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一翻,一粒通體幽綠的藥丸枕在他的手心。
見十六咽下了那粒藥,陸琮便起身進了內室,輕飄飄留下一句,“餘下的事你便處置吧,可別步了你師弟的後塵。”
不過一炷香時間,跪在地上的十六便癱軟在地,不可抑制的痙攣起來,景修攬起他的肩頭讓他靠在懷中,俯在他耳邊低聲語道,“十六,我會替你照顧弟弟的,別怪師哥,救不了你……”
鬼殿規矩森嚴,凡是犯錯的家奴便喪失了葬進墓冢的機會,一切存在也皆被盡數抹去,只得丢棄在荒山野嶺中,任憑屍骨被野獸吞食。
可兩人共事多年,景修實在不忍如此,便私下裏處理了十六後事,将他的骨灰葬在了個不起眼的山頭,并未立下碑石,只餘下墳冢一座。
景修燒掉了手中最後一把紙錢,低聲說道,“我已讓景初師兄幫忙,把你弟弟送到落雁城外,尋了個和善的主子做個小侍衛,你也可以放心啦。”
言畢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塵土,向着山下走去。陸琮命他親自調查十六背叛的事情,言下之意便是讓他到二公子那裏走一遭,二公子多年前便以少城主自居,勢力之大實屬不凡,他只身而去,至于能否囫囵脫身,便只得聽天由命了。
二公子所居之地位于落雁城中心,裏外皆是重重把守,景修仔細查看了其中機竅,便從懷裏掏出張人皮面具覆在臉上,轉眼間便成了個面相平淡無奇,極不惹人注意的青年。
他設法混進了巡邏的侍衛中,一路摸進了二公子的書房,其內乃是機密之地,為防人窺探,特意安排了暗衛晝夜看守,景修算準了時間,挑換崗的短暫空隙潛了進去。
桌案上堆積着一摞書信,因着時間緊迫,他便從中挑了兩封從城主手中發來的書信匆匆掃了幾眼,便翻身而出,趁着夜色返了回去。
注:“疏枝橫玉瘦,小萼點珠光。”一句引用于----宋 -陳亮《梅花》
(七)
景修特意在城中繞了一大圈,确信并無人暗地裏綴着他,這才回了陸琮所在的居所。他甫一進去,便見陸琮端坐在高椅之上,正端着碗苦藥一口口喝着。
那藥着實苦澀無比,烏黑的藥汁格外令人生怯,景修理了理微有些淩亂的衣袍,屈膝跪在地上,回禀道,“主子,景修回來了。”
“嗯,從我二弟那探到什麽了?”陸琮微微皺起眉頭,問詢道。
“奴才進了書房,看到了幾封城主那處傳出的書信。信上的意思應是城主有意傳位給二公子。”景修低垂着頭,恭敬的回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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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我早便知道。十六的事情你可查清了?”
那座孤墳兀自出現在景修腦海之中,他念着自己背着主子私自給十六下了葬,不由得有些心慌,再加上已是跪了有些時候,身體微微一晃,“回主子,十六的弟弟被二公子調到了身邊,以此相威脅,想讓十六摸清殿內的人馬布置,兩人尚未開始傳信,便被您知曉,殿內的事情并未透露半分。”
“那十六這個弟弟,現在在何處?”陸琮飲盡了湯藥,輕輕擱在了小桌上。“他的去處,你是再清楚不過了吧?”
景修一怔,忙解釋道,“奴才…….求了師哥将十六的弟弟調到了外城,他年歲尚幼,并未參與十六之事,還望主子寬宥。”
“你倒是總願意替旁人求情!”那藥碗被陸琮摔落在地,青玉的小碗頃刻變作了一地碎片,他站起身子,立在景修身前,一腳踢在景修心口,将人打的半晌直不起腰來。
景修強撐着身體,小聲求饒道,“主子,景修知錯了。”
陸琮并未解氣,重重一巴掌便落在景修白淨的臉頰上,留下個鮮紅的掌印。他冷聲說道,“是不是我平日裏太慣着你了,讓你失了應有的本分!”
他踢了踢景修抽痛不已的腰身,呵斥說,“連跪也跪不好!”見景修抿了抿唇,挺直了身子,這才接着說道,“我原本不想因了這些罰你,可你卻越發放肆起來,前些日子我命你辦歸寧山莊的事情,囑咐你不留活口,你卻偏偏給我剩下兩個孩子。而十六失了規矩,你卻便要給他入了葬,你倒是一件件的給我解釋清楚,不然我只好讓你師父重新給你立立規矩!”
