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六(副cp)
◎“因為我也是女同了”◎
車流人流喧嚣,紀西阮孤零零地站着,用着透亮的眼,望着秦霜遲上了車,站在風裏,絨絨的頭發被風吹散。
像冬天裏的烤紅薯,她看她一眼,她就開始冒着騰騰的熱氣,熱烈歡快地朝她招手。
勾着人的目光完全無法移開,哪怕秦霜遲完全不喜歡吃烤紅薯,因為她總是沒辦法處理好,哽住喉嚨的時候會很難受。
意識到思緒開始跑偏。
秦霜遲強迫自己回過神來,發動車子的時候,下意識地又在視野範圍內找那顆熱氣騰騰的烤紅薯。
她按下車窗,車燈搖晃成一條條纏連在一起的直線,熱氣騰騰的紀西阮頂着圓乎乎的丸子頭,把手舉得高高的,朝她揮着手,然後喊了一句:
“秦醫生到家之後記得和我說一下!”
秦霜遲點了點頭。看着紀西阮一直揮着手,直到消失在她的後視鏡裏。
秦霜遲移開目光,打開車內音響,律動的音樂聲充斥在車內,可還是有些安靜,安靜得有些過了頭。
明天要捏一捏紀西阮的丸子頭,她想。
小區門口,紀西阮依依不舍地看着秦霜遲的車開走,她張望了一會,又在小區樓下流連了一會,進到一家店,出來的時候确定對方已經離開,才慢吞吞地拖拉着自己酸痛的腿,悄悄咪咪地上了樓。
到了家,不敢吵她爸她媽,也不敢開燈讓自己這幅模樣被兩個家長看見,只能摸着黑洗漱完,才把自己像是剛組裝好的身體擺到了床上,然後東摸西摸好一會,最後才摸着手機問秦霜遲有沒有到家。
秦霜遲沒有馬上回消息。
紀西阮盯了一會屏幕,攥着手機剛躺下去。
今天那兩個抱,突然就從她剛安進去的腦子裏蹦了出來,還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
她從床上彈了起來,筆直地翻了個身,眼睛直瞪瞪的,平日裏看慣了的家具擺設這會怎麽也看不慣了。
怎麽會抱呢?還抱了兩下。
想到這裏,本來就嚣張的腦子還自動生成了剛剛那兩個抱抱的回憶慢動作,算抱抱嗎?
嚴格來說不算吧?
可是……可是秦霜遲都摸她頭了。
還是聽她說她是女同之後,還說讓她多占一點便宜,這話是這麽說的嗎?這話是她理解的意思嗎?還是因為她是女同的事情把秦霜遲吓了一大跳?
一籮筐的問題在腦海裏浮現。
紀西阮頹唐地長嘆一口氣,把自己埋在枕頭裏哼唧了一會,最終被疲倦頂上了頭,快要睡着之前,手裏攥緊的手機突然發出嗡嗡的一聲振動。
冷不丁地驚醒。
她眯着眼,把手機拿過來,綠色的微信彈窗滑開,是秦霜遲發過來的微信:
【到了】
【對了紀醫生】
【那我剛剛沒經過你的同意就抱了你】
【你會介意嗎】
四條微信,紀西阮困迷糊了,眼皮都掀不起,恍惚間打了一行字發過去,想說:
怎麽會介意呢?我知道秦醫生是好心啦,再說,我知道秦醫生也是直女,不會誤會的。
但如同千斤重的困意,在她打下這行字的時候突然無限放大成為某種龐然大物,壓迫她的思緒和動作,讓她沒來得及檢查自己發出去的微信是否和自己想法一致。
發過去之後,沒有馬上等到回複。她眯着眼,實在是不願意睜開,卻還是想着和秦霜遲說一聲自己準備睡覺了。
等這句發過去,那邊也有新的消息發了過來,恍惚間,她睜開眼,看到微信聊天框裏對方回複過來的微信:
【好哦,晚安】
又很勉強地回過去:【秦醫生晚安】
手機陷入了安靜,紀西阮就這麽陷入了夢境。夢裏的她仍舊睡在值班室的那張沙發上,雙手抱着膝蓋,彎着腰,難受得直哼哼。
有個高挑的身影在她夢裏晃來晃去,把她彎起來的腿放了下來,又看了她一會,很輕很慢地在她身上蓋了一塊薄毯,彎着腰給她臉上的某處清理和上藥。
冰冰涼涼的觸感讓夢裏的她不好受,便總是翻來覆去地躲避着那人的動作。但那人也實在是有耐心,不僅沒把她弄醒,還總是跟着她翻身的動作找到不同的角度,給她上着藥。
