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流火

第20章

“是顧姐姐，就是我同桌的那位姐姐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冬籬解釋道，一邊在冬援國的注視下拆開包裹。

裏邊是一個精致小巧的白色手表，和一張小卡片。

“小班長，生日快樂。

感謝你在這一年裏對流火的照顧。

——顧漣”

卡片上的內容很簡潔，筆畫遒勁有力，應該是顧漣本人的。

“顧老板還真是有心了。”冬援國瞟了一眼卡片，又去把手表拆開，一邊調時間一邊啧啧道，“這表，估計得一千左右。所以我沒說錯吧，小冬籬，你看，這就是多一個朋友的好處。”

“我又不是圖人家的禮物……”冬籬語氣無奈。

“可人家有錢，有錢就能給你帶來資源，還有面子，別人得多羨慕你交到這樣的朋友啊？”冬援國将調好的表遞給冬籬，“來，小冬籬，戴上試試看。”

冬籬小心翼翼将手表戴在左腕上，觸感冰涼冰涼的，但冬籬卻感覺一股暖意從手腕延至心底。

下午，冬籬翻出顧漣當初給她的名片，在手機上摁下那串號碼，然後編輯了一條短信過去。

“顧姐姐，我收到了你送的禮物，謝謝你，我很喜歡。

我能問問流火的生日是在多久嗎？我只聽她說過是農歷七月，卻沒問過具體時間。如果可以，你能告訴我嗎？我想提前準備好禮物，給她一個驚喜。謝謝姐姐。”

現在是美國的淩晨，冬籬本以為顧漣晚上才會回消息，沒想到不到一小時，她就收到了顧漣的短信。

“喜歡就好。流火過的是陽歷生日，九月一日。”

回信依然很簡潔。

冬籬秒回一句“謝謝”後，和父親打了個招呼，便獨自出門去了。

九月一號，是高中開學的日子。

冬籬之所以去老師家幫忙補課，就是為了賺夠給流火買禮物的錢，現在知道了具體的日期，她迫不及待想要快些準備好。

冬籬拐進家旁邊的小網吧裏，在角落裏找個了位置坐下，有些生疏地開機。

小縣城的網吧和明華鎮不能比，是偷偷開在居民樓裏的，門外用一張布一遮就完事兒。更沒人查身份證，給錢就能上網。

網吧裏很吵，四處都是嗆人的煙霧。冬籬捂着鼻子，忍住咳嗽的沖動，聚精會神在網頁上浏覽。

“給喜歡籃球的女生送什麽禮物好？”

冬籬逛了幾個論壇後，又在某寶上浏覽一圈，最後選定某個牌子的籃球，以及一雙價格适中，款式也十分精致、很适合顧流火那種小女孩穿的球鞋。至于鞋碼，冬籬打算按照自己的碼子買，反正顧流火正在長身體，往大了買準不會錯。

選好後，冬籬就開始盤算該怎麽買給顧流火。她沒有某寶賬號，暫時也辦不了銀行卡，學校的助學銀行卡得在高二下學期才發下來。至于讓同學幫忙買？對于普通高中生來說，一千多塊錢并不算小數目，不是說幫忙墊付就能幫忙的。

最後冬籬決定，提前一周回明華鎮那邊，自己偷偷辦張卡，再在網上把東西給買了，應該能在九月一號之前送到。

暑假結束。

冬籬如願提前回到明華鎮，辦好銀行卡後，給顧流火買的禮物也在八月底快遞過來。

高二不比高一，再說一班還是宏志班，就算是開學第一天，也只浪費小半節課用來報到，接下來就開始正式上課。

顧流火還是向以前那樣，漫不經心地在座位上做自己的事，刷題刷累了，還頗為舒坦地往後仰着頭輕聲哼歌。

班上的學霸們幾乎都有自己的學習方法，而老師對成績好的學生往往更加寬容，只要他們不惡意擾亂課堂秩序，老師們幾乎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冬籬看得出來，顧流火今天心情極好，剛開始她還要刷題自學，後來就幹脆半趴在桌子上，拿筆在草稿本上塗塗畫畫。

是因為生日嗎？

今天一早就有人來教室給顧流火送生日禮物，班上也有不少同學知道她的生日，現在才兩節課時間，顧流火桌子下就堆滿各種各樣的禮物，就連冬籬這邊也被臨時占用了。除了禮物，賀卡顧流火也收了不少。

冬籬還注意到，顧流火手腕上也戴着一個黑色手表，和顧漣送給自己的是同一款式。

冬籬稍一分心，差點跟不上老師講的內容，她強迫自己撇開視線，将注意力集中在講臺上。

下課，又有一個外班的男生來找顧流火。顧流火擦着上課鈴響才進教室，手上多了一個包裝精致的手提袋。

上課，顧流火從抽屜裏拿出收到的賀卡和各種紙片，趴在桌子上看，不時還發出噗嗤一聲輕笑。這回任課的老師忍不住了，點了一次顧流火的名。顧流火乖巧到講臺上解完題，回到座位上後，沒有光明正大地在桌面上看賀卡了，而是在課桌下面偷偷看。