景修一聽陸琮話音,說是要将他送回鬼殿,頓時便覺滿身寒意,冷汗浸濕了瘦削的脊背,“求求主子,奴才任憑您責罰,不要将奴才送回去!”
陸琮低低笑了聲,“現在你倒是怕了,鬼殿的規矩你最清楚,已認主的家奴要是被遣了回去,可不是簡單罰罰便能了事的。”
“景修知錯了,景修知錯了。”景修一疊聲的求饒,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擡頭看向陸琮,“主子,景修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明日便是身上蠱毒發作的日子,景修不敢求您賜藥,只求您別讓奴才回鬼殿。”
“那便讓我看看你是如何知錯的。”陸琮緩步走進了內殿,景修忙膝行跟了進去,待到到了床榻前,景修見陸琮神色稍緩,便将身上穿的衣袍褪去,伺候起陸琮的昂揚。
他口侍了許久,才終于被放過,柔軟的口腔泛着陣陣疼痛,他強壓下不适,跪趴在了床榻上,身後的秘處被狠狠貫穿,除去痛楚再無其他感觸。
陸琮應是含着火氣,在床上動作也愈發粗暴起來,他毫無憐惜的摁住景修腰身,屈折成了一個極難受的姿勢,景修怕他氣惱,并不敢呼痛,強撐着低聲呻吟着。
終是等到陸琮發洩夠了,便默默下了床榻,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主子提點他莫要失了本分,便是要老老實實的做個奴才,從前那些本不該得的恩寵,便早不該不自量力的接受。
待到三更時分,殿外巡邏的侍衛從高閣之下走過,帶出了些許聲響,原本老老實實跪着的人,忽而緊緊蜷縮起身子,體內的蠱蟲失了解藥的抑制,不受控制的肆意沖撞起來,拉扯着他的筋脈骨血,極小幅度的動作便帶來入骨的劇痛。
榻上的陸琮已是入睡,就算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驚擾了主子休憩,他死死咬住唇邊,将身體往角落中挪動了些,菱窗外清透的月色流淌而下,染亮了大片的地面,徒留下他一人在黑暗中苦苦掙紮。
(八)
綠樹陰濃夏日長,滿架薔盛一院香。
正值盛夏時分,饒是天氣酷熱,值守的侍從也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都依着往日的規矩,仔細巡查着四周。
景修着了身家奴慣穿的灰色緞袍立在廊柱之側,盯着眼前來往的衆人,他的額角溢着些汗珠,也不知是不是太過炎熱所致,本就白`皙的臉容絲毫不見血色,泛着病态的蒼白,自那日蠱毒發作已有整整一月,陸琮有意為難他,自是未給他半粒解藥。
這苗蠱十分厲害,尋常人熬上十數日便有難以忍受自盡而亡的,他雖是自小便受訓,時日一長也有些吃不消,漸漸連講話都提不起氣力。
苗蠱本就是警醒家奴所用,發作起來五髒六腑好似刀攪,苦楚難耐,若超過三月,便會髒腑受損,內力無法聚攏,便成了廢人一個。
眼見已是正午,景修進了內殿服侍主子用膳,陸琮倚在軟榻上,正端着碗藥慢慢飲着,他昨夜裏剛紮了針灸,用以疏通血脈、調理經絡,本就未緩過乏勁來,又要灌上幾大碗苦藥湯,神情極是不悅,見人進來也未擡眼看上一下。
景修見狀忙走到陸琮身側,屈膝而跪,手法娴熟的給人揉`捏起腿部,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陸琮飲盡了藥,這才直起身子,吩咐下人将菜肴湯膳一一上齊,伺候起陸琮用膳,他行為極是規矩,添菜布湯無一失了分寸,待到陸琮撂下筷,景修忙垂首而立,不敢再動。
“修兒,苗蠱的滋味你可領受夠了?”陸琮瞥了景修一眼,低聲問道。
“奴才不敢妄言,聽憑主子處置。”景修已是被打罰怕了,不敢多語,生怕哪句又觸了黴頭。
陸琮從懷裏掏出個不大的小瓷瓶,裏面是一顆通體朱紅的丹丸,他将瓷瓶置于桌上,開口道,“一會兒将藥服了,明日随我出城辦些事情。你若下次再犯,我定不會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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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初升,素雲雅淡,景修早早便下了床榻,替陸琮備好衣袍,待到陸琮醒來,不時便收拾齊整,兩人帶着一衆侍從出城而去,沿着外河走向而行,停在了一處鮮有人跡的小村莊。
村內只有寥寥幾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