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騙子！
艾倫纖長的銀色睫毛急快速的煽動了下。
他似乎不能接受莉莉絲身邊擁有別的仆人，又或者是黑金的惡魔形态太英俊讓他有危機感。
艾倫的心髒像是被針刺，像是被棉花堵滿，又像是被惡魔的利爪死死抓住一樣。
明明是充斥着溫暖陽光的屋子，冷冰冰的寒意從腳底彌漫上來，徹底包裹住他纖細軀體。
将他拖入腳下的無盡深淵。
“怎麽？”
“很震驚嗎？”黑金不理解眼前籠中鳥纖細敏感的神經，“哦！不要這樣，艾倫小少爺！”
他伸出長臂攀住少年單薄的肩膀，試圖讓自己那看起來就像壞蛋的臉善良些。
“您要知道。”
“惡魔的壽命.....是非常非常非常漫長的.....”
“作為支配的暗夜魔神，莉莉絲身旁不可能沒有仆人。”
“當然，我跟在她身邊很久了。”黑金能聞到這只籠中鳥敏感神經波動，也能看懂他心底湧動的黑暗與嫉妒。
“只是仆人。”
“跟艾倫小少爺您在主人心中的分量不一樣。”
黑金雖然對待艾倫态度算不上友好，但是他只差沒有指天發誓。可惜他每一句話，對艾倫來說都像是刺在心尖上刀。
在少年的耳朵裏就被曲解成，黑金在變相炫耀他們相伴漫長的歲月。
莉莉絲與夜鴉仆人。
高貴的暗夜女王肩膀上站着惡趣味扇動着羽翼巨大的夜鴉。畫面一轉,就變成了美豔絕倫紅發惡魔與化作人形的英俊管家擁抱在一起的畫面。
充滿荊棘的王座上，她的華麗的裙擺會輕盈的垂落，黑發綠眸的俊美惡魔會穿着燕尾服恭敬地站在身後.....
無比般配。
艾倫死都不信，黑金跟莉莉絲只是主仆關系。
他就像是被現實一腳揣進嫉妒的海洋，毫無防備味被嗆的滿鼻腔滿心都是苦澀的海水。
窒息冰冷的汗水，瞬間包裹住他整個人，讓他意識浮浮沉沉。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撕裂感，即使是被保羅奪走公爵寵愛的時候，艾倫都沒有這樣撕心裂肺過。
僅僅只是想到莉莉絲溫柔拂過他銀發的手，也曾經那麽溫柔的撫摸過別人，艾倫內心就像是擺在解剖臺上鮮血淋漓的心髒。
被切的支離破碎。
痛到無法呼吸。
即使他的心，是腐壞的，是黑暗的...滿懷的赤誠像金子般閃耀....
并不卑賤。
艾倫從來沒有如此失态過。
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跳起來撕爛，眼前這個烏鴉醜陋的臉。但是事實是，他好像一瞬間被利刃刺穿一樣。
胸口疼到無法呼吸，整個人虛浮晃了晃。
狂躁地推開了黑金摟着他肩膀的手，瘋狂的逃離他不願意面對現實。
......
莉莉絲去檢查安格斯的作業了。
回來的時候順便看了下廚房準備的下午茶點心，端了一份茶點順着古堡漫長腐朽的樓梯慢慢回到卧室內。
今天她讓廚房烤了艾倫最喜歡的黃油松餅，剛剛出爐熱氣騰騰、
莉莉絲正低頭看着懷裏香氣肆意的茶點。
任由溫暖的陽光落在她素簡的黑裙上，想着艾倫坐在陽光下捧着香氣四溢味道紅茶，咬着餅幹時乖巧溫順的模樣。
精致的就像是擺在櫥窗裏漂亮的人偶。
陽光會将他銀發照的猶如光芒閃耀，會将蒼白的皮膚照的剔透，低頭吃東西的時候腮幫子一鼓一鼓，像個松鼠。
漂亮的臉優雅的儀态。
偏偏美麗的皮囊下，塞滿了善妒又瘋狂。
莉莉絲別說靠近，偶爾多看一下別人，都要被身旁的小家夥死死抓住手。
問她能不能別看別人。
然後拐彎抹角揭露那些人曾經做過的惡心事，還會在半夜困倦到眼皮撐不住的時候，縮在被窩裏撒嬌讓她哄。
然後最終堅持不住捏着她衣角呼吸綿長，漏出安靜精致的睡顏。
莉莉絲從來沒有告訴過艾倫。
她喜歡他的占有欲，絕對的偏愛，赤誠沒有一絲雜質的純粹。
弱小到随時都被捏死的金絲雀，心中隐藏着會招來死亡的瘋狂與野心。
他向惡魔求愛。
瘋狂愚蠢的舉止，卻異常動人。
無論莉莉絲心中無論怎麽鄙夷吐槽艾倫罪惡的妄想，都改變不了她垂落在托盤中茶點上的視線平靜到堪稱溫柔。
這種細致末梢的轉變，沒有人察覺沒人發現。
莉莉絲就那樣端着茶點一路慢慢回到了卧室。
而她回來的時間掐的正好，下午茶的間隙休吃點點心，等到晚上就可以開始今天的解刨課。
只是當莉莉絲掏出懷表看着時間推開房門的時候，待在房間裏迎接她的不是艾倫那只惹人憐愛的金絲雀。
而是她那個呱噪愚蠢的仆人，懶洋洋坐在沙發裏看到莉莉絲就遠遠的伸出手。
“喲！主人好久不見。”
