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阿娘你這是演的什麽劇本
“把這些都背下來,都背熟了!”萌氏平靜的道。
心裏就算有很多話,餘默也能壓着不問,拿着那張紙,先是通體看了一篇,記下總人數、性別、男女人數,然後想了一下,提起毛筆将之重新抄了一篇,排成順口好記難忘的句子,一句句的背了起來。
背過之後,她又默念了好多遍,才擡起頭來看着萌氏。
萌氏拿過她手裏的那兩張紙,投到取暖的小火爐裏燃成了灰,拿小鉗子将灰都攪成粉,才擡起頭來。
從周姨那裏萌氏已經知道餘默在宮中兩天所發生的事情,她深覺女兒經穆淵一事後,更是內斂穩重,對她放了心。
“這些都是萌家以前的人脈,到現在依然可信的已經注明,其餘的如今已經不可知,你要小心觀察再為己所用,希望能保你和大娘在宮內平安。”要是放了以前,自己斷不敢将這些告訴女兒,怕沒有保她平安,反是惹出禍事來。如今她沉穩不争,比之從前不知聰敏謹慎了多少,自己自然會放心的交給她。
餘默點了點頭,見萌氏再沒有其它的話要說,還是忍不住問她:“阿娘就只有這些話要對我說?”難道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說?比如你自己、比如為何會有這些人脈、比如萌家的曾經。
阿娘你這是演的什麽劇本,小白花一秒變甄嬛了麽?
萌氏動了動嘴,低着眼安靜的站了起來:“你只需要知道這些就夠了。”
餘默知道自己這個向來安靜沒存在感的阿娘性子其實并不軟弱怯懦,她不想說自己也問不出來,就不追問了。
已經是中午時分,前邊在擺宴,以萌氏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去同席,餘默沒有過去,也沒有人來喚她,她就與萌氏一起吃了午飯,聽萌氏叮囑一些事情,估摸着前邊已經差不多了,然後準備回宮。
臨回宮時大母與顏氏竟然跑來見她,請她看顧餘溪,倒是大父全程陪着穆淵,反是沒有見上。
等回了宮,倒是沒有遇到祝昭儀,餘默有些意外,一想她怕是擔心自己向她炫耀,可能才避着不見自己。中殿的吳昭容同樣沒見出來,餘默就自己回了後殿的住處,換了衣服,要去安寧宮。
周姨勸道:“這個時候,聖人定是在安寧宮和殿下說話,你去了雖然能見着聖人,只是我擔心……”從趙大娘那裏知道,聖人好像不太喜歡三娘,要是貿然前去,還不知會好歹呢。若想長遠,定不能這樣輕率。
餘默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她只是覺得,穆淵一天沒上班了,應該急着回去批他的折子吧!她知道他剛親政,這個時候,權力應該才是最重要的吧?而且她過去的時候,嫡姐累了一天應該想要休息,穆淵在的可能性不大。
“沒事,我過去時聖人不會在那邊。快走吧,再不走,過去時皇後會休息了。”知道周姨誤會了,餘默也不解釋,還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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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就遇上,她還怕遇上穆淵不成?不過就見一面,能得他多少讨厭?最多就是不喜歡自己而已,她還不稀罕。
到了安寧宮,穆淵果然不在,餘溪果然打算休息,已經躺在了榻上。
“你有什麽事?”見到餘默的時候,餘溪竟有一種想撫額嘆氣的沖動。自己這個妹妹明明很安靜不多事啊,怎麽老是向自己這裏跑,什麽意思?
“我有體已話要跟你單獨談。”餘默坐在榻前的墊子上,輕聲道。
一看她将話說的那樣明白,趙姨就看向餘溪,見她點頭,帶着人下去了,周姨也跟着下去。
人一走餘默卻是不開口了,餘溪這下耐性好了,也不着急了,等了一會兒,想着自己累了大半天還要睡覺,沒必要這樣耗着,再看自己這個妹妹一時半會兒也開不了口,怕也是什麽讓她難堪的事,只好主動問:“你要不說,那便回去吧。”以退為近,很多時候能達到很好的效果。
“姐姐今日回門,明日就是成親第四日了。”餘默說完,小心的瞄了餘溪一眼。
餘溪一聽心裏就皺了眉頭,卻裝不懂:“我知道啊,你什麽意思?”婚禮前三日,按禮穆淵晚上是要在自己這裏休息的,可是第四日就不同了,他可以在這裏,也可以去其它女人那裏。自己這個妹妹,不會是想要侍寝吧?
