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修(修)
第九十章
祝明霄推開了虛掩的門, 單刀直入的說:“阿尋,你最近小心些。”
蕭慕尋擡眸朝他望去:“你說的是謝辭?”
蕭慕尋正想向祝明霄解釋,謝辭不會害他的時候,卻被祝明霄的話給打斷——
“不是謝辭。”祝明霄憂心忡忡的說, “昨夜我父親悄悄見了一個人。”
蕭慕尋也起了些疑心,他昨天才布好了局, 想以月淮城和天衍宗的力量, 将即将前去蕭家的九幽大妖剿滅。
這種時候, 祝旭偷偷摸摸的舉動,的确惹人懷疑。
“可有查出是誰?”
祝明霄搖頭:“并未,不過……我總有不祥的預感。”
祝明霄的話音剛落,便有人大喊:“少城主!”
馮川去而折返, 表情盡顯慌亂。
祝明霄:“怎麽了?”
馮川本打算把看到的事都說出口, 卻瞥到了屋內的蕭慕尋。
他現在還在養傷, 自己怎能把剛才看到的事說出口,徒惹他擔心?
馮川收斂了那慌張的模樣,輕咳了聲:“我忽然想起,還有話沒交代清楚。”
祝明霄:“那也不必這麽慌張。”
馮川笑得難看:“自我徒兒死後,我無牽無挂, 唯獨擔心蕭慕尋。他差點走火入魔, 叫我如何不着急?自然……得事事都看着。”
他不會騙人, 解釋的話也顯得蒼白無力。
所幸祝明霄聽懂了他話裏有話,眼神微閃,替馮川打着掩護:“也是, 我的病情你都這麽在意,更別提阿尋了。”
馮川仔細交代了幾句,兩人便一同離開了屋內。
蕭慕尋覺得古怪,他生性謹慎,不僅對感情之事,對其他事情更是如此。
眼見祝明霄和馮川有事瞞着他,蕭慕尋不可能不在意。
他小心翼翼的跟了過去,因為馮川是金丹期,跟得太近又會被他察覺。有過前車之鑒,這次蕭慕尋根本沒打算知曉他們二人的對話,只是想看看他們會去哪裏。
繞過曲折游廊,蜿蜒的小徑盡頭,蔥郁的樹木掩着一口枯井。密密匝匝的遮住了陽光,連那處枯井周圍的光線都顯得陰沉慘淡。
後院裏圍滿了人,每一個都氣勢洶洶。
方才已經陷入了混戰,身處中心的謝辭快要精疲力竭。
祝明霄已趕到了此處:“住手,你們在做什麽?”
若是平日,他們大部分都會聽從祝明霄的話。可這一次,卻沒有一個人動。
馮川驚詫極了:“你們連少城主的話都不想聽了?”
領頭的乃是金丹期的韓英,不僅如此,圍住謝辭的這群人裏,絕大部分都是金丹期。
韓英面容冷硬:“少城主還是不要插手這件事的好,我們這麽做,都是為了月淮城的名聲。”
謝辭聽罷,還覺得他們是串通好了的,便嗤笑道:“你們這是演給誰看?我一出來,便被你們圍困,還不是早就計劃好的?”
祝明霄在蕭慕尋那裏聽到了蕭家滅族的真相,便擔憂着昨夜祝旭接見的人會是蕭出雲。
本想問清,但聽到謝辭這番言論時,祝明霄臉色也變得難看:“若我來計劃,只會讓你比現在慘一百倍,何至于給你逃脫的機會?”
馮川着急萬分:“現在是針鋒相對的時候嗎?你們都冷靜些!”
祝明霄和謝辭二人紛紛一怔,随後各自看不慣眼的撇過頭去。
馮川頭疼不已,還真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謝辭和蕭慕尋的事不是成定局了嗎?怎麽少城主還想不通?
馮川之前被蕭出雲威脅,謝辭這個節骨眼上被月淮城的人圍困,他也和祝明霄持有同樣的擔心。
越是想下去,越是覺得不妙。馮川小聲勸導着祝明霄:“少城主,現在可不是內讧的時候,別讓人有機可乘。”
然而謝辭在聽到這一句話,不由的譏諷:“內讧?自己人才叫內讧,誰跟他是自己人?”