頂着蘭德爾的身體，黑金笑起來就是有種賤兮兮的樣子。這個呱噪的烏鴉，本性裏就有劣根性。
如今披上人類的皮囊，就更加将皮囊下的自私卑劣演繹到極致。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莉莉絲手中穩穩的木質托盤，剛剛出來的烤餅幹還有溫熱。精致銀質茶壺中，紅茶的香味飄散格外醇厚。
穿着端莊肅穆的黑裙，鮮豔的紅色長發盤起一絲不茍，手中端着芳香四溢的茶點。
往門口一站，單看身影倒真像個賢惠的完美女人。
但是黑金跟在莉莉絲身邊太長了。
長到了見識過這個莉莉絲美豔絕倫的外表之下所有不加掩飾的黑暗與暴戾。
所以阿黑看到莉莉絲陰沉下臉的一瞬間，鳥毛都炸了。
他連忙從沙發上跳起來，一只手連連擺手，腳下連忙後腿。
“我只是來找主人談些事情，我沒動那個艾倫少爺一根手指。”
“他不在是因為他跑出去。”
“就剛才！”
呱噪的夜鴉在暗夜魔神一瞬間幾乎爆炸的殺意下。
吓得差點漏出了黑暗的形态，黑金的臉已經脫離了蘭德爾額的面容，長出了零碎黑色的羽毛，嘴巴變成長長的尖銳鳥喙。
他急快速并且果斷的給莉莉絲指了方向，才感覺到幾乎要割斷他喉嚨如滅世般的殺意才緩緩挪開。
被掐住脖頸命脈的惡魔，聲嘶力竭，撲騰掉了一地羽毛。
黑金捂着脖子心有餘悸的望着漸漸恢複平靜的莉莉絲，靜靜将手上的托盤不輕不重的放在屋子裏的桌子上。
放出一聲脆響，像是一記重錘掄中了黑金的內心。
“我有沒有告訴你，不要到這裏來。”莉莉絲在布置棋局的時候，就拟好了每一個棋子的位置和責任。
即使什麽都不管，事件最終結局也會按照她原計劃進行下去。所以她想不明白，為什麽黑金會在這個關口出現在這裏。
還是頂着這麽一副，搔裏嫂氣的鬼樣子。
她都可以想象得到艾倫氣得發抖的樣子。
“我知道啊！”
“可是我有事啊！”
黑金被莉莉絲狂暴的魔力差點吓得漏出原型，他捂着自己的臉稍微等待了幾秒。
直到臉上鑽出來的羽毛尖刺，漸漸消失，他才驚慌失措從沙發後面站出來。
“主人！”
“真的受不了了！霍華德跟瘋了一樣，天天在眼皮底下晃蕩，時不時還要被接受聖光的洗禮。”
“哦！”
“我感覺我每天都被綁在紅刑架上被焚燒，我感覺我引以為傲的羽毛光芒都暗淡了。”
黑金是烏鴉。
鳥類都愛惜身上羽毛，雖然它是個黑漆漆的食腐鳥類，但是也并不妨礙它搔包。
它用誇張的言語，來訴說自己凄慘。
頂着蘭德爾那張英俊的臉，試圖引起面前主任一點點的注意力。可惜莉莉絲是個冷酷無情的惡魔，更不要說黑金是個黑漆漆的烏鴉。
既不可愛，也不讨人喜歡。
“你羽毛亮一點或者是暗一點有差別嗎？”
莉莉絲惡意地擡腳踩住了它落在地上影子，她踩下去的時候黑金發出一聲慘叫，他背上消失偌大黑色羽翼瞬間被莉莉絲踩在腳下。
扯掉了一地羽毛。
“你個沒骨氣的蠢東西東西，半個月就受不了了？”
莉莉絲踩住黑金翅膀的腳輕輕碾壓，那個黃發綠眸的貴族很快在她面前被褪掉人皮，變成了一只偌大漆黑烏鴉。
驚慌失措的從地上撲棱起來煽動巨大的羽翼，落在窗臺上擦喋喋不休的。
“呱呱——太無情了主人....”的怪叫。
“你要是讓我來收拾殘局，那你可以死了那條心。”
莉莉絲推開門的時候，整個房間就融入了黑暗的領地的。
時間與空間短暫的分離，讓所有人都察覺不到這裏異樣。莉莉絲依舊是海利的模樣，但是棕色的眸子已經漸漸透出詭異的鎏金色。
“如果你是問我棋局還有多久結束。”
“那麽等到明天你就會獲得喘息，因為那些聖光信徒必須立馬動身回到聖都。”
“所以你只要堅持過明天黃昏就行。”莉莉絲兩根手指挑起，黑金漏出本體時掉落在地上領結。
踩着他散落了一地衣物走過去。
嫌棄的丢了在了黑鴉腦袋上，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的蔑視。
“現在就拿上你的東西，馬上給我滾。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踏入我房間！”
“你會吓到他的。”
莉莉絲臉色陰沉額的将不聽話的仆從碾壓一番，又重重甩上了房間的門。
直到木門緊閉的一瞬間，她才緩緩平靜下來。
莉莉絲也不知道自己一瞬間為什麽那麽暴虐，明明黑金是她的仆人出現在這裏是正常的。
但是當拉開們一瞬間，沒有看到那個纖細身影，莉莉絲一瞬間點炸了。
就好像習慣的事情落了空。
讓人惱怒。
........
