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所以根本就沒有蝴蝶。”◎
這的确是她們第一次進行這樣的互動,卻能讓人明确地感知到夜晚的漫長和短暫,竟然能夠同時存在。
在重新遇見虞沁酒之前,季青柚完全不擅長浪費時間,所以相對于泡澡,她更喜歡淋浴。
可現在。
她第一次嘗試,就又是與虞沁酒一起。
剛開始,她甚至準備好了要一起看的電影,其實這是一部很無聊的電影,與愛情無關,片中沒有任何親密動作。但不知怎麽,無聊的電影聲莫名就變成了某種水聲的墊音。
在耳邊朦胧地出現,又在這種水聲中消失。
一切都好似潛入深不見底的海水中,突破了季青柚為這個夜晚設置的防線。粉色藤蔓回到了水中,在流動的水裏很緊很緊地纏繞着試圖獲得氧氣的魚,于是,魚只能擺動着自己的魚尾,從粉色藤蔓的間隙中艱難地游動。
在狹小的空間裏免不了會發生一些碰撞,直到她們交握着雙手,一起落到雪白的被子上時,季青柚才很艱難地發現,原來粉色藤蔓,連膝蓋都很容易泛着淡淡的粉。
她只能很小心翼翼地對待,很注意不讓虞沁酒磕碰到其他地方。可盡管她再小心,虞沁酒很多處都泛起了細密的粉。
偶爾她會走神,會想到,大概很久以後,一部名為《宇宙星雲》的電影成為了某種可以喚醒這次記憶的重要象征物。
偶爾虞沁酒會将走神的她拉回來,會在她耳邊說電影不重要,會一遍又一遍地強調“可是我很愛你”。
對此,季青柚總是用“親愛的阿爾卑斯山小姐”來回應,她希望當虞沁酒以後想起這一天時,能夠記起她喊她“親愛的阿爾卑斯山小姐”,能夠記起在這句足夠親昵的稱呼後面,有跟上一句,
“我很愛你,比宇宙中的恒星更多。”
不知是不是這句話裏蘊含着某種開啓記憶的開關,或許還和那過去的十年有關,每次聽到,虞沁酒都會忍不住落淚。
透明的淚水順着漂亮泛紅的眼尾滑落,在飽滿的淚痣上停留幾秒,又在繼續往下滑落之時,被季青柚輕柔地裹去。
鹹澀的味道裹着某種親密氣息,在她這裏一同彌漫。
可她還是一次又一次的,以這樣的方式,接住虞沁酒的所有眼淚。
良久。
平緩的氣息開始彌漫,清理過後吹幹頭發再次回到卧室時,透過搖擺晃動的窗簾,季青柚從恍惚間睜開眼,看到了被爍白月亮馱負着的理智。
于是下意識地去探了探虞沁酒的額頭,沒有繼續發燒,這讓她松了口氣,同時也在清醒之後覺得産生某種歉疚。
虞沁酒微微眯着眼,配合着她的動作仰着頭,聲音有些嘶啞,“我沒事,心裏都有數的。”
季青柚并不認同她的“心裏有數”,可不管是水槍大戰還是剛剛發生的事情,一切都已經發生。她只能警告自己,也提醒虞沁酒,“以後不準這樣了。”
“不準哪樣?”虞沁酒微微睜開眼,盯着她的目光有些緊。
季青柚微微抿唇。
她不說話。虞沁酒卻不肯放過她,“是不準玩水?”
“還是……”虞沁酒湊過來親了她一下,輕輕地笑,“還是不準親親?”
“或者是……”
幹啞的聲音被拖得有些長,躲在被子裏的腿晃了晃,與她的相抵,“不準這樣?”