馮川頭疼不已,謝辭怎麽這麽倔啊!
服個軟,這事兒不就解決了?
祝明霄呵了聲:“馮川,你也沒必要在中調和,我和他永遠不可能成為自己人。”
他打算袖手旁觀,只要查出幕後人是誰就行了。
至于謝辭……他憑什麽要救自己的情敵?
一輪銀色的蟾宮懸挂天際,月光被樹縫篩選得斑駁。謝辭戒備着四周,他不需要任何人幫,尤其是自己的情敵。
方才同幾人對戰,讓謝辭失了大半靈氣。
冷汗浸透了鬓間,寒星般的眸子透着股冷意和倔強,充滿敵意的掃視着四周。
祝明霄站到了一旁,韓英等人已經明白了他是什麽意思。幾人一擁而上,打算生擒了謝辭。
剛朝謝辭攻去,謝辭手裏的煉心槍橫掃出一個圓,将衆人抵擋在外。
橫掃而過時,煉心槍的槍尖不慎劃到了四周的樹木,樹葉簌簌抖落,像是落下一片綠色的雪。
謝辭身處其中,再次朝韓英刺去時,槍尖穿過了葉片,以凜然的力道朝着前方刺去。
韓英立馬便丢下兩顆在秘境尋到的種子,木系靈氣催動,藤蔓肆意瘋長,成了一道最好的防護。
可誰知謝辭比他的動作還要快,槍尖朝下,借由煉心槍的力氣一躍而起,飛快的來到了幾人中間,朝着韓英一刺。
韓英臉上閃過震驚,這人打起來怎麽不要命?
他吐出一口血來,心底頓生幾分恐懼。倘若放任眼前的少年成長,以他這樣逆天的資質,就是當上九幽的魔君也不奇怪!
韓英倒退了數步,朝自己的同伴交換眼神,開始布陣。
這一切都映在了祝明霄的眼底,原本的生擒已經漸漸演變成了混戰,縱然得了生擒的命令,韓英等人不敢下殺手。可圍困謝辭的人是五個金丹期,實力不凡,竟還是被謝辭一挑五的生抗了下來。
馮川更加焦慮:“少城主,不能再打下去了!”
祝明霄淡淡的說:“是他自己想打,且看着吧。”
“謝辭就是這樣的,總有股狠勁,是不會服軟的!”馮川不停的勸着祝明霄,“少城主,莫讓幕後之人得逞啊!”
祝明霄微垂着眼眸,一臉沉思。
而那邊,韓英等人已經用了十足的力道。謝辭到底是築基後期,即使能暫時和其他幾個金丹期打得不分秋色,很快便要支撐不住。
其他幾人為韓英争取到了時間,他已經乘此機會布下了符陣。
在陣成的那一刻,巨大的符陣中藤蔓自地底鑽出,瘋狂的向上生長。這數量多得将房屋和樹木也一并沖倒,四周頓時一片狼藉。
謝辭的招式向來凜冽,于他而言,攻擊便是最大的防禦。
寒刃已經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他朝裏注入了所有的靈氣,萬千刃雨自天空而下,擊碎了符陣中的藤蔓,讓那些粗壯如手臂的藤蔓斷成了好幾節。
謝辭微喘着氣,冰冷的朝衆人掃視一眼:“還有什麽手段,不如一并使出來!”
韓英被他這眼神給震住,竟心生了幾分膽寒。
剛才打了這麽久,現在又使用了這麽大規模的法術。
都已經這樣了,還想硬撐?
謝辭額頭的血流了下來,染紅了他的眼眸。他以煉心槍支撐,卻遲遲未肯倒下。
饒是在外面看着的祝明霄,也被這一幕給驚到了。
還真是死都不肯認輸,韓英他們也不是想要他的命。的确正如馮川所言,就算他讨厭謝辭,也不該給幕後之人機會。
正當祝明霄想開口之時,身後卻傳來一個聲音——
“夠了!”
祝明霄朝後望去,面露驚詫:“阿尋,你怎麽跟來了!?”
