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周末有時間麽?”
葉臻的車漸漸遠離了我的視線,直到消失不見,我猶豫着按着手機屏幕,終于是鼓起勇氣發出這麽一條信息,信息發出去的同時,我的心也跟着飛了出去,提心吊膽的過着。有些雀躍,有些擔憂,兩種折磨。
喜歡一個人,該怎麽辦?
也許是喜歡,也許只是那朦胧的回憶,也許只是在紀念曾經失去的美好,但不論如何,我對葉臻有了感覺,我想為自己的感覺找一個理由,最終卻只能任其發展,因為我找不到,曾經看過一句話,喜歡就是那一瞬間心莫名其妙的悸動。
我把手機攥在手心裏慢慢的上了樓,回去的時候,爸媽都出去健身了,洗澡的時候我對着鏡子看自己斑駁燦爛的臉,一陣感傷,怎麽就這麽醜呢!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直到我洗完澡洗完衣服,穿着小熊睡衣坐在電腦前看了一集動漫,靜靜躺在手邊的電話都沒有任何的動靜。
“晚安!”晚上十一點,我躺在床上,對着寂靜的黑暗輕輕的說道。“你不會記得我是誰,但我記得你。”
那年,我十五歲,小時候的我很膽小,甚至不敢和人說話,上學下學都一個人,性格腼腆內向。高一的後半學期,春末,天氣依然很熱。因為一個問題而耽誤了放學的時間,出校門的時候,路上很靜,一個人都沒有,我心裏感嘆千萬別讓我碰上什麽東西,那個年紀特喜歡看鬼故事,總怕路上會突然跳出一個滿臉是血的骷顱。
但事實上,人比鬼要可怕的多。我剛出校門還沒走到大路上,就碰上幾個喝醉酒的混混。我看着他們,他們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們。腦海裏一個鏡頭閃過,轉身撒腿就跑。男人嚎叫一聲就撲了上來,六個男人,都二十歲左右的模樣,留着長頭發的男人,,滿臉猥瑣。
“小妹妹來陪哥哥玩會。”我一時不知道要怎麽做,被堵在中間,一彎腰從地上撿起石頭就朝他們扔過去,心裏一陣惶恐,撕心裂肺的喊。“救命呀!!!!!”
我大聲的叫,心裏卻清楚的知道,這個時間,這條路上根本不可能有人出現。
最先撲上來的是個染了紅頭發的男人,他身上一股夾雜着酒味的惡臭,我翻身一滾,連爬帶滾就跑,卻被一個人拉住了腿,直接摔到在地。我悔恨那天自己只穿了一件棉布裙,裙子被撕壞,歇斯底裏叫喊着和他們厮打,妄圖能掙脫,只有那一刻,我才清楚的感覺到這世界上有一種情緒叫絕望,你無力反抗,手腳被緊緊的按在地上,噴着酒氣的男人壓上來肆意輕薄。
時間在流逝,我慢慢的絕望了,就在那時,視線裏出現了一個男孩,他揮着手裏的板磚就砸了上去。放在現在,我肯定會嗤笑一聲,這行為無疑是以卵擊石,自找滅亡。二十七歲的程夭夭和十五歲的程夭夭想法怎麽會一樣,那時候的我還沒有經過這麽多人情世故的涼薄。
我尖叫着,男孩手裏的磚頭已經砸上了其中一個混混的頭,男人哀嚎一聲,頭上緩緩流下鮮血,被酒精麻醉的人紅了眼睛,扔下我就和那個男孩拼打着,我頭腦一懵也不知道要做什麽,只呆愣在原地。
我認得那個男孩,他是高三的,雖然沒和他說過話,但看過他打籃球,很帥,動作霸氣的上籃沒有絲毫的猶豫。
到底他才十八歲,怎麽能打得過那些社會上的渣滓呢。一根木棍敲在男孩的後腦勺上,他摔在我的面前,我的視線裏就充滿了洶湧的鮮紅血跡,那些粘膩的血流在我的裙擺上,我頭腦一熱,紅着眼圈從地上爬起來,那幾個人混混還沒反應過來,他們被洶湧的情緒所指使,狠狠的踢地上倒着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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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哆嗦着從地上撿起一個混混掉落的匕首,猛地撲上去,也不知道捅在誰的身上。我只知道滿眼都是鮮血,手指顫抖的扔下刀子。我尖叫着,瘋了一樣的往家跑,直到看我媽,只喊了聲就暈倒在地,人事不省。
“你是誰?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嗎?”我站在黑暗裏看着那片白色襯衣的一角,卻始終走不過去,那團黑霧将我們的世界隔開。“你是誰?”