季青柚下意識躲,卻沒能躲開,只能順着對方被纏了回去,卻沒想到就算順着虞沁酒,也沒有被放過。
“不準哪樣?”虞沁酒繼續問。
“都不準。”季青柚低垂着的睫毛微顫,在意識到虞沁酒又打算有所動作時,匆忙地補了一句,“在生病的前提下。”
“這還差不多。”虞沁酒懶洋洋地搭在她身上,柔順的發絲也纏繞住她的脖頸,和它的主人一樣纏人得緊。
“要睡了嗎?”注意到虞沁酒微阖着眼的疲倦,季青柚問了一句,并且準備去關燈。
“不睡。”虞沁酒任性地說。
“為什麽不睡?”季青柚覺得疑惑,剛問出口,下一秒嘴就抿得緊緊的,因為她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了從自己手心散發出來的熱度。
“現在可以睡了。”虞沁酒輕輕地說,也呼吸均勻地阖上了眼。
季青柚不敢再說什麽。
于是過了幾秒,虞沁酒又有些迷糊地睜開眼,“你會不會累?”
季青柚想了想,還是給出真實答案,“不會。”
比起那些漫長手術時間裏只能舉着器械,現在的動作,已經很像是獎勵。
“好吧。”虞沁酒終于閉上眼,過了一會,在季青柚以為她已經快要睡着時,她又發出很輕的聲音,
“這樣會讓我感覺,你在護住我的心髒。”
“熱乎乎的,很有安全感。”說着,她又往季青柚懷裏蹭了蹭,像只瑟縮在主人懷抱裏的小動物。
季青柚明白了虞沁酒的心思,她想了想,決定主動出擊,在虞沁酒側頸處親了一下又一下,
“那我親這裏的時候呢?”
“蝴蝶會怎麽樣?”她有些忐忑地問,很希望自己能替虞沁酒驅趕這只殘害她的蝴蝶。
“嗯……”虞沁酒拖長聲音,思考一會,很困倦地打了個哈欠,然後說,“之前蝴蝶好像很害怕你,但現在蝴蝶好像也喜歡上你了,你親它的時候,它有時候會扇動着翅膀回應你,但是有時候也會躲開……”
“這算什麽?”她反問季青柚。
季青柚思考了幾秒,又親了親停留在虞沁酒脖頸上的那只蝴蝶,在虞沁酒不自覺地縮了縮的時候,很溫柔地裹住她,問,
“那你現在還很害怕這只蝴蝶嗎?”
夜色如水,虞沁酒愣住,沒能馬上将這個問題回答出來。也許這真的是一個值得她思考的問題,在季青柚溫柔的詢問聲裏,她突然遲來地意識到一點。
她生病的這幾天,原來蝴蝶也沒有再出現。而當她開始從這次病情中好轉之後,就算蝴蝶再次出現,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兇惡。
或者是說,變得漂亮了許多。
不再讓她這麽害怕,而是很溫和很安靜地停留在她脖頸上,很輕很輕地扇動着翅膀,就好像被憑空包裹上了一層友好溫順的濾鏡。
不再是某種存在于她生命中的威脅。
“沒有。”最終,虞沁酒得出來這個結論,原來她已經沒有像之前那樣那麽害怕這只蝴蝶的存在。
“它變得和我有點像,也和你有點像。”她這麽說着。
這讓季青柚松了口氣,她抱緊虞沁酒,很耐心地親了一下虞沁酒脖頸上的蝴蝶,放輕力道,用手指很輕很輕地摩挲着,一字一句地說,
“那它一定也很漂亮。”
長達三天的“情緒發燒”結束,如同物理發燒之後的身體痊愈,虞沁酒感覺自己精神世界裏的病菌也被這場洶湧的“情緒發燒”所殺死。
亢奮和恐懼,都在那個攜帶着“幼稚水槍大戰”、“被放淡的紅燒排骨”以及“九塊九的粉玫瑰”的夜晚被驅逐,再次醒來被暖融融的陽光照射之後,像是堅硬冰涼的冰塊,在那一瞬間消散。
只剩下那只在她精神世界盤旋已久的蝴蝶,在這次“情緒發燒”之後,也在焚燒過後變成了一只全新的蝴蝶。