夢裏的她不僅不知道感恩,還在那人終于直起腰打算離開的時候,像個鬧脾氣的小孩,抓住了那人的手指。
那人的手指動了一下,大概是有些無奈,卻還是沒把她的手指掰下來。
她美滋滋地閉上眼,又得寸進尺,捏了捏那人的指節,摩挲着那人指腹上的薄繭。這是她從很小時候就開始保留着的習慣,睡着的時候總是喜歡抓個什麽東西才會安心。
夢裏的觸感無比真實。
那人站在她身旁,纖細柔軟的手指往回縮了縮。她不僅沒松開,反而還跟着那人,把手伸了出去。大概是覺得有趣,那人輕輕地笑了一下。
然後幹脆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就這麽順着她的動作,勾住她的手指,很安靜地過了一會。她開始皺眉,嘴裏輕輕嘟囔着,“痛……好痛。”
那人湊近了一些,輕聲問,“哪裏痛?”
她不肯說話了。
于是那人溫熱的掌心又從額頭探了過來,“是這裏痛嗎?”
她皺緊眉心,說每一個字都很費力,“哪裏……都痛。”
那人的呼吸沉了幾秒,想要起身,卻又被她拽緊。于是又坐了回來,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拍她的頭。
她被這樣的動作很好地撫慰,陷入沉睡之前的幾秒,能感覺到那人攜帶着薄繭的手指,很柔軟地撫過了她的鼻梁和眼尾。
觸感有些濕。
接着是,很輕很輕的聲音傳過來,
“別怕。”
原來夢裏的她哭了,因為害怕,因為想起了自己被扯着頭發面對着那把沾了鮮血的水果刀。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白牆邊上已經有燦黃陽光溜了進來。紀西阮怔了好一會,五感開始複蘇,她伸手去摸自己臉上有些刺痛的皮膚,才碰一下,她就呲牙咧嘴地發現……
原來自己真的受了傷。
原來那不是夢。
不管是她抓着秦霜遲的手指不放,還是秦霜遲找盡各種角度給她上藥……都不是夢。
不是夢的還有一件事。
她昨天在困意下回複過去的微信,變成了:
【怎麽會介意呢?我知道秦醫生是好心啦,再說,我知道秦醫生也不是直女,不會誤會的。】
【秦醫生我要睡%……%4~】
??
如同炮彈就此被炸開,紀西阮只覺得自己腦子變成了一團漿糊,在“是直女”前面多加了一個“不”字也就算了,後面一句“我要睡覺了”怎麽也沒發清楚。
而且。
連“~”這個波浪號都沒忘記,為什麽睡覺的“覺”字偏偏就忘記了?紀西阮只覺得自己臉上的傷更加痛了,她呲牙咧嘴地看着秦霜遲回複的那一句“晚安”。
這會回“晚安”也不是,說“早安”也有點沒話找話。思考了一會,紀西阮果斷回複過去:
【秦醫生我昨天晚上的意思是】
【你是直女,我要睡覺了,還有早安哇~】
本來這三句話分開一點都不奇怪,但放在一起怎麽看怎麽奇怪。糾結了一會,紀西阮剛想要撤回,那邊就已經回複了過來:
【早安,醫院見】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紀西阮決定秉承着“七秒鐘記憶”的原則,将這件事抛在了腦後。
因為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出門之前,她猛吸了一口家裏的小黑貓,帶着自己昨天晚上東摸西摸摸出來的物件,去到了醫院。
很多人都沒想到她會在出事的第二天之後就來醫院,覺得奇怪,問她為什麽不多休息休息。她用着開玩笑式的語氣,拍拍自己的胸,說,
“哎呀,這算什麽,小意思。”
“沒事啊,我沒有被吓到。”
“好吧。”問她的那人注意到她懷裏揣着的禮品袋裏鼓鼓囊囊,有些好奇地湊過來,“這是什麽?”
