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誰定蒼生(二合一)
京城,煙袋斜街酒肆。
玉衡樓正對着什剎海那一側,算是個清雅之地,設了假山石凳,供喜歡安靜的客人們品酒賞景。
沈逐坐在靠近水邊的那石凳上,看着湖旁不遠處的道錄司散了衙。眼神漆黑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又過了片刻,周遭酒肆都掌了燈,墨色的湖面上亦升起了瑩瑩的倒影。
小二提了兩個未拆封的酒壇子過來:“沈大人,您的酒。”
沈逐收回思緒,站起來接過酒壇,從懷裏掏出五兩銀子遞過去。
小二谄媚笑道:“哎喲,咱們玉衡樓可萬萬不敢收您的錢呀。您能來就是給咱們臉了。使不得、使不得。”
沈逐還欲再給,斜裏插入一個醉醺醺的聲音。
“人沈逐沈大人,現在可是北鎮撫司指揮使,監聽百官、專理诏獄,哪個敢不聽話的、敢說了皇上朝廷不好的,直抓入獄無須請旨。現在要給你酒錢,你一個小二……還、還敢不收?”
沈逐擡眼去看,段寶齋蹒跚走過來,醉眼稀松。
“玉書。”沈逐喊了他一聲。
段寶齋怪笑起來:“沈大人與我稱兄道弟,我只覺心中惶恐,不敢相應。畢竟之前做了您兄弟的湯浩岚都死在禦階前了不是嗎?”
“……他不遵太子令撰史,我不得以——”
“哼。”段寶齋走到他面前,直勾勾看着他,“沈逐,以前你說在北鎮撫司,不得不遵上級指令。我們兄弟幾個都體恤你。瑞邈平日瞧你不慣,我與開霁常常勸慰他。可是你、你……你怎麽能……”
他說到這裏,聲音沙啞,質問:“你怎麽能投靠了趙戟,做這宵小之輩。連自己兄弟都起了殺心?!這口人血喝起來快慰嗎?”
沈逐聽他質問,眉心漸漸緊蹙。
“段寶齋,我不是你。吏部尚書之子,衣食無憂,自小富貴,有些東西自然就是你們這些貴族公子的,不用争不用搶。你現在說我飲人血,你又何嘗懂我的苦處。”
“苦處?”段寶齋笑了幾聲,問,“你的苦處能比得上被你割下頭來示衆的太子屈辱?能比得上全家死絕、褫奪封號為庶人、遠在寧夏的趙淵悲慘?!別人的命不是命,只有你的才是嗎?沈逐,你的良心呢,人性呢,喂狗了是不是?!”
一番逼問,直抵沈逐內心。
直讓他狼狽不堪,幾乎無法躲閃。
沈逐怒問:“你說我卑劣。你父親段至臨陣倒戈,拉了二三十朝中清流下水,他喝的人血,難道比我少?”
已醉的段寶齋怔在當下。
回憶起了他那個父親——所謂朝廷重臣、清流之中的忠良砥柱,吏部尚書段至所做的一切。
他怔怔道:“他不是我父親……我父親不是這般的人……”
“他怎麽不是你父親。”沈逐說,“便是你如今生性再頑劣,再不求上進。你父親依舊能靠着通天權力,在韓傳軍處為你謀得參将一職。你家大業大,仆役衆多,不愁吃喝,打架賭博喝酒樣樣精通。你這般的混世魔王,可笑卻還有無數媒人為你說媒。如今因為你父親在新帝面前得了信任,更讓人對你禮敬三分。段寶齋,你生來就是段至之子,你流着他的血,用着他積攢的財富,還要靠着他官運亨通。你又比我幹淨幾分?”
