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淵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能抛下一切跟青檀耗在這裏,他還有他未盡完的責任。
沉默半晌,他低聲道:“再等等,讓我,送送他……”
“陛下心仁。”掌門應了,便退到一旁和弟子們打坐去了,将時間留給這二人。
謝臨淵眼神悠長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然後柔聲對着蜷縮在豆蔻枝旁脆弱的神絮絮叨叨起來:“青檀,自從遇見你和豆蔻二人,我便變了許多……”
青檀正覺得意識在逐漸遠去,啊,他終于也要神隕了,和他的丫頭一起,到頭來,他什麽都沒有改變,
是他的錯。
“師傅……”一個微弱急促的聲音在喚他。
他勾起唇角,他認得這聲音,是她的,她等着急了,別急,我馬上就來。
“師傅!醒醒!” 那聲音大了些。
他眼皮抖了抖。
“青檀!”聲音的主人開始着急。
他抿了抿唇,就是不醒來。
“夫君、夫君!你再不醒來,你我就做鬼夫妻好了!”那聲音突然咬牙切齒,氣急敗壞。
青檀猛的睜開眼睛,急切的看向聲音的來源。
這是在他的意識裏,他躺在一片豆蔻旁邊,而聲音的主人就飄在那片豆蔻上空,着急的飄來飄去,如果她有腳,就一定會在地上跺上一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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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他喃喃一聲。
“你舍得醒來了!”她瞪着一雙眼兒瞪她。
“你……”
他不知如何反應。
“你什麽你!大笨蛋!”豆蔻再也忍不住的紅了眼眶,如果她能撲向他,她一定會這麽做。
“人家拼盡全力把僅存一絲靈識撞進你眼睛裏,想用你的靈力修養修養,你還把人家哭出來了!人家都費盡心思化作一片豆蔻了居然認不出人家來!”豆蔻一臉委屈,但緊盯着他的眼神除了愛戀就是疼惜。
他以為她死了,就差點跟她一同死了。
青檀想起自己萬念俱灰時的的那滴淚,竟是如此,竟是如此嗎!
蒼天終究是沒有薄待了他。
青檀紅了眼眶,笑着張開自己的懷:“丫頭,過來。”
“我過不去……”豆蔻更委屈了,低頭看着沒有腳,只能飄着的自己。
“那我過去。”青檀往前走了幾步,到她面前,兩人緊緊的擁在一起。
“師傅……”豆蔻鼻頭一酸,眼淚就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叫我夫君。”青檀擁緊了她。
“夫君……”豆蔻仰頭喚他,一雙溫熱的唇便壓了下來,眷戀纏綿。
她更熱烈的回應他。
“等我,我馬上就回來。”青檀用力的吻了吻她的額頭,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去救她。
“嗯……我等你。”她仰頭笑中帶淚吻了吻他的唇角。
從前是她太傻、太笨,他為她做了這麽多,她後知後覺,但是幸好,幸好她已經知曉,幸好她拼命活着,幸好她喚回他,幸好她還能繼續愛他。
幸好……
她緊緊抱着他,不願放手。
“我去去就來。”青檀眼神溫柔,輕輕的推開她,從意識裏消失。
☆、重生
天已經漸漸黑下來,謝臨淵還在說着,唇邊帶着苦笑:“……明明一切都要結束了,你可以永遠和豆蔻在一起了,偏偏這結局讓人難受,青檀,豆蔻大概也是不想見你如此的,若你實在難受的緊,便與我一同回皇宮吧,小妹她……”
青檀一醒過來就聽見了某人絮絮叨叨說讓他別死,跟他回家,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一暖,突然有些想笑。
他活了這麽久,才遇見一個豆蔻,給了他生的選擇,如今,被人說不要死,這種感覺還挺不錯。
“我沒有要死。”他有氣無力,聲音沙啞的回答。
“青檀!你、你還沒死?”謝臨淵錯愕的瞪着突然坐起來的神,眼尾的淚痕還在閃着光,來不及擦去。
“好了,別哭了,你可還記得答應我的事情?”青檀淡笑着,眼神極亮,像長輩一樣拍了拍他的腦袋。
“記得。”謝臨淵粗魯的抹了把臉,點了點頭。
“你去請庸山的掌門,我随你去一趟。”他說着,極其溫柔的看着身旁的豆蔻。
“好!你等着!”