她迅速躲了過去,像抱寶貝似的把禮品袋裹進懷裏,沒讓那人碰,只嘿嘿一笑,說,“秘密。”
午休時。
她揣着禮品袋,一路去到食堂。從露營那天開始,因為小黑貓的事情,她和秦霜遲就莫名其妙變成了飯搭子,只要有空,就從來不會缺席互相的飯桌。
據說,在這個世界上人群裏陌生人遇見彼此的幾率是0.00487,而這兩個人相愛的幾率是0.000049,那成為飯搭子的幾率呢?[1]
紀西阮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愛吃蛋黃秦霜遲愛吃蛋白,她愛吃吐司邊邊秦霜遲愛吃吐司瓤瓤,食堂一份烤餃子四個,她吃得下三個秦霜遲只吃得下一個,她愛吃澱粉腸秦霜遲也是。
這讓她自豪地覺得,像她和秦霜遲這麽契合的飯搭子,要在這個世界遇見彼此,怎麽着這個幾率也不能高于0.000048吧。
別人問她為什麽今天還來醫院?
她總不可能說,因為害怕自己的飯搭子一個人吃飯不習慣吧。——盡管她就是這麽想的,但她也不能這麽說。
中午食堂裏人很多,紀西阮揣着禮品袋有些不方便。秦霜遲沒像其他人一樣這麽好奇她的禮品袋裏裝的是什麽,只端着她的餐盤,默契地和她打着配合。
她下巴一揚,秦霜遲就知道她想吃兩個雞腿;她頭上綁着的丸子晃一晃,秦霜遲就知道她眼巴巴望着的烤餃子出來了。
這世界上就是有這樣的人,腿長手長,端着個餐盤,也跟走秀似的。
因為這樣的默契程度以及秦霜遲的端餐盤走秀,紀西阮把她們的幾率又降了一點,變成了0.000047。
吃完飯,紀西阮和秦霜遲在中庭散步,眉頭一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覺得自己今天中午吃的兩個雞腿有些太多。于是又試探性地開了口,
“秦醫生……”
“嗯?”秦霜遲走在她旁邊,“怎麽了?”
“你會不會覺得我吃得有些多。”保險起見,紀西阮先用這個話題開了頭。
“不會啊。”秦霜遲擡了擡眉,“而且你現在才問這件事,會不會太遲了一點。”
紀西阮嘿嘿一笑,“其實不是為了問這個,我這只是為了鋪墊一下。”
“好吧。”秦霜遲很耐心,“那你想問什麽。”
紀西阮蹙了蹙眉,目光環顧了四周一圈,然後抿了抿唇,湊近了一些,頭上松軟的丸子頭搖來晃去,聲音小得像蚊子嗡嗡叫似的,“可是我是女同——”
話沒說完。
秦霜遲就握住了她的丸子頭,還有些過分地捏了捏。
紀西阮愣住,純淨的眼望了過來,像清晨簇新的陽光,倒映着一層澄澈的晨霧。
秦霜遲也愣住,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突然上了手。
“怎麽……怎麽了嗎?秦醫生……”紀西阮突然有點結巴,人還往裏縮了縮,像一只被人捏住脖頸的小狗,一動也不敢動。
“噢,嗯,那個……”秦霜遲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好頭發,然後松開,“就是想到你昨天被抓着頭發,還痛不痛?”
