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情
“所以我便這般好哄?你送盞子湯,呆呆的立在這兒,便行了?”
他支着頭,斜着眉眼看她,微微上挑的眼尾犯泛了點微紅,人便添了幾分平日裏沒有的風流。
他複将唇角勾了勾,語氣裏帶了幾分涼薄:
“你哄謝從彥的時候,也是這班嗎?”
這仿佛還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提起謝從彥的名字。
一直以來,兩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避開這個名字,試圖遮掩掉那些曾橫亘在兩人之間的裂痕。
可是今夜,他卻當着她的面說了出來,還是這樣令人難堪的質問。
顧湄頓時覺得脊背一僵。
這樣步步緊逼的鄧知遙,是陌生的。
她閉了閉眼,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間緊了緊。
她再睜開眼時,卻不在看他,只俯身将他手邊的酒壺一奪。她輕巧的撥開杯蓋,一仰頭,便将壺中的酒水灌入喉中。
酒水辛辣,她灌的又急,壓着咳嗽艱澀的咽下去。
她還是被這酒水嗆了一口,咳得淚花直往外冒。
三四口入肚,身子仿佛才漸漸暖了起來。酒壯人膽,果然是不錯的,她這般想着,将最後一口含在口中。
順勢便坐在他懷裏,攬住脖頸,也不去看他臉上的神情,仰頭便壓在了他的薄唇上,将口中的酒水一點一點的渡入他口中。
酒水香醇熱烈,刺激在敏-感而柔軟的舌上,幾乎是霎那間便将人的情-欲調動起來。鄧知遙本能的喉頭一滾,自她唇舌渡來的酒便下了肚。
緊接着那帶着酒香的小舌纏了上來,纏綿厮磨,柔滑似水,甘甜若醴,一點一點地侵蝕他的意志,讓他沒辦法再對着她生氣,對着她冷硬,對着她狠下心腸。
然而那小舌卻忽的如潮水流沙般退卻了。
顧湄從他膝上起了身,退了幾步,睜開眼,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只是眼中卻沒有絲毫的柔情,有的只有嘲意和冷哂:
“大人不是問我,若我惹了謝從彥,該如何哄他嗎?便是這樣。”
她勾着他的脖頸不放,擡頭沖他妩媚的笑着,萬般風情,令人心旌搖晃。
“大人不知道,謝從彥喝酒時不愛用酒杯,獨獨愛那‘皮杯’,往日裏若只是些小摩擦,我兩三口‘皮杯’給他灌下去,便能将人哄順了。若還不行,也總是有些辦法的。”
她歪了歪頭,沖他眯眼笑着,斜斜的步搖在她發間晃動着,流光溢彩。她仿佛是真醉了,像一只高傲而放肆的貓。
顧湄想,也許她是真醉了。
她想她習慣了屈意逢迎,什麽委屈不曾咽過。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鄧知遙他給她的委屈,她怎麽咽都咽不下。她起了氣性,擡起眉眼,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而緩慢的說着:
“若他還是不能解氣,我便穿件單薄清涼的衣裳,給他跳支舞或是唱支曲兒,再順勢跌入他懷裏,再像這樣攬住他的頸子。我們曾是夫妻,世人都說,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大人以為,所謂的床尾和,是怎樣的床尾和?大人也要我細細說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唇便生生被人堵了去,腰間忽的被人掐的一痛。
接着是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響,桌布卷着碗碟墜落到了地上。
一陣天旋地轉間,她已被壓在了平滑而冰涼的梨花木圓桌上,硌得她骨頭生疼。
他的吻越發激烈而強勢,帶着點懲罰的意味,幾乎要将她全部的呼吸都要攫取。她睜開眼,瘋狂而偏執的神情近在眼前,他似在撕咬垂涎已久的獵物。
鄧知遙似察覺到了她的出神,在她腰間的手加重了力道。
顧湄沒忍住,呻-吟了一聲。
她像是因為困于岸上掙紮不得的一尾魚,幾個喘息之間,外頭輕薄的紗衫子已落在了地上。
緊接着是一聲裂帛之音,那對原本被束縛住的玉兔兒便跳出來,像風聲鶴唳中的驚弓之鳥。
她攀住桌沿的手一緊,指甲扣進木屑裏,雙足也忍不住繃得直直的。
直到馬面裙被撩起來的時候,顧湄真的怕了,她開始戰栗,開始發抖,她不知自己在怕什麽,明明她曾那麽多次的蓄意勾引,只為這般。
繡鞋一脫,雪白的羅襪被他揉皺在掌中,柔滑得仿佛過手無痕的水流。
一對纖巧柔白的足露-出,他輕攏慢撚,惹得她又癢又痛。
她仿佛再無一絲掙紮的力氣,直到那人終于放過了她的雙足。足尖點在冰涼的地面上,冷意由下而上。
她想借力撐起身子,卻哪知再一次被人按回了桌上。
顧湄是真的怕了,抖的愈發厲害。
她看着眼前的鄧知遙,覺得陌生又畏懼。