友好、溫和、依戀。
好似某種蛻變。
這讓一直背負着這只蝴蝶的虞沁酒變得輕盈起來。而得知這一變化的季青柚,也開始改變自己對蝴蝶的态度。在蝴蝶時不時出現的時候,會在這一天的出門之前、回家之後、和她相見的每一次,都會很溫柔地親一親這只蝴蝶。
或者是在空閑時念詩集給她聽時,偶爾和蝴蝶進行從宇宙縫隙中滲透的交流。
季青柚看不見蝴蝶。
但虞沁酒卻覺得,蝴蝶好像能看到季青柚,每次給季青柚的回應都很熱情。這時候,虞沁酒會給季青柚解釋蝴蝶的反應。
——它希望你能多親一親它,于是季青柚就會多親幾下。
——它很喜歡那只被我們喜歡的口紅,于是季青柚就會塗上那只口紅,在虞沁酒的脖頸上留下很淡很淡的唇印。
——它很希望你能撫摸它,于是季青柚就會很輕柔地将自己的手指覆蓋在虞沁酒的側頸上,感受着虞沁酒頸部脈搏的跳動,偶爾問她自己有沒有準确地觸碰到蝴蝶的位置。
沒有人能像季青柚這樣,這麽耐心地對待虞沁酒身體裏的蝴蝶,這麽健康而平和地接受着虞沁酒的幻覺。
蝴蝶得到了很好的安撫,虞沁酒自己也是。
當熱烈的夏開始慢悠悠地淌進梧桐樹的間隙時,知了在樹上發出清澈的聲音,呼喚着一直盤旋在虞沁酒精神世界的蝴蝶。
蝴蝶出現的頻率越來越低。
虞沁酒時不時想起她和季青柚一起看過的那部電影,《明亮的星》裏面說,蝴蝶只在夏日中活三天。
而這只蝴蝶的生命,好似也要在這個夏日中就此消失。
在蝴蝶扇動翅膀的力氣變得越來越小的時候,季青柚陪伴着虞沁酒去找了心理醫生祈随安。
季青柚只能在外面等候。虞沁酒進入咨詢室時,看見祈随安正在給一盆植物澆水,動作很小心,并且在很仔細地觀察着植物的生長軌跡。
看到她之後,祈随安放下手中的花灑,朝她友善地笑了笑,銀絲邊眼鏡在日光下閃爍着碎光。
“你已經很久沒有來過了。”祈随安遞了一杯水給她。
她接過,指腹從溫熱的杯壁滑過,解釋,“前陣子我生病過一次,之後工作有些忙,所以一直沒來過。”
“沒關系。”祈随安溫和地笑了笑,“和心理醫生一周見一次并不是什麽好事。”
幸運的事,虞沁酒遇到的心理醫生和精神科醫生都很友好。祈随安的咨詢氛圍也比她想象得要輕松。聊了一會最近的生活後,祈随安進入正題,“你最近是不是都不再需要圍巾了?”
她強調了“不再需要”這個動詞。
虞沁酒抿了口水,“的确是,本來我還在擔心要是天氣太熱,我應該怎麽在系着絲巾的情況下出門,不過現在看來,情況比我想得要好。”
“這件事與你這麽久沒來和我見面有關嗎?”祈随安問。
虞沁酒沒辦法否認,輕輕點了點頭,“是從上個月我生病之後開始的,蝴蝶變得很溫和,我也沒有那麽怕它了,但是感覺它要消失了。”
祈随安注意到,說這句話時,虞沁酒沒有将注意力停留在脖頸上,而是很正常地與她對視。
這證明虞沁酒并沒有說謊。
在初次見面時,虞沁酒在她面前有些局促,盡管很想要集中注意力,卻還是會偶爾走神。
但現在虞沁酒沒有這麽做。
“生病之前發生了什麽?”祈随安很漫不經心地問。
虞沁酒卻在這句話之後愣住,沉寂了許久,她微垂着眼,攥着自己的手指,語速很緩慢地說,“我們去看展的時候,發生了一個級別很小的地震……但是現場人太多了,差點發生踩踏事件,有人受了傷……”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下來。
“然後呢?”祈随安觀察着她的表情,“有誰受傷了嗎?”