夜月懸于樹梢,他身披一段月光,穿過了重重人群,來到了謝辭面前。
他的臉色又這樣蒼白,手腕纖細得好似一折即斷,這樣羸弱的身軀,卻還是為他抵擋了衆人。
謝辭已經力竭,意識也有些模糊。
鮮血和汗水混雜在一起,從額頭留下,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然而在看到這一幕時,謝辭的眼眶微熱,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這瘦弱的肩膀,又是個煉氣期,竟然為了他擋在幾個金丹期的面前:“尋兒。”
“你不要命了嗎?”蕭慕尋低低喊了句。
“這是月淮城的人找事,我如何能束手就擒?”謝辭無聲的笑了起來,眉目飛揚,“你擋在我面前幹什麽?不怕危險?”
蕭慕尋:“……”
他只是看到謝辭被人圍困,便不由自主了。
如此惜命的他,竟然有一天,也會被感情所支配……
蕭慕尋沒解釋,兩人的默契足矣心照不宣。他厲聲朝韓英等人道:“你們為何對謝辭下手?是城主的命令?”
夜風吹拂他的青絲,令他鴉羽飛揚,那雙眸子半眯了起來,少了幾分豔麗,而多了些許強勢。
祝旭在下令時,曾刻意囑咐,令他們不要叨擾到蕭慕尋。
畢竟他得了日月輪的認可,是唯一一個能治少城主的人。
韓英低低的警告:“蕭道友莫要讓我們為難,你可知你身後的,乃是九幽的魔族!”
蕭慕尋卻不理會他的警告:“既然是我帶他入的月淮城,自然知曉這一點!”
韓英睜大了眼,原以為蕭慕尋不知情,卻沒想到他竟主動道明兩人的關系?
他知不知道把這話說出口,便意味着今後再也無法撇清。和九幽的人勾結,是何等的嚴重的事?就算他是顧星河的徒弟,都無法躲過去。
他一時無法拿主意,只得把目光放到了祝明霄身上。
殊不知,祝明霄已被這一幕而深深刺痛了眼。他喜歡蕭慕尋,可他卻在自己面前拿命來維護另一個人。
既然蕭慕尋都出了手,他也不會再袖手旁觀了。
祝明霄拿出了青玄琴,朝韓英說道:“你若不說,就別怪我幫他突圍了。”
衆人皆靜,沒想到祝明霄會這麽做。
“少城主,你可知道,現在維護了他們二人,會給月淮城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氣氛繼而變得緊張,樹枝被寒風吹得互相拍打,尖銳的聲響好似在提醒着韓英等人,事情已經到達了無法收拾的地步。
原本只打算生擒謝辭,而此刻還需對付祝明霄和蕭慕尋。
衆人陷入了兩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謝辭已失去所有力氣,倒在了地上。
蕭慕尋連忙接住了他下滑的身體,才驚覺謝辭方才多麽面前自己。他額頭的傷口不斷冒血,滑落至臉上,猶如地獄而來的厲鬼。
蕭慕尋手上附着靈氣,按壓着他的傷口。
朝四周望去,蕭慕尋心底越沉。
五個金丹期,饒是祝明霄和馮川幫他,也無濟于事。
看來今日,他和謝辭走不出月淮城了。
蕭慕尋低聲道:“你們究竟想怎樣?是想殺了我和謝辭?”
韓英:“只是将他關入鎖仙牢,待天衍宗的人來了再說。他是九幽的人,莫要連累我們月淮城!”
嘴上這麽說,背地裏卻不知道會做些什麽。
蕭慕尋仰起頭:“若是如此,你們連我一同關進鎖仙牢吧。”
他的聲音快要融入夜風中,在場之人全都聽清了蕭慕尋所言。
祝明霄詫異的回眸,他竟為了謝辭做到了這樣的田地!?
祝明霄已經無法再欺騙自己,阿尋……是真心喜歡謝辭。
韓英朝衆人對視一眼,又見蕭慕尋心意已決,只好對蕭慕尋做了個請的姿态。
他們自然不敢對蕭慕尋做什麽,說是關入鎖仙牢裏,也不過是想等待天衍宗的人過來。
蕭慕尋臨走前,飛快的在祝明霄耳畔說:“明霄,抓出幕後主使,便靠你了。”
蕭慕尋隐隐覺得,不是蕭出雲在背後策劃了這一切。蕭出雲恨的人是蕭家,又不是謝辭,何至于對謝辭動手?
