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來,替夫人你解氣。”
息妫本以為楚王只是一句戲言,不曾想,第二天楚王真的披挂出征。不到數月,把蔡國打得落花流水,蔡侯姬獻舞肉袒出降。被帶回楚國囚禁。
楚文王的血腥征戰,讓息妫忽然間徹悟:楚王名義上是為她解氣,實際上是為楚國的發展奠定基業。楚國一直雄心勃勃,卻履遭中原大國鄙視,稱之為“荊蠻”、“楚蠻”。楚國發兵參與讨伐商纣王,周成王只給封一個很低的子爵。楚文王父親熊通自立為王,號楚武王,揚言“我有敝甲,欲以觀中國之政”,在位51年,勵精圖治。楚文王繼承父親的衣缽,遷都于“郢”,占據南陽盆地,開始吞滅周邊小國,一心想逐鹿中原,與中原的各諸侯國,乃至周天子分庭抗禮,成就千秋功業。淮水之濱的息、蔡兩國是楚國北上的兩個絆腳石,楚文王消滅它們,只是早晚的事情。自己的存在與否,只是決定息國以什麽樣的方式滅亡而已。文王以掠取自己的名義,不費一兵一卒拿下息國,免兩國百姓遭幹戈之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息妫終于舒心一笑,長久的精神枷鎖終于被打開。
從此,息妫一心相夫教子。
楚文王十三年,他在成就霸業的征途中,被混入軍營的巴人用箭射中臉頰,不久崩逝。
楚國的天色,漸漸的黑下去,風生水涼,息妫輕薄的羅衫拂着嬌嫩的肌膚,裏面深深藏滿都是傷痛和孤寂。第一次,意識到在這宮殿自己是那樣的脆弱、無助,再不會有楚文王不分時刻的腳步,踏進她的寝宮,也再不會有他強大的威權,将她牢牢地保護在豐滿的羽翼之下。
從此她得學會堅強,她得擔負起保護兩個年幼的兒子的重任。
朝廷風生水起,權力鬥争艱險難測,她時刻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她的幼子熊恽終于一舉誅滅一心觊觎她美貌的攝政王叔子元,奪回王權,成為後來赫赫有名的楚成王。
男人的舞臺就讓男人們盡情地去揮灑吧。息妫隐沒于權力鬥争的硝煙之後,成為楚宮裏一縷先王的餘音。而她的兒子,從此走上強盛楚國的道路。
息妫的後半生無疑是寂寞的,而這種寂寞卻如懸崖上的古松,冷眼坐看時間的一切變化,爾後迸發出最蒼勁的虬枝。她的寂寞又如清冷的月光,看盡世間滄桑。看盡榮辱得失,在楚王宮最空洞的歲月裏描繪出楚國未來最波瀾壯闊、驚天動地的壯麗史詩。
14
14、許穆夫人(上) ...
許穆夫人:期待愛變成雨水
【一】童年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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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偷偷地躲在我們家後園的一個角落裏。
母親出去了,哥哥們上完學,就去射練場練習騎馬射箭了。父親說,男兒要承擔保家衛國的責任,所以從小就要刻苦學本領,姐姐性情文靜,回屋練琴了。
我得空溜了出來。不然,侍候我的丫頭和婆婆老在左右,指指點點,不許我玩這個,不許我碰那個,我一點不喜歡被他們拘束着。
這個小角落在整個宮殿的西北角,平時少人來,非常幽靜。夏日的午後,牆外的槐樹上,蟬在不停的鳴叫,我想盡辦法想翻出牆去,爬到樹上會會這些聒噪的家夥。我硬生生地在牆邊,摔了好幾次,都沒有越過這面比我高兩三倍的宮牆,我有點沮喪。
我繞過曲徑來到亭臺前的花圃裏。五顏六色的鮮花在綻放,看到它們,我的心情頓時豁然開然。你看花圃中間的萱草翠葉萋萋,着花秀秀,煥發出一種外柔內剛、端莊雅達的風采,教人感到親切和藹,賞心悅目。母親說,古代有位婦人因丈夫遠征,遂在家居北堂栽種萱草,借以解愁忘忙,從此世人稱之為“忘憂草”。再看,櫻草花株叢雅致,花色豔麗。胭脂花在邊上的樹蔭下悄然開放,散發出若有似無的香氣,是寂寞卻自在的花兒。還有那疊疊香植株直立,葉灰綠、狹細尖狀,葉片散發出松香味,開淡藍色小花。父親告訴我這種花 ,有藥用功能,還是使用很多的一種香料。
花圃裏陣陣的花香沁人心脾,花上翩翩飛舞的蝴蝶,輕盈而靈動,我很快被它們的身影吸引,跟着追了半天,累地蹲在地上“呼呼”地喘氣 。