虞沁酒沒有說話。
祈随安看着她,“是你,還是她?”
“是我。”虞沁酒艱難地給出了這個答案。
祈随安了然,“在那場事故裏,你将她救了出來。”
她的語氣很肯定。
虞沁酒靜默了一會,“你怎麽知道?”
“也許你可以向我詳細描述當時的狀況。”祈随安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提出一個新的要求。
盡管複述當時的場面會讓虞沁酒感覺痛苦,但她很想要抓住這次機會,便很費力地講述着她看到的一切,“人很多,我找了她很久,看到她站在一個模型下面,被很多人擠着,但是那個模型搖搖欲墜,快要掉下來了,我花了很大的力氣,把她拉了出來……”
再次回憶起當時的長滿,虞沁酒仍然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落下。祈随安很安靜地遞了紙給她,安撫着她,
“但是你救了她。”
這明明是很确定的答案,可虞沁酒能給出的回應竟然是,“真的是我救了她嗎?”
祈随安注意到她的反應不太對勁,敏銳地抓住了錯過的關鍵點,“那在你找到她之前,蝴蝶在做什麽?”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虞沁酒甚至沒有向季青柚提及過,在她找到季青柚之前,那如同噩夢般的十幾分鐘裏,她發生了一些什麽。
無非就是呼吸困難、手腳僵硬……等一系列軀體化症狀,但除此之外,那只蝴蝶,那只在她逃避過的樓梯間裏出現過的蝴蝶,這一次也憑空出現。
不是傷害她,也不是将她罩住,成為某種可怖的象征。而是不斷地引領着她,走向了季青柚。
“它發着光,把我往她的方向引導。”最終,虞沁酒将這件事在祈随安面前坦白,聲音有些脆弱,“然後帶我找到了她。”
“帶你找到了她。”祈随安輕輕重複。
“對。”虞沁酒有些費力地點頭承認,意外的是,在承認這件事後,她的身體好似變輕了許多。
顯然不只是她自己注意到了這一點。
祈随安雙手交叉,看了她好一會後,“你覺得蝴蝶只是在這一次做了好事,所以在你病愈之後,它變得溫和了許多。”
虞沁酒愣住,沒明白祈随安說的“只是在這一次”是什麽意思,但她沒辦法否認祈随安的說法,“可以這麽說。”
祈随安點了點頭,又問,“那你會希望蝴蝶離開,還是像現在這麽溫和地留在你身體裏。”
換做以前,虞沁酒會很斬釘截鐵地說想讓蝴蝶離開。可在這次之後,她意識到竟然是蝴蝶引領着她将季青柚救出,這讓她有些害怕。
“你在害怕什麽?”祈随安好似看透了她的想法。
虞沁酒輕垂眼睫,“要是……要是蝴蝶離開了的話,下次遇到這種情況,我應該怎麽找到季青柚呢?”
原來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祈随安注視着她,好一會,才說,“但是它現在的确要離開了,不管你是否願意,不是嗎?”