莉莉絲關上房門，就順着熟悉的氣息找了過去。
古堡很大，但是想找艾倫很容易，因為那個金絲雀身上帶着屬于她的惡魔契約。
別人不知道，莉莉絲卻能第一時間找到那家夥位置。
縮在隐蔽倉庫角落中的銀發少年，纖細的雙臂環住膝蓋，腦袋埋頭在臂彎裏面。狹窄昏暗而且沒人的倉庫，所以抽氣的聲音就會特別明顯。
莉莉絲是憑空出現在艾倫面前，就像兩人第一次出現一樣。
而恰好這裏就是艾倫召喚她的地方。
莉莉絲直到雙腳站穩在地上，才慢慢走上前在銀發少年面前蹲下，擡起艾倫哭到通紅的臉。
少年精致皮囊，即使哭泣都好看，漂亮的臉上哭的通紅。
從臉到脖子。
莉莉絲一句話都沒說，那個敏感的金絲雀已經哭着撲到了她身上。纖細臂膀抱住她的脖子，把熾熱的眼淚全部摸到了莉莉絲的脖子上。
“騙子！”
艾倫含着哭腔的斥責，眼圈紅紅的，聲音裏滿是委屈。
“騙子！”
又控訴一句，偏偏抱着惡魔的脖頸的手臂半點都不肯松，反而勒的更緊了。
莉莉絲隐約感覺到艾倫擁抱中隐藏着不安全感。
他好像試圖從擁抱中抓住眼前惡魔的心，又或者是極其不确定想尋求安全感。
“我騙你什麽？”莉莉絲試圖拉下扒在脖子上的少年。
但是艾倫卻像是藤蔓一樣纏上來，他發瘋的時候有些神經質而且力氣巨大。
如果和他硬争，莉莉絲倒是沒事，反倒是容易折斷他的手臂。
“你明明說我會是最得力的助手！可是你明明在騙人！”艾倫扒住莉莉絲脖子控訴，手指拽着她揪的衣服手指骨頭都在咔咔作響。
“我沒騙人，你會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她抱着少年削瘦的背脊，輕聲安撫。
一下，一下。
“騙子！”
“它是惡魔，而且已經陪你很多年；額....”艾倫抱着莉莉絲脖子，紫羅蘭的眼睛蓄滿了淚水。
即使是發瘋的時刻，他都沒忘記給那個讨厭的烏鴉穿紮針。
“它陪了你很多年，以後還能陪你很多年....它在跟我炫耀.....”
“沒跟你炫耀。”
“烏鴉嘛！”
“腦袋裏少根筋。”莉莉絲知道她敏感纖細的籠中鳥為什麽會飛走，等他控訴完莉莉絲才将艾倫纖細的手臂從脖子上拉下來。
掰起來他的臉，看着那哭的泛紅的眼眶，好不容易養出精神的蒼白面容上，肉眼可見被刺穿的脆弱。
伸手用指尖慢慢抹去，而艾倫蓄在眼眶裏的淚，恰好順着臉頰落下。
“而且烏鴉。”
“是吃腐肉的。”
“無論黑金長得多好看.....你想想它用啄過的屍體，眼珠子，內髒的鳥喙來親吻你嗎？”
莉莉絲指尖被染濕，她低頭仔細端詳着艾倫那張顯得有些神經質的臉，指腹輕柔的磨蹭着他的臉頰。
重新将自己敏感纖細的籠中鳥擁抱入懷中，她溫柔撫摸着他在牆壁上蹭的有些散亂銀色長發。
“別鬧。”
“那得惡心成什麽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