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最幹淨、最善良、最溫暖◎
那只盤旋了十一年的蝴蝶,就此在虞沁酒的生命裏消失。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一件輕易能夠習慣的事情。
剛開始的這幾天,她會習慣性地去撫摸自己的脖頸,去嘗試确認蝴蝶的存在是否真的消失,而當真正得到答案時,她又會顯得有些落寞。
季青柚會察覺到她的落寞,也會花費更多閑暇時間陪伴她,會在她因為蝴蝶消失感到惆悵時抱緊她,會給她做一道又一道的新菜,并邀請她嘗試味道,然後進行改良。
于是她們擁有了甜味的紅燒排骨、有點辣的清炒蔬菜、有點酸但是還比較好吃的拔絲西瓜……
奇怪的是,每一個口味都很獨特,但每一個口味都讓她們同時感到新奇并且喜愛上這一種新的口味。
沒有遷就和委屈,只有始終保持一致的默契。
某種程度上,季青柚都開始相信,她們共享彼此心髒的程度正在不停地加深。
書房的搖椅被挪到離看日落更近的位置,她們在一個又一個太陽下山的時候相擁,聽着水聲和汽笛聲,向落山的陽光和落幕的夜景炫耀她們的愛意;
路過小區門口那棵柿子樹時,她們會時不時一起站在下面,研究這上面的柿子到底什麽時候開始結果,有的時候會很一本正經地讨論,有的時候會遇到小區裏的小孩,于是小孩也會跟着她們一起站在柿子樹下,排成一排,看着這棵柿子樹;
消失的蝴蝶并沒有從此被抛棄在她們的記憶裏,而是以一種更加珍惜的方式被留存。蝴蝶灰燼被很好的保存在了一個玻璃罐,連同那個被虞沁酒從南廣市帶回來的蝴蝶形狀貝殼,一起被放在了她們家裏的某個展示櫃上。
與心理醫生祈随安相見的次數越來越少,但虞沁酒仍然每次都會帶着可愛的小故事或者小詩集去見她的朋友,也會帶着自己搜集到的植物養護卡片給患有認知障礙的女生,以及她帶過去和患有失語症女生交流的小本本上面的對話越來越多。
某天晚上,虞沁酒從祈随安那裏回來後,手裏小心翼翼地抱着一盆風鈴花,放在了家裏陽臺上,
“她說這是她女朋友的朋友。”
“那她把她女朋友的朋友交給我們了?”季青柚耐心地說,“說明她很信任你。”
虞沁酒彎了彎眼,勾住季青柚的手指,“是哦。”
于是這盆風鈴花也因此成為了她們新的家庭成員。
在将近她們三十歲的這一年,她們好似就這麽一起回到了小時候,這一切甚至開始變得比她們的小時候都要更加美好。
惬意,自在,幼稚,沒有任何阻礙。
對她們來說,浪費時間是一件最快樂不過的事情。兩個人,一條貓,兩條魚,一切都在讓她們的生活在被穩定地推進。
臨近虞沁酒二十九歲生日那天,已經是來勢洶洶的盛夏,高大的梧桐樹枝繁葉茂,季青柚想要為虞沁酒挑選一個足夠合适的生日禮物,卻對此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對現在的虞沁酒而言,什麽禮物比較适合她的二十九歲。
也不想讓這個生日禮物顯得那麽普通。
她想要給虞沁酒自己所能給予的一切,卻又發現,這一切早已經被她不遺餘力地全都贈予過。
在季青柚感到茫然之際。
秦白蘭提着煲好的湯上門,看着圍着圍裙在廚房裏試圖為她們做出一頓合口飯菜的虞沁酒,有些恍惚地問,“也許你也該帶小酒去看看她?”
她?