段寶齋面容逐漸痛苦,仿佛已經被擊潰,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哈哈大笑,如泣如訴。
“你、你說得對。我與你沒什麽不同。父業子成、父債子償。你說得對,沈逐……我不過是個吸血的蠹蟲……便是不同意,也順父意做了韓傳軍的參将。不過幾日便要随他去宣州……韓傳軍殺了開霁父兄。我卻要去給他做參将……我對不起開霁……我、我對不起他!”
說到此處,他大吼一聲,将手中酒壇猛置于地。
酒壇粉碎。
濁酒四濺。
數年前少年在這玉衡樓前相遇。
數年後青年時卻已各自離散。
兄弟情誼如這粉碎的酒壇,一團濕漬,成了滑稽的笑話。
段寶齋淚流滿面,擡眼去看沈逐。
“自此以後,分道揚镳,不是兄弟。”
沈逐提了那兩壇子酒回家,入大門過轎廳,便見庭院中已有一着灰色大氅的人負手等候。
那人回頭,兩鬓斑白。
正是之前在谒陵之亂時被謝太初所救的內官監提督太監嚴大龍。自回京後,他聽了謝太初的話,于內廷和後宮對趙戟一片歌功頌德。
趙戟正是用人之際,如今随着大行皇帝殡天,趙戟已掌玉玺成為了嗣皇帝,他亦得了恩典,榮盛內官監掌印太監一職。
沈逐見他到了,上前抱拳道:“讓嚴掌印久等。”
嚴大龍為人和藹,笑了笑,回禮道:“不曾久等。新皇登基大典就在不久後,內官監裏忙作一團,咱家也是剛抽開身過來,瞧沈大人院子裏這梨花好看,也不過站了片刻。”
他瞥了一眼沈逐提得酒。
“沈大人去玉衡樓了?”
“聽說掌印愛酒,便去打了兩壇。”
“如今倒也不敢過量。”
兩人寒暄幾句,終于入了私密的內宅,關上門後,嚴大龍問:“你要讓我看的人呢,帶上來。”
沈逐應了一聲。
“将皇太孫趙浚抱出來。”
他說完這話,嚴大龍臉色已變,肅穆瞧着裏間寝閣。
片刻後,便有一着道袍的年輕人垂首抱着一十來歲的孩子過來,嚴大龍快步上前一看。
果真是在谒陵之亂中氣絕而亡的皇太孫趙浚。
“太孫竟真活着。”嚴大龍聲音發抖,“這、這是怎麽回事兒?”
“先太子死後,皇太孫上前哭泣,又因肩頭有傷,失血過多昏厥。那會兒情況錯綜複雜,我捏造死訊,後乘亂将太孫帶了出來。”沈逐說,“只是皇太孫自那時起,便一直昏厥不醒。找過醫生問診,亦無好轉。”
“好好,活着便好。皇太孫吉人自有天相。這麽大的災都熬過去了,總能醒來的。”嚴大龍眼眶紅了,仔細打量趙浚,哽咽着說,“沈大人,您這可是大功德一件啊。”
沈逐一怔。
謝太初的判詞便在耳邊響起。
——沈大人似有大功德又似有大劫難降身。
——大功德便是大劫難。大劫難亦是大功德。命中注定,避無可避。
嚴大龍又觀皇太孫半晌,依依不舍為他蓋上被褥。
那抱着太孫之人便将太孫送回了內間。
嚴大龍坐下,擦了擦眼淚,感慨道:“且好生安置皇太孫于你處,我再暗自請名醫來看,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話之間,剛才抱着皇太孫的仆役又出來,撩起裙擺匍匐跪在嚴大龍面前。
嚴大龍困惑。
“這是……?”
