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緊張的心都快跳了出來,大口大口的呼吸。
天吶!她怎麽有膽子喚他!她背靠着門癱軟在地上,羞的要鑽到地裏去。
聽到那兩字還不知反應便被關在門外,他眼神晶亮着,唇角含笑,對着門裏的人,嗓音低醇的要把微醺醉了一樣:“我很高興,娘子。”
說完,便消失在門口。
啊啊啊啊啊啊!他叫她娘子!她覺得渾身都燙了起來,捂着臉在地上打滾兒,天吶!!!!
不行,她得平複平複!拍打着自己滾燙的臉,努力想平靜下來,但一想到剛才兩人互喚的稱呼,就忍不住開心的笑出聲兒來,竊喜都做不到了。
對了,嫁衣,她的嫁衣,那身嫁衣根本不是為了那個什麽謝臨淵穿的,本就是為了他才,那是他給她買的嫁衣。
從荷包裏翻出那件嫁衣,放置在床上。
“真漂亮……”她忍不住撫摸着鳳冠霞帔,可惜,他已經見過自己穿它的樣子了。
将衣衫褪盡,把自己浸泡在熱水裏,美美的洗了個花瓣澡,又将熏香點上熏着那嫁衣。
等嫁衣上沾染了香氣,她才一層一層的将它穿在身上,坐到梳妝鏡前,看着鏡子裏的人。
墨發披肩,眉秀美有型,鳳眼斜飛柔情含春,丹唇嗪笑,肌白如雪,臉頰紅潤嬌羞動人,一颦一笑風情全在眉梢。
她拿起眉黛,輕輕描着眉,将胭脂塗在唇上,又沾染些在兩頰和眼尾做點綴。
“呦,瞧瞧,這是作甚麽?”
突然一個聲音出現在房間裏,她立刻放下胭脂站起身來,四處警惕:“誰?”
“是我呀,你忘了?”那個聲音就在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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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別裝神弄鬼!”她呵斥着,摸到他給她的銀簪,緊緊握在手心裏。
“別緊張,我在這兒。”那聲音從銅鏡裏傳出來。
她後退幾步去看,鏡子裏有個女人正嬌媚的看着她,令她吃驚的是那女人與她長的一般無二!
☆、記起
“怎麽?害怕了?”那女人變成一團黑霧從鏡子裏出來,又幻成她的模樣站在她面前,笑着看她。
“你到底是誰,變成我的模樣想作甚麽?”她提醒自己要冷靜,一定要拖到他回來。
“我就是你,豆蔻,你忘了嗎?”女人往前走了兩步,很是傷心的模樣。
“開什麽玩笑!”她冷喝着捏緊銀簪。
“我可沒有開玩笑,是你将一切都忘了!竟然還要跟我們的敵人成親!哈哈哈哈哈哈!”女人笑聲尖利,眼神魅惑的看着她,黑霧四散,她身上竟也穿了與她一樣的嫁衣。
“你可知你是誰?豆蔻,不,你不叫豆蔻,豆蔻不過是他給你的名字罷了,你是煞神!是怨煞之氣凝聚的邪神!你以為他真的愛你,他養你不過是為了控制你,囚着你,不讓你成為煞神為禍蒼生,将真正的你,也就是我封印了起來。”
“他是神!你是邪!正邪不兩立,他自然是為了天下蒼生考慮,他不告訴你真相,不教你法術,甚至将你的記憶都抹去,就是為了讓你忘記,他曾經,差點殺了你!”
女人圍着她轉着,說着,那些話像魔咒一樣鑽進她的腦海裏。
“胡說!他不會這樣的!”
她舉起銀簪對着她,反駁她。
“奧?真的嗎?那你敢不敢去看看,看看你被封起來的記憶?”女人誘哄着她,眼神邪惡。
“看看他是否真的愛你,在意你,還是只是為了将一無所知的你,将是他生死威脅的你困在身邊,以保全六界和他自己!”