“……關于侍寝的事。”餘默遲疑着回答,眼神卻是放在餘溪的面容上,認真的看着她。如果穆淵明日不在這個嫡姐這裏,那麽祝昭華的可能性最大,因為四人裏她位份最高。但是自己也極為危險,因為與穆淵那樣的關系,不定他就跑去自己那裏看自己。
餘溪一聽果然是侍寝的事,心裏就升起了一絲氣怒與無奈來。明明不愛,為什麽還要去争?穆淵不太喜歡她,将來能得到什麽好結局?清清靜靜不好嗎?難道就因為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後半輩子都要靠穆淵來過嗎?古代的女人還真是……認命……
可是她們的社會環境與生活環境決定了她們的思想,這一輩子怕都很難改變,自己也沒那個經歷去改造一個人。這個看來心思還算明白的妹妹都尚且如此,其他的女人和将來會有的女人就可想而知了。
尤其是,這件事怪不到她身上,是自己犯錯在先。
餘溪也不主動開口,就是盯着餘默看,想聽她親口将話說出來。
餘默放在腿面上的雙手握的很緊,她必需要表明出這個時代的女子和原主會有的反應來,有些難堪的開口:“我不想侍寝,來求姐姐幫忙。”
啊?答案與想像中完全不同,餘溪驚訝了一下,忽然就不解了起來,明明沒看出來餘默喜歡穆淵,自己怎麽會那樣想?是自己将餘默低看了,還是将自己高看了,或是前世的思想在這種事情上對她影響太重,總是以一種俯視的姿态看人?
還是因為自己情商低智商高,才會這樣想當然?
“好,我幫你。”餘溪點頭答應,困意去了不少。進了宮都不想侍寝,她是對楚昌念念不忘,還是對那件事心理陰影太重,心下産生了畏懼?如果這個庶妹這樣清醒,自己不介意在宮裏護着她。要是能想辦法将她弄出宮去,安穩的過日子,也算是還了一半債。
“……”
氣氛一時凝固,餘溪敏銳的從餘默的神色裏察覺看到她将最重要的事還沒有說出來,倒是有些好奇,她還能有什麽比這更重要的事情?
“我記得宮裏以前有重疾和沉苛的嫔妃,都會出宮到道觀裏修養。”餘默試探着說出來,小心而又認真的觀察着餘溪的反應,神情有些擔憂。
餘溪眼裏猛然放出光來。
對啊,自己怎麽将這種事情給忘記了!
中國歷史上做尼姑的妃子還少了?宮裏一定有這樣的例子,只要找個合适的機會,掩人耳目,以重病為由,将餘默弄出宮去做女道士,那不就萬事大吉了?反正都出宮了,是死是活皇宮裏的人也不怎麽管,萬一“死了”怎麽的,誰知道原因誰會在意?到時候讓餘默死遁,天下任她可去,豈不自在?
越想餘溪就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喜色來,連勞累一天的疲憊感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坐直了身體前傾着湊向餘默:“你是說,你想出宮?楚三郞會等你?”其實這對于餘默來說,應該是最好的道路。只要楚三郞願意等她,到時候還不是圓滿了?有自己在,楚三郞敢不對她好?
餘默想起白日裏那個身形偉岸溫厚可親的人來,臉上苦笑道:“我跟他再無可能!”就算出了宮,更不敢害了他。被穆淵知道了,那還得了?
餘溪露出不贊同的表情來,但是想着一時也無須争辯,等水到渠成了,餘默也拒絕不得,只是高興的點頭道:“好,我會計劃好,等待合适時機。”
餘默沉默的點點頭,道了謝,告了辭,起身向着餘溪行了禮,退後着出了寝殿。
轉過身開門的時候,餘溪突然在她身後喚道:“餘默。”
餘默停住了開門的手,卻沒轉過身,背後只傳來認真的一句話:“對不起!”
餘默打開門,出去了。
她一走,餘溪就興奮的睡不着了。
無論怎麽樣,要幫餘默,自己得先有那個能力,得到穆淵的認可是需要的,既然自己不想做他的妻,那還是定下合約,将利益都寫的清楚明白,當成是一種交易吧!
想着就幹,餘溪馬上吩咐人擺筆墨紙硯。
餘默回去也是自己擺了筆墨紙硯,到彰華宮外一處水榭裏去作畫。
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已經養成了練習書法的習慣,可是原主字寫的一般,再練書法會露陷,只好來作畫。
她學過畫,卻是畫的一般,但是只是用來靜心凝神的話,倒是個好方法。
水榭外春|色初起,池內水光潋滟,岸邊綠柳垂絲,有數鳥振翅于枝頭,撲楞楞一片聲響。
這景象,完全看不出來七八日前還下過一場雪。
別人都說,今年的氣候反常,往年裏,過了上元節,基本都不下雪的,更不用說到了二月了。
其實,反常的又只是季節,還有她那個嫡姐!
她對自己說,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有用的話,尼瑪要警察做什麽!
對不起一句話,就能将自己受到的傷害抹除了?
對不起一句話,就能抵消她所犯過的錯誤了!
姐才不接受你的對不起,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