“此乃樂安郡王身側掌家太監,林奉安。”沈逐道,“我于延壽寺外抓他,後需有人照顧皇太孫,便把他私押回京,留在了我的府上。”
跪地之人開口道:“奴婢林奉安,想要入內官監做個內侍,求嚴爺成全。”
他擡頭看向嚴大龍。
果真是趙淵身邊的奉安。
他比趙淵小了五六歲,本就有些孩子心性,大大咧咧。經了谒陵之亂,臉上還帶着的那些嬰兒肥消退了下去,不止如此。整個人都抽長顯瘦,與之前幾乎不曾一樣。他眼神恭順,隐隐有兩份凄絕,那些過往的天真爛漫沒了,倒帶了幾分內斂沉靜。
嚴大龍仔細辨認半天,才模糊中想起這真的就是趙淵的奴仆。
他忍不住感慨一聲:“孩子,你要入宮作甚?”
“奴婢受肅王府恩惠,又被郡王寬待,有再造知遇之恩。如今肅王府遭難,我主趙淵于寧夏備受煎熬,生死無數。思來想去,以奴婢微賤之軀,只有入宮,才有可能做些事情。萬一未來、未來郡王用得上,或者太孫用得上。奴婢亦可報了這恩,不再做無用之人。”
“宮中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嚴大龍道,“如今我升了掌印,與舒梁勢同水火。跟在我身側,兇險萬分。”
“奴婢不怕。”林奉安道,“舒梁是趙戟幫兇,亦是奴婢的仇人。”
嚴大龍沉默許久。
最後他道:“谒陵之亂時,凝善道長救我性命,使得我才有如今地位。他與郡王結發,我于郡王之困自然義不容辭。你要入宮,我幫你。過幾日我送戶籍之書過來,說你是我遠房親戚,自閹入宮。屆時便差人來接你。”
林奉安一喜:“多謝嚴爺!”
“不要叫嚴爺了。”
“那、那叫什麽?”
嚴大龍說:“你今日便認我做幹爹。”
林奉安聽了此言,連叩三個響頭,喚了一聲:“幹爹。”
閹人本就無後,嚴大龍聽到這一聲幹爹,不覺有些觸動,感慨應了一聲:“孩子,奉安二字你是不能再用了。林姓留着,人不可以忘本。幹爹便給你取個名字吧,你二世為人,便叫做嚴雙林【注1】。從此以後,你我爺倆在宮中便是拴在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榮辱與共,休戚相關。”
沈逐送走了嚴大龍,回來便見林奉安……或許從此應該叫他做嚴雙林,還跪坐在地上發愣。
見他入內,嚴雙林又叩首謝恩。
“多謝沈大人成全。”
沈逐沒有接話,走到他身邊,才躬身道:“起來吧,于我何必多禮。”
嚴雙林垂首搖搖頭。
“奴婢有一事不明。”他說。
“你講。”
“沈大人既然已經投向趙戟,又為何、為何要幫皇太子、幫、幫我?”
“我沒有幫皇太子。”沈逐道,“我只是想救趙淵……”
“大人何意?”
沈逐沉默了一會兒道:“士農工商,商人不過末等。想要功名加身,唯有入十二親衛,入錦衣衛,進北鎮撫司是出路。可這獨木橋,數萬人擠,何時才能出頭。舒掌印與我一條捷徑,我為何不走?只是走到一半,形勢水火,便是要回頭,也來不及了。”
“大人如今已成股肱之臣,有着商人子弟未有過的榮耀……再談什麽愧疚、後悔,着實有些可笑。”嚴雙林道。
沈逐自嘲一笑:“你說得對。我踏着鮮血上位,背叛了主君和兄弟。又怎麽配談愧疚。活該我受着。”
“可我還有其他私心。”他低聲說着,半蹲下來,看着嚴雙林,“我第一次踏入君王府邸時,趙淵讓我瞧他那一屋子珍奇異寶,我偏只看上了一樣。”
嚴雙林困惑問:“大人看上了什麽?”