“不,我不會相信你的!”
她冷冷的打斷她,眼神堅定。她信他,他絕對不會是這個女人說的那樣。
“哈哈哈哈哈哈,愚蠢!實在愚蠢!”女人尖笑着,聲音幾乎要刺破她的耳膜,她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心裏不停的呼喚他。
師傅。
“既然你不信,那我就讓你看看,我的記憶!”女人笑聲停止,化作一團黑霧沖進她的體內,将她包裹住。
雜亂的畫面在腦海裏一一閃現。
從她還是怨靈的時候,戰争四起,她死于戰亂,目睹國破家亡,親人與自己無辜慘死,就連襁褓中的嬰兒也不放過,她從一開始的嘶聲力竭,到麻木,她不止一次的祈禱神能聽見她的聲音。
不知經過了多久,神從未回複過她,她開始怨恨,憤怒,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如果這個世界上有神!他為什麽不睜開眼睛看看!為什麽救救她們!
她的怨恨日積月累,越來越深,身邊的怨靈們也越來越多,有年輕的母親,有老弱婦孺,有嬰孩,有士兵。
她開始吸收這些怨靈的怨氣,她要去見神!她要去質問他!
等到她終于将身邊的怨靈吸收殆盡,她有了與神一見的能力,卻成為了為禍蒼生的煞神,不!不是這樣的!她不是要傷害別人的,她只是,只是要讨回一個公道!
可是她自己卻不受控制,她仿佛看到另一個自己,邪惡的自己,她不止吸收死人,她開始吸食活人。
不!
她奮力抵抗,終于,神召喚了她,只是,她變成了不能說話的嬰兒,那個高高在上的神,原來這麽年輕嗎?
一身青衣,手拿□□,冷漠的指着她。
她伸手想去碰他,想說話,卻只能發出咿呀的聲音,她本以為就要死在他的槍下,最終,他卻抱起了她,将她養了起來,當做人間的嬰兒,他願意給她一次機會為何不能給人間那些苦苦受難的人機會。
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不能顯露真實的自己,可跟他在一起的時光太美好了,美好的她都要忘記一切。
直到她吻了他,他發現自己體內波動的邪惡力量,他毫不猶豫的将匕首刺進她的胸口。
“為什麽……”她茫然的看着他,他要殺了自己嗎?她不懂,為什麽?就因為她吻了他,還是因為他認定自己會成為為禍蒼生的煞神。
她恨!她真的好恨!為什麽給了她希望又要奪走!為什麽他是神而她是怨煞!
等她再睜開眼時,便忘卻了一切。
☆、就這樣,守着你的天道
看完腦海裏屬于另一個她的記憶,她緊緊的攥緊胸前的衣服,淚水已經沾濕了衣服,感同身受的怨恨将她緊緊纏繞住。
“啊!”她大叫哭喊,聲音凄厲。
“啊!!!”胸口還能感受的到那匕首的冰冷,以及那人真實的殺意。
“現在你可知道了,他殺不死你我,歷來神與怨煞大戰,要麽同歸于盡,要麽一起被封印,他是最後一個神,你我便是他的劫,他若死了,天地六界便再無神跡了,他不能死,便抹了你的記憶,将你囚着,他便不用神隕了。”
黑霧在她耳邊說着,她跪倒在地上,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只是哭叫着,她想起來了,她什麽都想起來了,他曾想殺了她,他并不愛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六界蒼生。
他是正,她是邪,他是神,她是煞,他與她,永遠也不會有終老的一天!
“啊!”她痛哭着,發瘋的捶打自己的心口,想讓那裏的疼痛減少幾分。
錯的,一開始,就是錯的,什麽都是錯的,她與他,也是錯的。
正在認真選着喜被和喜服的人突然心口一痛,似有所感的擰起眉頭來。
“客人?這些你還要嗎?”店鋪老板拿着喜被看他。
“包起來吧。”他點點頭,心頭的不安萦繞不去。
“那,您身上這喜服?”
