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躺着也中槍坑爹啊
這是餘默第一次見穆淵。
面前的人穿一身深紫的常服,衣料精美,做工細致,他頭戴高冠,發色漆黑,面容俊美,線條深邃,是很難見的美男子。
長的不像魏渣子,也沒有和她認識的任何一個人想像,但莫名的就有一股熟悉感,這感覺讓她心慌。細看之下,他的眉長而黑濃,如劍一樣,是極好看的保壽官眉,龍目,鼻子豐窿鼻梁挺直直上印堂,兩眼之間山根部分沒有一點凹陷。若要用形容詞,那便是天日之表,龍鳳之姿,雄勢傑貌,這是帝王之相!
不是每一個帝王都能長成一副帝王之相。但是凡有帝王之相的人,總會成就一番大事業,他不會兒女情長,就算會也只是一時,所以言婕妤悲劇的同時,以餘溪那樣的性格一般來說結局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每一個雄才大略的帝王身後,其實都有森森白骨壘成的高樓,這樣的人,直覺讓她覺得對方是專橫霸道的,他會強勢,但不會允許別人強勢,無論是在感情上,還是在政治上。
那麽大父與餘家的未來,是流放三千裏,還是秋後斬立決?
這個世界上,從來多的是鳥盡弓藏,恩将仇報!
餘默莫名的就想到了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與明成祖朱棣,直接将穆淵與兩人聯系上,甚至于從穆淵身上看到了血流成河伏屍千裏。
她的臉色不自覺的發白,嘴唇微抿。
穆淵上下打量着餘默。這才算是他第一次見着真人,以前只是聽說過,那一夜燭光黯淡,也只看到一張慘白的被汗濕的發半遮住的狼狽的臉,情急之下并沒有細看。
餘三娘身量五尺,穿一身月白色的交領儒裙,面容清致秀麗,眉型好看,讓人想起湖光山色裏飄飛的輕羽,睫毛不濃不長,卻極為的卷翹,雙瞳烏黑如墨,本只是很好看的眼眸一配上那副平常的卷翹睫毛,便立時有了更深邃的味道,像一副畫,像一首詩,像一卷書,讀不盡的雅致品不完的意境,竟是讓人一眼看不透徹。
穆淵的眉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餘三娘的眼型只是很好看,但卻沒有多少特色,比不得皇後鳳眼的尊貴,也比不得言雪桃花眼的精致,本該是平常的,但就是非常的好看非常的吸引人,竟是比言雪的眼睛還要好看。
她不愧跟皇後是姐妹,臉上竟然沒有上半點妝,發型衣飾皆是簡潔,更雅致一些,卻顯得清冷。
穆淵心時有一種暗暗翻滾的情緒,自己也體會不出來那是什麽,但是卻不舒服。
此時的餘三娘刷白着一張臉,明明很緊張害怕,卻力做鎮定,平靜的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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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想起那一夜的事情了。
室裏很安靜,餘默不開口,穆淵也不說話,兩人就那樣對望着,只是短短的時間裏,四下不多的宦官與宮婢都感覺到了緊張的氣氛。
餘默反應過來,慌忙低下頭,側過身子讓在一邊。大陳的規矩沒有那麽嚴格,直視天顏什麽的,對于皇帝的女人來說,不算怎麽大的一件事。
穆淵走過去坐在主位上,餘默在旁邊陪着,側頭給周姨打眼色,讓她去煮茶。
“不用了。”穆淵出聲道,一出口才發覺,自己來這邊也是沒有想過要留下的。他本來,是想去東廂看言雪,到了游廊上的時候卻不想去了,又不好折身返回,那樣他的态度就太明顯了,只好來了餘昭華這裏:“我在祝昭儀那裏吃過茶了。”
周姨有些為難的看着餘默,餘默對她點了點頭,轉過頭對着穆淵平和的道:“陛下可以不吃茶,但嫔妾不能不準備。”
穆淵覺得這話說的讓人聽着舒坦,但不知怎麽的,下一刻心裏就不舒服了。
周姨一出去,殿裏就剩下兩人,一言不發的,有些沉默。
穆淵看着餘默,心道都是庶女,差別怎麽這麽大?那祝昭儀怎麽看都上不了臺面。
餘默的心跳慢慢的平複了下來。
她沒看過相術方面的書,為什麽會知道穆淵是帝王之相,好像是原主看過的道家典籍裏有這類描寫,所以見到穆淵的時候身體反應才能那樣直接激烈。
不過,從沒有聽說過穆淵有什麽不好的傳言,他還年輕應該不像明□□成祖那樣鐵血,而且自己的大父,她感覺一個能重視親情不将權利放在首位的人,頭腦應該也是清醒的,餘家結局應該不壞。可是為什麽她會有一種餘家會有最慘烈的那一類結局的感覺?
那種直覺,竟像是預言一樣,在剛才見到穆淵的那一刻讓她的不安猛然劇烈起來。
但是說起來,事情怎麽想都沒有那麽嚴重,她真不知道那種感覺從何而來。真正讓她不安的,應該是這種莫名會有的感覺才對。
餘默有心事,穆淵看她不說話,心下便誤會了,不高興起來。一聲不吭的,連半分祝昭儀的熱情都是沒有,心下莫不是還記恨着自己?