沈逐笑了笑,捏着他的下巴,輕輕啄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在嚴雙林驚詫的眼神中,吐露真情。
“是你。”
是大功德也好,是大劫難也罷。
罪孽、血債。
還有這個人。
都是他逃脫不掉的命數。
嚴大龍從沈逐府上出來,坐一二人小轎徑直入了宮,在內官監衙門換了身內官服,便踩着點兒入了紫禁城去往養心殿。
等他抵達養心殿時,吏部尚書段至亦到。
“嚴掌印。”
“大冢宰來了。【注2】”
“是,嗣皇帝召見。”段至道,“過來等傳。”
嚴大龍點點頭:“那咱家先進去了?”
“您請。”
嚴大龍便先行入了養心殿,正好趕上交班的時間。舒梁從東暖閣躬身退出來。
嚴大龍上前忙道:“老祖宗,奴婢來了。”
舒梁已升司禮監掌印,聽他一聲“老祖宗”叫出來,假意推卻道:“嚴爺是咱家長輩,一聲老祖宗受着有愧。”
“您是太監首領,擔當得起。”嚴大龍回他。
舒梁這才淡淡點了點頭:“外面是誰?”
“吏部尚書段至。”
“哦……他寶貝他那兒子段寶齋,前幾日非在皇上阿谀谄媚的,求了去韓傳軍下面做參将。真是個便宜占盡的家夥。”舒梁倒沒什麽反應,走到門口從候着的宮人手中接過披風,系在肩頭,這才說,“皇上跟前兒煩勞嚴爺好生伺候着。”
“奴婢省得。”
“若有什麽事情,記得來司禮監通報一聲。”舒梁叮囑。
嚴大龍一笑:“理當如此。”
待舒梁滿意走後,嚴大龍這才仔細整理衣冠,通傳後入了東暖閣。
段至在抱廈下又等候一刻,便聽見嗣皇帝傳他入內。
待入暖閣行禮後擡首看過去。
如今換了衮龍服的趙戟,披麻戴孝坐在暖閣榻上,手裏拿着本奏疏問他:“段愛卿可還記得這個?”
段至定睛一看,已經吓得跪地叩首:“是臣、臣霜降前、前提的《削藩統論》。”
趙戟一笑:“段愛卿吞吐什麽?”
“臣有罪!”
“愛卿平身。”
段至戰戰兢兢起身站好,就聽見趙戟說:“父皇重病,朕于龍榻前侍疾時翻你這《統論》,字裏行間,振聾發聩。夜不能寐,思來想去,只覺宗親已成本朝痼疾,拖累我大端甚多,以至于國庫空虛,民不聊生。”
段至聽懵了,怔怔擡頭看着這個曾經的寧王,如今大端的主人。
若不是因為先太子着急削藩,又怎麽會有谒陵之亂。
若不是谒陵之亂,坐在這個位置上的又怎麽會是趙戟?
“臣、臣鬥膽問陛下,為何……為何……”
“為何舊事重提?”
“是、是。”
趙戟一笑:“段愛卿糊塗了,這不是你的原話嗎?”
“臣、臣何時說過什麽話?”
“國家方略,因地質疑,因時質疑。當時要削藩,現在不一定要削藩。過往之事,過往議。”趙戟将那日禦門聽政時段至無恥的言論又拿出來說了一次,微微一笑,“彼一時,此一時。如今大行皇帝殡天,藩王手握重兵,又廣積糧食,乃成一國威脅。亦是朕心頭之患。”
他頓了頓,宣布道:“朕,決意削藩。”
寧夏鎮,進寶齋後宅。
謝太初浏覽了近一個月自各地送過來進寶齋的情報。尤其以順天府衆多。
他邊看已邊凝眉肅穆。
陸九萬瞧他模樣,遞了杯茶過來:“年紀輕輕便老氣橫秋,小心殿下看了不喜。”
謝太初:“……”
陸九萬又道:“我聽說殿下送了和離書給你。你找到原因沒?是不是與此有關。是不是過分無趣幹癟惹殿下不快?”
謝太初覺得自己手裏那杯茶實在燙手,終于是捧不下去了,放在了桌上。
“師叔想說什麽?”