“也一并要了。”這件喜服與她那件嫁衣很配。
“好的,好的。”店鋪老板立刻叫人将喜被包起來。
付了金豆子,他直接穿着喜服,瞬身回了野鶴居,卻不見她在。
環視一圈後,發現放在床榻上的鳳冠,下面壓着一張字條:
我在虛空等你
他将手指捏緊,字條化為飛灰,眼神深沉。
這一天,還是到了。
“你來了。”
他回到虛空,她一身嫁衣背對着他,站在玄華鏡前。
施的術法已經全被破除,巨大的星空裏,紅色的星光漸盛。
她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兩人皆是一身紅衣,本是共結連理,拜堂成親時,卻在此刻相對而立,即将你死我活。
“你不想對我說些什麽?”她先開口打破寂靜。
“喜被已經買好了,是你喜歡的鴛鴦花樣,紅燭很大,可以燒許久,紅棗那些寓意的東西喜慶,我也在床上鋪好了……”
他語氣溫和的說着。
“閉嘴!”她眼圈發紅。
“還買了果味的合歡酒,你第一次喝酒不能太烈……”
“閉嘴!”她低吼着。
“你愛吃的蜜餞和點心也都準備了些,萬一行禮的時候你餓了,就可以吃到,新房我已經布置好了,我們回去成親……”
“閉嘴!閉嘴!我叫你閉嘴!”她怒吼着,身上黑色霧氣扭曲着向他襲去。在距離他一尺的地方消散,再難近分毫。
她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眼圈殷紅,死死的盯着他,眼神愛恨交織,滿滿的複雜。
“為何要抹掉我的記憶?”
“為了能讓你留在我身邊。”他回答的幹脆。
“留在你身邊?憑什麽?”她笑中帶淚,往前走了兩步,指着一旁巨大的星盤。
“因為我是怨煞?因為你想控制我?還是因為你想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候殺了我!?”她一聲聲的質問着。
“不是,我想讓你永遠陪着我。”他往前走了兩步,眼神掃過運轉的星浩瀚星空,紅光越來越盛。
“你不該來這裏。”他眼底閃過一絲悲戚與決絕。
“我若不來這裏,怎會知道真相。”她閉上眼,不想再看他身上的紅衣。
“我想問問你,人界戰亂,你既為神,為何不救!?”
“這是他們自己的命數,我插不得手。”這便是他的使命,确保六界按着天道命數正常運轉,他手中唯一的變數,只有她而已。
“所以你便看着劊子手屠戮無辜是嗎?你們神仙不都是将救天下蒼生為己任嗎?你們不去消除真正的禍源,卻跟我說這都是命數?難道那些被殺的人都該死!殺人的都可以逍遙法外!助纣為虐的諸天神佛都受人膜拜卻見死不救!?”她聲嘶力竭的質問他,淚水止不住的湧出來。
她曾經最信任的人,就是她曾苦苦哀求卻仍見死不救的神。
“對不起,誰都無法違背天道,即便我是神,也無可奈何。”
“別哭,你現在想救誰,我都去救。”
“跟我回野鶴居。”
他一邊說着一邊走近,眼神溫柔的醉人,手裏卻閃着金色的光。
“夠了!別再想消除我的記憶!”
她疾步後退着遠離他,身上怨煞之氣漸濃,似有冤魂尖叫哭嚎着要沖出來。
在她身後幻化成一個與她樣貌一般無二的女子,身披黑紗,妩媚妖嬈。正笑看他。
“是你。”他手腕翻轉,幻化出通體漆黑的紅纓□□,指向那怨煞。
“瞧啊,他正指着你,要殺你呢!”怨煞仿佛害怕一般的躲在她身後,在她耳邊蠱惑着。
“殺了她,我便會死。”
她一臉平靜的看着他。
最終,還是這樣,一如開始,一如結束,他與她兜兜轉轉,他還是将槍指向了她。
“你不會死。”他不會讓她死。看了一眼天道裏的紅光,他眼底越來越深邃,他若不以□□義順應天道殺她,那殺她的就會是天道,四十九道天雷劫已經受過,接下來便是六十四道,他可以替她擋了。
他凝神聚氣,槍身與他共鳴發出陣陣鳴聲,鋒利的槍頭寒光閃過,直直刺向了她。
她含淚笑着閉上了眼。
就這樣,守着你的天道。
☆、我不服!
