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候按規定是必須寫感謝信的——我想那大概就是我唯一的聯系了——可是獎學金委員會絕對不會在收到我那制式的感謝信之後如此迅速地寫出一封妙趣橫生又指責得恰到好處的回信。不管別人如何看待,我們之間必須彼此坦誠——我希望從這封信起,我能夠讓您看到我的誠意。
現在,我可以承認之前研究室的經濟狀況相當糟糕。作為見習魔術師我不可能申請項目資金贊助,雖然另一方面我還持有獎學金,這可以說是降靈科的最後一塊遮羞布。我将大量時間投入到純粹的理論工作上,這實際上也并不是壞事,因為我作為魔術師的能力還無法和凱奈斯先生相比。但是,實驗并非毫無進展。我可以保證這裏的進展将不會給埃爾梅羅蒙羞,就如同您的努力一樣。
我将繼續接受您的大額支票,就像将領接受女王的糧草一樣驕傲。如果一切進展順利,我想我們很快就能見到一點兒新東西了。
和您共同戰鬥的夥伴,
韋伯維爾維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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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1993 時鐘塔倫敦
親愛的老約翰,
我真的沒有餓死在實驗室裏。至于實驗忙了一點——學長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時鐘塔這邊的生活節奏吧。我唯一感到抱歉的是對小公主。下次再出去旅行的時候,我一定不會忘記給她帶禮物。
說到研究室的事情——這有點複雜。我現在還是見習魔術師,雖然我相信實驗再告一階段之後,手頭的成果就足夠參加夏季的答辯了。但是,我并不确定盡早答辯是正确的抉擇。目前為止,埃爾梅羅學派還沒有一名講師。如果我答辯之後,無法取得足以留在時鐘塔的認可,那麽至今為止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東流。我知道你會說成為講師絕非魔術師的唯一道路,這話本身我再認可不過,但是對于我而言,這并非簡單的職業選擇問題。
說回來,你家的狀況最近如何?我聽說你有一個侄子展現了不錯的魔術天賦。別驚訝我怎麽知道的,在時鐘塔八卦傳得比什麽都快。不過我希望他不會繼承你的拖延症,說實話我真的很久之後才發現你入學年份比我早了将近五年——無論是從臉還是從別的地方都看不出來。如果你硬要說那是家族傳統就沒辦法了。如果我是講師的話,我可不想收留這樣的注冊學生!(想想吧,當年老佩魯因為你白了多少頭發!)很高興聽到你開始和阿特拉斯院的人做生意了。他們不是容易打交道的人,我想這将大大地提高你的信用度。
祝全家安好。
實際上每天都有去食堂的,
韋伯
p.s.等我手頭的魔術再穩定一些,我會帶她去你家拜訪小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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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寄出信件之二
在這世界上,我恐怕只能對你坦誠地承認:這一切真是糟糕透頂。在別人面前是不可能的,因為我需要負擔起我必須承擔的責任,但是只有在你面前——我仍然是當年那個糟糕的見習魔術師。你應該早已經習慣了我這無能的樣子,而無論我表現得多麽糟糕,你都會用那王者的睿智鼓勵我和肯定我。和你一起在戰場上奔馳過,這世上本不該再有讓我心懷怨言地抱怨之事。但是,生活肯定不會這樣發展。
首先是錢。我一直不是富有的家夥,你也知道,當初我在想辦法進入時鐘塔的時候,基本就是身無分文的狀态了。即使那樣,我也沒有想過賣掉老家的唯一留下的宅子。(我必須坦誠:以當時的市價而言,那并非好的出手時機。)但是到我自己獨個支撐研究室的時候,我才發現之前對金錢的煩惱簡直都不值一提。在理論研究的部分還可以憑借着那點獎學金和助教工資來填飽肚子,但是一旦要開始實驗,那金額就超出了一介窮學生所能想象的範圍。
