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劇情君常常很“可愛”
餘默畫着畫着,手下的筆就重了起來,手腕向下一沉,一大撇墨跡劃過,就毀了已經打好的底稿。她拿着筆,幹脆一撇一拉的在畫上不停的畫着,将筆上的墨畫幹了,再蘸滿墨汁繼續畫,直倒将一張紙畫的幾乎沒了落筆處,才頹然的扔了筆,軟下身子坐在墊子上。
周姨默默的收拾好筆墨,靜靜的站在一旁。
“周姨,幫我拿點吃食來。”餘默輕聲道,見周姨出去,坐到另一邊的榻上,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她就說,怎麽會是這個樣子,原來她那個嫡姐,極有可能也是穿來的。
她表明想要出宮,嫡姐馬上就能明白她的用意,一點也不覺得身為皇帝的嫔有這種想法有多麽的大逆不道,好像覺得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思想那樣沒有束縛,将皇權不當一回事,即便是餘溪那樣活潑驕傲的性子,也沒有那麽開通。
還對她說對不起,可是這裏的人道歉,用的都是“對不住”,對不起這個詞,也不知是在歷史的何時才有,或許剛開始時只是一個小地方的方言,後來被人推用,慢慢的流傳了起來,可是在陳朝,這個道歉的詞語并沒有,至少,她并不知道!
嫡姐竟然有可能是個穿越女,人家氣場比較強大一點,光環比較耀眼一點,所以其他人只能被配角,被炮灰。
憑什麽!
餘默左手張開手掌,用拇指和無名指捏着兩側的太陽穴。
說起來,其實她在意的并不是這一點。
如果餘溪真的只是一個土生土長的人,她也沒有這麽生氣,可自從真切的懷疑她和自己的身份相同的時候,她心裏免不了的郁悶了起來。
她自己是個水貨,那麽對于原主親姐姐犯的錯誤,她可以原諒,如果對方做的過了她将來也可以去計較;可對方也是個假的話,她一時原諒不了,但卻不能去計較。
該有多大的緣份,才能讓兩個都擁有奇遇的人在異國他鄉相識?
就算沒有來自于同一個時代同一個國家,共同的遭遇也足以讓兩人相惜,又怎麽能敵視仇恨?
她自己願意去原諒和被各種情形逼着去原諒完全是不同的感受。她不去計較了,可餘溪将她心裏的那種“老鄉”的感情,耗去了大半。
如果餘溪真的也是個穿越女,那她來自于哪個時代?古代現代?中國外國?看起來像是現代可能性大一點。如果是現代,那是陳朝數百數千年後的現代,還是中國的現代?抑或是,除此之外的第三個世界的現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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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默怔怔的出着神,等周姨的聲音在外響起的時候,她讓進來。周姨說天黑已暗,讓餘默別坐太久,餘默道:“我心情有些不好,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兩個時辰。”
周姨無奈,只能退下去。
餘默起身去案邊拿起了筆,磨墨潤筆,在紙上落筆,看着自己寫成的習字,心下突然發驚,連忙将筆狠狠的在紙上一點,用墨将那個字污成了一團,半點都看不清楚。
她沒想要寫什麽字,只是想靜心,卻不知不覺的寫起了毛筆字,還寫的是她心裏最大的心事,這樣不小心可不行。
那個習字,是翠字的起筆。
翠玉如晴念文巧,秋雨采荷憶梅雪。
良朋德義承智勇,高峰茂典展鵬飛。
這四句話,是她根據阿娘給的名單編出來的順口詩。
首當其沖第一個,最為可信的人就是祥和宮掌醫娘子翠玉!!
翠玉是誰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祥和宮掌醫娘子就是大皇後身邊近身侍候的得寵之人、昨日拜見時站在大皇後身邊的那個!
她是不是大皇後的心腹自己不知道,可以她的年齡和大皇後對讓她近身侍候的态度來看,至少也在身邊侍候了十年。按自己的認知來算,應該是大皇後年輕的時候就在身邊侍候的。
人心易變,二十多年的時間,阿娘憑什麽認為人家的心還在舊主身上?!可若是真的,那得多深的布局多強的勢力多大的淵源才能造就這一切?
一個人尚且如此,加上其他她不認識的人呢?
萌家到底有着怎樣的歷史?又是怎樣的變故,能讓阿娘成了別人的妾?
有女做妾是一件恥辱的事情,家族更是臉面無光,士族嫁女,除非地位懸殊,否則沒人會讓女兒做妾,文人更是如此。阿娘身上有書香氣,想來外公家并非尋常人家才能培養出她那種氣質,那阿娘得拜了多少神佛,經歷多少挫折,才修來了“妾”這樣光榮的一個身份?
又是誰,造成了這一切變故?
她似乎已經牽扯進了一樁沉重的往事裏。
細思極恐、暗如深淵!
她以為,自己是混吃等死型的,沒想到,卻有可能是肩負重任型的!
這預示着她将來的路可能不平順,餘溪的事再一引,徹底将她的情緒攪動的不好了起來。
餘默拿了塊糕點來吃,水榭裏的光線慢慢的暗了起來,她靜靜的坐着,直至天黑的看不見五指,她也沒有點燈。
她只是想靜一靜。
此時的安寧宮裏,穆淵拿着三張紙,面色怪異,難以置信的看着餘溪,簡直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來表達自己此時內心最真實的感受。
他的娘子,大陳國的皇後,竟然要跟他這個郎君來定條約!