尖銳刺入肉體的聲音傳來,但卻沒有預料中的疼痛與冰冷,她睜開雙眼,看着擋在自己身前的青年,怔怔的叫出聲來:“于……修好?”
“仙子……”青年笑着從她身上滑了下去。
她手忙腳亂的跪坐在地,将他抱在懷裏。
“為……什麽?”她顫抖着手去捂他腹部的傷口,那槍是神器,他怎麽受得住,她已經不想看到任何死亡與分離了,任何!
“仙子,小妖承蒙大恩,沒齒難忘……”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像風一樣溫和。別哭,這是我自願的,從見到仙子你的那一刻起,我這條愚笨的鯉魚精才開了百年的靈智,頓悟了情字,便再也忘不了仙子。
只是情到深處卻愛不得,有人要比他苦得多了。
他用最後的力氣側頭看向那穿着喜服臉色平靜卻蒼白的男人,身上盈盈金光化作細碎的光點消散。
“不!別!”她伸手去抓那些光點,什麽都沒能抓住,她呆滞的坐在地上,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她想起來了,山林中,溫泉裏的那尾黑鯉魚,便是在閑雲山時常常游到她光腳踢水地方的黑鯉魚,也是聽她訴說喜怒、秘密的黑鯉魚。
他一直在她身邊,只是她忘記了,将他當做普通的魚兒。
那一夜的相逢,竟耗盡了他畢生福澤,換得今日魂飛魄散。
是她的錯……
片刻後,她緩緩的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着對面站立的人。
“這便是你說的命數?”
他沒有回答。
“你的天道、你的命數可曾告訴你有人會擋在我前面?可曾告訴你他何時死去!又可曾告訴你他會死在你的槍下!??”她笑的凄厲,大聲質問他。
“還是你知道一切卻不去改變,任由悲劇發生?”往前緊逼一步,她眼底黑暗濃稠,語氣暴戾。
“天道是什麽?命數又是什麽!?若天道命數不可違,那你當初為何不殺了我!将我留下給了我生的希望如今又要盡數奪去殺了我給我絕望!難道你所謂的天道便是所有人的命數都捏在你的手中,任其捏扁搓圓!?這是什麽狗屁天道!這都是神的自以為是!自大狂妄!是神的陰謀!”
她振臂大吼着,腳下踉跄往後退了兩步,指向了前方站立不做聲的人,諷刺的冷笑兩聲,眼底流轉着的淚珠硬是又逼了回去。
“那我告訴你……我不服!天道,我不服!命,我也不服!”
她甩袖欲将離去。
“丫頭……”他站在原地,将背在身後的拳頭收緊,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眼神有些模糊的看着她的背影,啞着嗓子喚她。似是挽留又似絕望。
“呵!你我正邪不兩立,從此恩斷義絕,此簪為證!”她聲音凄冷轉過身來将袖中的紅豆銀簪狠狠摔在他面前,珰的一聲,銀簪段成兩截兒,紅豆也掉落下來,滾到他腳邊,裂開。像摔的破碎的淚珠。
她再也不看他一眼,在濃郁的黑霧中消失。
他靜站了許久,久到他眼都酸澀了,才彎下腰,撿起兩截銀簪和碎裂的紅豆。
轟隆一聲
天雷鞭擊打在他背上,瞬間皮開肉綻,傷口焦黑。
他緊緊的握住手中的簪子,生生受了,腳下一個踉跄不穩,單膝跪在地上,直到六十四道雷鞭劈完,他才緩緩的站了起來。
☆、謝臨淵有難
她該去哪兒?