往日裏的溫和克制早已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只有淩人的氣勢,勢在必得的偏執。
哪怕早已做好了準備,想着若正成了事,對她而言有益無害。
可現在,她才突然明白,她畏懼這樣的鄧知遙,她更承受不了他的怒氣,她要淩-虐她,像碾碎一只飛蛾的翅膀那樣簡單。
當身-下的最後一層屏障被人扯掉,她哭了:
“鄧知遙,不要。我知道錯了,不要……”
大約察覺到了身下人不可一日的顫抖,鄧知遙忽然停了手。
他揉了把臉,雙手撐在桌沿上,有些頹然。
不該是這樣的。
他想給她的一直是紅燭高照、鳳冠霞帔的溫情和圓滿,而不是這樣驚慌失措的野-合。
事情還沒有查清楚,他不能就這樣,成為現在欺辱她的那個人。他已經冤枉了她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
燭花噼裏啪啦一聲炸響,燭淚緩緩流下來,漸漸冷卻凝固。
房內也漸漸冷凝下來。只有顧湄仍止不住的顫抖所引起的衣料擦磨聲,以及難忍克制的呼吸聲。
光線一暗,是原本被剝落的沙衫子照在了顧湄的身上。
鄧知遙将圓桌上的顧湄打橫抱了起來,手下的肌膚仍然滑-膩生燙,他卻再不敢低下頭,亵渎她半分。
鄧知遙将顧湄放在裏間的榻上,将疊在一旁的絲被展了,嚴嚴實實的給她蓋好。
顧湄撇過頭,往裏鑽了鑽,半邊臉掩在錦被之下。
身上的戰栗漸漸緩和,只是心口處的驚跳一下高過一下。
剛才他手掌貼過的肌膚,仿佛還殘留着那滾燙的觸感,像是深深烙在了那裏。
她不敢放松警惕,雙手藏在錦背裏死死的摳弄着褥子,垂下顫抖的眼睫來,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心裏十分之後悔,今夜她不該這樣招惹他。
好在鄧知遙只站了一會兒,便出了裏間。
不一會兒淨室裏傳出遙遙的水聲,她便松了一口氣,身子漸漸松垮下來,倒也不敢放松警惕,支着耳朵聽近室裏的動靜。
後來那裏頭的聲音越來越隐秘,她的眼皮越來越沉。不知是那幾口酒起了作用,還是心慌之後的疲憊,使得她陷入一種由淺及深的睡夢中。
***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顧湄是被屏風後的說話聲吵醒的。她一睜眼,房裏仍有些暗,但她辨得出此時該是白日了,外頭雨聲嘩嘩啦啦的,有仆婦丫鬟匆匆的腳步。
屏風外的笑談聲還斷斷續續着,她屏息細聽,鄧知遙似在與位官員交談着:
“殿下的意思是此事先不要聲張,臨清倉的稻谷被淹,此事一旦傳揚開去了,受災重的府縣必然大亂。當務之急,是從德州急調些糧食,斷不可引發動亂。”
官員有些為難,回話時便有些支吾:
“可若只将此時一味壓制,不上報朝廷,一旦出了錯亂,屆時還不是要壓在殿下身上。”
“此事你不必管,只管依着天下的意思去做。有什麽事,我替大人頂着。”
“唉,大人說的哪裏的話……”
幾聲輕輕的哀嘆,談聲漸漸止了。
那個大人似乎已出去,不一會兒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愈發清晰。
顧湄忙閉上眼,佯裝熟睡着。腳步越來越近,最終停在床旁,他似乎在看着自己,心跳的越發厲害。
好在不過一會兒,他便起了身,似乎是往衣架那兒走去。一陣衣料的摩擦聲,他換了件衣服便出了書房。
顧湄才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不一會兒她找了件衣服披上,匆匆回了自己的小院兒。她将一杯冷茶灌下,心緒才勉強鎮定了些。
她将這幾日的事一一細想來,總也透着蹊跷。
鄧知遙的冷落,怒火,以及昨夜他的瘋狂和步步緊逼,以及與那人的交談。
她似想到了什麽,心髒跳的漏了一拍,茶杯越捏越緊,起了身,望着天邊又沉沉壓下來的烏雲,神色沉凝。
***
鄧知遙出了府後,卻并沒有入宮,只是選了家清淨的棋室,與自己對弈了好幾局。
執着棋子的手有時會忽的停在半空好一會兒,才緩緩落下來。
有侍衛一個一個的前來禀報顧湄在府中的反應:
“大人,顧姑娘回了自己的院子。”
“大人,顧姑娘傳了飯食。”
……
消息一個一個的傳來,直到傍晚的時候顧湄出府的消息傳來。
“顧姑娘命人套了車,出了府。小的已派人一路跟着。”
鄧知遙落棋的時候一頓,有些詫異。不該這樣早的,他勉強壓下心底的疑惑,只等着府上繼續報來的消息。
“大人,顧姑娘去了家成衣鋪。”
“大人,顧姑娘從後門溜出去了。小的已派人尾随。”
“大人,顧姑娘一路往西行,出了城西胡同。”
“大人,顧姑娘又雇了輛馬車。瞧着是一路往西郊的方向去了。”
這次來的人一回話,鄧知遙忽的起了身,意識到事态的不對:
“去牽馬!将人追攔下來!”
作者有話說: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引自李煜 《浪淘沙令》
釀釀醬醬快了,黑化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