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孩子漸漸成長,我已經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很是活潑,第一次體會到他小手小腳翻騰的時候,我驚喜叫葉臻過來,讓他貼着肚皮,孩子頑皮,踢爸爸,葉臻也是一臉受驚的樣子。
“天哪!他會動!”
我抱着他的臉頰,獻寶似的炫耀。“我們的寶寶是不是很厲害?”
“是很厲害。”葉臻圈着我的腰,擡眼和我對視。“我們的寶寶要叫什麽名字?葉程?我們的姓怎麽樣?”
我忍不住笑的前俯後仰,捶他肩膀。“怎麽不叫葉小妖!”
“女孩的話也成,男孩叫就不怎麽合适了。”葉臻煞有其事,我捏他臉頰。“還當真了,我這個妖精的名字被嘲笑了很多年,可不能讓女兒也受嘲笑。”
我們選了很多名字,最後一一被推翻,結果孩子還是沒有名字。婆婆說要出門讓葉臻一塊,他只好離開,取名字的事就算擱着了。
“要不要一起出去?”已經走到門口,葉臻還是回頭問道。我搖頭。“這麽醜的樣子,出門很難看。”
“胡思亂想,沒有醜,真不出門?”
“挺着肚子出門很累的,你們去吧,早點回來。”
“那好。”他們關門離開。
孩子已經六個月,我坐在沙發上看準媽媽教材,越來越覺得神奇,另一個生命在我的肚子裏萌生,一點點長大。
突然門口的玄關處響起一陣音樂,細聽,是葉臻的電話鈴聲,有些無奈,他出門竟然忘記帶手機,真是的!他的手機我一向沒動過,誰都有個人隐私,我并不想打破這個平衡。我覺得自己不應該接,但電話一直锲而不舍的響着,我尋思難道是什麽重要的電話,如果漏接會不會造成什麽損失。
在家呆久了的後遺症就是喜歡胡思亂想,我起身拿了手機,看上面閃爍着兩個字,君若。我手指抖了下,其實那時候我可以放下電話的,但不知怎麽就鬼使神猜的按下接通。
“葉臻,我想你了,你什麽時候能過來?”
李君若的聲音很柔媚,光我這個女人聽了都覺得受用,更別提男人。我心如刀絞,沒說話,那頭竟自顧的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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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臻,你在聽嗎?”她的聲音軟軟磁磁,帶着哭腔。“我聽張叔叔說,你是為了接近邵家才娶的那個女人,之前我并不知道,誤會了你,葉臻,你能原諒我麽?”
我不知道要說什麽,只覺得血液逆流,直沖頭頂。只覺得這個場面很熟悉,哦,很多言情小說裏都有寫,但我忘記了這個時候作為那個被利用的妻子會說什麽,腦袋裏一片空白,我說。
“你是李君若?”
那邊顯然慌張了一番,她的聲音已經從原本糯糯的綿羊變成戒備的刺猬。“你是誰?葉臻的電話怎麽在你這裏?”
“我叫程夭夭,目前是葉臻的妻子。”我聽見自己的聲音不悲不炝,平淡無波。“他手機沒拿,放在家裏,本來以為是什麽大事,怕耽誤就幫他接了。”我說。“李小姐,你還有什麽事嗎?這話我會幫你轉告的。”
“你知道我和葉臻的關系?”我不知道這個李君若是真蠢還是假蠢,問這話能有什麽不一樣的答案麽?或者她想從我這裏證實她和葉臻山崩地裂的愛情,不然我真不知道這話還有什麽意思。
“他說過,我們結婚前他說過他的過去。”我說,手指緊緊的攥在一起,心髒疼的無法呼吸,還要詳裝鎮定。“哦,那什麽李小姐,我現在是葉臻的妻子,你打電話讓他原諒你,我覺得這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你一個已婚女人,他一個已婚男人,原諒不原諒的,又有什麽關系。”
那邊沒有回答,我繼續說。“你還相信男人會有天長地久,他們的誓言是用嘴說的,這麽長的時間都過去了,什麽都不會回到曾經,你好自為之。”
說完我就打算挂電話,只聽那邊李君若妖嬈的笑。“你不過是葉臻的踏板,別以為結婚就是一切,你不會不知道這通電話為什麽會打吧,既然有誤會就會有沖突,我們不見面怎麽會有沖突,有的時候新不如舊,但大多的時候,負責的男人都比較念舊。”
我好不容易僞裝的面具嘩然破碎,一點都不留。“我最起碼是一個人的踏板,李小姐,你不知道為別人搭過幾次橋。”我笑。“我和葉臻認識十幾年,他也許是念舊的人。”我挂斷電話,把手中黑色的機身小心翼翼的放在原處,轉身往沙發的地方走。
作為女人,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沒一會葉臻就回來,他和婆婆買了很多生活用品,笑着拿進來,收拾好過來坐我身邊。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才能尋回自己,甚至覺得他的笑都讓人陌生,只呆坐在沙發上。
“怎麽了?”他問,看我手上的書。“看個育嬰教材都能發呆?”
