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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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醉花間,江念就看見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路邊,前面一排侍衛看見她,立刻下馬向她行禮。馬車前方那位衣着華貴的太監,也恭恭敬敬走了過來:
“殿下,陛下聽聞您覺醒了,請您進宮一聚。”
江念眯了眯眼。
同時,腦海裏響起南雅的聲音:“這是父親身邊的劉公公。”
江念沒有立刻搭理劉公公,而是問南雅:“他以前對你怎麽樣?”
“劉公公幾乎不會離開父親身側,我雖然見過他,但并沒有和他說過話……”南雅說。
江念問:“你父親待你不好?”
不然為什麽将她放在宮外,任由他人欺負?
江念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感到奇怪,依照南雅昨天說的“覺醒”來看,周圍所有人都欺負南雅,一是因為覺醒前,她實在太好欺負了些,二是因為所有人似乎都篤定她是個不會覺醒的廢物,可是,他們為什麽這麽确定呢?
聽見江念的問題後,南雅也反應過來,解釋道:“我……小時候,父親還是待我很好的,可是歷代的鳳血持有者都是是十五歲之前覺醒,我直到十九歲都未能覺醒,所以他才将我趕出皇宮,不願意見我。以前每次進宮,都只是見見宮裏的姨娘們。”
書裏有寫,南雅的母親在她出生後一年就病死了,她是被宮裏的妃子們一同養大的。
“那你想見他嗎?”江念又問。
南雅沒有回答。
江念卻輕輕勾起唇角,坐上馬車,對劉公公道:“走吧。”
聲音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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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雅當然是不想見她父親的。
江念設身處地想了想,如果她有個嫌棄自己笨,把自己趕出家門,又在自己飛黃騰達後第一時間找上門來的父親,她也不願意見他。
不,不僅不願意見,不把他打一頓就算好的了。
可南雅的情況不一樣,南雅需要的不是逃避,而是破而後立。既然她父親曾經覺得她丢人,那就回去狠狠打他的臉,就和別人欺負南雅,所以江念現在要欺負回去是一個道理。
這輛馬車比南雅的馬車華貴許多,鋪着軟墊,中間還放着個小案桌,桌上放着一籃新鮮水果,防震效果也很好,江念坐在裏邊,幾乎感覺不到震動。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安靜了。
從坐上來開始,南雅就沒有再發出過聲音。
江念感覺得到,小姑娘在害怕。
江念明明不喜說話,可南雅因為害怕而沉默,卻讓她覺得有些心慌。江念下意識想說些什麽安慰南雅,可她又不怎麽會哄人,想了想,只能又問:
“南雅,你那些姨娘們對你好嗎?”
幾秒後,南雅的聲音響起:“姨娘們一直對我很好,就算後來她們知道我無法覺醒,也一直很喜歡我。”
江念:“那就好。”
又陷入一陣沉默。
約莫過了一刻鐘,腦海中再次響起南雅的聲音:“江念姐姐,你不用太擔心我,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才進宮見父親,我、我沒有害怕的。”
“乖。”江念盡量柔聲道。
接下來一路,南雅沒有再說過話,然而江念卻明顯感覺,馬車內的氛圍比剛才好了許多。
她打個哈欠,将車簾掀開,半倚在車窗上。
外邊的聲音立刻湧了進來,周圍不少老百姓好奇地擡頭望向馬車中,偶爾有人與江念對視,江念便微微勾起唇角,或是淡定地挑挑眉,一片波瀾不驚,反倒看呆了好幾個少男少女。
馬車緩緩駛入宮牆中,周圍逐漸安靜下來。
南雅卻在這時又說話了:“我、我以前坐馬車的時候,都不敢看外邊……”
更不敢和別人對視。
宮牆沒什麽好看的,江念懶散地躺回馬車中,對南雅道:“沒什麽可怕的,他們看你是因為你長得美,大大方方看過去就是,如果看你的人太多,你看不過來,那就無視。”
“……嗯。”南雅應道。
江念又說了一句“乖”。
“殿下,陛下在養心殿等您。”馬車停下,劉公公撩開車簾,低頭道。同時他伸出一只手,要扶江念下車。
江念沒有伸手,直接跳了下去,又打個哈欠,漫不經心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建築。
她對養心殿這三個字有印象。
如果沒記錯的話,小說裏男主幾次面聖,都是在養心殿裏。而原文中,聖上南元是個口口聲聲一切為了國家大義,實則冷血無情到了極致的君主。南元身為一國之君,洞悉萬物,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尤存劍想娶南雅,僅僅是為了南雅的鳳凰真血。
然而是南元眼中,南雅只是個扶不上牆的廢物,可尤存劍卻有着光明的未來,能夠為國家效力,所以南元佯裝沒看出尤存劍的意圖,戳和了他和南雅的婚約。
成婚不到兩日,南雅就為尤存劍獻出真血,同時付出性命。
這一切南元都不聲不響看着眼裏。
結果到了小說後期,時隔多年,他發現尤存劍居心不良,有反叛之意,又翻出當年尤存劍害死南雅的理由來,舉國追捕尤存劍……
這一段看得江念直反胃。
你要真關心閨女的死活,當初她死的時候你幹嘛去了?過了好幾年,發現尤存劍對國家有威脅後才出手,是不是太遲了些?
