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刻等待別人呵護的女生。
最初開始上班時，我以為大家對我的注目，也是由于我那讨厭的身高的緣故，所以有點不以為意。
然而，工作了一個星期以後，總覺得大家看我的眼光還是很奇怪。
有時，會有不認識的陌生人，似乎是從別的部門走來的男女，走過我面前，裝作不經意地看看我，然後竊竊私語着回去。
我并不認為自己是特別神經質的人，但是，這電視臺裏的人們，看我的眼光就是很不對勁。
不過是身高稍稍有點突出，為什麽大家一直在嘲笑我？
我自問五官端正，雖說不上特別漂亮，也沒什麽惹人指指點點的缺陷。
電視臺裏除了管理層和秘書小姐們年紀較長外，可以說是個聚滿年輕人的工作場所。
既然大家都是年輕人，為什麽只有我受到大家奇異的注目？
有一天，我終于鼓起勇氣問Flora：‘是我的錯覺還是什麽？總覺得大家看我的眼光很奇怪喔！’
Flora像有點不知所措般刷地紅了臉，吞吞吐吐地答：‘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換言之，那不是我的錯覺了！
‘到底什麽回事？’我的腦袋轟隆作響。我做錯了什麽事情，成為了大家的笑柄或針對的對象嗎？
‘大家不過是覺得好玩罷了！真的完全沒有惡意！’
‘嗄？’我愈聽愈摸不着頭腦。
Flora像想起什麽似地噗哧一笑。
‘我就說嘛！電視臺說大其實也不是太大！怎麽你還沒有遇上他呢？’
我完全聽不明白Flora的話，Flora卻像醒覺自己說錯了話般瞪大眼睛掩着嘴。
‘糟了！糟了！我不能說出來的，不然大家會責怪我！說出來就不好玩啦！’
‘Flora......’
‘你不要為難我啦！我向你保證，絕不是什麽壞心眼兒的事情。不過，大家都在等待你們自己去發現就是了！’
似乎有一件關于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裏。
無論怎樣想我也想不透。
但是，Flora友善地拍拍我的肩頭，把臉轉回電腦熒幕上，滴滴答答地敲起鍵盤。
我也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
＊
在我上班的第十天，終于真相大白！
電影采購部門的辦公室設在三樓，那天下午，我把一份合約送給在八樓會議室開會的上司後，乘電梯下來時，電梯門在六樓打開。
六樓是中文電視臺的戲劇部門。
我沒發現電梯還未到三樓，失神地踏出了電梯。
與進入電梯的男子擦身而過時，就隐約感到有點不對勁的地方。
我擡起頭，牆上矚目的六字樓層牌映入眼簾。
‘噢！’我狼狽地轉身，按開正要關上的電梯門，一頭沖進去。
我在電梯內站定，有點尴尬地擡起臉。
電梯內的男子，正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我。
我也像傻瓜般半張着嘴，瞠目結舌地瞪着他。
我終于明白大家覺得那麽好玩的游戲是什麽了。
與我面對面的陌生男子，有着和我相同的身高、相同的臉孔。
我們的臉孔，長得就像雙胞胎。
即使是兄妹，也不會擁有那般相似的臉。
他，就像是與我在同一個母親體內孕育出來的龍鳳胎。
更糟的是，我們連衣着打扮也像心有靈犀般絕配得不得了。
我們同樣剪着染成栗色的短發。
臉上架着扁長形的玳瑁框眼鏡，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褲和跑步鞋。
‘欸！’我看着那張像照鏡般相似的臉驚呼出聲。
‘欸！’男子也像看見鬼魅般踉跄地退後了幾步。
‘不是嘛！’我低聲喃喃自語。
男子的臉孔好像被吓得失去血色。
我想我的臉孔，一定比他更蒼白。
我們在電梯內，茫茫然地凝視着彼此的臉。
電梯到了三樓，我忘記了要離開電梯，僵立在那兒。
電梯門重新關上。
不知過了多久，男子先呼了一口氣，蒼白的臉慢慢回複血色。
‘啊！原來是這麽回事！’男子一臉恍然大悟地猛點頭，臉上漸漸泛起笑意。
‘怎麽回事啊？’事情實在太詭異了，我以為自己會雙腳發軟跌倒地上，但結果我也莫名其妙地笑起來。‘真不敢相信哪！’
