴肅,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向來冷靜從容的他,罕見地嘶吼着出聲,“我沒有家人我無所謂。可你有父母朋友在等你!你有沒有責任心?萬一這炸藥真炸了呢?!你爸媽怎麽辦?!誰讓你跟我進來的?!!”
“第一,我有物理學常識,知道這接地的鐵皮集裝箱可以構成一個‘法拉第籠’。遙感炸藥的開關通過無線電波傳遞信號、繼而引發爆炸,這個法拉第籠可以将信號屏蔽,所以炸彈不會被開關引爆。
“第二——”
伸出手,祁臧将手掌撫上許辭的額頭,幫他擦了擦那裏的汗水,繼而食指往下,輕輕勾了一下他的鼻梁,最後放到他的臉頰處,做了一個似乎是托住他臉的姿勢。
祁臧語氣溫柔而飽含安撫地開口:“小辭,你那話不對。誰說你沒有家人朋友?我就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朋友。你不是孤身一人。
“小辭,如果你死了,有人會為你的離去傷心,有人會永永遠遠記挂你……你永遠不是孤身一人。你如果自私地想獨自赴死,那也是不負責任的行為。所以現在……
“你可以相信我了嗎?”
深深看着祁臧,許辭的胸膛劇烈起伏着,過了好一會兒,那口在胸口憋着的氣才喘了出去。
他揪住祁臧衣領的手不知不覺松了力道,眼眶隐隐有些泛了紅。“誰也無法保證血莺在哪一刻按下按鈕,但凡我們關門的速度晚一步,法拉第籠就不會形成……你會跟我一起炸得粉身碎骨。你考慮過後果沒有?”
祁臧倒是笑了。“是有那個可能。不過我對自己的速度還算有信心。你也可以放心地把後背交給我。別什麽事兒都自己一個人抗。”
祁臧心說這事兒最壞的結果……好像也無非是兩個人一起死罷了。
那樣其實也不壞。
總好過他一個人上窮碧落下黃泉,始終尋不到許辭。
良久,許辭的手自祁臧的領口緩緩垂落,他看着祁臧的眼睛,恍然感覺剛才那些生死一線的危急、緊張、惶恐……就那麽全都離自己遠去了。
不久前,在他載着“三個人質”開車離開濟水島出口時,他特意落下窗戶從祁臧面前經過。
他不能對祁臧明示,因為血莺能夠通過耳麥聽到他的聲音。
于是那一刻他對祁臧做口型說了句唇語——
“我身上有炸彈。”
許辭早就看見土坡上散落着集裝箱,于是将車停在了那裏。
在祁臧靠近之後,他不僅在緩緩帶着“人質”往集裝箱方向走,眼神也不斷在示意。
祁臧看到“炸彈”的口型,再收到集裝箱的暗示,自然能明白一切,這一點許辭是能料到的。
但許辭沒預料到的是,八年來沒有相見、幾乎沒有怎麽與自己相處過的祁臧,竟能毫無保留地相信自己,并能和自己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
他布局周全,一邊猜到自己身上連着耳麥,默契地配合自己演戲,另一邊竟還能安排爛尾樓那邊的警察演一場去而複返的戲……
許辭最沒料到的,就是祁臧能跟進來,和自己面對那一場有可能會發生的爆炸。
從前的許辭最相信正義與公平。
八年前在緬甸遭遇的一切把他架在了跷跷板上。
平安的背叛,讓他往人性本惡、身邊人總會背叛自己的方向傾斜了,在他即将走向跷跷板的另一端的時候,祁臧出現了,一步一個腳印帶着他回到從前。
是祁臧告訴他,原來他還有可以相信、可以徹底将後背交付出去的人。
狹小的集裝箱一時沒人說話了。
兩人靜靜站着對望,能聽到的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在過去的八年裏,許辭是祁臧的一場夢。
祁臧則是許辭青春歲月裏的一個隐秘符號。
即便已經重逢,對于他們彼此來說,對方的真實程度都十分有限。
直到此時此刻,他們都第一次感覺到,眼前的人離自己那樣近,是伸出手、就能夠觸碰到的。
片刻後,集裝箱外傳來李正正等人的聲音——
“老大你沒事兒吧?!”
“老大裏面什麽情況!我們馬上進來——”
聽到這些話,許辭嘴角淺淺勾起來,朝祁臧一笑。這笑容藏着無盡的疲憊,但也總算有了信賴的意味。
然後許辭舉起雙手,望向祁臧的目光變得平靜而安穩。
他輕聲開口道:“祁警官,铐住我吧。現在我是你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