唯一的可能,便是蘇明瑾。
自己一同随謝辭入了鎖仙牢,以蘇明瑾的性子,定會方寸大亂。
蕭慕尋是以自己做餌,來逼迫蘇明瑾出現。這計劃本來□□無縫,祝明霄不可能猜不到。引出蘇明瑾對于祝明霄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然而當蕭慕尋離去時,祝明霄卻臉色煞白的跌在了地上。
那些負面情緒如浪潮一般,快要将他淹沒。
心裏有個聲音不斷在叫嚣着——
死,就讓他去死!只要謝辭死了,阿尋才有可能是他的!
耳畔傳來馮川的喊聲,祝明霄已經無法聽清了。
壓抑了兩年的心魔,被嫉妒和絕望澆灌,逐漸長成了參天大樹。
—
睡去了一天一夜,再次醒來時,謝辭才發現自己的身處鎖仙牢。
鼻尖充盈着腐爛潮濕的氣息,月光自高窗透入,往裏面瞧,甚至能看到幾具森森白骨。
謝辭站了起來,身上的鎖鏈互相碰撞得作響。
蕭慕尋呢?
他沒事吧?
煉心槍和乾坤袋都被人拿走,他手裏沒了武器,無法再護着蕭慕尋,令他更加擔憂。
可惡!月淮城的人以為這樣就能捉住他了?
謝辭盤腿而坐,正打算動用混沌珠,喚出碧嶺秘境中的三頭金鸾,好鬧個徹底時。他卻聽到了外面的鎖被打開的聲音。
一個人影緩緩走了進來:“許久不見了。”
當他從暗處走進,沐浴在月光之下時,謝辭才看清了來人:“蘇明瑾,原來是你?”
蘇明瑾拉緊了黑色的帽檐,只露出一個下巴,猶如只出沒在黑夜裏的夜枭那般:“你不好奇,我為何會主動來見你?”
謝辭嗤了聲:“你又想耍什麽詭計?”
蘇明瑾顯得平靜:“詭計談不上,只是想過來告訴你一件事。”
這幾年蘇明瑾一直在思索,總覺得白天和晚上的謝辭有着微妙的差別。雖然兩個都讨厭他,可白天的謝辭卻更加內斂。
他的眼神跳動着興奮,倘若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樣,謝辭是重生的,挑撥他們間的關系,只需要一件事——
“這麽久了,難道你就沒有一次懷疑過,師兄也是重生回來的?”
鎖仙牢內極靜,只聽得到謝辭急促的呼吸聲。
謝辭眼瞳緊縮:“不可能!”
此事謝辭雖然早有懷疑,可每次都被他所否決。
蕭慕尋的情況又不像他這樣特殊,分裂了兩個意識。但凡蕭慕尋是重生過來的,見到自己之後,一定會殺了他,而不是像那樣護着他。
蘇明瑾早知不會這麽順利:“看來你是不信,不如我們打一個賭?”
謝辭以輕蔑的口吻呸了聲:“你這樣的人,不配同我打賭。誰知道你會不會使什麽手段?”
蘇明瑾拿出了一片玉簡:“你不想知道這是什麽嗎?”
“哼,我沒興趣。”
蘇明瑾:“這上面訴說了混沌珠的來歷,以及如何剝離混沌珠。這玉簡天下只有一片,你不想要?”
謝辭猛然朝他望去,看來寫下這東西的人乃是蕭出雲了。
他低聲道:“我若想要,早在在蕭家的時候,就該因為生死契而棄了他。我連生死契都不在乎,還在乎這個?”
蘇明瑾在心底痛罵了一聲,這個謝辭,還真是柴米油鹽不進!
“混沌珠有種法術,能夠觀察到師兄身邊發生的事,且不被察覺。你大可以看看,我說的是不是謊言。”
“你肯定很好奇為何師兄會救你,而不是一重生就殺了你?”