于是我寫信給當年母親唯一信賴的律師朋友,結果居然發現,他那裏還保存有一小筆小小的信托基金,是母親指明要在我大學畢業之後交給我的。而之前,我對此全然不知。
作為一個母親,她始終都擔心着自己一心一意要成為魔術師的兒子。她雖然不了解這個世界是多麽的險惡和等級森嚴,也至少以她的賢明相信着“魔術”絕不是一門謀生的好手藝。(以我至今為止的生涯來看,我不得不說母親比我更高瞻遠矚)母親為了讓試圖成為魔術師的我還留有退路,才特地作出這樣的安排,但是,在我知道那筆錢已經歸我自由支配之後的第二天,我就全部用在了實驗材料的購買上——某種程度上,就像是孤注一擲的行為。你應該看出來,我天性中有這種傾向。
雖然對母親很抱歉——我從未在職業選擇上聽從她的教誨,又辜負了她的最後的安排——但是,我知道現在我已經毫無退路。
當然,那筆錢是遠遠不夠的。在我認真地繼續考慮還是轉賣老家的房子一事時,阿其波爾特小姐送來了雪中送炭的大額支票。現在——實驗室已經在阿其波爾特的支持下運轉起來。我甚至都能找一個低年級的擅長風屬性的學弟過來幫忙。雖然我知道這樣的狀況必然讓阿其波爾特小姐承受更大的壓力。但是我們現在已經綁在一條戰線上了——除了前進,就只能前進。
第二,索菲亞利那個老混蛋![出于對死者的尊敬,我們謹于此删去一些不雅言語——編者按]關于這一點、我還是不要向你抱怨了。早晚有一天我會收拾他的。
最後,也是我最痛苦的部分——就是我從本質上而言,只是一個蹩腳的魔術師罷了。
凱奈斯所遺留下來的魔術之中,最重要的就是“月靈髓液”這一禮裝。似乎是出于對自己獨特禮裝的重視,這部分的筆記也是最為語焉不詳的。利用了風水二重屬性編制出來的魔術、利用水銀、在不定形的基礎上添加了自動攻擊、防禦和索敵的功能——聽起來沒這麽困難,是吧?但是每一次嘗試都失敗了。
理論的設計是完美的——我複原了凱奈斯筆記中所有模糊的部分,确定了原材料的處理、魔力的供給、行動指令的分布,等等。然而,每次到了實踐的部分,我就會遭遇決定性的打擊。
風和水雙屬性的天才魔術師。
在試圖複原凱奈斯的所有工作的時候,我似乎總是忘記了對方所持有的奢華的頭銜。就算再怎麽自信在研究的理論不會輸給任何人,我還是看到了橫亘于我面前的、那道區分天才與凡人的不破之壁。
但問題也恰恰就在這裏。
如果我不能突破這道障壁的話,那麽就無法真正“繼承”埃爾梅羅學派。更不要說實踐我向你許下的誓言了。
回頭一看的話、這封信還真是糟糕。我想我需要傾訴——這裏的天氣太過糟糕,我連着咳嗽了将近半個冬天,而居住的小閣樓又漏雨了。我懷念在亞歷山大城看過的那片大海,它和你夢境中的無盡之海是那麽的相似又如此不同。在沮喪的時候如果能有個人來彈彈我的額頭的話,那麽我毋庸置疑地就會清醒過來——但是并沒有。
其實我不明白為何你始終相信着我。遇到你的時候我所持有的那些幼稚想法,現在想來都會讓人感到無地自容。而比起給我這問題的答案,你只是回報了我更多的信任——你就不怕我變成一個依仗着王的無能之輩嗎?先得到獎勵、再去工作,這不是我所習慣的模式;但是為了你,我只有努力下去。
[以下墨跡發生了變化,應完成于幾天之後。——編者按]
現在來看這封信還真是充滿了無能的抱怨。人在深夜裏寫的東西要放到陽光之下來看果然是至理——尤其是當他們發燒到39度的時候。我相信我不會再寫這樣愚蠢的東西了,不過為了提醒自己、我要把這封信留下來作為警示。
你知道我有多麽欣慰——在我們之間不存在真正的郵遞系統因而你也不會看到這些蠢話。
1993-1994
19.5.1993 時鐘塔倫敦
尊敬的克萊齊奧先生,
經由尼曼.勒南先生介紹了您的地址,并在時鐘塔內部學報上看到了貴社今年的論文出版計劃,作為時鐘塔的後學之一,在此冒昧給您寫信。本人韋伯.維爾維特,是降靈科埃爾梅羅學派下的注冊魔術師,并将于明年的春季進行最終答辯。尼曼先生作為我的主管教授之一,認為我所提交的論文具有一定價值,并向我提出了加入貴社論文出版計劃的建議。[1]
時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