謝臨淵趕緊去請了掌門來,掌門見青檀有了生機,面上也帶了笑意。
“無量佛,尊神的心活了。”
“掌門,勞煩你。”青檀點點頭,整個人溫和了不少,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但是他的法力已經所剩不多了,随時都有神隕的可能。
掌門顯然是明白他這情況,立刻從他身上拿出聚靈鼎:“聚靈鼎能聚任何形式的萬靈,那姑娘既不在鼎中,那這些靈氣便可住尊神一臂之力。”
說着,他便将鼎裏的靈氣抽出推進青檀的身體裏,給他補充能量。
青檀吸收完靈力,站了起來,給身後的豆蔻設了一片保護的仙障,然後謝臨淵禦劍,随庸山一同回去了。
皇宮
深夜
謝汝剛剛善後完,回宮殿稍作休息。
“公主!陛下回來了!”懷安從殿外禀告。
“大哥回來了!”謝汝疲憊的臉上立刻打起精神起來,沖向殿外去迎接謝臨淵。
“大哥!”一路上奔向大殿,看見背對自己的熟悉身影,謝汝忍不住熱淚盈眶。
“小妹,我回來了,讓你擔心了。”謝臨淵看見一身戰甲,渾身髒污的謝汝,既心疼又愧疚,連忙抱住她。
“大哥,你沒事就好!”謝汝笑着抹了抹眼淚,眼角突然掃到一片緋紅的衣角兒,下意識扭頭看去,看清來人的臉時怔在原地。
他一點兒也沒變,還是她印象中的模樣,雖然赤腳披頭散發,衣服也破爛,卻并不局促,依舊從容超然。
“青、先生……”謝汝眯起眼,嗓音幹涸的喚他。
“謝姑娘。”青檀點頭,黑瞳清潤的看她,那裏倒映出她此時狼狽的身影。
謝汝驟然臉一紅,覺得在他面前失禮了,便低下頭,往後縮了縮。
兩年時間,那個十五歲的少女如今已經十七,還未嫁人,從以前的青澀到如今的成熟,不管她如何變化,在他面前,她仍是十五歲時候的少女心态。
“雖然冒昧,青檀想向姑娘借一樣東西。”青檀突然一臉鄭重的向她請求。
謝汝看他的模樣,覺得定是為了豆蔻,不由的扭着衣角,心中苦澀。
“你所求為何?”她開口問道。
“心頭血。”他毫不遲疑的回答。
“心頭血?”謝汝有些怔愣,不明白這心頭血如何借得,拿刀子去剜她心口嗎?
“是。”他點頭。
“這樣啊……”謝汝低聲垂下眼睫。
謝臨淵有些擔憂的看向謝汝,他既應了青檀,但又心疼謝汝。
“若我說不呢?”謝汝擡頭認真的看他。
“那便另尋他法,告辭。”說着,青檀便要離去。豆蔻還在等他,她太虛弱了,等不了太長時間,必須去尋其他法子了。
“等等。”謝汝叫住了他,眼中有一絲期盼一絲堅毅。
“你可知我傾慕你?”