渾渾噩噩的游走在街上,無視着別人對她異樣的目光。
“你不去找謝臨淵?我看他有大難當頭了。”黑霧的聲音在腦海裏傳來。
“他有什麽難?”她聽見黑霧的聲音,蹙起眉。
“他與你有□□愉,你可是怨煞之身,他一個凡人,碰了你,煞氣未除,而他又剛死了雙親才當上皇帝,眼下又要去打仗。”黑霧誘哄着她。
“你怎麽知道這些?”她冷冷的問着。
“諾,你旁邊牆上就貼着告示。”黑霧示意她看旁邊的牆。
“……”她轉身去看。上面寫着謝臨淵父親造反,謝臨淵勸降其父,父悔畏罪自殺,母親也随之去了,皇室全滅,國家正值打仗,便擁立他為新君,并且打了許多勝仗,如今要禦駕親征。
“你是說,他有難了?”
“沒錯。”
一想到那個華貴公子對她說她是他的妻,又想到方才于修好為救她而死,還有那人說的什勞子天道、命數,她偏不信!她偏要逆天而行!
巡城軍營
“陛下,我們糧草不夠了。”
營帳中,一名少将向謝臨淵進言。
“還能支撐多久?”上座穿着黑色铠甲的人氣質尊貴,沉着的看着手中的信件。
“不到十天。”少将如實回答。
“糧草還有多久送到?”謝臨淵頭也不擡的發問。
“回陛下,還要二十天才能送到。”另一名穿铠甲的人回答。
“今夜讓所有的将士燃起篝火,大聲唱歌,宰殺幾匹不能用的戰馬熬肉,越香越好。另外讓今晚的哨兵在下半夜加強警戒。”謝臨淵吩咐下去後,那名将士便得令下去了。
“洪少将,你帶一隊輕兵摸進對方營帳,給我一把火燒了他們的糧草。”。
“是!”洪少将領命就要下去。
“等等。”謝臨淵叫住了他。
“陛下還有什麽吩咐?”
“不管成功與否,你要帶着兄弟們,一個不少的平安回來!拜托了!”謝臨淵鄭重的向他點頭。
洪少将驚訝中心裏對這個年輕的帝王更加衷心,眼眶熱烈:“是!屬下定不辱命。”
“去吧。”
少将去執行自己的命令了。
到了晚上,謝臨淵這一方的軍營點着篝火,唱着家長的歌,肉香飄得遠遠的。
敵方軍營的将士們正被蚊蟲叮咬,苦不堪言,聽見對面圍着篝火,放聲高歌大笑,還傳來陣陣若有若無的肉香,勾人饞蟲。
“這是怎麽回事?衛兵!快去查看!” 敵方主将立刻派人去看。
片刻後,衛兵回來向他報告
“将軍!敵營正在唱歌作樂……”
“什麽!他們這是認為自己贏定了!找死!”竟然敢看不起他們。
正想去夜襲,卻突然見營帳外有火光。
“報!将軍,我們的糧草走水了!”
有個小兵進來報告。
“什麽!你們這群飯桶!還不救火!”主将怒不可竭,一腳踢在小兵的肩膀上。
小兵連滾帶爬的出了營帳。
整整一個晚上,他們都在搶救糧草,想夜襲又怕是圈套,還要防着敵人偷襲,第二天無論是小兵還是主将都精神不濟的上了戰場。
而謝臨淵這邊的兵将全都神采奕奕,精悍無比。
☆、怎麽了?