“噢噢,不痛。”紀西阮低了一下眼,又主動晃了晃自己頭上的丸子頭,跟炫耀似的,“嘿嘿,我的頭發很堅韌的嘛!”
于是秦霜遲又覺得她像一條在搖尾巴炫耀的可愛小狗了。秦霜遲盡量忍住自己上手的沖動,抿了抿唇,轉移話題,“你剛剛說什麽來着?”
“噢噢。”紀西阮把尾巴縮了起來,一下子正經起來,有些凝重地問,“我說我是女同,但之前沒和你說,秦醫生你會不會覺得每天和我吃飯有點不太方便?”
秦霜遲不太理解她的意思,“這有什麽影響嗎?”
“好吧,我猜秦醫生也不是這樣的人。”紀西阮嘿嘿一笑,然後把自己揣了很久的禮品袋亮了出來,“其實以上都是鋪墊啦……”
她慢吞吞地把禮品袋拆開,“其實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我怕秦醫生覺得收我的禮物不太方便,如果秦醫生在我第二個問題的時候說有點介意的話,那我就不送啦。”
“但秦醫生沒有這麽說,所以……”她悄咪咪地望了秦霜遲一眼,發現對方好似在笑,整個人便就輕快了下來,“總之,這是送給秦醫生的禮物。”
秦霜遲望了她好一會,沒有急着看禮物是什麽,“所以紀醫生給每個女生送禮物之前,都會有這麽多鋪墊嗎?”
“啊?”紀西阮沒想到秦霜遲會這麽問,琢磨了一會,她幹脆老實回答,“好像不會。”
秦霜遲眯了眯眼。
她又說,“因為我很少送別人禮物。”
秦霜遲挑了挑眉心,“好吧。”
“謝謝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紀西阮愣住,有些搞不清楚狀況,“我還沒說是什麽呢?”
秦霜遲看了她一會,輕嘆口氣,“我的意思是,不管是什麽禮物,我都會很喜歡。”
“噢噢,是這樣。”紀西阮點了點頭,又繼續把禮品袋裏的物件拿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擺在了秦霜遲的腳邊。
秦霜遲望過去,是一雙黑色的洞洞鞋,上面貼着兩只小黑貓的标簽,要仔細看才能看出來一雙圓潤潤的眼。
“可愛吧?”嘈雜的人群經過她們身邊,紀西阮蹲在她旁邊,頭上的丸子頭仍然搖來晃去,彎着眼朝她笑,“而且和我家的小黑貓還很像,秦醫生要不要試一下尺碼合不合适?”
秦霜遲抿了抿唇,脫下自己今天早上臨時穿來的拖鞋,穿上紀西阮給她的這雙鞋試了試,喉嚨有些發幹,
“很合适。”
“不過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尺碼?”
“這還不簡單?”紀西阮一下子笑起來,用手指捏了一點距離,有些小驕傲地揚了揚下巴,“我穿36碼,昨天我就這麽捏着去店裏試的,店員嫌我煩,我不嫌她煩,只怕不合适,所以稍微買大了一點點。”
“可愛吧?”大概是因為她沒有回答,所以紀西阮又問了一遍。
秦霜遲望着自己鞋上的小黑貓,又望了望紀西阮鞋上的小白狗,最終目光停留在紀西阮頭上搖來晃去的丸子頭上。擁擠人流裏,她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同樣綁着丸子頭的女孩,輕輕地說,
“可愛。”
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想捏她頭上的丸子頭了。
秦霜遲沒問為什麽自己的洞洞鞋上是一只小黑貓,也沒問紀西阮是不是覺得小貓小狗配成一對很可愛;問了前面兩個問題之後,紀西阮也沒再問秦霜遲——秦醫生你會不會覺得和我一起穿貓貓狗狗洞洞鞋有點奇怪。
因為我是女同。
明明前兩個鋪墊的問題都這樣問過,但到了真正的問題這裏,她卻又不問了。
不過既然紀西阮不問,秦霜遲也沒有回答。
晚飯後,她們散着步消了一會食。看到有個小孩在吃冰淇淋的時候,紀西阮突然感嘆,“原來已經到了吃冰淇淋的季節了嗎?”