‘我們那層樓的人，近來總是鬼鬼祟祟地在我背後說什麽，原來是這麽回事啊！’男子喃喃說着，沒好氣地搖搖頭。
我也終于恍然大悟！
‘啊！’我掩着嘴。‘大家好像在等着看好戲呢！’
‘好像就是那樣！’男子露出淡淡的笑容。
突然之間，我有伸出手來，好好摸一摸眼前男子的沖動。
怎會有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其實我們也不是百分百相似！是這頭發、這眼鏡、這身打扮惹的禍吧！’男子攤攤手，像發現這很好玩似地眯起眼睛。
是的，如果我們不是打扮得像雙胞胎般，乍看只會像兄妹吧？不會像照鏡般相似。都是我那一身中性打扮惹的禍！
但那真是禍嗎？
發生在眼前的事情雖然難以置信，但是，我并不覺得害怕或可怕。
我的心平靜而輕快。像從出生以來，一直在等待着這一刻。
等待着失散了的他。
‘大家都在等看好戲，那我們可不能讓他們失望了！’男子說。
‘嗯。可不是。’我點點頭。‘不過，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回家好好審問爸爸媽媽！’我推推鼻梁上的眼鏡。
‘我也是。’男子把手放到後腦杓，一臉憨憨的表情。
‘你有兄弟姊妹嗎？’我問。
男子搖頭。
‘我也是獨生女。’
‘如果發現你是我妹妹的話，那就太沒趣了！’
‘是嗎？’我眨眨眼睛。‘噢！我到了！’我終于發現電梯早已停在三樓，有點狼狽地按開電梯門轉過身。
‘阿唯。唐家唯。’男子用手按着門說。
‘郭小悠。’
我回過頭來，又不禁凝視着他的臉。
我們相對着，再次噗哧一聲笑出來。
‘真的太好玩了！’阿唯說。‘我是戲劇組導演，內線621。’
‘英文臺電影采購部，內線328。’我踏出電梯回過身來。
‘那我們再談吧！328！’
‘嗯。再談！’
阿唯放開手，電梯門緩緩關上。
那一刻，我看着映照在電梯鋼門上那模糊的身影，第一次喜歡上映進眼簾的影像。
＊
那以後，每天上班時，我的心情總是七上八下。
每天都在等待電話響起。
叫阿唯的男子卻像忘記了我的存在。到他終于按響我的內線，是三日以後的事。
很漫長的三日。
‘你是玳瑁眼鏡328？’阿唯劈頭便問。
01:23 AM 只看該作者 《雨色之男》連載 5
阿唯的聲音，跟他的五官一樣，柔和纖細。
‘嗯。621！’
話筒傳來阿唯的笑聲。
‘你在幹什麽？’
‘沒什麽！在寫電郵。’
‘啊！’
‘你？’
‘在等剪片室用。’
‘啊！’
我們握着話筒，卻不知說什麽才好。
除了臉孔相似以外，我們不過是兩個陌生人。
‘喂，你......’
‘什麽？’我緊張地把話筒貼在耳上。
‘哪天有空，一起到食堂吃個飯吧！’阿唯說。
哪天有空？很模棱兩可的邀約。
我總不成回答說我每天都有空。
‘嗯。哪天有空一起去！’
‘啊！我預約剪片室的時間到了......’阿唯說。
‘嗯。那就這樣。’我放下話筒，發現自己手心在冒汗。
我呆看着木無表情的杏色電話機嘆口氣。
那時候，我們還很年輕，年輕的時候，我們總是言不由衷。
害怕坦率地說出自己的心裏所想。
害怕成為別人的笑柄。
害怕被別人拒絕。
害怕會受傷。
因為那樣，我和阿唯白白錯過了幾個月原可一起共度的時光。
＊
那以後，我每天上班都呆看着電話機，掙紮着是不是要按按阿唯的內線。
那時候，我并不知道，阿唯每天也與我一樣。
不可思議地相似的臉孔，反而成為了我們的障礙。
總好像，只要一開始的話，我們倆便被綁定了。
就像是在上輩子，我們有過悲劇性的邂逅，上天可憐我們，在今世為我們留下了絕不會錯失彼此的記認。
那年我只有二十一歲，他二十二歲。
感覺上，我們好像只要走在一起，以往熟悉的世界便會崩潰瓦解，我們只需要注視着彼此。
我們像站立在懸崖邊緣的兩個人，誰也不敢向前踏一步。
＊
阿唯沒有再打電話來邀約我。
一個多月後，我卻在電視臺的食堂碰上了他。
他沒有看見我。
我只是遙遙地一直看着他。
那是個下雨天，食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