餘默很想問穆淵陛下你來我這裏留宿真的好麽?從阿娘那裏她知道祝家軍權大握,穆淵為了平衡勢力不是應該留在正殿嗎?這樣一想,餘默突然抓住正殿這個詞,恍然有些明白了。
穆淵是不是喜歡言婕妤,不知道怎麽的,跟她賭了氣,或者說是産生了什麽誤會,所以才将她們這四人放在一起?每次穆淵去誰哪裏,言婕妤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這要是氣一個人的話,的确是一個好方法,可是會不會太幼稚了?如果不是幼稚之舉而是有什麽別的原因,那麽這種行為無疑很傷人,穆淵已經是個對人性有了把握的人。
要不然,他只要說一聲,無論是誰,都能将人招到他的乾和宮裏去,他幹什麽巴巴的跑來這裏?
還有不明顯的一點,他到誰哪裏為什麽不早說,偏要讓心裏猜測,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不會又是因為言婕妤吧?讓她期望越高落空時就越失望?
一想到這裏餘溪就有些緊張起來。
不會為了氣言婕妤,真的在自己這裏過夜吧?其它三個人一定會吃了自己的!祝昭儀會覺得她的恩寵被自己搶了,三人裏穆淵獨獨将吳昭容錯過去會讓她很不舒服而對自己吃味,言婕妤怕是最嚴重的一個了。
跟一個會成為寵妃的女人搶皇帝,招她嫉恨,明顯是找死的做法!
怎樣讓穆淵離開這裏呢?餘默有些發愁不知如何開口,也不知道去安寧宮報信的麗水将話傳到了沒有。
穆淵的觀察力很敏銳,看到餘默緊張,心裏便不怎麽好。還真當他缺女人不成?那天不過只是誤會,皇後的條款裏可有一條餘默要是不主動他就不能臨幸她,還真以為他稀罕?沒了餘家的女人,他還活不成了不成?
餘默小心的擡頭看了穆淵一眼,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卻是有些緊張與勉強,将原主會有的感情與反應表現的淋漓盡致,有些遲疑的小聲開口:“姐姐很聰穎,但是性子直爽,行事有時候多超出常人預料,她若有什麽奇怪的想法,還請陛下寬容。”
穆淵一訝,倒是沒有想到餘默第一次開口會對他說這樣的話,她對自己的皇後還算很了解。
提起餘溪穆淵就不想在這裏待了,同餘默說了一聲回安寧宮,又起身走了。
安寧宮裏,餘溪聽到宮婢來報說穆淵去了彰華宮祝昭儀處,冷哼一聲,很是不屑。沒一會兒,就有人來說,他沒在祝昭儀那裏坐多久就去了餘默那裏,餘溪立時坐不住了,帶着人馬上向着彰華宮處趕去。
兩人在半路上就撞在了一起。
餘溪一看穆淵回來,就放了心,覺得自己太坐不住了。不過沒辦法,已經欠了餘默的,要是再連她的心願都幫不到,自己怎麽向她交待?
穆淵倒是沒有想到會遇到餘溪,看到她過來,嘴角含笑,意味不明,眼裏頗有深意。
她這是,吃酸了?
餘溪看見穆淵的表情,就想翻白眼,給了他一個帶着蔑視的眼神,下步辇見禮。
穆淵好似勝了一籌,心情很好,便去了安寧宮。不過沒多久,兩人就說崩了。餘溪的态度很平常,穆淵卻莫名的覺得她對自己的态度更冷淡,以為她故意跟自己置氣,不高興之下就回了自己的乾和宮。
彰華宮這邊,祝昭儀知道穆淵進了餘默的後殿,氣的拳頭在案上砸的“嗵嗵嗵”的直響,咬着牙心裏不停的辱罵着餘默,等到聽到穆淵又走了的時候,不由喜出望外,帶着人直接就去找餘默的麻煩。
餘默雖然不知道穆淵怎麽的突然就走了,心下卻是安了。
她脫了外衣上了榻,安安靜靜的坐在榻上。
穆淵不喜歡她,她看出來了。
原本以為他對自己至少會有一絲愧疚,現在看來她真是将自己高看了。在一個帝王眼裏,他就算是毀了她又是什麽事兒?對于一個權力達到颠峰的人來說,她就是個無足輕重的人兒。
只是真沒有想到他會不喜歡她。
明明沒說過幾句話,也沒相處過,她自認自己并不是個容易讓人讨厭的性格,相反,她以前很招人喜歡。
餘默右手三個指頭捏着左手食指,細細的思量着其中的原因。
想明白的時候,不由躺在榻上拉着被子蓋住了臉。
穆淵自然不喜歡她,因為她是他所犯的一個錯誤,強奪臣媳,她的存在已經成為他人生裏的一個污點,時時刻刻會提醒着他那件不光彩的事。
他并不是非要她進宮不可,或許原因不是她以前想的那樣簡單,他讓她進宮或許只是為了銘記,銘記恥辱與不堪,提醒自己不可再犯錯。那一天晚上,就算看不見,她也知道他的身體狀況有異,或許是被人設計了,而能設計他的人,自然就是他的恥辱了。
她成了權力鬥争下的犧牲品,這真是躺着也中槍啊!
餘默覺得自己很無辜,可她自己既不是男子不能弄權又沒有對抗穆淵的力量,也只能承受了,誰讓別人是皇帝呢!誰認別人是皇帝呢!!
餘默對于穆淵簡直想比中指了,不過想想這樣也是好事,她真的不太用操心侍寝的事情了。不用工作,以後就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用他的拿他的,她只要保護好自身安危就行了!
正打算休息,前邊卻傳來了吵鬧聲,聲音很快就近了,餘默正要問,門就“砰”的一聲被人一腳踹開。
她擡頭看去,只見祝昭儀滿臉怒氣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