我回頭和他對視,真想抽死眼前的男人,怎麽能虛僞成這幅德行,讓人惡心。興許是我的目光過于直接,葉臻正色,拉我手指。
“到底怎麽?”他說。“在家做什麽手指能冰涼冰涼?”
我繼續看他演戲,可笑的很。
“夭夭?程夭夭?”他揮手在我眼前,我依舊無動于衷,目光冰冷冰冷。
我們對視着,良久以後,我咬牙切齒的說。“算我程夭夭瞎了眼,會和你結婚。”起身去卧室收拾衣服,葉臻急了,跟過來。
“到底怎麽了?死也讓人死個明白?”
我堵在卧室門口,冷聲。“那你去死吧!”長這麽大,這大概是我第一次用這麽惡毒的語氣去詛咒一個人,那個人卻是我的丈夫。
我收拾衣服,肚子裏的孩子好像感受到我的情緒,不安的躁動着,一陣陣的抽疼,我拉出行李箱,把所有的衣服一股腦往裏面塞,肚子絞痛,額頭有汗緩緩滴下。手被葉臻握住,他盯着我的眼睛,氣急敗壞。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現在才發現他的目光陰沉起來很像蛇,不動聲色的把獵物整個吞進肚子裏,沒有任何掙紮的餘地。
“離婚吧。”我使勁的掙脫自己的手,他握的很緊,我瘋了似的和他對峙,最終,他松手,也許是怕傷到孩子,葉臻壓抑着自己的怒火。
“為什麽?”
“這是你的最終目的不是麽?”我說,擡眼望他,咬着嘴唇,直到血腥味在口腔裏蔓延,才憋回眼淚,不讓眼淚肆意。“我不知道自己還有那樣的能力,讓你來當踏板。”我笑的難看。“我這個人很夠義氣的,那時候你可以拒絕和我結婚,我們即使是朋友,我也可以幫你認識邵陽,借助他的關系,你不就是為了這個才和我結婚嘛,現在也達到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離婚?”
葉臻的臉色驀然蒼白下來,嘴唇阖動,半天才說。“誰和你說的這些?我并沒有……”他說了一半突然住口,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掙紮。“我并不想和你離婚。”
話說到這種地步,我還不明白就真成傻子了。他什麽都沒有反駁,承認了那些,我笑的苦澀。“以後你可以去看孩子,葉臻。”我深吸一口氣。“我們完了!”
那一刻,這個世界都安靜下來,我聽見自己沉重的嘆息,他媽的,我們到底還是玩完了。拎行李出門,葉臻愣在原地,并沒有任何動作,出門的時候沒想到婆婆死死的拉住我的手臂,淚眼汪汪。
“夭夭你這是要去那裏?”我安撫她。“回我媽家一趟,她念叨了幾次讓回家住。”我說,拉開門,朝外面走,婆婆拖着我的胳膊就是不松。
“你和小臻吵架了?你們吵架了是不是?他欺負你了?我去揍他,你別走,馬上都吃飯了,往哪裏去呀?”
婆婆的話落,我忍了很久的眼淚嘩然落下,這個人,這個愛唠叨沒有安全感的女人,我們何嘗不是同病相憐。
“我沒事。”我用袖子擦了一把淚。“我真的沒事,過幾天就回來了,媽……你放手吧。”我掙開婆婆的手,匆匆出門。後面響起門板摔上的聲音,葉臻追了出來,喊了聲夭夭。我按電梯上的按鈕,很使勁,電梯依舊緩慢上升,我幾乎崩潰,心裏只一個念頭,離開,立刻離開!
拉着箱子,轉身往樓梯間跑,葉臻住的并不低,我拿着大大的行李箱,笨拙的往下面移動,肚子絞痛的更加厲害,我腳步淩亂,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葉臻一開始就是騙我,既然騙了,為什麽要露出馬腳讓我知道,我會瘋的,我真的會瘋,這些事我承受不了,我一直是個懦弱的人。
“夭夭!”我聽見葉臻的聲音由遠至近,心裏慌張,握着箱子的手指刺進了肉裏,有些疼,有些麻木。只一步一步的往下挪,渾身都疼,針紮似的,小腹墜着疼,已經快沒知覺。
“夭夭……”身後樓梯間的門響動,我回頭,看上面站着的葉臻,他滿臉悲痛,難辨真假,我繼續往下走。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知道,也許一開始我是那麽想的,但後來我是真喜歡你了,我不想你離開。”葉臻說着小心翼翼的向我走來,我拖着箱子,站在臺階上。“我們回去好麽?”