從秦白蘭嘴裏聽到這個人稱代詞時,季青柚還有些懵,可與秦白蘭安靜地對視幾秒後,她想起了某個被她遺忘在記憶角落裏的人。
“去哪裏看?”季青柚有些不确定。
秦白蘭看了她一會,低了低眼,再擡眼的時候眼底閃爍着淚光,“在把你接過來的同時,我把她也接了過來。”
“但我那個時候有些害怕面對她,就刻意把她放得遠了一些,現在她被我放在了南郊的一棵梧桐樹下面,現在那棵梧桐樹的主人也是她。”
“如果你要帶小酒去看她的話,我可以把地址發給你。”
有個和她關系極為密切的人,被秦白蘭放置在了某棵高大綿密的梧桐樹下。季青柚現在才得知這個消息,她有些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情緒去面對,對她來說,這是一種極為陌生的體驗。
其實她從未有過關于自己親生母親的記憶。
因為在她出生的那一天,她的親生母親就已經死去。也許她的親生母親也曾經用過極大的力氣撫摸過幼小的她。
這是一種出自于血脈的聯結。
經過秦白蘭的提醒,季青柚才意識到,也許自己要将這種血脈的聯結,告知與自己生命聯結最為緊密的那個人。
這是将她徹底在虞沁酒面前剖開的關鍵一步。想到這裏,季青柚抿了抿唇,有些緊促地呼出一口氣,“我知道了。”
“也可以不用着急。”秦白蘭看了她很久,摸了摸她的頭發,“如果你沒有做好準備,那就稍微晚一點也沒關系。”
“她會一直在那裏等着你們。”
說這句話的時候,秦白蘭在笑。
季青柚卻覺得她有些難過,即使這些年她能夠感知到秦白蘭對她的愛,但在向秦白蘭輸送自己的愛意時,她總是顯得有些局促。
她輕擡起手,有些遲鈍,卻又在與廚房裏的虞沁酒對視,感知到虞沁酒彎起來的眼裏蘊含着的鼓勵之後,呼出一口氣。
最終輕輕将手落在了秦白蘭的肩上,拍了拍,明明這樣的動作她很容易在虞沁酒面前做出,卻還是會在面對秦白蘭時覺得自己有些笨拙,
“你不去嗎?”
這是她第一次對秦白蘭做出這樣的撫慰性質動作。
秦白蘭有些驚訝,卻又在與她對視幾秒後,搖頭笑了笑,
“以後再見吧,這次就算了。”
季青柚抿了抿嘴角,沒有提出更進一步的要求,她敏銳地察覺到秦白蘭與自己親生母親關系的不一般。但有些塵封在時間之外的事情,她已經不敢輕易再去問。
秦白蘭大概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又笑着轉移了話題,“小酒好像在廚房有些應對不過來,你要去幫一幫她嗎?”
季青柚看懂這是秦白蘭在試圖把她推開,她看了看廚房裏的虞沁酒,雖然的确在拿着鍋蓋擋去為非作歹的油點,微微蹙着眉,看起來有些害怕,但看上去還是可以自己處理。
她有些猶豫地看向秦白蘭。
“好啦。”秦白蘭也拍了拍她的肩,“你先去幫小酒處理一下,讓她一個人在廚房算是怎麽回事?”
“好吧。”季青柚知道秦白蘭說得對,卻還是在進廚房之前,很輕很輕地抱了一下秦白蘭。
什麽也沒說,卻又像是什麽都說了。
這種陌生的擁抱讓她覺得有些不太習慣,于是結束後她很快走進了廚房,接過虞沁酒手裏的鍋鏟,将自己的注意力很快轉移。
虞沁酒手裏仍舊拿着鍋蓋,擋在她們兩個面前,有些好奇地問了問,“你剛剛和秦阿姨在說什麽?”