“到了。”黑霧将她帶到戰場上空。
正巧看見敵方主将在暗處設置了弓箭手,對準了軍隊前方的謝臨淵。
“小人!”她罵了一句,問黑霧怎麽辦。
“兵不厭詐,他要是躲不過這暗箭,就算坐上龍座也不會長久。”黑霧聲音嬌媚,笑嘻嘻的。
“你是讓我在一旁看着。”她蹙眉,有些擔憂的看着兩軍對峙。
“我是想讓你想想清楚,我們以後的路該怎麽走,雖然現在我能幻形那只不過是你我力量的萬分之一而已,你的力量還被那個禁制鎖着,只要打開禁制,你我将橫掃六界,到時候,你想讓天下太平就能讓天下太平!”
黑霧又幻成她的模樣,一身黑紗,在她身邊慫恿蠱惑。
“打開禁制,會怎樣?”她面色平靜,仿佛對它的話不為所動。
“打開禁制你我就會融為一體,成為真正的煞神,神阻殺神,佛擋殺佛!讓天地顫抖!讓神佛那些助纣為虐的劊子手全都伏于腳下得到懲罰!”
黑霧神色瘋狂,五官因為興奮而扭曲。
“那,他會如何?”
他?黑霧當然知道她問的是誰。
“你想他如何,他便會如何,是生是死,還是淪為裙下之臣……都任你取之用之。”黑霧眯着一雙勾人的眼,靠近她的耳邊,紅唇輕輕呼着,突然變作一身青衣的那人,表情溫和,眉眼之間卻有魅意,邪肆誘人。
“你不想與我永永遠遠在一起了?”
他嗓音低醇誘哄,從後背環住她。
“夠了!”她捏緊拳頭閉起眼來不去看那如同罂粟一般的臉,聲疾色厲。
“哼哼,心動了?你與他之間,要麽你死,要麽他亡,你可別心軟害了你我。”黑霧又變回她的樣子,冷哼兩聲。
“閉嘴,帶我去見謝臨淵。”她冷冷的說着。
黑霧不敢再惹她,乖乖的帶她下去,落在了謝臨淵戰馬面前。
看着身穿嫁衣從天而降的人,謝臨淵驚訝之餘,皺眉問她:“豆蔻!你怎會來這裏?先生呢?這裏是戰場,刀劍無眼,快些回去!”
“謝臨淵,我是來幫你的,敵方在暗處安排了弓箭手,準備偷襲你!”她往前走了兩步沖他說着。
“好,我知道了,你先上來吧!”他朝她伸出手,将她拉上馬,一邊抵擋敵軍的攻擊。
她坐在他懷裏,剛想張口告訴他弓箭手在哪個方位,噗嗤一聲,尖銳的疼痛從後心傳來。
她低下頭,怔怔的看着從後背穿透自己心髒的匕首,鮮血涓涓的流着,浸濕了身上的紅衣。
“謝臨淵?”她不确定的叫他,回過頭去,看見的是一張冷漠的臉,眼神空洞的像沒有靈魂的木偶。
他手上用力,匕首又刺進幾分,然後緩緩的抽了出去。
她突然覺得有些冷,這是怎麽了?她愛的人騙她,要殺了她。愛她的人她給予信任,卻在她心口捅了一刀。而一個她已經忘記還惦念她恩情的小妖已經替她死了。
瞬間心如死灰,巨大的孤寂感和怨恨幾乎要将她吞噬殆盡。她神色悲戚又茫然,
黑色的煙霧從她身上破開,以她為中心開始形成巨大的漩渦,徑直席卷九重天。風雲變色,狂風呼嘯。戰場上的士兵全部停下驚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身後城裏的百姓也全都從屋子裏出來對着天上的異象驚嘆。
☆、成煞
被彈開的謝臨淵在地上滾出幾十米遠,仿佛剛回過神來似的,看着手中沾血的匕首,再看一身紅衣停在半空中站在黑色濃霧漩渦裏的人,心裏的不安開始擴大。
那些濃霧像是有生命一樣,沖向地面,被它碰到的人發出一聲慘叫後,便沒了聲息,面色灰白,有黑色裂紋爬滿全身,眼珠上翻,死相很是恐怖。
頓時戰場上的是士兵們紛紛驚恐的往城裏跑,謝臨淵從地上站起來,逆着逃跑的士兵們,艱難迎着狂風一步一個腳印的往漩渦中心走。
他用胳膊去擋被風卷起的沙塵石子,有的劃破他的衣服,有的劃破了他的臉。他依舊眼神堅定的往前走,看着站在半空中,神情癫狂的人,眼底閃過痛色。
是他的錯,他不知道怎麽了,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了,拿起匕首刺進了她的胸口。
“好濃的怨氣……哈哈哈哈哈哈!”被黑霧纏身,她大笑着,眼神興奮,不停的吸收黑霧帶給她的怨靈。
體內某處,金籠開始瘋狂的震動起來,鎖鏈也嘩嘩作響,金籠裏的黑霧掙紮沖撞,試圖逃出這牢籠。
“不夠!還不夠!要更多的怨氣!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邪惡!”她眼神陰邪,如淬毒的冷箭射向城內,那些黑霧便飛散着往城裏去。
百姓們見到黑霧殺人,全都慘叫着跑開。
“救命啊!”