“不!”我不看他繼續往下走。“我不想和一個騙子過一輩子。”淚不斷的流,模糊了前面的視線。
“妖妖!”只來得及聽見葉臻一聲驚慌失措的叫,身子一空,人已經摔了下去,頭撞在牆壁上的瞬間,我失去了意識。
我更希望自己就此從世界上消失,死亡是最好的躲避方式,再次醒來,我有些厭惡,連環視這個病房的欲望都沒有,只呆呆的躺着。病床前坐着我的父母,他們都一臉凝重,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呆愣愣的擡頭,手臂大概骨折,疼的難以動彈。
“我……”剛開口,聽見自己幹澀沙啞的聲音,猛然意識到自己遺忘了什麽,看他們的臉。“我的孩子……沒事吧?”
他們都扭過了頭,葉臻坐在一邊,握着我的手,有些用力。我和他對視。“我的孩子沒事是麽?”
靜谧的病房裏突然響起我媽的哭聲,我爸說。“別哭,孩子聽了會更難受。”我依舊保持着直愣愣看着前方的姿勢,執拗的問。“我的孩子沒事吧?”
婆婆在一邊也哭的淚人似的,葉臻看着我的目光有着我不明白的深意,我說。“我們的孩子呢?”
好久以後,我聽見他的回答。“沒了,從樓梯上摔下來,沒了。”
我的世界徹底空了下來,安靜的望着天花板,腦子如同破舊的機器,轉的緩慢,沒了?沒了是什麽意思?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冷眼看這個世界,我的孩子最終抛棄了我,這一切都是我自己親手造成的,我是個罪人。我躺着,心如死灰。
“我的孩子還沒有名字,他就離開了,我不知道他是男還是女,我再也見不到他,媽媽,從小你就說我是有福氣的人,看吧,我哪有什麽福氣,連孩子都嫌棄我。”我喃喃自語,這個空間裏只有我自己,我蜷縮在桌子下面,爸媽的吵架聲穿過牆壁直刺進我的耳朵。
“我一直很笨,從來都不聰明,什麽事情都弄不明白,連做飯都做不好,林衍說孩子出生了讓他養幾天,我說不給,他也是個笨蛋,怎麽養我的孩子。”
房間很靜,靜的只能聽見啜泣聲,不知道是誰。
“我想讓孩子的小名叫橙橙,黃燦燦的,聽起來就很有福氣,但葉臻不喜歡,他說孩子叫葉橙橙有些怪,水果似的。”我突然想不起來葉臻是誰,他怎麽會從我嘴裏說出來,我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
“我以前一點都不喜歡小孩,軟綿綿白乎乎的小孩,看起來很恐怖的樣子,抱都不敢抱,怕受傷。但我的孩子不一樣,他會和我說話,每天中午會起來做運動,他也許是個男孩,女孩怎麽會那麽皮。”我念念叨叨,不知道說些什麽,我的世界越來越遠,我蜷縮在被子裏,希望能保護好自己。
“我的孩子是不是怕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太過孤寂,我小時候也是,很怕一個人呆着,爸媽吵架我都不敢睡覺,孩子是不是怕我和葉臻吵架才離開的?是吧,啊?那葉臻是誰呢?你們是誰?我想回家,我害怕的時候可以鑽進桌子下面,現在這個地方好恐怖。”
病房裏那些人我都不認識,他們的樣子看起來一點都不面善,我有些害怕,總是不敢說話,我想自己的孩子了,但我找不到他,也許他在和我玩捉迷藏。
身上的傷在慢慢複原,有個很好看的男孩來看我,我看着他問。“你是誰?”
“妖妖,我是你哥,林衍。”他笑着說,不過笑着笑着就哭了,滿臉的淚,怎麽擦都擦不幹,我擡手摸他的臉。“我雖然現在不認識你,但我們以後總是會認識的,我喜歡長的好看的人,你長的很好看。”
那個人從來就一直哭,一直到走,他說。“妖妖,我要出國了,你快點好起來,我們一塊去泰國玩,你不是早就想去了麽?”
“泰國?”我搜索自己的記憶,無果,搖頭。“不知道,好玩麽?”
“你說要去看人妖。”他撫摸我的臉頰,我覺得很癢,就笑着往被子裏縮。
“人妖好玩麽?”
“人妖好玩。”我有些舍不得他離開,但無可奈何,只好在他走的時候悄悄親了下他的臉頰。“哥哥一定要帶我去哦。”
還有個很漂亮的姐姐也來,她說自己叫方容,我并不認識,呆坐在院子裏看她說話,她說了很多的話,最後走的時候,狠狠的抱了我。
“很疼。”我叫,她松開了手,說。“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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