江念也就是看到這裏才棄書的,當初之所以會看這破書,也就是無聊随便翻翻,哪兒知道第二天就穿書了。如果不是穿書時間離得近,江念根本不會把這些破劇情記這麽清楚。
江念沒有收斂自己的戾氣,大搖大擺走進養心殿。
“小雅來了?來,來,快坐。”殿中,南元看見江念,立刻親切的招呼着。
像個普普通通愛護女兒的父親。
和文中冷血的形象截然不同。
江念莫名其妙地“啧”了一聲,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下去,習慣性翹起腿,打量一般看着南元。
江念的目光會讓許多人覺得害怕,卻不包括身為一國之主的南元。
南元親切的笑容逐漸收斂起來,變得有些尴尬。
最終還是江念先開口:“你是怎麽對我的,你自己清楚,我們之間就不用裝什麽父慈女孝了。”
“小雅……”南元苦澀地搖搖頭,“當初讓你搬出皇宮,是爹的不對,但是爹也有難處……你遲遲沒有覺醒,四方修行勢力都在向爹施壓,我這是不得已而為之。”
楊國皇帝僅僅是精于治國的普通人,而非修行者。而和江念前一世古代的皇權不同,小說塑造的修行世界中,修行者始終比普通人要高一階層,所以南元的權力也并非普通皇帝那麽大。
江念擡眸:“……?”
她本以為進宮是來和皇帝權鬥的,沒想到竟然上演了一出苦情戲碼。不過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江念都懶得應付就是了。
“小雅,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吧,既然如今你已經覺醒了,不如搬回皇宮裏。”見江念不說話,南元幾乎是自言自語道。
江念下意識就想拒絕,不過想到體內的哭包小姑娘,還是征求地問了問:“南雅,你想回皇宮嗎?”
“聽江念姐姐的……”
江念這才搖頭:“不必了,我不想搬。”
南元嘆口氣,站起身朝江念的方向走兩步,滿臉悔恨與悲怆。
江念也立刻起了身,在他說出什麽之前,冷聲道:“我不接受虛僞的歉意。”
覺醒前,南雅就是受人唾棄的廢物,覺醒後,南元終于姍姍來遲地表示她是他捧在手心的寶物。
虛僞得令人作嘔。
江念最後瞥他一眼,起身大步走出宮殿。
殿外的劉公公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終卻什麽都沒說。
馬車仍然在不遠處等着。
“南雅,今天要不要去看看你的姨娘們?”江念很快将剛才見皇帝的小插曲抛之腦後,問道。
南雅卻拒絕了:“我……下次吧。”
“嗯。”江念沒有問為什麽。
正好待會兒回府後,她也有事和南雅商量,她也不想過多耽擱時間。
江念和南雅對話時,思維恍惚一陣,剛轉回現實世界裏,就看見一個華服小姑娘虎視眈眈地盯着她:“南雅!別以為覺醒了,你就能獲得父親的寵愛!”
江念莫名其妙地瞥她一眼:“?”
別說,小姑娘長得還挺像南雅的,就是臉上比南雅多了幾分戾氣與驕縱,看着一點兒也不讨喜。
南雅也立刻解釋道:“這是我的七妹妹,南鳴。”
哦,南鳴公主,尤存劍的愛慕者之一。小說中她天真驕縱,立誓跟着尤存劍浪跡天涯,不過江念沒看後邊的劇情,也就不知道她到底去沒去了。
“她以前也欺負過你?”江念問。
“她……只是年紀小,不懂事,口頭上說說我而已。她母親對我很好。”南雅弱弱道。
“哦。”
江念直接無視南鳴的聲音,徑直走上馬車。
她總不可能出手打一個小女孩。
“南雅,你不說話就是怕我了!”南鳴不依不撓追到馬車邊,“我告訴你,你永遠得不到父親的寵愛,想都別想!”
江念:“……”
她撩開窗簾,伸手,揉了揉南鳴的腦袋。
手感不錯。
“小妹妹,別吼那麽大聲,嗓子會疼。”江念将聲音壓得有些沙啞。
馬車緩緩向前駛去。
留下南鳴一個人站在原地,表情由呆滞變成憤怒,最後又變成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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