秦霜遲望了她一會,“紀醫生想吃嗎?”
“我?”紀西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認真地回答,“好像是有一點想吃。”
秦霜遲了然,于是雙手插兜帶着紀西阮走進了超市,“你想吃什麽?”
紀西阮回答得很快,“旺旺碎冰冰。”
秦霜遲愣了愣。
“不可以嗎?”紀西阮的聲音又弱了下去。
怎麽會不可以呢?
秦霜遲覺得她可愛,很利落地給她買了一整袋凍好的。可紀西阮卻很認真地問她,“秦醫生你喜歡什麽口味?”
秦霜遲想了一會,“可樂味吧。”
紀西阮的眼睛亮了亮,“我也最喜歡可樂味!”
說着,她又從自己那一大袋旺旺碎冰冰裏找到一支可樂味,掰斷之後,有些忐忑地望向秦霜遲。
秦霜遲和她對視幾秒,眯了眯眼。
默契在這一刻襲來。
“我愛吃這邊!”
幾乎是同時喊出這句話,但她們手指的方向完全相反。于是,又同時笑出了聲。
最後,将圓頭那一半遞給秦霜遲之後,紀西阮心滿意足地拿着尖頭那一半,心裏想着:遇見像她們這麽合适的飯搭子的幾率,肯定要小于0.000047了。
那可比兩個人相愛的幾率更小。
更何況,有個人曾經說過,飯搭子的保質期,遠比愛情的保質期長得多,估計還得長個好幾倍。
問要是誰說的?
那就是紀西阮自己說的。
季青柚時常說,自己能認識阿爾卑斯山小姐是一個奇跡;那紀西阮也會覺得,這個世界上能有一對飯搭子,保持她和秦霜遲這樣的狀态,應該也會是一個奇跡。
起晚了我給你帶早餐,中午沒時間了我給你打着飯你在我辦公室吃,還會留好你愛吃的糖醋餃子,要是準時下了班我們還能去我昨天晚上搜尋到的新的餐廳一起打卡……
哪裏會有飯搭子能從春天開始一起吃飯,一日三餐,餐餐不落,一起窩在被窩裏吃着冰淇淋然後看着初冬來臨呢?
有一天,她們吃完晚飯喝了點酒,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躺在了一張床上。紀西阮頭都是懵的,吓得縮在被子裏,只敢露出一半額頭,悄咪咪地往外張望。
但秦霜遲醒過來,單手撐頭,頭發風情萬種地散落在白色枕頭上,望了她一會,輕懶地問,
“紀醫生,你想不想吃冰淇淋?”
在這種時候?在只有8度的氣溫下?紀西阮看着秦霜遲光滑的肩,偏偏咽了一下口水,幹巴巴地說了一句“好”。
于是。
那天清晨,她們并排窩在沙發上,一起吃完了一桶哈根達斯。吃完後,秦霜遲眯了眯狐貍眼,打了個哈欠,拍了拍松軟的床,問她,“要不要再睡一會?”
紀西阮躊躇了一會,還是在這個初冬鑽進了秦霜遲的被窩。睡過去之前,她心裏在想,她們這樣的飯搭子,現在遇見彼此的幾率應該已經小于0.000031了吧。
她一直在計算這樣的幾率。
直到12月8日那天,幾率變成了0.000001。紀西阮下班後,在路邊發現了熱烘烘的烤紅薯。
她挑了一個最大的,掰了兩半,估摸着秦霜遲的食量,把小的那半又用錫紙蓋上去,好讓熱度一直留在上面。
秦霜遲下班有些晚。
她拿着手裏的烤紅薯,忍着,沒吃,要等秦霜遲一起。飯搭子就是要有這樣的規則,不然算什麽飯搭子?