“這段時間我也很好奇,可後來我懂了。他本性善良,就算對待仇人也下不去手,便想用情字來牽制你。九幽少了個魔君,上雲六洲自然不會動蕩。他到頭來,還是那個為所有人着想的正派領袖。”
—
時間一點點過去,蕭慕尋已經等了許久了。
他相信祝明霄能明白他的想法,即使不成,還有馮川。
天色尤為暗淡,唯有一輪月光,送入了高窗。同謝辭所在的鎖仙牢完全不同,他所在的地方,甚至算不上個牢房。被褥軟墊,什麽都有。
蕭慕尋假裝入睡,實則靜靜聆聽着外面的動靜。
也不知道謝辭究竟如何了,現在有沒有醒過來?
那兩日和謝辭鬧了別扭,現在陡然和謝辭分開,讓蕭慕尋越發的想見他。
背後是堅硬的床,他眉頭微蹙,假裝入眠,可心裏卻想着若是可以出去,就把自己重生的事告訴謝辭。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聲響,蕭慕尋的心也緊緊提起。
有人來了!
蘇明瑾緩緩朝前,眼神癡迷,伸出了手,想要撫摸他的臉頰。
蕭慕尋不再假裝熟睡,而是一把拽緊了蘇明瑾的手腕:“果然是你!”
蘇明瑾乖乖的喊:“師兄。”
和在祝旭和謝辭面前都不同,蘇明瑾在蕭慕尋面前時,只想表現自己乖巧的一面。
他乖乖的,師兄才會喜歡。
蕭慕尋驚訝的說:“你煉氣八層了?”
蕭出雲曾告訴過他,蘇明瑾用了和宗鱗一樣的邪法提高修為。他本來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他拽住蘇明瑾的時候,卻沒有蛇出來咬他。
幻面蛛巢穴的事還歷歷在目,讓蕭慕尋不得不防。
蘇明瑾:“多虧了宗鱗,他那種辦法,只要能忍得住疼痛,就算是五靈根的廢物,修為也會大大提高。宗鱗體內有三百多條蛇,是最好的寄體,那些蛇自然會保護着他,可我不是啊。”
他似乎享受着這種疼痛一般,眼底浮現幾分上瘾的愉悅感。
這樣的蘇明瑾總覺得是哪裏扭曲了一樣,讓蕭慕尋心底生出幾分惡寒。
蕭慕尋捏住了他的右手,蘇明瑾便不死心的伸出了左手,想要去觸碰他。
蕭慕尋狠狠拍開:“你就不怕我用太陰之火對付你?”
蘇明瑾有些失落,手背傳來微微的疼痛:“我只是想讓他們生擒謝辭,沒打算把你也算計在內的。”
蕭慕尋看他的眼神盡是戒備:“蘇明瑾,果然是你在搗鬼。”
祝明霄和馮川怎麽還沒來?
蘇明瑾眉眼一彎:“你在等誰?”
用自己的安危引誘他出來,師兄算計得的确很好。只不過……祝明霄早在兩年多以前,便被他挑起了心魔。
蘇明瑾有時覺得,師兄怎會如此受人喜歡?
每一個,都像是飛蛾撲火一般,要為他生,要為他死。可他們都不敢做得過火,連囚着他在自己身邊的想法都生不出。
可蘇明瑾不一樣,他卻敢這麽做。
“祝明霄不會來了。”
蕭慕尋:“不可能!”
蘇明瑾嘆了聲:“他若埋伏在此地,我早就被捉住了,事實證明……你信錯了人。”
棋差一招,師兄不是敗在大局上,而是敗在沒能看清祝明霄對他的心意,已經惡化得這樣深了。
明明前世自蘇玄征死後,師兄誰也不信了。
重生之後,卻一個接着一個的走進了他的心裏。
莫鈞青、蕭淼、祝明霄、顧星河,還有……謝辭。這些人于蘇明瑾而言,每一個都那麽礙眼。
尤其是在知道蕭慕尋喜歡謝辭之後,他每日每日都被折磨得像是死去。明明在接受邪法修煉,被群蛇啃食內髒時,他都沒有這樣的感受。
蕭慕尋臉色難看:“……一定是明霄出了什麽事,所以才沒來。”
蘇明瑾沒有說話,反而乖巧的投入蕭慕尋的懷中:“師兄,我這段時間去見了師父。”
蘇玄征?