“小妹……”謝臨淵心一抽,看向她的側臉,滿是心疼,他就知道她忘不了他。
“不知。”青檀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那好,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傾慕于你,從第一眼起,一直到現在。”
她鼓起勇氣,訴說少女心事。
“抱歉。”青檀表情清淡,眼中卻有一絲歉意。
“如果沒有豆蔻,只有我,你會不會,會不會有一絲的喜歡我?”謝汝眼神期待的看着他。
“如果沒有豆蔻,這世上便也不會有我。”
“我知道了。”謝汝看着他那雙溫潤疏離的黑瞳,點了點頭。
“如何取得心頭血?”她問道。
☆、許你一個願望
“他走了嗎?”謝汝躺在床上,閉着眼睛,臉色有些蒼白。
“他走了,小妹,你又何苦?”謝臨淵捧着青檀給的藥,一口一口的喂着謝汝。
入口的苦澀,稍稍減輕了些心頭的苦。
“大哥,如果是豆蔻要你的心頭血,你可會拒絕?”謝汝搖搖頭。
“不會。”謝臨淵毫不遲疑。
“那大哥就應當懂得我的心情。”謝汝平靜的看着謝臨淵。
“況且他許了我一個願望,何樂而不為呢?”她輕笑出聲,只是眼底有些濕潤。
“抱歉。”他取的時候向她道歉。
“你不必道歉,是我喜歡你,願意付出,你并未強迫我,一切都是我甘願,與你毫無關系。”少女的聲音清冷幹脆,使得他終于認真的看起了她。
“你借我兩滴心頭血,我許你一個願望。”他這樣說着。
“什麽願望都可以?”她問道。
“只要我能做到。”他回答的認真。
謝汝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的看着他,心裏暗笑,這個傻瓜,對一個喜歡他的女子說這種話。
“那好,我便許願我大哥身體健康得一如花美眷相伴,謝氏王朝永遠昌盛,許願……”她停頓了一下,笑着看他:“許願你與心愛之人生生世世,幸福美滿。”
這顯然已經不是一個願望了。
“好。”他對她清淺一笑。
然後,她就閉上眼沉沉睡去了。
青檀帶了心頭血,直到第二天晨時才趕到東方盡頭,将一滴心頭血滴在那片豆蔻叢中先滋養她的靈識。
然後,帶聚靈鼎去收集适合她的靈氣,然後将她收到鼎裏帶回了虛空。
“你回來了!”
虛空裏多了一個大魚缸,裏面一尾黑鯉魚瞅見青檀回來,興奮的跳來跳去,這裏可真是無聊死他了!!!整個虛空就它一個活物,都沒人跟它交流,也不知他是如何自己度過千千萬萬年的。
某一天,他找到了它,對它說了一些話。
“你若感激她,便陪着她,保護她吧,無論發生何事都站在她那邊,……所有一天,我與她兵戎相見,你定要,擋在她身前。”
直到那日,它方才明白,他的意思。
“嗯,辛苦你了。”青檀的臉色有些蒼白。
“不辛苦,事情如何了?仙子沒事吧?”于修好沒看見豆蔻于是問道。
“她無事,等會兒你便能見到她了。”說着,他溫和一笑,轉身回了房間。
在他的房間的結界裏,躺着一具身體,是他用自己的血肉為她做的,想着有一日,他将她從那萬惡的煞氣裏分離出來,用作她的新身體,這樣她既不用同怨煞去死,也能永遠的活着,與他一同活着了。
但是,這具身體裏還缺了一樣東西。
他褪下上衣,面不改色的剝開自己的胸腔,将裏面的一顆心髒一分為二,将一半投入了面前的身體中,将聚靈鼎裏的靈識倒入身體裏,那半顆心髒與他身體裏的一同跳動起來。
他繼續将第二滴心頭血滴到她身上,那滴血立刻滋養了她的身體,使她臉頰紅潤起來,看起來很是生動,像是香甜的睡着。
青檀看着恢複生機的她,眉眼間有了溫和的笑意,可下一秒,一頭的青絲便寸寸花白,入目的手背蒼老,與她嬌嫩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的時間不多了。
☆、不明
吻了吻她的額頭,将懷裏的東西放在她枕邊,輕輕對她說着:“抱歉,丫頭。”
用盡最後力氣将所有的法力盡數傳給她,他才緩緩的站起身來,顫巍巍的走出門去,經過大魚缸時,于修好蹦出水面看見他時聲音顫抖:“你!”