“就一些以前的事情,晚點再和你說。”季青柚打算等虞沁酒生日那天再告知她這一切。
“好吧。”虞沁酒皺了皺鼻尖,有些小心翼翼地拿着鍋蓋擋在她們面前,注意力全集中在鍋裏不停濺油的排骨上。
人往後縮,鍋蓋卻全部擋在季青柚面前。
這讓她看起來像是戰場上拿着盾牌的士兵,也讓季青柚覺得她很可愛,嘴角便不自覺地上揚起來。
“你笑什麽?”虞沁酒望她,表情比剛才還要更可愛。
“沒有啊。”季青柚輕揚嘴角。
“騙人。”虞沁酒戳了戳她的嘴角,輕慢地吐出兩個字,“你現在騙人都不打草稿了。”
于是季青柚揚起來的唇角弧度更甚,卻還是在虞沁酒有些害怕的時候下意識地将她摟住,護在自己的身後。
小的時候,虞沁酒也很喜歡過廚房,但有一次被油濺得厲害,白白細細手臂上全是被燙出來的紅點。
而那一次,是虞沁酒第一次給季青柚做蛋炒飯。
從那以後,虞沁酒對濺油有了一定的陰影,卻還是會像現在這樣,舉着鍋蓋,一次又一次的給季青柚做“世界上最好吃的蛋炒飯”。
季青柚沒理由不吃,也沒有理由不保護着這樣的虞沁酒,更沒有理由不給這樣的虞沁酒做甜味的紅燒排骨。
紅燒排骨逐漸成型。
廚房裏燈光明亮,并肩的兩個人,穿着同樣寬松同樣顏色的T恤,系着一模一樣的圍裙,被鮮亮的光同時籠罩着,輕巧又細碎地讨論着排骨有沒有好,讨論着秦白蘭會更喜歡哪種口味,讨論着秦霜遲和紀西阮越來越近的關系……
季青柚時不時會将靠在她身上的虞沁酒拉遠一點,以躲避被她預判的危險;虞沁酒會時不時讓季青柚低頭,給她擦擦汗,或者是捋一捋頭發,又或者是在她嘴角輕輕地親一口。
被親時,季青柚嘴角的弧度會拉大一些,又會在不小心看到客廳裏的秦白蘭時,不露聲色地紅一紅耳朵。
瑣碎的交談聲夾雜着歡聲笑語透過空氣傳出來。
客廳裏的秦白蘭注視着她們的背影,有些慶幸自己沒和她們提起虞家的事情。
聽說虞呈得了癌症,鼻咽癌晚期;虞睦州離婚後一蹶不振,沒把公司經營好,以至于公司在前幾天宣告破産;顧夕本沒有在虞家堅守,而是打算帶着自己的小女兒,卷走虞家所有的錢財遠走他鄉,卻被虞呈當場抓住。最後,得了癌症的虞呈還需要和顧夕打離婚官司。
惡人有報應這個道理。
老天爺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并且不會破壞這個自己親手設定的準則,只是有些時候,看到惡人得到惡報,心裏也沒有多痛快。
對于虞沁酒和季青柚來說,不管是壞消息和好消息,只要是虞家的消息,都不會讓她們感到好受。
想明白這一點,秦白蘭再也沒和她們提起過那一家三口裏的任何一個,只希望,她們從此以後,能盡全力忘記以前的一切,會比以前過得快樂一些。
二零二三年七月十五日,蟬鳴聲在整座南梧城彰顯着存在感,燦白的光透過高大梧桐樹,一束一束,毫不吝啬地傾灑在冒着熱氣的城市裏。
日暖風和,碧空萬裏。
像是記憶裏知了沒完沒了的那個夏天。
虞沁酒收到了林映香從馬爾代夫寄過來的明信片。明信片背後是波光粼粼的藍海,林映香穿着比基尼躺在沙灘椅上,将自己腹部的傷疤坦坦蕩蕩地露出來,舉着飲料和年輕有活力的黝黑男孩幹杯。
這是林映香休養好後第一次出遠門。
認出來明信片上的人就是林映香後,虞沁酒吃驚得差點把明信片扔了出去,幸好季青柚将她的手牽住,看到了明信片正面密密麻麻的字體,
“你媽媽說祝你生日快樂,還說1994年7月15日,是她這輩子度過最幸運的一天。”季青柚準确地捕捉到了這句話。
“是嗎?”虞沁酒有些好奇地将明信片翻過來,果真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裏,看到了這一句話。
“她好肉麻。”她這麽說着,目光卻沒有從明信片上移開過。實際上,比起随着明信片被寄送過來的貴重紀念品,這張輕飄飄的明信片讓她感受更沉。
穿着比基尼戴着墨鏡去馬爾代夫度假的林映香,在明信片裏一字一句地寫下:
【我親愛的女兒,祝你生日快樂!