“我知道。”虞沁酒呼出一口氣,“我不能把它留住。”
“不是的。”祈随安柔和地說,“是因為你已經不再需要它了。”
“……需要它?”虞沁酒沒明白祈随安的邏輯。
“一般來說,幻覺的存在都是因為患者需要它來維系自己的某種精神認知,而它不會輕易消失,也是因為患者的潛意識裏很需要它,所以不是它不願意消失,而是患者不願意讓它消失。”祈随安說着,又拿蝴蝶和她舉例,“比如說你的蝴蝶。”
“我需要我的蝴蝶?”虞沁酒愣怔着。
“對。”祈随安給出準确的回答,眸光仍然友善,“你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大概是在十一年前。你可以再仔細回憶一下當時的場景。”
“我記得……”虞沁酒陷入了回憶,“當時我站在樓梯間,在聽到那些事之後,最開始是只有一只,後來我離開那裏的時候,又變成了很多只,鋪天蓋地地把我罩住,再醒來的時候,就只剩下一只了。”
“它是在你聽到那些事情,并且無法從那裏離開,無法做出任何決斷的時候,出現的。”祈随安提醒她。
虞沁酒有些恍惚,“這代表什麽……”
“它當時在保護你。”祈随安很幹脆地給出結論,“但是當時的它長得很讓人厭惡,它沒有現在漂亮,是因為你覺得當時的自己也受到了傷害也變得沒有那麽完整,是因為你覺得當時的自己沒辦法從那裏離開、沒勇氣去戳穿裏面的人,所以你也會覺得自己很弱小,很不好。”
“換句話來說,它也是你自己的某種投射。”
“當你受到傷害并且無法自洽時,它就會出現,如同你的潛意識保護機制,接受你對自身的厭惡和所有不好的情緒。所以它不漂亮,它甚至很兇惡,和你完全相反。”
“但上次的事件讓你明白,實際上,你已經擁有‘去做些事情’的能力,已經不像那個在樓梯間站立着的自己那麽弱小,你成功地将你愛的人救了出來,通過這種方式,你向它,也向十一年前的自己證明,你已經擁有保護自己愛的人的能力。在它變得溫和并且友好的時候,就證明……”
“你已經不需要它了,虞沁酒。”祈随安向虞沁酒闡明了将她困住這麽多年的邏輯。
虞沁酒艱難地接收并且消化着這套理論,“你說它其實就相當于那部分不好的我?但現在我沒這麽厭惡自己之後,它就要消失了?”
“可以這麽說,但不能完全這麽說。”祈随安回答她,又想起一件事,“我記得你說過,在當時的那個樓梯間,季青柚和虞睦州也在?”
“那蝴蝶對他們的态度分別是什麽呢?”
盡管突如其來的邏輯讓虞沁酒陷入迷茫,可她還是順着祈随安的話,回憶着蝴蝶對這兩個人的态度,
“它很讨厭虞睦州,在虞睦州和虞呈出現的時候,會變得很吓人,很龐大,很兇惡……在季青柚出現的時候,它會有些害怕,會縮起來,會變小。後來,在它變得友好以後,它好像很喜歡季青柚,也很舍不得季青柚……”
“你怎麽理解它的反應?”祈随安擅長的是将問題交給患者本身,這樣才能夠讓患者自己理清其中的邏輯陷阱。
虞沁酒呼出一口氣,試圖闡明其中的邏輯,“它很厭惡虞睦州和虞呈,這是因為我也很厭惡他們,所以它會變得強大然後來保護我……”
“但它之前會害怕季青柚,是因為……是因為它是我負面情緒的映射,而我不希望讓弱小的、無力的、殘破的或者是兇惡的我,被季青柚看到……”
說着,她看向祈随安,好似需要獲得某種精神支撐。
“繼續就好。”祈随安望着她。
“而它現在會很喜歡季青柚,是因為在那次事件之後我救了季青柚出來,我為這件事感到慶幸,并且用這件事證明了……”虞沁酒有些恍惚地說着,“我也有能力保護我愛的人,所以,連那部分不好的我也認證了這件事情,同時,她還被季青柚很好地接納。”
“所以只有在我受到傷害或者是害怕自己沒有效用時,會出現來保護我的那只蝴蝶,在我認可我自己可以擁有保護她們的能力之後,也就不會出現得那麽頻繁了。”
“你的确擁有一名很寬闊的戀人。”祈随安對季青柚作出評價,又繼續提問了下去,“所以呢?”