“誰來救救我們!”
“妖怪殺人了!殺人了!”
“豆蔻!住手!停下!”謝臨淵靠近漩渦,拿劍插進地下來控制自己不被卷進去。
“是你?哼!”她低頭看見腳下快被漩渦卷走的人,冷哼一聲,伸手将他吸了進來,單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提在半空中。
“咳咳,豆蔻,是,我的錯,與無辜、的人,沒關系,住手吧……”謝臨淵面色漲紅,額上青筋凸出,艱難的看着她說道。
“連你也要為蒼生獻身?”這話似乎惹怒了她,讓她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他的脖頸發出恐怖的咔咔聲,他能清晰的聽見。胸腔裏的空氣被擠出,頭快要炸開。
“放手!”
突然她表情變得痛苦,吼着,手上的力道松開些。
“他們讓你痛苦,要殺了你,你卻要救他?”
她的表情又變得邪惡,加重了力道。
“別想控制我!”
她吼着,另一只手狠狠的拍打抓着他的手。
場景詭異極了,像是一個身體裏有兩個靈魂。
謝臨淵像是明白了什麽,也奮力掙紮起來。
她的表情和語氣不停的變換,就像兩個人在争吵,争奪這具身體。直到那個要救他的豆蔻取得上風,手松開,他的身體直直從空中掉了下去。
糟了!來不及禦劍!
謝臨淵咬牙,使勁想将佩劍喚進來。
就在他快要墜地的時候,一道金光出現在他身邊,将他拎住,險險離地面一尺遠。
“沒事吧?”那人不再一身青衣,而是一身新郎喜服,語氣依舊清淡,眼神盯着半空中的人,臉色有些蒼白。
“沒事!豆蔻她、”他還沒有說完,那人便松開手,他重重的摔趴在地上,震的他胸腔頓痛,臉白了白。這人,依舊可惡!
他瞬身到她面前,看她痛苦的捂着頭,臉上忽隐忽現兩張不同表情的臉,眼神渙散。
立刻捏訣用金鏈鎖住她,不停的喚她的名,想将真正的她喚醒。
此時,她的身體裏,兩人對峙。
☆、煞神
“你騙我!”
她指着對面黑霧化作的人。
“我何時騙你,是你太愚蠢!妄想放過那些傷害你的人!我是在幫你。”
“你休想控制我。”她拼命想讓自己的意識占據主導。
“你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你以為你現在下去還能跟他在一起?可笑,可憐吶!!哈哈哈哈哈哈!他為你逆了天道!擋了雷劫!受法力反噬!你以為他還能活着離開這兒!”黑霧大笑着用語言刺激她。
“雷劫?反噬?”她看着黑霧傳給她的影像,痛苦的搖頭。
“四十九道雷劫再加上六十四道天雷鞭,為了給你療傷他不惜自解禁制受了法力反噬,更是沖冠一怒為紅顏殺了許多無辜的凡人,逆了天道将你留下帶在身邊寸步不離,居然還動了情,真是個癡情又愚蠢的神。”
“你就是他的劫!”