我現在在馬爾代夫,這是旁邊這位帥哥為我選購的比基尼,漂亮嗎?我猜你肯定會說漂亮,很小的時候,你就會很驕傲地跑回來和我說,我的媽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媽媽。
我猜,直到現在,你仍然也會這麽覺得。
現在,你最漂亮的媽媽的身體終于恢複如初,也擁有了去環游世界和組建樂隊的條件,并且絕不會再遲疑。之前沒有告訴你,是希望能給你驚喜,但我現在比較興奮,已經忍不住和你分享這一切。你的小姨已經幫我聯系好場地,我現在在尋找我的樂隊夥伴,目前已經尋找到樂隊的主唱和鍵盤,我也已經跟着我的電吉他老師學習了兩個月,我們打算在今年結束之前進行第一次的樂隊演出。
怎麽樣?媽媽是不是讓你感到很驕傲?
如果你毫不猶豫給出的答案是“是”的話,那一定要記住,你也是我最酷的女兒。1994年7月15日這一天,也始終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這一天。】
虞沁酒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将這些內容閱讀完畢,她希望自己在看完之後不要哭,卻還是在讀到最後一句話時落淚。
盡管季青柚之前已經将這句話說了出來。
但完整地閱讀下來,這封信還是讓她的眼睛覺得有些酸,于是她只能抱住季青柚,語氣有些責怪,“她好煽情……”
“她只是很愛你。”季青柚在她眼睛上親了親。
“我知道。”對于這一點,虞沁酒從未質疑過,也為自己和林映香終于建立好完整健康的關系而感到慶幸,“她擁有了全新的生活,我真的為她感到高興。”
季青柚抱住虞沁酒,很輕很輕地說,
“我也是,為你們都感到高興。”
收到驚喜信件的不只是虞沁酒,還有擁有一個公開郵箱的季醫生。在她們開着那輛甲殼蟲去往秦白蘭給出的地址時,季青柚收到了一封未知郵件。
點開後,她愣了幾秒,沒反應過來。
“怎麽了?”虞沁酒開着車,覺察到她的不對勁。
季青柚的目光落在郵件內容上,有些失神地說,“是齊小迷發給我的。”
“齊小迷?”虞沁酒反問一句,靜默幾秒後,終于想起了這個人是誰,“是那個媽媽生病的女生嗎?”
那個母親患有精神分裂症,将自己的父親和治療自己的醫生捅傷的弱小女生。
“對。”季青柚回答的語速有些慢。
“她說什麽?”虞沁酒輕抿着唇,問。
季青柚看了這封郵件許久,又靜了靜,才回答虞沁酒的問題,将郵件的內容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
“季醫生,你好,我是齊小迷。
希望我的郵件沒有打擾到你,但有些消息我很想和你分享,因為除了你,我找不到任何想要分享的其他人。
上周末我去醫院看了媽媽,她的狀況恢複了一些,還讓我和你說對不起,雖然不指望你能接受她的道歉,但還是很希望能将這句“對不起”傳遞給你。媽媽清醒的時間不多,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能鼓起勇氣向你道歉,是她第二勇敢的一個瞬間。(我認為第一勇敢的那個瞬間,是在她的世界裏充滿着怪物時,她還是會義無反顧地選擇保護我的時候)”
念到這裏,季青柚低下了眼,她是真正為齊小迷感到高興。因為太過知道克服精神疾病有多困難,所以她不希望齊小迷會陷入與自己媽媽的對抗中。
這會讓兩個人都感知到痛苦。
虞沁酒也感知到了這一點,沒再繼續開車,而是将車安安穩穩地停在了路邊,然後牽起季青柚的手,目光柔軟地望着她,給她充盈自己的力量,“她終于和自己和解啦,是好事。”
“我知道。”季青柚覺得自己好似觸碰到了最完美的故事結局,“我為她感到高興。”
虞沁酒望了她一會,用着輕巧的語氣調節氛圍,“你知道嗎季醫生,你真的是一名很優秀的醫生,難怪所有的病人都對你念念不忘。”
“沒有。”季青柚竭力否認她的說法。
“是嗎?”虞沁酒卻有些不服氣,将她已經熄屏的手機拿了過來,用自己的生日解開了她的密碼鎖,将那封沒被季青柚念完的郵件,繼續念了下去,
