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劇本的走向不對啊
深更半夜後宮裏,出現一個男子已經夠讓人吃驚了,還以這樣的方式存在,這簡直是撞破了別人大秘密的會被滅口的存在啊。
一定要讓對方知道自己沒有威脅!
餘默急中生智,咧開嘴對對方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來,讓自己的情緒變的平淡坦然。
自己雖然背着光,可水榭裏至少還有光源,這人也不知什麽時候露出水面,但只從他能在靜寂的夜裏悄無聲息的從水中出現就說明是個有本事的,就算光線暗應該也能看清她的神色,知道自己暫時沒有威脅。
餘默細聽周圍,沒有什麽動靜,這人應該不是正在被人追的,或者是秘密被人追的,那想來自己開口說話應該不會犯了對方的擔憂。保險期間,她手臂沒動,只是将定住的右手手腕折了回來,食指向了自己的嘴唇,表明自己要說話的意思,免得突然開口被對方以為她要喊人沖動下傷害了她可不好。
對方沒有說話,一雙寒星般的眼在夜裏只覺犀利,餘默小聲的道:“天黑,我什麽也沒看到。”
這句話自然是雙重的意思,一面說天太黑自己什麽也看不到,相貌自然在內,另一方面表明自己會将這件事爛在肚子裏。
不過,這對一個聰明人來說要聽懂簡直不要太簡單,可對方要是個愚鈍的呢?萬一聽不懂呢?餘默只好再小聲加了一句:“我打開窗戶過,但沒見過你,也沒跟任何人說過話。”
這樣已經夠清楚的了吧?
對方依然沒有表示,但是自己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到已經淡了下去。餘默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退後着回到案邊,收拾筆墨紙硯,點燈籠,然後就真當沒有遇見過對方一樣,再走過去關窗戶。
關窗戶時她沒有向着下邊看,只是輕輕的落了窗拴,提了燈籠拿了東西就走。
一出了水榭,黑暗裏猛然看到一個人,餘默吓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仔細一看,是周姨!
她竟然還是外邊等自己!
餘默心下有些感動,卻怕周姨說出話來壞了事,猛然伸手捂住她的嘴,快速搖了搖頭。
周姨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能感覺到氣氛不對,立刻明白過來,點了點頭,在餘默放開她後接過她手裏的筆墨紙硯,跟着她快速離去。
Advertisement
要是餘默抱着那些東西,自然會小心,可是周姨拿着沒有注意,其中有兩三張紙掉了下去,兩人都沒有注意,快速回去了。
一回到後殿自己的住處,周姨才問:“怎麽了?”
“那個地方不幹淨,我聽見有女人喊冤,還聽見孩子的哭聲。”餘溪臉色發白,有些驚吓的道,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她是真的害怕,因為她真的撞見了別人見不得人的事情!雖然不知道有多嚴重,但要不是她反應快,說不定就被滅口了。
臉色掩飾不住,不說只會讓人起疑記挂,還是撒謊吧!