虞沁酒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與祈随安鏡片下安靜的眼對視幾十秒後,得出一個很殘忍的結論,
“所以那天找到季青柚的,其實只有我自己。”
祈随安笑了一下,“你可以繼續往下說。”
接受這個結論讓虞沁酒有些呼吸困難。可在這次心理咨詢結束之前,她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頸,沉默了許久。這對她來說很困難,但她呼出一口又一口氣體,運用季青柚教她的腹式呼吸法,在祈随安面前,很輕很輕地說出,
“所以根本就沒有蝴蝶,以前是,現在也是。”
祈随安最終重複一遍那個答案,“你确實已經不需要那只蝴蝶了,不管它是如以往那般兇惡,還是變得現在那麽漂亮。”
“你都需要送它離開。”
這次心理咨詢的時間持續得有些久,甚至還超過了原本設定的時間,這讓虞沁酒感覺歉疚,她提出補咨詢費。
可祈随安只是很輕松地雙手插兜,笑眯眯地和她道別,“咨詢費就不用補了,就當是我給蝴蝶的道別禮。”
“你怎麽就能肯定,蝴蝶不會再出現了?”虞沁酒忍不住問。
祈随安聳了聳肩,“但是我們還是要按時見面,直到确認和蝴蝶真正道別。”
“當然,你也可以像你的朋友一樣,把我介紹給其他患者。”
祈随安看上去是一個很另類的心理醫生。她擁有和其他心理醫生如出一轍的溫和外表和态度,卻和salist的溫和不一樣。
明明友善,待人溫煦,卻好似又隔着一些什麽。
咨詢的某個瞬間裏,虞沁酒會感覺,坐在自己對面的并不是一個醫生,而是擁有與醫生不完全一致的視角。
盡管祈随安拒絕她補咨詢費的要求,但走出咨詢室之時,虞沁酒開始決定要到前臺把多出的三十四分鐘咨詢時間費用付掉。
原本以為季青柚會很安分地坐在外面等她。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在等候室沒看到季青柚,找了一圈後,她問其他人原本坐在這個位置的女生哪裏去了。
路人問她,“她長什麽樣?”
虞沁酒想了一會,給出的答案異常簡潔,“她很漂亮。”
有人覺得她的答案有趣,在旁邊發出善意的笑聲,“就這麽漂亮嗎?”
虞沁酒有些不好意思,彎着眼笑了笑,但還是點頭承認,“對,她很漂亮的。”
“啊對了,我看到有個很漂亮的女生在前臺,你可以去看看!”有從前臺回來的人回答了這個問題。
她向那個人道了聲謝,走到前臺,就在零散的人群裏看到了嵌入人群中的季青柚。
前廳裏有些嘈雜。她走過去,聽到季青柚溫煦的聲音從那些嘈雜的環境聲裏冒了出來。
像一茬一茬的小草,在她的世界開始緩慢生長,松軟卻有力地撐着耳膜。
“她進去好久了,确認是沒有什麽問題嗎?”季青柚在問前臺,表情和語氣都很謹慎。
前臺很友好地回複,“祈醫生經常會根據咨詢狀況調整時間,你可以不用着急。”
“好吧。”季青柚微微抿着唇,蹙着眉。
虞沁酒從側面看到她的表情,覺得這樣的季醫生很可愛,便沒有主動上前去,而是靠着牆壁看着季青柚與前臺的交流。
她看着和前臺結束對話後的季青柚正要離開,看着季青柚的目光突然停在前臺放置着的花瓶上。
看着季青柚看了看手機,猶豫了很久,才終于開口向前臺詢問,“你們這裏的粉玫瑰好像開得很好,比我昨天買得要漂亮一些。”
前臺愣住,“對,因為它開得很好……”
她沒有把到嘴邊的那句“所以它開得很好”說完,這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因為所以”。
“我可以問是在那家店買的嗎?”喧嚣的環境聲裏,季青柚的聲音很清晰地傳到虞沁酒這裏,柔輕得有些過分,
“如果來得及的話,我想在我女朋友出來的時候,也送她這麽漂亮的粉色玫瑰。”
作者有話說:
嗚嗚嗚純愛選手,“我也想送我的女朋友這麽漂亮的粉色玫瑰”,還有五六章正文完結啦,不過番外還有七八章的樣子!
ps:祈随安醫生是預收《潮汐鎖定》的女主哦!
————————
感謝在2023-05-16 00:00:00~2023-05-17 0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裴如意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小猴愛吃菜、Reus、Miraitowa 10瓶;66929320、南泱 5瓶;霧wu 4瓶;巴恩斯壇子酒 3瓶;奶蓋 2瓶;hh、64386159、耳東宇宙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