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節
功夫1
《雨色之男》連載 1
雨色之男--林詠琛
出版年: 2006
文案:
‘要回去了嗎?’我從床上起來時,楊陽雙手枕在腦後,以舒服的姿勢躺在床上問。 ‘嗯。’我有點困惑地彎下身找尋剛才不知被丢到哪兒去了的胸罩。 ‘欸!我現在才發現,我以前的女朋友,有和你這個一樣款式的胸罩噢!’楊陽以很自然的口吻看着我說。 ‘嗄?’我繞到背後弄着鈎扣的雙手僵住了。 ‘怎麽一副可怕的表情?’楊陽毫無心機地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說那樣的話很失禮吧?’我飛快地套上T恤,有點不知所措地坐在床沿,吃力地拉上牛仔褲。 ‘為什麽?’ ‘我并不需要知道你以前的女友穿什麽款式的胸罩呀!’我走進與卧房相連的盥洗室,扭開水龍頭洗臉。 為什麽能那麽坦然地提起以前的女朋友呢? 我大力地用雙手掬水撥着臉。 是因為已經放下了吧? 我擡起頭來,注視着鏡中滴着水的臉。 我想我永遠無法在楊陽面前,以同樣坦然的表情提及雨男。 雨男......
【雨聲】
‘要回去了嗎?’我從床上起來時,楊陽雙手枕在腦後,以舒服的姿勢躺在床上問。
‘嗯。’我有點困惑地彎下身找尋剛才不知被丢到哪兒去了的胸罩。
‘欸!我現在才發現,我以前的女朋友,有和你這個一樣款式的胸罩噢!’楊陽以很自然的口吻看着我說。
‘嗄?’我繞到背後弄着鈎扣的雙手僵住了。
‘怎麽一副可怕的表情?’楊陽毫無心機地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說那樣的話很失禮吧?’我飛快地套上T恤,有點不知所措地坐在床沿,吃力地拉上牛仔褲。
‘為什麽?’
‘我并不需要知道你以前的女友穿什麽款式的胸罩呀!’我走進與卧房相連的盥洗室,扭開水龍頭洗臉。
為什麽能那麽坦然地提起以前的女朋友呢?
我大力地用雙手掬水撥着臉。
是因為已經放下了吧?
我擡起頭來,注視着鏡中滴着水的臉。
我想我永遠無法在楊陽面前,以同樣坦然的表情提及雨男。
雨男......
‘喂!都那麽晚了,不要回去好了。’楊陽在床上嚷嚷。
我拿起毛巾擦着臉走回睡房,交叉雙腿坐在床的末端。
楊陽是那種充滿陽光感覺的男人,皮膚曬成古銅色,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身形健碩硬朗,看起來像健身教練或攝影師多于電影導演。
楊陽身上,總散發着一股淡淡的,很像椰子味防曬油的體味。
擁抱着他閉上眼睛的話,腦海裏會不期然浮現出太陽下細白沙灘的景象。
是個予人奇妙感覺的男人。
‘不要走吧!你每次那樣離開,我就覺得自己好像一件髒T恤。’
‘T恤?’
‘被郭小悠小姐穿完丢在一旁的T恤!等待被丢進洗衣機裏,被噴射水柱揉個亂七八糟!’
‘那是什麽比喻?’我瞠目結舌。
‘每次做愛後,女人都立即逃跑,男人的腦筋會變得一片混亂呀!’
‘我以為胡思亂想是女人的專利?’我揚起眉毛。
‘因為我還摸不透你時常在想什麽。’楊陽一骨碌坐起來,從我手上拿過毛巾,替我擦掉滑到脖子上的水滴。
‘我也摸不透你在想什麽呀!我以為猜心是戀愛的催化劑。’我故意以輕松的口吻說,想逃脫楊陽執拗的注視。
‘總覺得你有很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告訴我。’楊陽抱起胳臂。
‘什麽?’我正用雙手攏着發尾圈小髻,聽見楊陽的話,雙手一松,直發又跌回肩上。
‘我在等你告訴我。’
‘大多數時間,我的腦子都在休息,什麽也不想。’
我垂下臉,用手指在床單上無意義地打着圈圈。
‘不像呀!完全不像!’楊陽誇張地猛搖頭。
我嘆口氣。
‘你剛才嘆氣了。’
‘是嗎?’
