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一章
蕭慕尋站在一片廢墟之中, 尖銳的瓦礫壓住了春日初生的嫩草, 仿佛再無重見陽光的那一天。
細雨如織, 猶如一根根針拍打在身上,雖然力度極輕, 也留下了薄薄的涼意。
謝辭臨走前的話, 不斷回響在腦海之中——
“你在碧嶺秘境時說的喜歡我,到底是真是假?”
“……我不想再騙你。”
當謝辭離去之時, 腦內的系統發出了警告的聲音。
太陰之火在侵蝕他的身體,一直以來都是系統用能量在為他壓制, 讓身體不至于崩潰。而能量的來源, 自然是愛慕值,然而現在連愛慕值都無法繼續獲取。
蕭慕尋耳朵嗡嗡作響, 意識開始模糊。
他劇烈的喘息着,咬了下舌尖, 劇烈的疼痛才讓他不至于昏迷。
雙腿沉重得猶如灌鉛, 待蕭慕尋想去追謝辭時,卻不慎跌下廢墟,滾得老遠。
他喘着氣, 費力的撐起了自己的身體。手沒入到了清淺的水窪, 沾染到了刺骨的涼意。
過了許久, 他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無法抑制的太陰之火從身體裏竄出, 每走一步,腳底便落下一地幽藍霜白的火焰,好似從他身體裏流出的鮮血那般。
祝明霄趕過來時, 才看到了這一幕。
黑暗之中,瓦礫廢墟之上,蕭慕尋的臉色異常蒼白,腳底燃起的不像是火焰,而是他快要開至荼蘼的生命那般。
祝明霄被深深刺痛:“阿尋,你要去哪裏。”
蕭慕尋微怔,空洞的眼瞳裏倒映出了祝明霄的身影。身體的崩壞讓五感也受到了影響,他過了好久才看清了眼前的祝明霄。
“明霄……”
因為方才的摔倒,蕭慕尋的手上也染上了許多污泥。他步子趔趄,扶住了祝明霄的肩膀,才不至于摔倒。
只是手上的污泥,到底染黑了祝明霄白色的錦衣。
祝明霄攔住了他:“你都這樣了,還想去追謝辭?”
“他誤會了,我得去解釋清楚。”
“解釋什麽!?他根本就是不夠信任你,這是他的錯!”
蕭慕尋聲音微顫:“可一開始的時候,我的确……動機不純。”
“就因為這個?”祝明霄面帶嘲諷,“修真界裏能交心的屈指可數,況且你們還是仇人,他憑什麽要求你要對他全心全意?”
可不一樣的……
謝辭自幼就生在欺騙和背叛之中,四周是黑暗,腳底踩着荊棘前行,被刺得滿身是血之後,心也變得堅硬如石。
他的喜歡,深深刻進了骨頭裏,捧出了自己的一腔赤誠,是奮不顧身的孤注一擲。
若是以前蕭慕尋會認同祝明霄的話,可前些日子他也經歷過這些。将心比心,那時的他同樣怕被謝辭欺騙,更別提謝辭了。
蕭慕尋語氣堅定:“無論如何我都要去尋他。明霄,你放開我。”
四周的建築早已成了廢墟,瓦礫伏倒在污泥之中。雨越下越大,祝明霄整個人都沒入在黑暗之中,失了那些建築的庇護,雨絲拍打得肆意,再無遮擋。
祝明霄的手一點點的攥緊,沉聲說道:“放開之後,你是不是又要去追謝辭了?若是這樣,我寧願……”
祝明霄将早就準備好的鎖靈環,套在了他的手腕上,第一次在蕭慕尋面前做出強硬的模樣。
蕭慕尋微驚:“你這是做什麽?”
祝明霄:“阿尋,你現在該盡快築基,而非去尋謝辭。”
蕭慕尋想把鎖靈環拿下來,然而剛觸碰時,指尖便被灼傷。
疼痛蔓延開來,指尖一片燙紅,好似寒夜裏的紅梅花苞。
“沒用的,你掙脫不開。”祝明霄的語氣顯得低沉而溫柔,“只要你築基,這鎖靈環就會自動脫落。我不是要關着你,只是不想看到你為謝辭毀了自己。”
蕭慕尋朝後退了一步,蘇明瑾的話再次在腦海裏浮現——
師兄,若我是你,就不會相信任何人。
他布好了局,蘇明瑾也的确出現在了鎖仙牢中,可祝明霄為何沒來?
若說信任誰,自蘇玄征死後,他的确再也沒有信任過任何人了。
重生後,是蕭淼和謝辭,一同讓他再有了信任別人的想法。他再次見到祝明霄時,甚至主動告訴他自己重生之事,便是想不再如前世那樣處處防範着誰。
而眼前的祝明霄,卻陌生得讓他害怕。
“一只鎖靈環罷了,你想攔着我,何不用兩只?”