“照顧好她……”他的聲音蒼老,沙啞的如同兩片砂紙厮磨。
“你……她若問起,我該如何交代……”于修好豆大的淚珠從眼裏流到水裏。
“她若問起,你便說……便說……”他重複了兩聲也沉默了,他該如何向她解釋呢,他也不知道自己将會如何。
“便說,我已經化成了天道裏的一顆星星吧。”他這樣說着,唇角彎起,整個人化作星星點點,飛向了天道裏的星盤,那顆名為青檀的命星忽明忽暗了幾下,瞬間泯滅了光芒。
“尊神!”于修好大聲喚了他一聲,卻再也沒有了回應。
房間內熟睡的人,仿佛有所感應,心裏陣痛,痛的她皺起眉,可她又不知為何。
十年後
“小姐?小姐?”黑衣的俊郎青年一邊在街上大喊着一邊心急跑着尋找他口中的小姐。
看着青年跑過去的身影,藏在拐角處的青衫少女眨巴着狡詐的大眼,偷偷笑着,然後轉身,從拐角裏走出來的是個翩翩濁世佳公子,眉眼精致。
“想抓我!哼哼!還差的遠呢!”少女一臉得意,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東瞧瞧,西逛逛,對所有事物都新奇的不得了。
“哪來的小叫花子,快滾!”前邊突然一對打扮貧苦的母子被人從醫館裏趕了出來。
“求求你!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吧!”年輕的母親抱着自己的孩子,哭着跪地磕頭,苦苦哀求,換來的仍是不留情的驅趕。
“我們是醫館不是慈善堂,你們都已經欠了多少醫藥費了!”那人不耐煩的說着,轉身回了醫館。
周圍人看熱鬧對着這對母子指指點點。
她好奇的從人群中擠了進去,看見哭泣的女人懷裏抱着大約八九歲很是瘦弱的孩童,模樣清秀,一雙沉靜的黑瞳,只是面色青白,氣息微弱,似是有先天的病症。
“娘親莫哭,青兒會好起來的。”他懂事的安慰女人,給她擦淚,然後從衣兜兒裏拿出兩個銅板,放在醫館門口,喘了好大會兒氣兒,才走回他娘親身邊。
他娘親抱着他哭了一會兒,才抱着他離開。
周圍的人都散了,她卻看的心裏難受,人世間太多的不公平。
“等等!”她出聲急忙追了上去,擋在那對母子面前。
“公子有事?”女人看着突然擋在自己跟前兒的俊俏公子警惕的看着她。
那個叫青兒的孩子也警惕又好奇的打量她。
“我可以治他的病。”她唰的一聲打開折扇,笑眯眯的說。
“你?”年輕的母親很驚訝,明顯的不相信。
“看他面色青白,唇色發深,身體孱弱,是有先天的心疾吧。”她裝模作樣、搖頭晃腦的說着。
年輕母親一聽眼神發亮,立刻下跪懇求:“若是公子能救我的青兒,我願意做牛做馬!”
“唉!快起快起!不用做牛做馬,只是這治病需要時間,你得讓他跟着我好生調理,畢竟心疾難醫,不過我畢生就喜鑽研疑難雜症,索性也小有所成,定會治好他的病的。”她又瞎掰扯一通,将年輕母親扶了起來。
“這……”一聽她要将青兒帶走,年輕的母親猶豫了。
“你放心,我覺得與這孩子有緣,我會照顧好他的衣食住行,還會教他讀書寫字,每隔七天便将他送回家住兩日,如何?”她雖是在問年輕的母親,卻是看向了青兒。
果然,青兒聽見能教他讀書寫字便滿眼放光,沒了沉穩的模樣,露出原本的孩子氣來。
“娘親……”他拽了拽年輕母親的衣袖。
“好!那就交給公子了!公子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會報答!”年輕母親咬咬牙,将青兒交給了她。
“夫人放心!”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向她保證。
然後,青兒娘便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未婚夫
“你叫青兒?”她蹲下問他。
“嗯。”青兒點點頭。
“好乖啊!”她忍不住捏了捏他粉白的臉蛋兒,然後牽起他的小手兒。
“走吧,你想吃什麽,先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青兒看着她晃眼的笑容,遲疑的點了點頭。
她帶着青兒吃了東西,就立刻回了閑雲山野鶴居。
一進門就被人拎住後衣領一陣痛罵:“你還知道回來!又給我偷偷摸摸的逃走!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有多擔心你!”這人氣的咬牙切齒,在眼神觸及到青兒的時候終于停住了。
“放手放手!”豆蔻連忙拍着于修好的手,對青兒尴尬的嘿嘿笑着,被人拎着後衣領說教真是太丢人了!
