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兇
邱星冉面對幾個大人的輪番審問, 姜北又時不時抛出句話激她說話,終是從她颠三倒四的話語中拼湊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用邱星冉的話來講,她做這些事僅僅是因為看對方不順眼, 理由滑稽又離譜,同時想引起她叔叔的注意,欺負同學叫家長不成, 便決定幹票大的,左右有錢, 生活費多到用不完。
她把這事跟“好閨蜜”谷晴說了,谷晴勸不動,又怕她出事, 在結識馬偉後随便提了一嘴,馬偉不是放着錢不要的人, 立馬拍着胸脯應下來。
邱星冉偷拍了幾張照片發給谷晴,接下來的事便由谷晴出面應付,只是谷晴怎麽也沒想到,馬偉為了不惹禍上身, 居然讓郝林濤開車撞人。
事情發展超出預期, 畢竟谷晴從一開始只想幫郝浩川找腎.源,中途答應邱星冉僅是無奈之舉。
事情失敗後她想去自首, 還想拉妹妹回頭,邱星冉自然不同意,火氣一上頭動了刀子。
真不知該說谷晴善良, 還是蠢得可以。如果她沒有幫邱星冉,沒有向馬偉抛出一千萬的誘餌, 馬偉也許就不會讓利益沖昏頭, 甚至不惜屍體取腎, 那郝浩川說不定能得到腎.源,他爸爸也不會出事。
邱星冉說到最後,幹脆破罐子破摔,承認買.兇.殺.人,至于馬偉、蔣昆一幹人等“接活”後幹了哪些瞎操作她并不清楚。但她和谷晴是怎麽認識的、以及那位像鎮定劑一樣的叔叔是誰,邱星冉一概不說,一問就展示她能震碎玻璃的高音。
這極其微妙的态度,讓人好生摸不着頭腦。
江南真是要被這丫頭的尖叫聲震暈了,又想起他“代理人”的職責,接過書記員遞來的筆錄草草一看,簽完字拍拍屁.股走人。
他溜達到樓下,輕車熟路地摸到男衛生間解決生理問題,門一開瞧見個熟悉的背影。
姜北不用回頭看,光聽腳步聲就能判斷出是誰來了,低頭确認拉鏈拉好了,才去水池邊洗手。
“好巧,”江南用含了糖的嗓音說,“你緊張什麽,又不是沒看——”
“好了,你可以閉嘴了。”姜北驟然打斷他,姜北越是對他産生抗體,那個名為“江南”的毒便會産生變異,一次比一次來勢兇猛,現如今騷話張口就來。
江南也去洗手,目光分出一半滑過姜北烏黑的睫毛、挺翹的鼻梁,在藏匿在衣領裏若隐若現的鎖骨上繞了幾圈。正看得興起,倏地一捧水澆過來打濕了眼睛。
姜北抱臂瞧他:“再看就把你送去掃黃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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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懶得擦臉上的水,全蹭在姜北肩上,伏在姜北頸間小聲嘟囔:“就看一眼,你兇死了。”
他嗅着姜北身上的味道,和他是一樣的,來自同一款沐浴露和洗衣液,方才被邱星冉吼飛的魂兒才逐漸歸位,觸到姜北的體溫是真實。
姜北看衛生間沒其他人,讓他蹭了會兒:“酒沒醒?”
“醒了,”江南狠狠吸了一口,“我是醉你。”
昨晚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小房間睡了一晚,心裏不踏實,這會兒要補起來,想着便上了嘴咬。
這小性子真是沒誰了,姜北輕嘶一聲,捂着側頸後退幾步,不再與他糾纏,徑直出了衛生間。
內勤的小姑娘上窮碧落下黃泉地找姜副支隊,問了刑警支隊的同事急匆匆摸到樓下,剛跑過轉角便看衛生間出來兩個人,粉紅泡泡瞬間溢出。
她認得江南,那個經常在市局門口等姜北的青年,饒是她腦子裏已經上演了上百部小電影,也想不通姜北這種看上去冷冰冰的人咋就出櫃了呢?關鍵這倆人并肩走一塊,完全不是一個風格的好吧!
“姜姜姜姜隊!”小女警捋不直舌頭,鼻子卻捕捉到兩人身上相同的味道,紅潮蔓延至脖子,“外外頭有人找您。”
姜北“嗯”了聲,卻不着急去見人,反問:“你臉紅什麽?”
“啊?”小女警第一回 磕真人cp,很是緊張,眼珠在兩人臉上掃了數個來回,實在分不清他倆的號。
他們姜副支隊看起來比較強勢,但絕不是主動的料,是1的可能性不大,江南的長相又不像1,難不成是互攻?!