“除了這件事情之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出院之後,我本來不想去參加今年的高考。但後來又不斷地想起你和我說過的話,我最後還是去參加了,結果沒想到我考上了南梧大學臨床醫學系,并且成為了你的學妹。
我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否是好消息,但對我來說是個值得慶祝的消息。其實你可能不知道,在最後住院的幾天,我在醫院一直在偷偷觀察你,高考前一天也來醫院裏偷偷看過你,那天我看到你在很認真地蹲着和病人說話,看到你會随手給不愛打針的小孩棒棒糖……你總說自己做這些只是因為自私,而不是因為善良,你總強調自己并不是一個善良的人。
但實際上,你是我見過所有人裏最幹淨、最善良的一個。
你讓我知道了一名優秀醫生應該是什麽樣子,也讓我産生了想要成為一名醫生的迫切想法。我想,未來的數十年裏,我都會朝着你的腳步和方向前進。
最後,祝你和你的朋友、愛人、家人,祝你愛的每一個人都身體健康,萬事順遂。”
來自陌生時空的郵件被很完整地剖析。
念完之後,虞沁酒放下手機,很鄭重其事地解下安全帶,湊過去,給了季青柚一個很靜谧的擁抱,毫不吝啬地給出誇獎,“季醫生真的很優秀。”
季青柚回抱住她,聲音放得極輕,“我很感謝她們。”
“你也應該感謝你自己。”虞沁酒輕柔地說,“不管是小酒,還是齊小迷,或者是丁盼盼,還有黎南梨……你對她們每一個都很耐心,也一直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陪伴她們,我相信不只有我一個人看到這一點。”
“我相信其實有更多這樣被你耐心對待的人,只是我沒有看到,就算你在別人面前的時候沒有這麽愛笑,但我從來不覺得你是一個冷漠的、沒有情感的醫生。”
在虞沁酒這裏。
季青柚永遠會得到最真摯的反饋。
“機器人”是她過去最常被用的外號,“沒有情感”和“不愛笑”是很多人會在形容她時運用的詞語。
經歷過小金魚、小貓,以及失去虞沁酒的痛苦後。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很難感知到自己的情感,也很難将自己的情感恰當地輸送出去。
這讓她接收到了很多不好的信號。
有的時候也會懷疑自己,但大多數時候,她只是麻木地感知着自己與這個世界的聯結。
因為她失去了将她與這個世界聯結的虞沁酒,失去了那個在她沉悶魚缸外戳出一個一個彩章的虞沁酒。
所以她幹脆拒絕與世界産生緊密聯結。
“我其實沒有她認為得這麽好,也沒有你說得這麽好。”季青柚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麽起伏,“其實她也沒必要感謝我,她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與這一切和解,不管有沒有我,她都會參加高考考上一個很好的大學,未來不成為醫生也會成為一個很優秀的人……”
“那你呢。”虞沁酒截斷了她的話,捏了捏她的耳朵,有些心疼地凝視着她,“你覺得自己從小時候到現在,不停地和這個世界産生矛盾,一次又一次地在痛苦中和這一切和解,最值得感謝的人是誰呢?”
季青柚愣住,她有些想說是因為虞沁酒。
可看着虞沁酒剔透的眼,她知道,虞沁酒想讓她認知到的答案不是這一個。
“你知道嗎季醫生,你最應該感謝的人是你自己,最應該為之感到高興的人,也只能是你自己……”虞沁酒說着,很認真地捧着季青柚的臉,在她唇上很柔軟地親了親。
最後彎着月牙眼,一字一句地,總結着自己眼裏的季青柚,
“你是我見過的所有人裏,最幹淨、最善良、最溫暖的一個。”
作者有話說:
她們是我見過的所有情侶裏,最幹淨、最善良、最溫暖的一對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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