我叫了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看看透過窗簾的白光,揉着頭發,才一臉沮喪的重重仰躺回床上,揪着床頭布偶就扔到了地上。
一個人的喜歡能持續多久,我并不知道。每個女孩心中都住着一個英雄,而我心中的英雄就是那個敢為了陌生人而和混混打架的男孩,一臉正義的帥氣。二十七歲的程夭夭也許會嘲笑那個時代的沖動,但十五歲的程夭夭只會深深的愛上那種沖動。
我在床上滾了一會,才滿心惆悵的爬起來,一臉憂郁的看着日歷上大大的星期三,上班這種事情真是萬分憂郁,特別是星期三不前不後的折磨着人的神經。
收拾整齊打算出門的時候,我就看見了手機屏幕上顯示一條未讀信息,當時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扔出去,我有些緊張的按了讀取鍵。
“周末可以約你麽?”
我數了數,包括标點符號,一共八個字。心裏興奮的嚎叫一聲,面上不動聲色的把手機裝進包裏,震驚自若的出了門。結果,在下樓的時候一腳踩空從臺階上滾了下去,落地的那一瞬間,我的頭重重的磕在地板上,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就沒了知覺。
“樂極生悲呀!怎麽沒磕死你呢,我就說了那個人不是你的菜!你不聽,看看多倒黴的一個人。”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我僵滞着疼痛的脖子對林衍訴苦自己的悲情史,聲情并茂的憤恨道。“我最恨醫院了,怎麽一轉眼又躺在這裏了呢,真是人間悲劇!我恨醫院!”
“恨?”病房門一響,進來一個護士,斜着眼說。“以後有你恨的!”她毫不客氣的拔掉我手背上的吊針,換了個地方繼續紮,疼的我一抽一抽卻也不敢亂說話了。
殘破的身體躺在病床上,打了石膏的腿被高高的架起,頸上也被頸護固定的不能動,一碰就疼,說話也費勁。從早上睜開眼到現在,林衍已經在我耳邊念叨了數百遍的樂極生悲,這倒黴孩子不去上班要幹嘛,我心裏憋悶不已。這一摔,約會泡湯了!
“我媽呢?”我斜着眼看林衍,聲音悶悶的。其實也不是對林衍有多少怨念,主要是頸護角度問題,眼睛根本不能直視。“你怎麽在這裏?”
“回去做飯去了,說要給你炖湯。”林衍眯起了狹長的狐貍眼,砸吧着嘴。“我最愛阿姨的排骨湯,啧啧,你怎麽就這麽白癡,差點摔成腦震蕩你知道麽?”
“我很難過睜眼就看見你?”我嘆氣道。“邵老大怎麽沒把你綁在家裏呀!現在什麽時候?”
“白眼狼,我要不在看誰照顧你。”林衍冷哼。“下午了,兩點半。”
“你不去上班?”我感嘆。“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請了半天假,你爸爸去外地參加培訓了,你媽媽一個人忙不過來。”林衍用那漂亮的迷死人的眼睛,不雅的翻着白眼。“要不是你這禍害,我能一下班就跑過來,你聞這藥味,能把人熏死。”
“親愛的,俺錯了,俺不該從樓梯上摔下來。”有時候,林衍比我心細,更會關心身邊的人。對此我深為感動,到現在,我身邊的朋友已經不多了,聯系的也就林衍和方容。
我僵硬着臉感嘆。“我最近怎麽這麽倒黴呢,不是被打就是摔跤,我昨天穿的鞋子也不是太高,怎麽就摔了呢。”
“你個白癡,難道是摔了下,把腦子都摔出來了?傻了你阿姨和叔叔不該急到了。”林衍一伸手就想捏我的臉,看了會發現無從下手,才就此罷休。“樂極生悲呀!這就是典型的樂極生悲,要不要把姓葉的叫來給你回憶回憶?”
“不要。”我撇嘴,其實應該和葉臻沒有關系吧。“我這幅樣子才不要給他看見,真丢人。”
“啧啧,妖妖還有注重形象的時候,真是稀罕。”廢話了一會,我的脖子疼的要死,也就閉了嘴不說話。林衍半趴在病床上翻着一本厚厚的小說,看着看着就贊嘆道。“這情節,啧啧。”
“啊?誰的?我看看!”我和林衍有個共同的愛好就是看小說,各種各樣的小說,我們看的天昏地暗,這習慣有大部分是在大學的時候養成。
“你能看見?”林衍鄙視道,我試了試果然自己的視線到不了那個角度,才頹喪的耷拉下眼睛。“別看了,我很無聊,陪我說會話。”
“脖子不疼了?”
“你別氣我,我就不疼。”
“誰氣你了,都是你一個人在鬧騰。”
“我脖子又開始疼了。”我可憐兮兮的看林衍。
“好好,看你那可憐樣。”林衍把書扔在一邊的桌子上,一本正經的教訓。“你說你怎麽就那麽二呢?從樓梯上摔下來,萬一磕死了怎麽辦?”
