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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徹底消停下來是半夜了, 銀鈴一解開姜北登時弄髒了江南,他顧不上清理,軟綿綿地往對方懷裏一靠。
江南掌着他的臉, 濡濕的睫毛扇的他心下一軟,又憋不住壞水,搖着水淋淋的鈴铛。
姜北倏地一抖, 一把搶過扔進了垃圾桶。
“我就搖着玩兒,別害怕, ”江南逗他,揉着他泛紅的眼角,“可憐見的。”
髒西西瞌睡上頭, 卻讓鈴铛吵得腦袋混沌,這會兒停了, 壯着膽子貼牆根溜出去。
它算是長見識了,兩腳獸不是一般的壞,長大了絕對咬死他,讓他天天欺負它爸!
今晚太過了, 姜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 清洗時腦子裏閃過無數想法,比如把江南掃地出門、退回原廠、關進看守所, 他壓根管不了,更受不了。
江南動作輕柔,拿過浴巾把人一裹擡走, 一地的碎玻璃也懶得收拾,左右髒西西不敢進門, 紮不到它。
姜北半個字不想說, 臨睡前把手機充電線鎖進了櫃子。
江南的玩法一招接一招, 姜北怕了,不挨着他,躺在了角落。這人又像脫胎換骨一般,沒了方才的狠勁兒,挪過來要貼着,要抱着,不給抱就哼唧。
姜北好累。
偏生這人不肯睡,抱着手機看小說,用江南的話來說,別人可以事後一支煙,他不抽煙,只能找點別的事來平複內心的躁動。
——上上次是游戲,上次是泷澤蘿拉,這次是……
姜北瞄一眼,嗯,是霸道總裁文……
撿了個什麽玩意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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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手機吧嗒掉在床上,險些砸中姜北的臉,側頭一看,江南枕他臂彎裏睡得好生安穩,勻長的呼吸熱乎乎地哈在胸口,心頭那股無名火又莫名下去了。
夜間下了場雨,雨點拍擊着落地玻璃窗,江南的夢被澆濕了,意識浮浮沉沉,本能地絞緊了身邊的溫暖生物。
姜北迷迷糊糊間拍着他的背,留意着窗外的雨聲,哄着他安穩入睡。
清晨時雨過初霁,房間裏籠罩着暖橘色,細小塵埃在半空靜止不動。
不管發生什麽事,姜北雷打不動地準點起床,洗漱完立在光影中穿戴整齊,襯衫扣子扣到了喉結下方。
相較之下,床上賴着不起的人就顯得太懶了,赤膊抱着枕頭,肩膀上留了個血牙印。
姜北去喂貓,羊奶粉泡貓糧,髒西西惦記着它爸被欺負了,蹭了蹭再吃。
廚房裏預約了早餐,“叮”的一聲,豆沙包和甜玉米的香氣撲面而來。
姜北又熱了杯牛奶,混了勺蜂蜜,而後去敲敲卧房門:“三分鐘,不起來沒得吃。”
江南只能在晚上英勇,天一亮瞬間打回原形,家庭地位已經沒有下降空間了,不敢不起。他撐着床起身,坐着愣了片刻。
“還有60秒。”
江南慢騰騰摸下床,随便拿了件衣裳套上,坐上餐桌時還一臉懵。平時他是下午起,收拾完去上課剛好,但姜北要他調整作息,起得比雞早,至于睡得比狗晚是他自己作。
出門時姜北在他肩膀上貼了張創口貼,以免衣領磨壞傷口。江南這個免費勞動力跟着他去了谷晴工作的工廠,在最後一口牛奶嘬完前,車按照地圖規劃的路線又開到了經濟适用房小區門口。
姜北:“從工廠到小區車程15分鐘,如果谷晴出廠後直接回家,最遲22點20分能進門。”
兩人上了樓,房門外還拉着警戒線,住隔壁的鄰居聽說死了人,覺着房子風水不好,在中介挂了出售,這會兒房主正和兩個穿西裝的小夥溝通價格。
姜北拉警戒線的手一頓,等他們聊完才問:“阿姨,大前天晚上您有見這家人回家嗎?”
房主不愧是最強情報組的成員,當即撇下倆中介與姜北閑扯:“人大前天晚上沒的?哎呦,我打麻将去了,沒見着。我就知道要出事,半大不細的倆姑娘住那麽大個房子多危險呀!”