餘溪也不催促,這可是自己用了整整一個下午才草抑好,犧牲晚飯時間修改通順合理謄抄而成的。
這種事情對于一個古人來說,一時難以接受也是常理。女人是男人的附庸和私有品,沒有哪個男人能想到對方會以平等的姿态做出這樣一件事來,尤其對方還是一個不怎麽遭遇異議的皇帝。
但是自己相信一個皇帝的眼界要比一般人開闊,接受事物的能力也不會多弱,所以自己等得起。今天不行,那就明天;明天不行,還有後天。
“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穆淵說出了一個字,下邊的話卻是說不出來。這樣怪異的事情,他的皇後竟然都能想的出來,她還真不愧是餘裕的孫女兒!
“陛下也覺得我這條約寫的挺好不是嗎?對咱們兩人都有好處不說,還能避免關系惡化,促進友誼,很劃的來對嗎?”餘溪并不怎麽擔心穆淵不同意,任何事情都是利字當頭,達不成交易,那也只是籌碼不夠!
穆淵将手下的“條約”再看了一遍,裏邊說,兩人要相互尊重,她幫他“管理”後宮,平衡各方勢力,提撥誰、壓制誰、保護誰等都聽他的,甚至于暗示他迫害誰都可以,必要的時候,她可以讓出自己的後位給需要的人,而她要的,只是做一個有名無實的妻子,保證她的安全與生命。
不得不說,這份“條約”看上去挺讓他心動的,尤其是那條必要時讓出後位最讓他心動,可這樣被一個女人引導事情的發展,真不是他樂意看到的。
“你看,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咱們沒必要弄的針鋒相對,而且你以後遇到的女人多,總會遇到一個兩情相悅的,到時候也不必費勁除去我這個占着位子的。就算你沒有遇見,你也需要我這樣一個中正不偏倚的人,來做你的眼線,保護你将來的孩子。你要知道,這內宅女人的手段,有時候可是最為陰毒的。”
餘溪說的是事實,卻讓穆淵的臉陰了下來,因為他被說中心事了!尤其讓他不高興的是那句“我不愛你”,他可以不愛她,但自己就那麽沒有吸引力,讓她即便成了親都連一點點的期望也不帶?
這個認知讓穆淵心裏堵了一口氣,有些較勁兒起來。真的不會喜歡上自己麽?
“我知道,你現在自然不放心我,可是我大父向來是站在你這邊,我們根本沒有利益沖突不是嗎?”餘溪努力說服着穆淵,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講的真是有些口幹了。
見穆淵不說話,餘溪又道:“當然,你也可以提出來我沒有想到的地方,咱們可以商量。你覺得那裏有問題?”
全部都有問題!穆淵火大的想着,也不知道這火氣是從哪裏得來。
穆淵是個帝王,怎麽可能将自己的心思輕易說于人知道?自然不會輕易開口,餘溪那句話問了等于白問。
“你的意思是說,你要獨守空房一輩子?”穆淵咬牙一字字的問。
餘溪一怔,她根本沒怎麽想過這個問題,因為等到餘默出宮後,所有事情都定下來,她也會想辦法離開。
不過被問起了也沒什麽,她笑着道:“守一輩子又如何?”總好過與別的女人搶一個公用伴侶強的多!
“好!我答應你!”穆淵說着,将那三張紙放到燭火上燒了起來,語氣有些狠狠的道:“你可別後悔!”
本小姐才不後悔!
餘溪看着穆淵的動作本來想阻止,但一看他那氣勢,也就知道不可能讓他簽字畫押。而就算簽字畫押了,做為皇帝自然可心随時翻臉,那東西也沒有半點約束力。
能約束于穆淵的,只是他的身份與一言九鼎的做事準則。
彰華宮外的水榭裏,餘默直坐的四周漆黑靜谧,夜深幽寂,才起身點了蠟燭。
人要過的是當下,自己想的太多了。
收拾了案上的東西,餘默看着那兩張被她亂畫的畫和寫錯的紙,提起了筆,在另一張紙上将心情寫上,卻又嘆了口氣。
原主其實讀的書非常非常的多,可幾乎全部都是道家的典籍!她自己對于詩詞也沒有做過研究,寫來寫去,連一首詞也拼不成,還是罷了吧,那是雅仕做的事。
将弄壞的那兩張紙層層疊疊的折成了一小塊,四下看了一下,習慣性的找着垃圾桶,才想起心神不定下忘記古代沒有這東西,見到窗戶,一時興起,走過去打開來,發洩似的狠狠的将之向着遠處的水池抛去。
雖然知道這不環保,可人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放縱一下,不然老是守着條條框框,人生也太無趣了。況且她手裏的也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就算被人撿去了也不要緊,再說她也不認為落進水裏會沉入水底的紙能被人撿到。
只是,抛出去揚高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餘默的手就定在了空中,怔怔的對上了一雙寒星般的眼眸。
窗外夜色正濃,黑暗裏看不清容貌,只覺那雙眼犀利冰冷,從窗戶中透出隐約的光裏能看到他整個人靜靜的深在水裏,只頭部露了出來,頭發淩亂的遮住了面容,雙手扒着窗外水榭底層突出的那塊木板。
在沉靜的深夜裏,猛然看見一顆頭顱,任誰怕也是要吓破膽的。
餘默只覺全身寒毛豎氣,背上竄上一股深深的涼氣!
她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