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的衣服,準備挂上晾衣架的一瞬間,雨男微微掀起嘴角,露出溫柔笑容的表情,在我腦海裏,宛如劃過黑夜的流星,突如其來地掠過又消逝。
01:22 AM 只看該作者 《雨色之男》連載 2
那以後,即使我如何努力地抱着濕答答的衣服,呆站在陽臺上多久,屬于雨男的回憶,又再次變得朦胧恍惚。
或許是抱着想抓住那顆流星的心情,我突然好想‘雨男’的故事拍成電影。
我以為只要那樣,便能把雨男變成永恒的星星,一直放在我的天空中。
‘不過呢!大家也只會當成故事去看吧?那樣奇幻的故事,誰也不會當真!’時潔說。
由始至終,楊陽也只說很喜歡這故事的概念,他并沒有把雨男的事當真。
我也沒有向他提及過雨男真有其人。
‘那些事是真的呀!時潔你最清楚!’我細聲說。
時潔蹙着眉,轉過臉來,帶點戰戰兢兢地注視我。‘雨男當然真有其人。可是,每逢雨天他便會回來看你的事......’時潔頓了頓。‘小悠,即使殘忍我也要說,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幻想呀!聽起來是很浪漫,但那是不可能的事。你心裏也知道,是嗎?’
我把食指指尖放進空姐送來的紙杯礦泉水中,無意義地攪動着。
我在心裏幽幽嘆口氣。
為什麽誰也不相信呢?
雨男的确曾經回來。
五年前,我确切地感到,雨男曾經回來看我。
或許,現在已漸行漸遠的雨男,還是會再次聽見我的呼喚而回來。
*
‘你們兩個一直在吱吱喳喳說什麽?’楊陽從座位中回過臉探過頭來。
我們兩人一臉尴尬地瞪着他。
我們在說雨男的事。如果那樣告訴楊陽,他會怎麽說?
‘我在問小悠你們是不是在約會!’時潔朗聲說。
楊陽露出像賣黑人牙膏廣告的一排雪白牙齒。
我縮在座位裏,猛朝他搖頭。
楊陽用眼角瞄了我一下。
‘你真是沒大沒小,說話不經大腦!惹惱了小悠,我們就沒有編劇了!’楊陽伸手拍了拍時潔的頭。
‘是!導演大人!’時潔邊做敬禮手勢,邊朝楊陽扮鬼臉。
那一刻,跟楊陽隔一條走道座位上的婦人,不小心把放在椅背活動托盤上的空紙杯打翻了。
‘唉!’婦人低呼一聲。
楊陽松開安全帶站起來,走前追着那滾動的紙杯,把它拾起來。
‘謝謝!’婦人朝着把紙杯遞回給她的楊陽微笑。
楊陽有點腼腆地聳聳肩笑笑返回座上。
我凝視着楊陽返回座位的背影。
曾經以為,雨男是我的最初和最後。
和楊陽之間的事情,卻讓我完全失算了。
*
第一次與楊陽見面,是時潔毫無預告地把他帶來我的咖啡店裏。
我在面向海灘的小路上,開了一間小小的咖啡店。
說是小咖啡店,因為面積真的小得可憐,整個店面只有幾坪而已。
那幾坪的小鋪,夾在公寓樓下的小商店之間,由于已空置了好久無人問津,租金相當便宜。
我和時潔兩人在牆壁粗陋地刷上彩藍色油漆,請木工師傅用古老朽木做成吧屎馱駁剩就那樣開業了。
咖啡室最多只能容納五個顧客,我也只懂泡蒸餾咖啡,連烘個蛋糕也不會。
開業年多,咖啡室大多數時間都相當清靜,但奇跡地,又能勉強維持下去。
‘嗨!好小的店!’那是楊陽第一次踏進我的咖啡室,和我說的第一句話。
那時是冬天,他戴着黑色鴨舌帽,穿着黑色套頭運動衣與牛仔褲,腳上奇特地踢着
我的目光,不期然地落在他的腳上。
‘扭傷了腳!’楊陽一臉不在乎地說。
我這才發現他的右腳板腫起了,腳跟綁着白色繃帶。
‘楊陽。’時潔從楊陽肩後探出頭來,朝我扮鬼臉。‘郭小悠。’
我當然懂得楊陽,他是本市炙手可熱的年青導演,在報紙和雜志上,偶爾會看 見他的照片。
‘時潔告訴過我你寫的‘雨男’短篇,我覺得很有趣,如果把它變成電影的話,你有沒有興趣?當然,現在篇幅太短了,你要先寫劇本來看看,我再去找電影公司投資。能不能成事還是未知之數,不過,試試看怎樣?’楊陽一屁股坐在木圓凳上,掏出香煙點燃,一面吐煙一面一鼓作氣地說。‘難得的機會,不要錯失!’