周姨聽得臉色發白,呸呸呸了幾聲吐着晦氣,趕忙要拿火盆讓餘默燎一下去晦氣,餘默拉住她:“別了,大晚上的,鬧的別人知道了,對我不好。”
周姨只好做罷,叮囑餘默以後不要再去那裏,又怪自己不該放任她單獨呆着。
“這事兒忘在心裏就好,傳出去對我不好。”餘默又叮囑了一遍。
“我曉得。”周姨應着。
餘默簡單的洗了一下,有些心神不定的過了一夜。
當夜,起了風,吹的有些大。
第二日起來,餘默與衆人一起去安寧宮裏晨省,再一起去到太後那裏,餘溪被留了飯,四人就回來了。
路上的時候,看見路面極為幹淨,連塵土都沒有,想來昨晚的風不小,餘默突然有些不好的感覺。春日裏的風都是很輕的,昨天裏的風有些大了,好像有什麽事情被她忽略了,卻又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麽事。
她認真而又小心的注意着周圍人的神色,也沒有見有什麽動靜,可見昨夜見過的那個男子的事情要麽沒鬧大要麽就被隐瞞了起來。她并不怎麽相信那事情沒人知道,要真沒人知道,那個男的也不可能會被逼到那個份上。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下午時她還以借書的名義跑到餘溪處,也沒從她那裏聽到宮裏有什麽動靜,想來那個男的已經走了。其實想想,她一點都沒看清對方的相貌,那人未必是男的,不過她就是有這樣的一種直覺。
餘默也沒有再去那個水榭。
不過她昨夜走時着急,東西又多拿不上,所以就沒有拿那碟糕點和小籃子。周姨派宮婢麗水去取了回來,餘默故意等着麗水,看着空碟子笑的溫和:“你個嘴饞的,我記得碟子裏還有兩三塊糕點,這就被你吃了。”
麗水一怔,想着周圍沒外人,餘默這話也不可能是說給別人聽的,連忙回答:“婢子沒有吃,碟子本來就是空的。”
沒有驚慌,沒有過于争辯,雖然好像有些緊張,那鎮定卻很是讓人欣賞。
餘默呵呵的笑了起來:“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不經逗。”碟子一時拿不上,她隐約也是存了放在那裏的心思,那人竟然能拿走糕點,能吃不知來歷的東西,可想而知對方的處境有多不好。如果只是拿了東西沒吃布了個局,就可見那人的心思有多深了。
能夜闖後宮的,果然不是什麽一般之人。
然後,餘默突然想到什麽事情被她忘記了:她昨夜寫的那半首詞!
找來找去沒有找來,便知是遺落了。就算明知找不到,她還是回頭去裝做閑逛,找了大半的路,果真沒看見。想來不是被宮裏人收拾了,就是被風吹走了。
晚上的時候,已經是穆淵新婚第四日,彰化宮裏四人各有心思,就連宮婢與宦官們都期盼着。
穆淵不負餘默期望,果然去了彰華宮祝昭儀處。
周姨聽麗水說着前邊打探出來的情況,也不意外,看了餘默一眼,見她安穩如常,便吩咐麗水下去了。
餘默翻着從餘溪處借來的書,連眼都沒有擡一下。
她的嫁妝裏幾乎沒有書,以前讀過的那些道家的經書典籍很多卻大都是阿娘的,加上大母認為女兒家嫁了人少看些書為妙,嫁妝裏可沒有給她書。
原本是有的,只是因為丈夫換了,書也就跟着換了。
倒是餘溪那裏陪嫁了很多書,她也沒有覺得有什麽厚此薄彼,這大概是因為兩人個的性格不同的原因吧,大母想讓餘溪多讀書變的沉靜一些,想讓自己少讀書少考慮一些,畢竟環境不同了。
或許,大母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去親近餘溪,才讓自己的陪嫁裏沒有書。
穆淵進了彰華宮大門,祝昭儀早早就等在了正殿門口,看到他的時候,臉上禁不住喜意,連忙帶着人下了臺階迎接他,一激動之下就行了大禮:“嫔妾拜見陛下,陛下大安。”
穆淵下了銮駕,低頭看着跪在地上俯身而拜的一身桃紅色衣服的祝昭儀,溫和的道:“地上涼,起身吧。”
聽穆淵關心自己,祝昭儀心下大喜,欣然起身,表情激動緊張,雙眼滿是崇慕。穆淵心下倒是有些微訝,這才再次注意到他那皇後臉上從來不會出現如此表情,所以他才一時沒有想到祝昭儀會有這樣的熱情。
“陛下能來,四娘……嫔妾……”祝昭儀心下一着急,倒是亂了分寸,連話都說不清楚,窘迫下臉羞的通紅,絞着雙手小聲接了下去,“……嫔妾很高興,非常快樂。”
穆淵低下頭看祝昭儀。對,就是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表情才會是後宮裏的女人們見他時的态度。餘溪是與衆不同的,跟她計較,只會讓自己心下悶郁。這祝昭儀長的很一般,勉強算得上好看,圓臉,眉修的很細,唇畫的很紅,他腦子裏立時就是想起了餘溪的那張臉,幹淨、清爽,似乎是沒上過妝。
“陛下快請進,嫔妾高興之下竟然失禮了!”祝昭儀見穆淵不說話,只是看着她,臉色通紅的低下了頭去,忙又行了一禮。
穆淵當先進去,祝昭儀跟在後邊,忙從宮婢手裏接過茶杯跪坐到穆淵案旁,雙手捧着茶杯放下,單手揭開蓋子笑道:“這是用祝家手法泡出來的茶,陛下請用。不知陛下口味,所以只是微淡一點的鹹味,有不适之處還請說。”
穆淵眼前掠過一只塗滿了五個大紅色指甲的手,以前從來沒有在意過女人的手,現在卻是能第一眼看到。擡起頭來,看到一張覆滿白粉的臉上紅嘴不住張合,突然間就有些失了興趣。
皇後上的妝淡的幾乎看不見,卻會讓容貌更加顯眼,雪兒的紅唇只會讓人心動,這祝昭儀……
穆淵擡頭看去,只見滿殿裏的事物,不是桃紅就是水紅……俗氣!