“無情道被破了之後,我瞧你表情生動多了。”陸九萬說,“雖然還是整日老成穩重,但是多少有了些人情意味。倒是比之前修煉無量神功的時候有趣。”
謝太初怔了怔:“被師叔一說,仔細想來,似乎正是如此。”
“所以我給你的金丹,你沒有服用。”陸九萬道。
“還不曾……我再斟酌一二。”
“斟酌什麽?救命不重要嗎?”
以前是神龛裏的泥塑金尊。如今才附着了真身。
懂了七情六欲。
懂了酸甜苦辣。
那人的一颦一笑,不再只到眼前,終于沁入心脾,鑽入心房。
寒潭似水泛起了波浪,掀起了漣漪。
這般的滋味,回味無窮,欲罷不能。他怎麽舍得割舍。
“只是再等等。”他說。
陸九萬暗嘆一聲,遂問:“這些情報你怎麽看?”
“大行皇帝殡天,趙戟必定動了手腳,此時說不清。”謝太初說,“然而接下來他要做的,定是重提削藩一事。他自藩王起勢,決不允許還有人走他的老路。”
謝太初擡指從杯裏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勾勒出大端北邊一線,又指點道:“邊塞九王,遼王年幼沒有威脅,秦王未封可以不提。肅王被斬首後,首當其沖的乃是距離順天府最近的三個藩地,宣府谷王、大同代王、太原晉王。趙戟必定已下旨,先廢這三地藩王。再議其他。”
陸九萬表情凝重,起身拿過一個新的信封遞給謝太初:“你說得沒錯。這是今日剛收到的急報。”
謝太初打開來一看,表情亦凝重起來。
“宣府谷王養于順天府的次子,窺探世子之位久已,于宗人府擊鼓鳴冤。狀告谷王趙毅與代王趙桂密謀逆反。宣府、大同兩地巡撫韓傳軍已将兩王拿下,扭送順天府治罪。”
“這是有人唆使,故意構陷。”謝太初道,“還有呢。”
“另有聖旨送往太原,晉王趙玺于十日前令聖旨被廢,太原總兵衛黟亦接旨扭送趙玺于雲南圈禁。”
“還有慶王。”
“慶王胸無大志,只喜享樂。便不算是威脅。”陸九萬說。“你可有後手?”
“我于谒陵中曾有意對一些人施以援手,種下心思。”謝太初道,“未來在順天府,便能引起漣漪波濤。”
謝太初再看桌上他剛用茶水劃出的北邊之地,已經逐漸消失,唯有最西甘州之地尚在,卻在迅速地幹涸。
轉眼消失在了桌上。
甘州福王成衆矢之的。
“趙戟掌權便如此急不可耐,很快寰宇之內便沒有對手。他最多只需一年,甚至只要半年,若根基穩固,你若想為趙淵逆天改命,便絕不可能。”陸九萬又道。
“不會的。”他回答。
謝太初站起來,負手踱步到院內站定。
漫天星光璀璨,而其中十二宮中,二十八星宿為天空最亮之星辰。
在正中頭頂紫薇星,已坐命宮之中,周圍十二宮群星拱衛,成帝王之氣象。
“傾星閣,亂世出,必輔佐一人,此人可定天下。”
這是曾經無數孩童滿街謠傳的一句話,聽起來更像是一句滑稽的笑嘆。
可是陸九萬沒有笑。
“你真的确定了?”他問
謝太初應了一聲“是”,他道:“這本就是傾星閣存在的意義。于亂世之中,撥亂反正,力挽狂瀾,救天下蒼生,亦救大端氣運。”
“寧王定命。”
“而趙淵……可定天下。”
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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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4000收藏加更。周一特別忙,所以周一無更。
【注1】雙林二字,借自明朝大太監馮保的表字“雙林”。
【注2】大冢宰:吏部尚書雅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