“有你在,他永遠都殺不了我!”
一字一句像魔咒鑽進她腦海裏,她心神大亂,意識漸漸弱了下去。
兩人你争我搶,越來越多的怨氣凝聚,金鏈寸寸碎裂,與金籠一同粉碎,巨大的沖擊将她面前的人彈出漩渦。
他眼睜睜看着她身體拔長,骨骼嘎吱作響,從十二三歲豆蔻模樣變為十六歲模樣的女子,五官張開後極美,透着妩媚的豔色,只是眼底濃稠的黑暗陰邪足以毀天滅地。
“啊!”她仰頭尖嘯,煞氣四散,所及之處屍體橫陳,哀鴻遍野。日月同現,海水倒流,大地焦土,草木皆枯。
天的顏色變成死一般的灰白,下起比鵝毛還大的雪花,地下有黑色冰棱破土而出,将世界寸寸冰封,變成巨大的黑冰世界,來不及逃開的人、馬,全都被封在其中。
他退回到地上站定,仰頭看着那漩渦的中心,一動不動,黑冰即将蔓延到他腳下,一寸一寸。
一旁的謝臨淵一邊拿劍去砍黑冰,一邊趕來護着他。
“怎麽辦你倒是說句話啊!”謝臨淵急的眼都紅了,黑冰的速度太快,還有那些黑霧不停的吸走士兵與百姓的生命!這樣這去,豈不是整片大地都會成為死亡的黑冰世界!
沒有回答謝臨淵的話。他剛受了天雷鞭刑,她又解開禁制,折損了他的法力,這會兒,
若戰,他尚能同歸于盡,但對手是她,他又如何能勝。
金色波紋從他身體裏蕩開,所到之處,黑冰融化,萬物複蘇。
謝臨淵看着停下來的黑冰,也停止了攻擊,轉過身去看他,他一身紅衣,襯的越發公子如玉,只是他清淡的眉目裏有了深沉,臉色也是蒼白如紙。
“你受傷了?”謝臨淵問着走到他身邊,看着半空中的人:“豆蔻她……”
“來了。”他突然說着,看向混沌天空中的遠處。
“什麽?”謝臨淵不解,随他一同看去。
一道白光以極快的速度到了黑霧漩渦旁,是一頭威風凜凜的白虎,虎身巨大有黑色虎紋,吊睛白額,長長的獠牙,正咆哮着。在它背上坐着一個墨發及腰,紅襟白衣身披白色虎皮的俊美男人,看着漩渦裏虛弱的人,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真是難看啊。”嗓音華麗,語氣輕佻。
☆、來龍去脈
“她是我的半身,與她相搏自然耗損了一些精力,你還不快來幫我?”
她語氣妖嬈似是撒嬌,眼尾斜飛側向他,伸出手來。
男人聽了輕笑兩聲,低沉磁性,煞是好聽。座下的白虎像是與他心意相通,便進了那漩渦裏,竟如履平地,行至她跟前,握住她的手将她拉進自己懷裏,一同坐在那白虎身上。
“你這虎皮,倒是漂亮的緊,怨煞之氣久凝不散。”她眯着眼輕撫着他身上的虎皮。
“這是上任妖王的皮,它妖力精純,皮毛自然也漂亮。”他笑着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從那虎皮身上拿開,眼神寒涼的拍了拍她撫過的地方,像是她弄髒了它。
“妖王大人,你可是有求于我,好歹也是一方大妖,怎的如此小氣。”
她眼神無辜,一臉委屈。
“你若有時間與我閑話,倒不如先解決了眼前的麻煩。”他眼神掃向地下一身紅衣的人。
“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