他還要補上一句。
我從沒見過那麽強勢的男人。
好像我非要答應他不可似的。
他以為他是誰?
我氣惱地朝時潔翻翻白眼。
‘我不知時潔跟你說過什麽......‘雨男’......‘雨男’不是寫來給人看的。’我發現自己詞不達意,慌張地在深藍色短裙上擦着手。‘不是給你看的!’我倔倔地說。
你完了!我朝時潔做着口形,扮起最‘母夜叉’的表情狠狠瞪着她。
楊陽訝異地回過頭來,好像第一次正色看向我。
‘用不着那麽生氣呀!’楊陽一臉莫名其妙。‘那......電影的事再慢慢談,今次就當來喝咖啡好了。’楊陽擡起頭望向挂在牆上的黑板,我在上面用白粉筆寫了中英版本的蒸餾咖啡兩組字。
‘欸!就只有蒸餾咖啡?’楊陽一臉錯愕。
‘是。’我不高興地回答。
‘卡布奇諾也沒有?’楊陽歪着頭看着我,再次露出那排像恐龍的白齒。
‘沒有!’我斬釘截鐵地說。
‘小悠做的蒸餾咖啡......真的很香濃啊!好的東西,一樣就夠了嘛!’時潔在旁邊打圓場。
楊陽以匪夷所思的表情來回逡巡着我和時潔。‘真是家古怪的咖啡店......’楊陽喃喃自語。
我知道他還想加一句‘古怪的女人’,不過把話吞下肚裏沒有說。
‘今天連蒸餾咖啡也沒有!’我朝仍站在楊陽身後的時潔幹瞪眼,走到咖啡室狹長的磨砂玻璃門前,把‘營業中’的木牌反轉換作‘準備中’。
那是我和楊陽第一次不歡而散的邂逅。
*
那以後,楊陽開始偶爾獨自前來咖啡店。
他總是壓低鴨舌帽檐,揚揚手說聲‘嗨!’,便沉默地坐上吧臺,靜靜地抽煙。
吧臺面向彩藍色牆壁,要看海的話,就要把身體扭轉一百八十度。
他每次來,除了說聲‘嗨’以外,都沒有跟我說話,只是待我送上蒸餾咖啡後,便轉過身看着海。
我每天由中午至黃昏,也只是一直站在吧臺後看海,所以,楊陽來的時候,我們就像是電影院裏前後座的觀衆,一同觀賞一出叫‘海’的電影。
楊陽是我所認識,第二個很喜歡看海的男人。
楊陽每次只坐半小時左右,每次前來吧臺結賬時,他總抛下相同的一句話:‘電影的提議,再考慮看看怎樣?’
然後,沒有等我回答,便轉身離去。
他第一次在喝咖啡和看海時還會開口跟我說話,大概是他第五、六次來咖啡店的時候。
‘沒有下雨呀!’楊陽忽然說。
那時候,我正站在吧臺後,看着他戴着鴨舌帽的後腦勺。
楊陽的頭發修得很短,掀開鴨舌帽的話,我想是類似短平頭的發型。
‘嗄?’我楞楞地問。
‘每次來也只是我和你在這兒,算不算約會?是約會的話,我擔心會下雨哩!’
雖然看不見楊陽的表情,但他的聲音漾着笑意。
在‘雨男’的短篇中,我寫過,自從雨男離去後,每次我與別的男人單獨約會,天空便會下雨。
滿腔醋意又永遠長不大的雨男,總會來看我。
為了呼喚雨男前來,我曾經透過網路,跟無數陌生男人進行過只此一次的約會。
‘那只是故事。’我淡淡地說。
‘但故事中的女主角也叫小悠吧?’楊陽轉過頭來看着我。‘不過,你又沒有三十多歲,當然不可能是那個小悠。’
為什麽每個看故事的人都那麽粗枝大葉呢?故事裏,當然有真實,也有謊言。
‘就是嘛!’我說。
但事實是,那确是自從雨男離去後,我第一次和男子單獨約會,天空卻沒有降下一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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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楊陽只是長期惠顧咖啡店的客人,我們根本不算是在約會吧?
但撫心自問,我并非沒有意會到楊陽長期前來,他每次踏進店裏,店裏會蕩漾起微妙氣氛。
我的心情在慢慢改變。
雖然我和楊陽沒有約會,但那比起我跟無數網友的正式約會,卻更有調情的氣氛。
然而,楊陽每次前來,天空還是沒有降下一滴雨。
五年了!雨男終于走了吧?每次楊陽走後,我都會失神地看着天空想。
我分不清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