好羞羞。
小女警情不自禁露出了姨母笑,姜北壓緊眼眸,萬分确定她是腦補把自己補傻了。
“你們內勤是不是很閑?閑就去寫份檢讨,明天下班前讓你們老大交給我。”
小女警一愣,粉紅泡泡嘭嘭破裂,一臉委屈:“嘤~”
江南憋了半天笑,小女警一走眼睛立馬彎成了新月狀,無視姜北投來的白眼,低聲笑着。
他覺得姜北活這麽大估計沒被人遐想過,冷得像山巅的谪仙,只可遠觀不可亵.玩,不想辛苦塑造的形象被人打破,一朝跌落神壇,成了小電影的男主角,完事還一本正經地叫“導演”寫檢讨。
姜北不理他,他也就這點出息了,丁點小事都能成為他快樂的源泉。
邱星冉家的保姆在市局門口等了多時,懷裏抱着孩子,到底主人家給她開了高工資,真要不管邱星冉也不可能。
這會兒見姜北出來,一返往日愛搭不理的态度,連忙迎上:“警官,星冉她……”
姜北沒想到是她,恰好有事要問,邀她去了接待室。
江南來一趟走完過場,本打算打道回府睡個回籠覺,不想保姆身上的人類幼崽溜下地抱着他大腿不放。
保姆說昨晚官景一發了燒,千哄萬哄哄去打了退燒針,剛從醫院出來,路過市局順道來看看。
小家夥挨了針,心情很不美妙,委屈了一路,這會兒要人陪他玩了,保姆也就由着他去。
官景一的臉從白乎乎的糯米團子燒成了紅蘋果,額頭上貼了退燒貼,頭發東一撮西一撮地支棱着,拿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瞧江南,感嘆道:“叔叔,你好漂亮啊。”
江南對人類幼崽無感,用腳尖撥開他:“漂亮還叫叔叔,叫帥哥。”
官景一也是聽話,脆生生地喊:“帥哥。”
保姆:“…………”
姜北:“…………”
這人走哪兒臉就丢到哪兒,官景一也一樣,要不然怎麽會被他姐忽悠呢?
幼崽的馬屁拍得江南心裏倍兒甜,誇他漂亮的多了去,說他帥的沒幾個,大發慈悲地抱起官景一放腿上,手半點不安生,将小朋友的臉蛋當面團捏。
姜北很想提醒他,這是別人家的娃,還是個小少爺,捏壞了賠不起。
官景一卻是不在意,權當按摩,被逗得咯吱笑。
恰時內勤的小女警來送水,本來腦中的小電影已接近尾聲,一看到江南抱着個與他有幾分相似的孩子,頓時排了新片,從禁.忌片播到了家庭倫理劇。
姜北注意到她:“你看什麽?”
“啊?”小女警回神,找補一句,“小孩很可愛,姜隊我還有事,你們慢慢聊,有事叫我。”
小女警心道今天捅了馬蜂窩了,次次被姜北逮到,乖乖溜回去寫讨論。
官景一難得乖巧,保姆也是欣慰,喝了口水,說:“景一不怕生,就想讓人和他玩兒,別介意。”
姜北側頭看着一大一小,初見官景一時不覺得,這麽仔細一瞧,還真有點像江南——同樣是小巧精致的鼻尖、玫瑰色的唇瓣、最像的是眼睛,透着貓咪般的狡黠靈動。
大概漂亮的人都有相同的特性。
姜北收回目光,問保姆:“官先生聯系上了嗎?”
保姆放下水杯,“嗐”一聲:“我正要和您說這事,官先生沒接電話。我來就想問問,星冉是什麽情況,沒人管是一回事,萬一聯系上了我還是得給官先生知會一聲,她是不是……”
保姆心中早有預感,能驚動市局的刑警肯定不是小事,可話到嘴邊仍說不出口,她不相信十幾歲的孩子能幹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她未滿十六周歲,上邊會先派人進行心理輔導,”姜北直言道,“但重大案件還是需要承擔刑事責任的。”
“刑——”保姆只在有錢人家做工,什麽都懂點,一聽“刑事責任”四個字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半晌沒吭聲。
“我們去別處玩好不好?”江南帶着新得的牛皮糖去到角落,摸了幾顆奶糖給他,官景一是典型的誰給糖吃誰就是大哥,乖乖坐地上舔糖球。
小孩走了,保姆才擦掉鬓角的汗,哆嗦着開口:“星冉她不會真的……那孩子是不聽話,但是……”
姜北給她續了熱水,保姆終究不是監護人,況且嫌疑人未成年,按規矩得保護其名譽和隐私,只點到為止,繼而問:“邱星冉近幾個月來有和她叔叔聯系嗎?”
保姆也懂規矩,沒有多問,老實回答:“該是沒有,她每個星期回來還問我有沒有聯系上官先生呢。官先生工作忙,在國外經常不接電話,偶爾發個郵件來問問景一的情況。我們這種幫人做活的,拿了工錢照顧好孩子就行,其他的也不敢多問。”
姜北遙遙地與江南對視一眼,這麽說來這一系列事情全是邱星冉一人主導的,沒有家裏的大人參與。話說回來,要是有大人參與,也不至于把事情搞成這個樣子。
但1027萬這個數字不像是空穴來風,邱星冉有錢是一回事,冒個零頭出來實屬莫名其妙。
姜北又問道:“邱星冉平時都和什麽人聯系,有關系較好的朋友或者長輩嗎?”
“星冉那性子和誰都合不來,哪兒來的朋友?”保姆嘆口氣,說,“她在學校和同學老師處不好,回家看着景一又覺着煩,不然怎麽一個人住外邊?哎,我也不知道那丫頭咋回事。”
保姆沉吟片刻,撣了撣被孩子蹭皺的衣角,像是想起什麽,手倏地一頓:“我好像記起一個。”
姜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