祝明霄呼吸一窒,臉色漸漸難看:“只用了一只鎖靈環,是因為我對你心軟。”
蕭慕尋退了好幾步,全身心寫着抗拒。
他用右手捏住了鎖靈環,不顧灼傷,咬牙将鎖靈環拉斷。鎖靈環受到了攻擊,環身變得異常灼熱,不斷運轉着環內的陣法,來抑制蕭慕尋周身的靈氣。
可他這具身體已經崩潰,猶如漏鬥一樣,靈氣早就不斷洩出。便連存在丹田之內的太陰之火,也一點點洩出。
這區區鎖靈環,怎麽可能幫他治好?
眼看鎖靈環就要被弄斷,祝明霄低低的喊了句:“阿尋!為了去找謝辭,你竟這樣不要命?”
祝明霄心如刀割,蕭慕尋越是如此,便越是讓他心裏那唯一的希望磨滅。
他做任何事都能果決,唯獨對蕭慕尋無法下狠心。
祝明霄的眼神變冷,看來這都是他錯了。
一開始套上兩個鎖靈環,哪裏會出現這樣的事?
不等蕭慕尋弄斷鎖靈環,祝明霄便拿出了青玄琴,他勾着琴弦,一聲悠揚的琴鳴,響徹在寂靜無人的廢墟之上。
烈火張開一張巨網,使得蕭慕尋四周形成了火牢。
不僅如此,上空熊熊燃燒,阻隔了一切雨水,祝明霄這麽做是為了防太陰之火。
寒風吹得祝明霄衣袂翩翩,祝明霄的聲音都要融化在黑夜裏:“就乖乖待在我身邊,不好嗎?”
蕭慕尋的眼底已透着滿滿的失望:“蘇明瑾在鎖仙牢時,就篤定你不會來,我卻還在等你,為你辯解。你現在的做法,是在諷刺我信錯了你嗎?”
祝明霄嘴裏苦澀,這是他最不願看到的局面。
可失了蕭慕尋的信任,和失去他比起來,祝明霄寧願選擇前者。
“為什麽?”祝明霄似笑似哭,“阿尋,你還不懂麽?”
蕭慕尋之前根本不知情是何滋味,第一次喜歡的人也不過是謝辭。當他真正嘗到了這種感情,再看祝明霄的模樣,忽然間明白了。
他張了張嘴,一時覺得荒唐,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只拿祝明霄當兄弟!
祝明霄緩緩走進:“你現在明白了也不遲。”
祝明霄眼底浮現疼痛,真是諷刺,阿尋開竅知道自己喜歡他,不是因為自己親口告訴他,而是因為謝辭。
蕭慕尋狠狠咳嗽了幾聲,悄然将手捏緊。
祝明霄是鐵了心關着他,不讓他離開。
“火牢是由異火而生成的,你手上又有鎖靈環。你應該知道,再掙紮都沒用了。”
蕭慕尋緊抿着唇:“你關不住我。”
剛說完這句話,他便主動将手放在了火牢柱上。
祝明霄大驚:“你做什麽?”
阿尋竟然拿血肉之軀來觸碰異火!
那一抹幽蘭之火很快蹿了起來,在手心裏熊熊燃燒。祝明霄臉色難看:“太陰之火,遇水才能燃燒,到底是為什麽……”
他分明阻隔了雨水!
祝明霄忽然間想起,方才蕭慕尋咳了幾下。
那引發太陰之火的,乃是他咳出的血!
祝明霄開始加固火牢,然而這一切都已經晚了,太陰之火已經沖破了一個小洞。紅色的流火和幽藍的太陰之火互相交織在一起,火焰猶如巨龍般沖天而起。
馮川急急忙忙趕到時,才看到這一幕:“少城主!”
他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人心就是這樣脆弱的東西,經不起半點試探和挑撥。
見兩人鬥法,馮川忽而想起了自己徒兒慘死的畫面。
他擋在了兩人面前,以金丹修為強行制住了兩人。
馮川厲聲朝蕭慕尋喊道:“快走!”