“你給我解釋清楚你從哪兒拐了個孩子回來!?”于修好怒氣沖丹田,對着豆蔻的耳朵吼着。
“哎呀!!!!”豆蔻不耐煩的推開他的臉,領着青兒進了房間。
“你小聲點兒行不行,青兒有心疾!”豆蔻趕緊給青兒把脈,還好,沒有受到驚吓。
“你沒事吧,他這人就這樣,跟個老媽子似的。你不用怕,不搭理他就是了!”豆蔻給青兒解釋着。
青兒看看她,又看看臉都青了的于修好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你最好給我說清楚這孩子怎麽回事?”于修好瞪着她不依不饒。
豆蔻就從頭到尾的給他說了一遍,于修好皺眉剛要說什麽,就被她給打斷了。
“我看這孩子順眼,非管不可!”豆蔻毫不示弱的擋在青兒身前。
“好了,我知道了,只是,養孩子可不是鬧着玩的。”于修好叮囑她。
“安啦安啦!我這不一樣把你養大了嗎!”豆蔻擺了擺手。
“這不一樣!”于修好臉一黑,她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他已經有了法力早就被她給養死了!
青兒眼神半信半疑的看着兩人,這個黑衣服的哥哥明顯比青衣服的哥哥大,怎麽會是“她”養他呢?
“好青兒,你今天就在這個房間歇息,我一會兒給你送好多新衣服來,明天我們就開始治病學習,好不好?”她笑着刮了刮青兒的鼻子。
他長這麽大,還沒人對他這麽親昵過,就連母親也沒做過這樣的舉動,他不由得耳根有些發紅,點了點頭。
“好了,你給我過來!”于修好一把拎住她的後衣領,直接給從屋裏拖了出去。
“哎呀!幹嘛呀!”豆蔻掙開他。
“我不是說了我們只是下界幾天,你的身體還沒完全養好,你這還想養個長期的孩子!?”于修好只覺得心好累,她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我提前練習不行嗎?”她沖他龇牙咧嘴的做了個鬼臉。
“你別給我嘻嘻哈哈的!”于修好危險的眯起眼。
“知道了知道了,這麽兇做什麽!”豆蔻低頭小聲不滿。
“豆蔻,你是有未婚夫的,你還沒嫁人就帶孩子,總歸是不好的。”于修好語重心長的說着。
“未婚夫!未婚夫!你就知道未婚夫!那我那個未婚夫在哪兒啊!他一直不出現我就要一直給他守活寡嗎!?”豆蔻委屈的不行,總是跟她說未婚夫,可這個未婚夫她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豆蔻!”于修好忍不住吼了她,臉上滿是疲憊:“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為你付出了什麽……”
而你,又經歷了什麽……
☆、回禮
從她醒來,再也找不見他的那一刻,她就每日如同木頭一般重複着與他在虛空中的每一日,每一日,對着空氣笑、撒嬌、說話。讓他覺得她遲早有一天會瘋了的。
甚至她每晚都尖嘯哀嚎,哭喊着捶打自己的心口喊疼,太疼了,殺了我吧!
但第二天,她又神色如常,甚至開始模仿他的音容笑貌,把自己活成他。
直到他想罵醒她,她才空洞的對他說:這半顆心是他的,我要好好活着,于修好,你幫幫我吧,幫幫我。
他只能将她記憶封印,只告訴她,有一個未婚夫。
“是,我不知道他為我付出了什麽!那你告訴我啊!他在哪你告訴我啊!?”豆蔻委屈的喊着。
他沒有辦法告訴她,最愛她超過自己生命的那個人已經消失了。
“對不起,豆蔻,對不起,是我不好。”
于修好向她道歉。
“夠了,我以後不想再聽見未婚夫這三個字!”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跑回自己的房間,将門緊緊關上,然後偷偷從一個荷包裏,往外拿出一個東西。
是被摔成兩截兒的一個紅豆銀簪,她瞪着它,聽于修好說這是他曾送給她的東西,後來,被她摔壞了,但他一直帶着,最後還是留給了她。
于是,她每晚都将它拿出來看着,想象那個未婚夫是什麽樣子,他與她又曾有怎樣的故事,為什麽她全忘了想不起來,只是每每想到如此,她就心口抽痛,仿佛是在回應她。
“大壞蛋!愛我幹嘛還要丢下我一個人,你最好下一秒就出現在我面前,不然以後你回來我也不認你了!”她對着那簪子說着。
簪子上鉗的紅豆,十分精巧,可惜外面的那顆紅豆裂開了,像是被什麽東西粘合過,簪身銀光流轉很是漂亮,當初她是有多生氣才會把這樣的一個簪子給摔了。
一定是那個大壞蛋惹她,她才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呢。
她這樣想着,将簪子放回荷包裏,聽于修好說這個荷包也是那個大壞蛋給的,她從裏邊掏了掏,掏出一小袋子紅豆來。
聽于修好說,她還未送給過他什麽呢,既然他送給她過相思紅豆簪,那她也用紅豆做回禮好了,想了想,便點上蠟燭,坐在桌前認真的做起回禮來,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未婚夫會來娶她。
青兒在房間裏,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間,溫暖又新奇,想起那個哥哥,還不知道“她”叫什麽呢,他想了想,決定去問一問,然後再感謝“她”。
他從房間裏出去,外面天已經薄暮,他從屋子外邊轉了一圈兒,就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這裏總共就幾間房,只有一間亮着,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敲敲門,沒人應,他便推門進去,看見桌子上趴着一個人,嘴裏還嘟囔着桂花糕。
眨眨眼,他輕手輕腳的把門關上,從床上吃力的抱着一床被子,走過去,給她蓋上。
在燈光下,他看見她的睡顏,極美,就像,就像那些畫兒上的仙子一樣,他看的入神。
☆、是他?