等到她覺得自己周圍全是烤紅薯的甜蜜香味,等到她自己都快變成烤紅薯的時候,秦霜遲終于姍姍來遲。
秦霜遲穿着厚厚的大衣,彎着眼接過她手裏的烤紅薯,“原來已經到了吃烤紅薯的季節了?”
紀西阮嘻嘻一笑,這才咬了自己的那一半,“我剛在門口買的,還沒嘗……”
“挺好吃的。”秦霜遲抿了一口,又看見紀西阮的頭發被吹亂,很自然地替她整理,“其實我以前從來不吃烤紅薯。”
“啊?”紀西阮瞪大眼睛,“我還以為你也會喜歡呢?”
她頭一次覺得自己和秦霜遲的飯搭子之旅到了頭,這讓她低下了頭有些不知所措,興許是之前和秦霜遲的飲食愛好都太過契合,突然出現不契合的愛好,她有些慌了神。
可秦霜遲又在下一秒說,“但現在喜歡了。”
紀西阮松了口氣,又問,“可是為什麽?”
秦霜遲想了一會,沒有回答,“我聽小柚說,你之前很想去奧地利。”
“嗯?”紀西阮有些不好意思,還有些委屈,“對,之前約她,她不和我去。”
“那紀醫生今年要和我一起去嗎?”路口的紅燈亮起,在秦霜遲漂亮的狐貍眼裏映出油畫般的光彩。
紀西阮呆呆地捧着自己手裏的烤紅薯,下意識地問,“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秦霜遲又咬了一口烤紅薯。
紀西阮覺得自己手裏的烤紅薯都涼了,她有些艱難地開口,“為什麽之前不喜歡烤紅薯現在喜歡了?為什麽要和我去奧地利呢?”
她害怕這個答案會是,因為你想。
“哪有這麽多為什麽?”秦霜遲說着,望向她的眼裏沁着笑意,“如果一定要有為什麽的話,那應該是……”
“因為我現在應該也是女同吧。”
紀西阮愣住。
秦霜遲見她沒有反應,又一下子笑出聲,“那紀醫生會介意和我這個女同一起吃冬天的烤紅薯,一起去冬天的奧地利嗎?”
“我……”紀西阮有些說不出話。
“對了。”秦霜遲又走近了一些,夜色遼闊,烤紅薯的香味彌漫。她們中間的一米距離被縮短 ,好似跨過銀河的星星。
“在這之前,我是不是應該問……”她望着紀西阮,聲線柔軟得像很久之前的那天,
“我想把我們飯搭子這個身份升級一下,不知道紀醫生介不介意?”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紀西阮用自己亂糟糟的腦子思考了好一會,從“得虧季青柚當時沒答應和她去奧地利”想到“自己買的烤紅薯是不是有點太甜了”,再到“12月8日這個日期當作紀念日會合适嗎”。
亂七八糟的思緒飄遠又飄近。
最後,她迎着秦霜遲柔軟帶笑的目光,直愣愣地把自己手中的烤紅薯塞給了秦霜遲。
秦霜遲有些沒反應過來,卻還是接下了她那一半的烤紅薯,兩只手都拿着烤紅薯,有些空。
“有些空。”紀西阮指了指秦霜遲,把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然後沒再猶豫,雙手環住了秦霜遲的腰。
在甜蜜又軟綿的烤紅薯香味裏,她鼓起勇氣,親了秦霜遲的嘴角一口,聲音有些黏糊,
“但現在不空了。”
原來0.000001的幾率,會是烤紅薯味道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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