祝明霄臉色劇變,卻被馮川的靈氣制住而無法動彈。
他眼睜睜的看着蕭慕尋離開,朝着前方大喊:“阿尋,別走……”
蕭慕尋腳步微頓,如旭日一般耀眼的祝明霄,竟會用這樣卑微的語氣叫他的名字。
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抱歉……”
蕭慕尋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眼前,祝明霄便保持着那個姿勢。細雨逐漸轉變為大雨,雷聲轟鳴,魚鱗狀的閃電好似要撕裂天空那般。
祝明霄低下了頭,任由冰冷的雨滴沖刷自己的身體。
那被撕裂不是天空,而是他的心。
—
重新趕回蕭家,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進入蕭家地界後,竟下起了一場大雪,如柳絮随風輕舞,将蒼翠的林海都染上霜白。
蕭慕尋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的噩夢之中,遍地都是蕭家人的屍身,無數鮮血染紅了地上的白雪,顯得分外刺目。
到處都是屍山血海,蕭慕尋冷得發抖,這些屍體奪得無法一眼望盡。
蕭慕尋牙關打顫,朝前方奔去。
“三哥……”
蕭慕尋無比慌亂,縱然和蕭家恩斷義絕,他卻不想蕭淼出事。
蕭慕尋跑得精疲力竭,已經再沒了力氣。血的味道令人作嘔,他背靠在牆上,以為蕭淼也在其中,淚水無聲的滑落。
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原以為提醒了蕭月明,又聯合月淮城和天衍宗來對付九幽大妖,就能保全蕭家。
到頭來,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蕭慕尋背靠在牆壁,順着沾染了蕭家人鮮血的牆壁緩緩滑落,跌坐在地上,身上每一寸都在發疼。
他一遍遍叫着蕭淼的名字:“為什麽一個二個全那麽傻,明明知道蕭家有大事發生,還要回來送死,跟我一起離開不好嗎?”
他也蠢,竟容忍蕭淼回去。
大雪被風吹斜,飄到了牆檐下,落入他墨色的發絲之中。
在意識快要昏迷過去前,忽然有個聲音喊醒了他:“尋兒!”
蕭慕尋睜開了眼,怔怔的朝他望去。
蕭淼笑得傻裏傻氣,身上多處都綁着白紗,也許是跑得太快的原因,手臂也滲出了血來。
蕭淼用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濕潤:“你怎麽哭了?”
蕭慕尋這才回過神來,他哭了……?
在月淮城時,他不曾一刻暴露處自己的脆弱。在見到蕭淼還活着的那一刻,他忽然鼻尖酸澀,死死抱住了蕭淼。
“你還活着……”
光是這一件事,便讓他萬般欣喜。
蕭淼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懷裏的蕭慕尋明顯在發抖。
他一下下拍着他的後背:“我在老祖身邊呢,自然沒事。”
蕭慕尋平複了心情,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麽,連忙退出蕭淼的懷中,板着臉輕咳了一聲:“到底出了什麽事?”
蕭淼向他敘說起來:“昨日起便有九幽的大妖朝着蕭家襲來,還好陳栎早早給了我消息,令我前去接天衍宗的人過來。”
天衍宗的人來了?
這無疑是在絕望中,給了他一縷希望那般。
“那人呢?”
“來了幾位長老,連掌門也來了。”
蕭淼将他從地上拉起,表情嚴肅的說,“老祖在前方抵抗九幽大妖,托我去尋家主,你也和我一起吧!”
“好!”正巧蕭慕尋也要過去,謝辭要毀掉生死契,一定會先去找蕭月明。
兩人打定了主意,便開始尋找起來。
蕭淼身上還有傷,不宜動用過多靈氣,害怕遇上危險,全都是走的小路。
蕭淼覺得奇怪:“謝辭呢?怎麽沒跟你一起來?”
蕭慕尋面露苦澀,什麽也不肯說。他僵硬的岔開話題:“三哥,你之前不是不喜歡謝辭的嗎?”
蕭淼重重的哼了聲:“我聽陳栎說,之前他來救你的時候,家主拿生死契做交易,謝辭都拒絕了。”
蕭慕尋站在原地:“拒絕?”
“陳栎說起這段的時候還眉飛色舞,什麽狗屁生死契,我只要蕭慕尋。這話可是謝辭親口所言。”
這些話本該甜蜜,卻讓蕭慕尋全身僵硬。
謝辭曾經不屑生死契,可如今卻要親手破壞,是真的傷了心。
他現在只想趕緊找到謝辭!
天邊灰蒙蒙的,白雪不時的飄落而下,像一只生命短暫的蝶,很輕易便融化了。
他們走了不知多久,終于在月盞樓裏聽到了蕭月明的聲音。
蕭慕尋和蕭淼對視一眼,便立即推開了門。
可映入眼簾的畫面,卻讓兩人震驚。蕭月明倒在血泊裏,身體不時的抽搐了兩下。謝辭手中握着煉心槍,槍尖沾染了蕭月明的血。
蕭淼大喊了一聲:“家主!”
他連忙過去扶起蕭月明,想止住他的血,然而已經晚了。
蕭慕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全身僵硬的同謝辭對視,滿是不可置信。
蕭淼一邊為蕭月明輸入靈氣,一邊質問謝辭:“你為什麽要殺了他!?”