第二日清晨
“唔,嗯?”豆蔻看着身上的被子,揉了揉眼,不記得自己有蓋被子啊,于修好只會叫醒她讓她去床上睡,難道是她自己夢游蓋的?撓撓頭,将被子放到床上,順帶活動了活動脖子。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
“?誰啊?”豆蔻疑惑着去開門,嘴裏還嘟囔着誰這麽有禮貌,反正不是于修好,他每次都是直接踹門進來的!
打開門一看,是青兒,正端着水盆和毛巾看着她:“公子醒了,青兒準備了洗漱的水。”
“你怎麽做這些啦,這水太沉了,對你身體不好,以後不用做的。”豆蔻連忙将東西接過來放下,看他有些發白的臉蛋,心疼的摸了摸。
“快進來。”她牽着他進屋,他便跟她進屋。
豆蔻毫不避諱,直接就脫了外衣,換上了新的,然後用水洗漱完,就散開頭發梳洗。
青兒一開始還沒什麽,後來眼睛越睜越大,臉唰的通紅,退後幾步,眼神閃躲的不敢再看她。
她穿的是女裝羅衫,梳的是女妝,她根本就不是甚公子,而是一名二八妙齡女郎。
“公、公、”直到她俏生生的站在他跟前兒,他才結結巴巴的不知道該叫什麽。
“公?我可不叫公公,你就叫我豆蔻,或者師傅也行。”豆蔻眨眨眼,刮了刮他的鼻尖兒。
這下青兒簡直要炸起來,臉紅的要滴血,眼珠子都快不會轉了。
“好了,帶你去吃東西,然後就正式上課!”
豆蔻拉着他的手,他緊張的都出了汗,一陣緊張局促,怕自己弄髒了這神仙一樣人兒的手,他偷偷看她的側臉,并沒有什麽異常,才稍稍放心。
以後,青兒便跟着豆蔻讀書識字,習了醫術,每七日便準他回家兩日,每次回家,娘親都會驚喜的說他壯了,長高了。
他學的差不多了,就去外面擺醫攤兒,貼補家用。
跟于修好混熟以後,這個人其實就是個幼稚鬼,每天跟師傅吵吵鬧鬧的,但是,他捂着心口,很暖,這大概是他活的最幸福的時日,甚至他回家的時候都急切的想要回野鶴居。
看着她的臉,将內心那一絲絲的不明朗藏在心底七個春秋,不敢表明半分,倒是于修好最近總是對着他發呆,不知是為什麽。
“師傅,我給你帶了小米糕,你愛吃。”他剛下船,豆蔻就從屋子裏跑出來迎他,眼神放光,他寵溺的看着他,提着手裏的糕點。
“哇!青兒最好了!”豆蔻開心的抱着他。
“師傅喜歡就好。”他笑的眉眼彎彎,與那人越來越像。
于修好驚疑又困惑,在豆蔻回房間之後,他走到他面前:“你……”
青兒眉目淡淡的看着他:“有事?”清俊的輪廓已經出落的與那人有七八分相似了。
“沒有。”于修好見他轉瞬即逝的風華,怔了一怔。
他點點頭,轉身向豆蔻房間去了,只留下于修好在原地煩躁的撓頭,到底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