這俨然引起了蕭慕尋的興趣,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有想過去見蘇玄征。可救他出雪地,帶他游遍上雲六洲,以及疼愛他的那個蘇玄征早已經死了。
為了蘇玄征的遺願,他寵壞了蘇明瑾,還間接因此而死。
這已經足夠了。
聽到蘇明瑾的話,蕭慕尋還是止不住去問:“師父……現在如何了?”
蘇明瑾笑出了聲,就知道師兄會感興趣。
不過師兄回答他的同時,在一旁看着的謝辭就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蘇明瑾沒有說謊,而是說了實話:“他和我那個惡心的父親完全不一樣,日日夜夜都在尋我的消息。分明壽歲将近,還一直苦撐着,等我和他相見時,他了卻了心願,便坐化了。”
蕭慕尋眼眶濕潤:“……這樣也好。”
前世的蘇玄征受了不少苦,分明已經壽歲到頭了,卻還是靠大量的靈丹,拖着沉重的身體,跋山涉水的尋找蘇明瑾的下落。
或許提前坐化,對蘇玄征來說,反而是好事。
蕭慕尋推開了蘇明瑾:“別離我這麽近。”
蘇明瑾只享受到了片刻的甜蜜,便被他推開。
他這抗拒的态度,令蘇明瑾心絞疼。
唯一慶幸的,乃是他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他就不信,無法分化謝辭和師兄之間的關系。
光是讓謝辭死了還不成,這樣師兄永遠都忘不掉他了。得把謝辭從師兄的心裏挖出來!
“師兄,若我是你,就不會相信任何人。”
話音剛落,整個牢房便震動了起來。
蘇明瑾露出了笑容,知曉謝辭體內的魔血暴走了。
他很快便離開了這個地方,徒留蕭慕尋一人在這牢中。
月淮城的鎖仙牢幾百年都不曾逃脫一人,這樣的震動,令城內所有人都震驚了。
山石崩裂,狂風不止,沙塵快要淹沒整個月淮城。
謝辭自牢中而出,渾身萦繞着黑氣的模樣,一如在青炎宗浴血的那一晚。高空的明月好似也被染上了一層血色薄紗,整個夜晚充斥着不祥的意味。
鎖仙牢完全裂開,蕭慕尋也從裏面走出。
他四下尋找了起來,而對方站在廢墟之中,腳底踩着無數尖銳的瓦礫。
血色的月光灑下一地,謝辭的臉籠罩在裏面,看上去冷如霜雪:“你那日說我騙你,可被騙的人,到底是誰?”
蕭慕尋腦子嗡了一聲:“謝辭……”
“別叫我的名字。”
蕭慕尋忘了呼吸,臉色蒼白得不像話:“我是打算告訴你的。”
謝辭眼底帶着沉痛:“告訴我?你何時這麽做過?我全心全意的信任你,可你呢?”
他們二人死的時候,可是同歸于盡。
他不信,會有人對上輩子殺了自己的人,都能千方百計的救下。
記憶融合,他早該看出這些疑點,只是因為喜歡,而去忽略。
謝辭捏緊了煉心槍,唯有一件事,他非得知道不可:“你在碧嶺秘境時說的喜歡我,到底是真是假?”