穆淵一下子就膩味了起來,失去了留夜的興致。他要找女人,也不是這樣的啊!祝家是故意教出這樣俗氣的女人吧?
其實整個大殿也就坐墊、案布等一些小事物是水紅色,并沒有多明顯,穆淵這是從這點上看出來祝昭儀寝室的狀況,反感了而已。而祝昭儀也不過是剛進宮,圖個喜氣才會用這樣濃的顏色,平時用的不頻繁。
坐着說了會兒話,穆淵就要走,祝昭儀一直泛着春意的眼眸愕然的睜大,臉色刷白。陛下要走?來了就走,不讓自己侍寝,這不是讓其他人笑話嗎?
“陛下!”祝昭儀委屈的一下子眼睛就濕了,肯求的盯着穆淵,希望她能改變心意。
“今日只是來看看你們。”穆淵應了一句,就出了殿了。
祝昭儀失望極了,眼見着穆淵出了門,不死心的跟了過去。陛下到底是回去還是見另外三個?要是去見另外三個,看自己不撕了她們的皮!
穆淵經過東邊的游廊,沒有在中殿停留,遠處中殿的下人見穆淵過去,不由一陣失望。
餘默正在看書,宮婢珊瑚一臉興奮的進來道:“昭華,聖人來人,您快起來去迎他。”
餘默一怔,定定的望着珊瑚。
穆淵到她這裏來?
不是已經去了祝昭儀那裏了嗎?現在跑她這裏來不是給她拉仇恨值嗎?
這劇本的走向不對啊!
餘默兩邊的眉頭向中間微移,快有皺起來的趨勢了。
珊瑚本以為餘默會很高興,連忙起身出去,沒想到她卻是坐着不動,臉上沒有喜色不說,眉間微動的表情更是表現着她的不愉快,心下頓時一驚,意識到自己匆匆忙忙的有些失了禮數,連忙跪下去:“婢子一時忘形,請昭華責罰。”這昭華好沉得住氣,不愧是皇後的庶妹,相公家出來的就是不一樣。
“起來吧。”餘默叫起,站起身來整理着衣服,珊瑚忙上來幫她整理,情緒也跟着平穩了起來,不那麽着急興奮了。
周姨聽到動靜進來問珊瑚,聽她說了穆淵馬上就來的事情,神色也沒有多少變化,珊瑚心裏下便再次不敢小視餘默,覺得一定要在昭華身邊好好當差。自家昭華是皇後親妹,不用去攀附也會得皇後庇護,用心當差比什麽都強。
餘默剛整理好衣服,就聽門外有宦官道:“聖人至。”
前頭有開門的聲音,餘默快走幾步,上前跪在地上行禮:“嫔妾拜見陛下,陛下大安。”她心下難免有些緊張。一國之君,掌無數人生殺大權,這個男人如流星一樣撞入她的人生,改變了她原有的人生軌跡。
他會長什麽樣子?會不會跟魏渣子是相似甚至于相同的相貌?
前有一個言婕妤,餘默有些擔心穆淵長成一副熟悉的相貌,那會讓她覺得,她重活一次,依然是在走跟以前相似的路。
穆淵低眼看着餘默,低聲道:“起吧。”
餘默起身,擡起了頭來,看向了穆淵。
一見之下,心頭激跳如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