“那你還是去看書吧。”我由衷的發出感嘆。
“你要和我說話的。”林衍振振有詞。“所以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我對你打擊的欲望。”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翻白眼,說的跟誰願意摔似的。“你以為我願意躺在病床上呀!”
“你以後能不能長點腦子,萬一你磕死了,我以後怎麽去你家蹭飯。”林衍幽幽嘆道,我一怒,林衍迅速的轉移話題。“告訴你個好消息。”
“你個混蛋!”程夭夭僵硬着脖子是什麽也做不了,這一喊脖子又疼了一會,緩了好一會才轉動眼珠表示出自己的怒意。“有話說,有屁放。”
“三哥回來了。”林衍說着從桌子上拿過一塊巧克力,打開包裝填進了嘴裏,淡淡的開口。
“啊?這是好消息麽?”我瞪大了眼,心裏一陣刺痛,空白的大腦慢慢的複蘇過來,半天,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開玩笑道。“邵老大知道麽?”
“滾。”林衍把手裏剩下的半塊巧克力硬塞進我的嘴裏。“缺心眼貨,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那點事,跟你似的傻子一個。”
“乃才……缺心眼,把巧克力往上面挪挪,掉下巴上了。”我叫嚷。“當年他可是舍了命的追你,全學院都知道。”
“我怎麽認識你這個白癡。”林衍竟然把我下巴上的巧克力拿起來放進自己的嘴裏,我用極其憤怒的眼神看他。“當年他舍命追的是你吧?”
“滾蛋!”我楞了一下,心裏酸酸澀澀,翻着黑眼珠子怒道。“開什麽玩笑,當年三哥喜歡你的事,誰不知道。”
“滾滾,不和你扯淡,他是我哥,喜歡你妹呀,真不知道你是裝傻還是真傻。”。
“林衍呀林衍。”我撇嘴。“你就繼續編吧,我還不知道你,等會邵老大來我和他說說。”
“怎麽沒摔死你呢!”林衍咬牙切齒的罵道。“你的腦袋裏都裝的什麽呀?程夭夭,太佩服你了!”
“林衍,那是不可能的。”我睜着眼,靜靜的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緩緩的說。“那時候明明是你們倆在一起,而我一直是混飯吃的。”
“程夭夭小姐。”林衍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你的思維和一般人的思維是相反的,所以我理解,但我不理解的是,三哥怎麽瞎了眼看上你。”
“他是瞎了眼看上你!”我淩亂着腦子,嘴上振振有詞,蒼天呀!大地呀!你可以再混亂一點麽?下次會不會告訴她程夭夭,其實林衍才是女的,而程夭夭是個男人,或者是程夭夭其實是林衍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妹妹!三哥是個什麽玩意,怎麽能和她扯上關系。
“三哥馬上會來這裏,你自己看着辦吧。”林衍漫不經心的繼續咬巧克力。“下午的飛機,以着他的性格,肯定會直奔過來。”
我媽來醫院的時候都下午三點了,林衍跟個小奴才似的,對着我家母上一陣甜言蜜語,我媽就跟看自己親兒子一樣,寵溺的給林衍盛了一大碗排骨湯。
從大一開始林衍就到我家混吃混喝,剛開始我媽還以為他會是準女婿呢,我雖然沒明說,猜着我媽也看出來她就是多了個兒子。
“阿姨,你炖的湯真好喝。”林衍小狗似的眯着眼,在一邊狗腿,就差搖尾巴了。我媽就笑眯眯的拿出了飯盒,掀開蓋,飄香的飯菜讓林衍兩眼冒光。
“嘗嘗阿姨的手藝。”
林衍狼狼吞虎咽的吃完,連忙把東西收拾好,過去接替我媽手上的喂飯工作,我是一殘廢,這些基本動作根本不能完成,手骨也折了。
“阿姨也喝湯。”林衍把盛了湯的碗遞給我媽,那個谄媚樣,忙接過勺子筷子。“您也累了一天,我來喂妖妖吃飯。”
“看看小衍多孝順呀,我們家妖妖要是有你的一半我就省心了。”我媽滿心的感嘆。“妖妖真是讓人操不完的心。”
“林衍。”我撇着嘴凄楚的指控。“你還和我搶太後。”
“閉嘴。”林衍舉着勺子細心的喂到我嘴巴。“吃飯了,嘴巴閉那麽緊幹嘛。”
“你說讓我閉嘴。”
“阿姨能不能不管她,讓她餓死?”林衍一臉委屈的回頭告狀。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言的鬥嘴,時間過的也快,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傍晚的時候三哥竟然真的來了,而且是特大張旗鼓,我的噩夢再現,多麽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