我拿着石頭在地上畫畫,看見螞蟻,揚着觸角,低着頭,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跌跌撞撞地爬着。我随手撿來地上的爛杏子,砸碎,用小木棍挑着點碎末逗螞蟻玩,螞蟻跟着我的木棍轉東轉西,一會兒跌倒,一會兒爬起,煞是有趣!過了一會兒功夫,它似乎沒了興趣,往回走,消失在草叢中,半晌,它居然帶來了一大群浩浩蕩蕩的螞蟻大軍,七手八腳地把我砸碎的杏子,一點一滴地擡得幹幹淨淨,只剩下那個杏仁孤零零立地在那裏,嘲弄般地看着我。
“朵兒!朵兒!”天啊,母親在找我。忘了告訴你,我的小名叫朵兒。
母親說我出生時,全身粉嫩嫩的,又長得眉清目秀,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所以就給我取名叫朵兒。
“母親,你回來了。”我拐過牆角,興高采烈地往母親飛奔過去。
母親蹲下來,錦衣彩紋的曳地裙裾,像一朵盛開的鮮花鋪展在綠色的草坪上。母親淺笑盈盈地将我攬入懷裏。我清晰地看見母親臉上已經有很多小細紋,像微風吹過的湖面。母親已經有些年紀了,但在我心中,母親依然是衛國城中最漂亮的女人。
她的優雅,她的細致,她的雍容華貴,這一切都讓我癡迷。
【二】父親的尴尬
母親現在似乎很忙,她忙于化妝,忙于應酬,陪我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而這一切的改變,僅是從去年開始的。去年父母談話時透露,衛國宮廷發生了政變,流亡八年的國君在齊國的軍隊護衛下,重新回衛國掌權。父母親談起此事時,小心翼翼的,似乎有所避諱,總是想說又不說,想說又不方便說,吞吞吐吐的感覺,尤其當時父親一臉的窘迫,而母親則流露出喜憂參半的神情,讓我很費解。
可從那以後,我們家一下子飛黃騰達起來,從原來的小宅子,搬進了現在這個大宮殿,喚作萱媛宮,位于衛國宮殿的西側。是一組高臺式的宮殿群,以閣道連接各個殿宇。它背依護城河,護城河引渠進萱媛宮大花園。大花園中央有一個玲珑的人工湖,黃昏時分,晚霞鋪展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水天交映形成一片金黃色的幻境。 母親落塌的寝宮裝飾得非常華麗,我得掀起層層疊疊如水波雲湧般的輕紗帷幔,才能進入內室,到達母親睡覺的寝殿。
從去年開始,我們家經常會有達官貴人攜帶厚禮來訪。母親也經常盛裝華服,珠光寶氣地被裝飾豪華的馬車接走,随行的人稱呼母親為太夫人。我感到非常詫異,府裏的人不是一直都稱呼母親為夫人嗎?母親怎麽忽然就變成太夫人了,而且好像一下子變得很尊貴起來。
我很困惑,哥哥姐姐不願意告訴我真相,而我也不敢問父親,這段時間父親好像挺郁悶的。
母親和父親的感情一向很好,父親溫文爾雅,母親美麗而賢淑,他們這麽多年來一直相敬如賓。我有三個哥哥,一個姐姐。大哥齊子,在我還沒有出生時就在一年冬天得了一場怪病夭折了。二哥申剛毅堅韌,三哥燬文武雙全。我們兄妹四人,從小受父母嚴格教育,讀書習武,一刻不準懈怠。
一天,排場浩大的儀仗隊又停在我們府第門前。母親濃施粉黛,穿着垂垂曳地的紫色罩衣,藍色黼紋襯衣,衣深袖廣,襯托出母親身姿修長婀娜。一陣風吹過,紫色衣袂飛揚,母親整個人透出難以形容的高貴典雅,顧盼間有一種豔壓四方的氣質。
我鼓足勇氣,跑了過去,拽住母親的衣擺,稚氣地說:
“母親,你要去哪兒,朵兒想跟母親一起去。”
母親蹲□子,撫摸着我的頭說;
“朵兒,母親有事,你還小,不方便帶你去,你先跟哥哥姐姐一起學習,母親很快就回來。”
父親出來把我抱了回去,母親似乎還要叮囑父親些什麽,可父親頭也不回的進屋了,母親站在那兒有點尴尬。自從母親經常出去,父親和母親的關系似乎生疏了很多。
長大後,我才知道,原來我的母親是當今衛國國君的母親,國君是我的哥哥,可最讓人難堪的是,我父親竟然是國君的堂兄。這樣的現狀,讓我們家在衛國的地位,很尴尬。還好母親賢德,時刻張開豐滿的羽翼庇護着我們。
寒食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