謝辭收斂了自己的眼神:“我來取生死契,自然得殺了他。”
蕭淼無比震驚:“……可你分明說不要生死契了。”
蕭慕尋唇色泛白,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蕭淼為蕭月明輸入了些靈氣,興許是回光返照,昏死過去的蕭月明緩緩睜開了眼:“尋、尋兒……”
蕭慕尋這才大步上前,半蹲在地上:“家主。”
蕭月明已經看不清了,眼前只有個模糊的影子。他将乾坤袋裏的生死契交給了蕭慕尋:“拿、拿好。”
蕭慕尋眼眶微紅,接過了他手裏的東西。
蕭月明躺在地上,細雪墜落到他的身上,安靜的将他掩埋。
他眼底滿是青黑,臉頰內凹,瘦得不成人樣。幾個月來,蕭月明都未曾睡過一次好覺,他太累了。
“這一次,我總算可以……不再擔心蕭家。”
蕭月明握住了蕭慕尋的手,枯瘦的手指猶如一個老人,“尋兒……”
他一直在喊自己的名字,蕭慕尋回握住了他的手。
“我在。”
蕭月明痛苦的說:“我……不該犯蠢,聽了蕭出雲的謊話,還将你囚禁在摘星樓。若非如此,你也不至于接受了太陰之火。”
他到死,都在擔心自己。
蕭慕尋知曉了這一點,眼眶微紅的安慰:“我沒事,家主不用擔心。”
“怎麽可能沒事。”蕭月明吐出一口血來,“我都知道的……”
身體糟糕成這樣,以他的狀況,根本無法走路。腳底是刀山火海,每走一步都在泛疼,他卻還是趕回了蕭家。
蕭月明一句話,讓蕭慕尋忽然有些哽咽。
他說,他都知道……
蕭月明的手緩緩附上了他的臉:“不疼……乖。”
蕭月明以前曾打過他一巴掌,他手指摩挲的地方,正是那裏。
往日的心結和怨恨,在此刻再也不見了。
蕭月明已經進氣少出氣多了:“你能叫我一次……父親嗎?”
蕭慕尋愣在原地,緊抿着唇,遲遲未叫出口。
蕭月明自嘲的笑了聲,他知道這是奢望,尋兒怎會叫他父親?世上哪有像他這樣,傷害自己‘兒子’的父親?
蕭月明悔到了極點,痛苦的滋味蔓延至全身。
蕭月明的意識快要歸于黑暗,腦海裏卻忽然間湧起了許多記憶。
蕭月明……月明。
他的父親,便是希望蕭家撥開雲霧見月明,才給他起了這個名字。
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父親在臨終前拉着他的手,痛苦的看着他:“月明,都是父親錯了,不該如此苛刻的要求你。”
“父親,你在說什麽?這一切都是為了蕭家。”
“可這不對……”
蕭月明剛繼承家主之位,還十分年少,根本不懂得父親的意思。
他只覺得不屑,蕭家兩百年前可是上雲六洲的第一修真家族,何等的風光無限。他便要一點點恢複蕭家的繁榮。
然而他每每遇挫,年盡四十,越發的害怕起來。
沒有神眷,蕭家人不到五十就會死。
他也漸漸失了風骨和意氣,變得和那些長老一樣,開始害怕生死。
他并未娶妻,一輩子都為了蕭家而活。
直到蕭慕尋的降世,才給絕望中的蕭月明帶去了幾絲希望。他第一次抱起蕭慕尋的時候,他只是個嬰孩。
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喜悅,他既是神眷,又是由蕭月明撫養長大。蕭月明比尋常蕭家人,更有一種近乎病态的保護欲。
不許他受傷,不許他面臨危險。
倘若真的出現這些,蕭月明就會失去理智,那股病态的瘋狂,便會完全展現出來。
這些年來是怎麽活的,蕭月明已經記不清。
直到現在,蕭月明才記起他父親臨終前的最後一句話——
你生來便太過清醒,太過認真,太過顧全大局。
什麽時候,你能糊塗一次?讓自己随心所欲的去活,不要再想什麽蕭家,什麽家主。
人生在世,難得糊塗啊。
他心生萬般的後悔,不僅是騙他回來,将他囚禁在摘星樓的事,還有許許多多的事……
“咳咳,我……當了那麽久的家主,這是唯一一次,只想做你的父親。”
蕭月明的手緩緩滑落,他死前把生死契給了尋兒,便讓他自己做選擇吧。
難得糊塗,哈哈,原來遵從本心,糊塗一次,竟這樣痛快!
蕭月明恍惚間,聽到了上方傳來的聲音:“父親。”
他全身微顫了起來,眼眶微紅,用力的扯出了一個笑容,再無聲息。
這一次,大約是真的……撥開雲霧見月明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那章會多更一點~感情線波折的地方就過去了。
還有不是謝辭殺的~明天那章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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