冬籬終于聽不進課，她拿出一張小紙條，寫上“生日快樂”四個字，偷偷遞給顧流火。

小孩的笑容比剛才更燦爛幾分。

……這回兩人都被老師點名了。

冬籬心想，開學第一天，稍微放松一些也無所謂吧。

開學第一天沒有晚自習，再下課，再上課，再下課，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期間不僅有來送禮物的，還有想請顧流火吃飯的，不過顧流火以“要和家人一起吃飯”的理由拒絕了。

冬籬早在前一天就準備好了禮物，不過她沒有帶到教室來，反正她家離顧流火家很近，晚上拿過去也不遲。

放學後，冬籬幫顧流火抱着一個巨大的布娃娃，李慕則像個小工一樣，幫忙提着大包小包的禮物，跟在兩人身後。

顧流火什麽都沒拿，不過一路上光是應付認識的同學，就累得夠嗆。

還沒走到校門口，冬籬就看見那輛熟悉的SUV。

李慕感嘆道：“哇，豪車诶，小流火你家原來這麽有錢。小壽星不請我們吃頓飯？”

“今天就算啦，我要和姐姐一起吃晚飯。”顧流火搖頭。

李慕這才看見駕駛位上的顧漣，連忙問好。

顧漣看了眼顧流火，又看了眼冬籬和李慕。

把所有禮物都扔上車後，冬籬正要告別，卻對上顧漣似笑非笑的目光。

“小班長，上車，正好順路送你回家。”

長輩的好意本就不好拒絕，更何況是這種命令式的語氣。冬籬乖巧地坐到後排去，車子發動，只剩下李慕一人目瞪口呆地被扔在原地。

“姐姐，今天我們去吃WH的西餐？好久沒吃過了。”顧流火一上車就興致勃勃地問道。

顧漣聲音輕快：“今天聽你的，小壽星。”

“流火——”冬籬在後排輕輕戳了戳顧流火，壓低聲音說，“你們吃完飯後能不能給我打個電話？我到時候再把禮物給你。”

冬籬剛說完，就看見車窗外街景有些熟悉，已經到了她的小區樓下。

然而顧漣一踩油門，車速驟然加快，車子從冬籬小區門口掠過。

冬籬：“顧、顧姐姐？我家……”

“小班長，和我們一塊兒去吃飯吧。”顧漣專心開車，頭都沒有轉一下。

“是呀是呀，冬籬，和我們一起去吧！WH超好吃的，我特別喜歡。”

冬籬無言，她還能拒絕嗎？

當然不能。

冬籬倒不是不樂意陪顧流火過生日，只是作為一個外人鲠在顧流火和姐姐中間，冬籬難免覺得尴尬。

還好今天顧家姐妹心情似乎都很好，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天，不時cue冬籬一句，倒也沒有冷落她。

西餐店裏。

或許是大人在外應酬夠了，在家吃飯時就更不願說話的緣故，坐下後顧漣就沉靜許多，顧流火則嚷嚷個不停，不是給冬籬介紹各種菜品，就是一定要将自己的那份菜推到冬籬面前，讓她嘗嘗。

“小班長，我家流火這麽吵，這一年可真是辛苦你了。”顧漣終于受不了，把一大盤草莓冰沙推到顧流火那兒，“好好吃東西，吵吵嚷嚷的，煩人。”

“略——”顧流火做了個鬼臉。

“不辛苦不辛苦。”冬籬急忙擺手道，“流火在學校很乖的，同學們也很喜歡她，她今天收到的禮物數都數不過來呢。”

顧流火舀了一勺冰沙，含糊不清道：“是啊，我人緣可好了，今天不僅收到很多禮物，還收到好多情書呢。”

情書？

冬籬拿叉子的手一顫。

桌對面的顧漣倒是沒什麽反應，反而促狹笑道：“一群十來歲的孩子能寫出什麽海誓山盟來？待會兒拿給我看看？”

“切，才不給你看呢。”顧流火微微翹起唇角，“不過的确寫得很搞笑肉麻就是啦，我上課看的時候差點沒憋住笑，還被老師點名批評了呢。”

冬籬懸在半空，正準備舀冰沙的手一下子僵住。

顧漣卻大笑：“還好老師沒讓你當衆念情書內容，以前我高中的時候，楊老可是幹得出這事兒的。”

顧流火無比好奇道：“姐姐你高中的時候有沒有人喜歡你呀？不對，肯定有。換個問題，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冬籬弱弱咬了一口烤羊肉。

她現在才開始勉強适應顧家姐妹倆的相處模式。

與其說是長輩和後輩，更像是朋友一些。而且冬籬也看出來，顧漣似乎是真的不介意顧流火早戀，更不介意她上課開小差。

或者與其說是不介意，不如說是信任。

顧姐姐信任流火。她相信顧流火不會早戀，也相信顧流火就算上課不認真，也能将成績保持在前列。

冬籬低頭，小口嚼着口中的羊肉，将眼中的羨慕緩緩收了回去。

昨晚做夢夢到冬籬和流火了，她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