—
夜色凄冷,不知何時才會天亮。
寒風刮在臉上,刮得骨頭都在作疼。
那份喜歡轉化為利器,刺入了心髒,傷口漸漸惡化腐爛,擴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
又冷又疼。
前些日子,他還為蕭慕尋逐漸接受自己而感到高興,而不到幾日的時間,他已經從溫暖的春日拉入了隆冬之中。
謝辭搶回了自己的煉心槍和乾坤袋,默不作聲的走出了月淮城。
蘇明瑾将身影隐匿在森林中,将手裏的玉簡扔給了謝辭:“我言出必行,這玉簡我給你了。”
謝辭和師兄分道揚镳後,一定會需要剝除混沌珠的方法的。
他來這裏,是打算拿上半部分的方法給謝辭,只要他手裏捏着下半部分,謝辭就不敢對他做什麽。
不僅不敢,甚至還會為他所用。
然而聰明反被聰明誤,事實卻和蘇明瑾預料得完全相反。
他小瞧了謝辭的狠厲,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同樣如此。
謝辭周身彌漫着陰沉刺骨的魔氣,一只手朝蘇明瑾掐來,死死的箍着他的脖頸。他的黑眸也好似染上了魔氣,看他的眼神猶如在看一個死人。
謝辭獰笑的說:“我現在,對你的命更感興趣。”
蘇明瑾渾身僵硬,身體止不住的瑟縮。
他會被殺的。
謝辭這話,絕不是開玩笑!
蘇明瑾越來越不能呼吸,嘶啞的說:“你、你不想要玉簡了嗎?”
謝辭手上的力氣一點點捏緊,沉郁得不像話:“那種垃圾,以為我稀罕?”
是啊,他從來就不稀罕剝離混沌珠的方法。唯一稀罕的,便只有蕭慕尋對他是否真心。
但凡蕭慕尋告訴他,碧嶺秘境時的告白是真,他都會信他。
而現在,連這件事兒也是假的。
他寧願被騙一輩子,可蘇明瑾卻偏要将他喚醒。
“得知自己快要死了,可曾後悔算計過我?”謝辭眼底迸發出恨意,手上寸寸收緊,力氣大得快要捏斷蘇明瑾的骨頭。
蘇明瑾已經快要窒息,他卻無聲的笑了起來:“我……不後悔。”
謝辭憑什麽得到師兄的喜歡?
他可是前世殺了師兄的人!
蘇明瑾:“你這樣……惱羞成怒,無非都是因為,知道師兄根本就不喜歡你。”
蘇明瑾斷斷續續的話,令謝辭臉色難看至極。
他将蘇明瑾朝地上扔,眼神陰暗得可怕:“我忽然不想殺你了。”
蘇明瑾狠狠的咳嗽了起來,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你以為,我還會怕死?”
謝辭冷笑了起來:“曾經有人告訴過我,摧毀一個人,就從他最在乎的東西下手。讓我猜一猜,你最在乎什麽?”
蘇明瑾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終于浮現了些許恐懼。
“你不能這麽做!”
“我本來就是九幽的魔君,世人罵我任性妄為,我便任性妄為給你們看,憑什麽不能這麽做?”
蘇明瑾感受到了一陣窒息,甚至比方才謝辭掐着他還要難受。
他最害怕的,莫過于師兄徹徹底底的忘記自己。
對于蘇明瑾來說,無論是愛,或者恨,都至少證明,蕭慕尋心裏是有他的。
可連恨也完全消失了,他不知道該為了什麽而活。
“你瘋了!”蘇明瑾大罵了一聲。
“這不是你算計的嗎?”
蘇明瑾呼吸淩亂:“不,你根本不知道怎麽抹去記憶!”
謝辭身上萦繞的沉郁,将那清冷出塵的氣質撕裂:“我不能抹去他的記憶,卻能抹去你的。搜魂可知道?只要控制好,只進展到一半,你所有的記憶都會被破壞。”
這話令蘇明瑾打了個寒顫。
謝辭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手上一點點用力。
蘇明瑾的雙腳蹬了幾下,很快便暈了過去。
這樣還遠遠不夠!
謝辭将煉心□□入蘇明瑾的手臂之中,看着鮮血不斷滲出,心裏那股想要毀滅一切的暴戾才有所收斂。
接下來,便是搜魂。
他力道控制得極好,破壞了蘇明瑾大部分的記憶,足夠讓他變成白癡。
在蕭慕尋身邊,他總是壓抑着自己的本性。連去蕭家救他的時候,謝辭也總考慮到蕭慕尋,而盡量沒對蕭家的人下手。
要是以他平日的性格,蕭家早就血流成河。
謝辭仰起頭:“看來還得去一趟蕭家。”
他要毀掉生死契。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波折都是為了讓兩個人更靠近~波折也不會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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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9-24 13:2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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