阿姨說話太快,姜北沒聽清她說的是倆姑娘還是什麽,疑道:“兩個?”
“是啊,跟對姐妹一樣,不過她們不常回來,我只見過一兩次,問她們大人呢,倆姑娘也不愛吭聲……”
阿姨扯起八卦來一套一套的,越扯越偏,姜北費好大勁兒拉她回來,問完問題道了謝,轉身進了房子。
八十九平的小套三還保持着原樣,江南小心翼翼跨過一地的标牌進到廚房。廚房鮮少有人用,沒有油漬,讓水一沖顯得光亮如新。
那天走得匆忙,沒來得及細看,這會兒注意到角落裏放了只幹淨的燒水壺,插頭還連着插線板。
谷晴只偶爾回房子一次,鍋碗瓢盆全沒有,家電也少得可憐。
姜北溜了一圈回來,立在廚房門口,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麽,搶先開口:“谷晴室友說她有将近一個月沒回家,家裏的家電該積灰了,如果她從小灣村解決完馬偉後回家清洗水壺燒水喝,心理素質未免也太好了,還有那通電話……”
江南驀地擡頭:“電話?”
“侯子建……馬偉的司機說出事那晚谷晴給馬偉打了通電話,要他……”姜北與江南對視一眼,默契讓他們能猜到對方下面要說的話。姜北頓了頓,接着道,“說完事會把尾款打給馬偉,但馬偉不相信谷晴,原因是谷晴從不主動給他打電話,那晚卻是谷晴主動打過去的,馬偉是在刀尖上走的人,對風吹草動很敏感,認為小姑娘耍他,拒絕了。”
“以及他們的通話時長——谷晴不愛和人交流,想把事情交代清楚得花更長的時間,她與馬偉的通話基本在5分鐘以上,最後一通電話卻只有一分半鐘。”
江南:“你覺得電話是別人打的?”
“不止,我還懷疑谷晴沒有去過小灣村。”姜北直截了當,又指指接連廚房的生活陽臺,這種房子戶型緊湊,恨不得一平掰成兩平用,沒有大的觀景陽臺,只有個不到一平的小陽臺放洗衣機晾衣服。
角落的髒衣籃裏扔了條幹淨的淺灰色牛仔褲。
“谷晴室友說,她走的那晚穿的就是灰色牛仔褲,小灣村路不好走,槍.擊現場有滑倒痕跡,如果她去了,褲子上不至于一個泥點子也沒有。”
江南“唔”了聲,現場滿是腳印,冰箱門上還留着痕檢用石墨粉掃出來的淺顯指紋。兇手的作案手法堪稱粗糙,屍體往冷凍室囫囵一塞,滿屋的痕跡擦都懶得擦。
至于谷晴去沒去過小灣村,法醫會給出答案,有時候屍體便是最好的證據,檢驗技術日新月異,死亡時間做不了假。
姜北不會在這上面浪費時間,他來,是想和隔壁的情報員阿姨聊聊。
江南問:“阿姨和你說了什麽?”
姜北言簡意赅:“房子裏住了兩個女孩,谷晴回家另一個女孩也會來,像是做伴。”
“監控呢?”
這種小區物業拉胯,業主又全是土著,服務不好賴着物業費不交,沒錢物業不做事,交房五六年,別說監控,連擋了路的樹枝都懶得修,真有心,想避開幾個破監控很簡單。
江南索性不問了,緊了緊手套:“這麽說,兇手最有可能是谷晴的同居人。谷晴冒雨回家,脫掉打濕的牛仔褲,換了條百褶裙。”
說到這,江南想起郝浩川提過的穿百褶裙的女孩,她是否想見見他呢?
“谷晴淋了雨,有些冷,清洗完水壺打算燒壺熱水暖暖,或許她的同居人就站在她身後,等她轉身伺機行兇。”
姜北聽着,注意到江南的目光直往他腿上掃。江南剛剛說了什麽?百褶裙!
他百分之百确定江南又想了個新花樣,深吸口氣:“明天我送你去看守所,直到補充偵查結束。”
江南不看了,摁滅歪心思,回歸正題:“我的姜副支隊,屍檢和痕跡檢驗結果還沒出來,您就這麽着急下定論,說谷晴沒有去過小灣村,您是對她的同居人有什麽想法嗎?”
有時候姜北真覺得江南像只貓,一只動作敏捷、嗅覺靈敏,對周圍的一切時刻保持着高度警覺的野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