‘擁抱着小悠的時候,你還是一臉寂寞。’楊陽忽然說。
我錯愕地擡起眼睛。
楊陽臉上沒有惱意,只是以溫和平靜的表情注視着我。
*
那天晚上,我最後沒有回家。
淩晨時分,我在漆黑的房間中張開眼睛。
滴滴答答的雨聲,如夢似幻般傳入耳畔。
身旁的楊陽,像做着某個好夢般微張着嘴沉睡着。
我輕手輕腳地走下床跑至窗邊。
無數細長的雨絲,如銀色的流星般,從天空翩然墜下。
我和楊陽開始交往已經三個月了。
最初每次和楊陽一起,我都會神經質地繃緊全身神經,等待雨男來看我。
那個充滿醋意又永遠長不大的男子。
然而,和楊陽一起的每一個夜晚,夜空也澄清如洗。
然而,這一晚,雨男終于來了。
我把臉孔貼在窗上。
楊陽的高級住宅,窗戶是整片無縫的大玻璃。
我無法打開窗戶,把手伸出窗外。
我一直把臉孔貼在玻璃窗上,定定地凝視着雨絲。
雨男好像就在玻璃另一面,被銀色雨絲包裹着,飄浮在夜空中。
然而,隔着透明的距離,我既無法觸摸雨絲,也再無法觸摸雨男了。
‘雨男,是你回來了嗎?’我在心中呼喊着。
然而,雨男已經再也不會跟我說話了。
回答我的,只有在靜夜中,連綿不斷地敲響窗戶的雨聲。
*
‘小悠,你和......’時潔指指在飛機艙裏坐在我們前排的楊陽,壓低聲音鬼鬼祟祟地朝我使眼色。‘搞定了沒有?’
我沒好氣地瞄她一眼,把拇指和食指放到嘴唇上,做個拉上拉鏈不告訴她的手勢。
‘好狡猾!是我介紹你們認識的呀!你們到底是不是在約會?’時潔附在我耳邊問。
‘好癢!’我揉着耳珠,顧左右而言他。
‘我們不是好朋友嘛?’時潔噘起嘴巴。
‘你的淘氣表情留下來勾引美男子,對我不管用!’我沒好氣地別過臉望向機艙窗外不理她。
尹時潔外表像個時髦亮麗的模特兒,怎樣猜也猜不到她是電影制片。
我和楊陽開始交往,就是由她牽的紅線。
她既是我們的紅娘,也是我由中學時代起最好的朋友。
然而,我為什麽就是無法以快樂的表情,坦然告訴她我在跟楊陽交往呢?
是因為時潔認識雨男嗎?
或許,是出于自己對愛情的潔癖,即使是最好的朋友,我還是無法若無其事地告訴她我‘移情別戀’了。
移情別戀?是那樣嗎?
‘不問就不問啦!’時潔抿着線條美好的嘴唇。‘倒是......我一直想問你......’時潔像有點猶豫地輕托起下巴。‘你真的想把‘雨男’的事拍成電影嗎?雖然是我饒舌,把‘雨男’的故事告訴楊陽,因為我們實在想不到可拍的題材嘛!’時潔吐吐舌頭。‘但是,我原以為你會一口拒絕的。’時潔頓了頓。‘我以為你想好好忘記呢!’
我眨着眼睛。
‘我也沒想過自己會答應噢!’我細聲說。
我曾私下寫過一篇叫‘雨男’的故事,那短篇是用來紀念阿唯的。
阿唯。唐家唯。
雨男是大家對他的昵稱。
雨男也是個導演。
不過,他與楊陽不一樣,從來沒有揚名立萬,只是電視臺戲劇組裏一個寂寂無聞的小導演。
無聲無息地來到這世上。無聲無息地離去。
不!雨男的人生或許沒有我想的那麽悲傷,因為,他曾經是我的世界。
或許,仍然是我的世界。
那短篇故事,原本只是我的私人珍藏,時潔卻把它拿去給當導演的楊陽看,沒想到楊陽看後很喜歡,請我把短篇故事寫成長篇劇本,這一刻,我們才會一起去日本湘南,去看預備拍攝‘雨男’的場景。
那時候,到底為什麽要答應呢?
或許,是因為我察覺到,随着時間的沖刷,屬于雨男的一切,已漸漸飄遠了吧?
想到雨男會變成電影中的男主角,我可以坐在漆黑的電影院裏,重複地看見他的替身、他的幻影,我動搖了。
雨男離開已經五年。
是已經五年了?還是才不過五年?
雨男離開後,我曾努力找尋我們愛過的痕跡。
在浴盆裏他還留下的頭發上,在那天早上他睡凹了的枕頭裏,在他随意在玄關踢掉歪倒在一邊的球鞋中,在床頭櫃內未開封的保險套裏......
雨男哪兒都在。雨男哪兒都不在。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有時候,我會無法再清晰地記起與雨男曾共度的時光。
愈是努力去想,對雨男的回憶,愈是變得模糊。
每一次,總是出其不意的時候;像是當我在陽臺彎下身從籃子裏掏出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