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作者有話要說:修改完畢...
我趴在欄杆上,漫無目的的看着遠處湧來的層層銀線,夜風不斷的把碎發吹在臉上,很癢。銀杯裏的烈酒随着海浪聲在不住的晃動,晃的裏面倒映着的上弦月也碎了,停了一下,我一口把烈酒吞了下去,熱辣的味道頓時上了頭,火一般的溫度讓我的眼睛開始發酸。
噢,真該死。
該死的就像我的處境。
我揉了一下眼睛,轉了個身。
卡拉雷的話真是得到了很好的印證,幾乎所有的貴族們都在質疑我。
還有迪奧,他管我叫什麽來着?
莎拉?
呵,我搖了搖頭,苦笑。
對,他根本就知道我不是什麽特蕾莎,而他只要随便編個理由他就能讓我萬劫不複。
他之所以暫時不動我大概是因為薩薩的軍隊。如果是他的軍隊控制着凡蒂,我想他會毫不猶豫的讓人把我撕碎,并借此将亞和薩薩丢進地牢。
他在等時機麽?等...自己的軍隊回城?
我搖了搖頭,轉了回去。
他應該知道他的軍隊在摩根受了很大損失,而且那一切是亞一手造成的。
他一定恨死了亞,一定會想方設法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在解決了赫勒人之後。
雖然亞用我作抵押弄走了他的軍隊,但是現在的我是特蕾莎,他應該不會借此向我發難。
那麽,他會怎麽做?
沒有軍隊,沒有金子,甚至信仰的權利也在被我侵蝕。
他只剩下作為國王的權利。
如果我不知道亞汀斯将君臨艾倫,我一定會認為他将成為傀儡。
他是不是會做出什麽激怒亞的事情,以至于失去了他的位置?
我不知道。那雙溫和卻空洞的眼睛,我猜不透。
但是,不管他想怎麽做,只求他像今天一樣放過我就萬萬歲。
其實與迪奧相比,薩薩那個混蛋倒是更讓人害怕,他在利用着我的同時還想着要我的命。我敢說剛才如果我說錯一句話,在那條昏黑的走廊裏,他已經扭斷我的脖子了!
到現在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只微冷的手帶着不明的意義撫摸着我的咽喉,他離我很近,氣息幾乎吹在我的臉上,“我的公主,剛才,您很聰明。”他優雅的笑着,可微微眯起的眼睛裏卻洩着毫不掩飾的寒光。
我不由擦了擦手臂,有點冷。
真該死,即使是在記憶裏,他眼眸裏的光還是讓我起了滿手雞皮疙瘩。我想繼續灌一口烈酒,可是那個空空如也的酒杯讓我愣了一秒,随後将它扔在了一邊。
或許,我應該趕緊養好傷,然後乘亂腳底抹油。
如果有機會抹油的話。
酒上了頭,有點暈。透支體力後的困倦随着微醉的感覺襲了過來,我吐了口氣,轉回身去,那一刻,我吓的大叫一聲。因為,在我的身後,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我,一瞬不瞬。
“噢!希蘇?!你沒聲響的站我後面幹什麽?!”
她明顯被我的尖叫吓了一跳,向後仰了一下,“噢!你忽然大叫什麽!?我是鬼麽?!”
我不滿的瞪了她一眼,回到床上,可是那一點睡意已經全無。希蘇跟着我,将燭臺哐啷一聲拉了過來。
“我要睡覺了,你能不能別杵在這裏?”
“你以為我想?”她挑亮了燭火,不耐煩的晃了晃手裏的東西,“維埃娜囑咐我,等你一回來就給你換藥。”
“換藥?”我不由望了她一眼。
“對,但是你回來的時候我睡着了。”說着,她打開了小木盒,頓時清香的酒味散了出來,“喔,”她靠近去嗅了嗅,“這是不是沙漠血?真好聞。”
“不知道。”我聳了聳肩膀,有些猶豫的撚起裙子。
“很貴吧?”
“不知道。”
“嘶—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說着,她的目光轉回到我身上,盯了我半晌,她眯起眼睛,“嘿,我可不是亞汀斯,我可不會給你脫裙子。所以,你自己快一些吧。”
噢...那句話讓我身上的疼痛全部蘇醒過來,遲疑了一下,我還是配合的脫了裙子,趴在她身邊。
繃帶被剪開,背上一片潮冷。
“噢...真悲慘。”
“你以為我在這裏很受優待?”
“至少亞汀斯給你的裙子還不錯,料子很好。”她嘟囔着,沾滿藥膏的手猛的在我的背上揉擦起來,那一瞬帶出的痛讓我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噢!住手!希蘇!”我扭頭瞪着她,咬牙切齒,“你這是上藥麽?你這是撥皮!”
“喔~”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我,“有那麽痛麽?”
我抽着氣,強忍着眼眶裏不斷晃動的液體,“再這麽下去,你會要我的命!把維埃娜叫來!”
“維埃娜在看護艾瑪。”說着,她又摳出一些藥膏,斜眼看了看我,“你就忍忍吧。”
手又按了上來。
噢...
我緊繃着瑟瑟發抖的身子,手指用力的抓着床單,幾乎要在上面摳出洞來。
“艾瑪,她沒事吧?”為了轉移注意力,我咬着牙開口。
“她本來就半死不活,又被赫勒人刺成重傷,弄不好今晚就得死了。”
“到...到底怎麽回事?嗷!你輕一點!”
“她一直站在窗戶那看外面,後來,維埃娜來找她,她一轉身,後面就中了吹箭。現在想起來,她可真幸運,如果當時她沒有轉身,那枚吹箭就命中她的心口了。”
“噢...”我不由眯起眼睛,用力吞了口口水。
“你還真是倒黴,剛從安妮佳手裏逃走,又被赫勒人盯上。不過,最倒黴的還是艾瑪,莫名其妙的因為你受了重傷,你還真是個死神...”
我咬着牙,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對,所以你得小心!”
她滿不在乎的吹了聲口哨,撚起繃帶,“好了,坐起來吧。”
噢,我掙紮着爬起身,整個背上幾乎痛的沒了知覺。這個該死的女人,她不會是故意的吧?!
“喔!前面還有傷?!”她皺着眉叫起來,重新拿起了小木盒,“你一定是上輩子...”忽然,她停住了,視線往上飄了飄,又往下飄了飄,随後,她低頭悶笑起來,帶着幸災樂禍的味道。
她的笑聲讓我眯起眼睛,用眼角的餘光掃了自己一眼,胸口青紫的痕跡讓我知道了她在笑什麽。
我撩開了落在胸前的一縷卷發,從她手裏奪走了藥膏,“你是不是該自卑一下?”
“自卑?”她不屑的哼笑了一聲,在床沿盤腿坐下來,“亞汀斯的姘頭,有什麽讓我自卑的?”
“閉嘴!混蛋!”
她擡了擡眉毛,忽然靠了過來,“嘿,莎拉,我問你一件事。”
“恩?”極近的距離讓我不由的向後仰了仰,“什麽?”
“你真的愛着那個...暴虐的亞汀斯麽?”
那句話讓我塗着藥膏的手指停了一下。
我愛他麽?
說實話,我不知道自己對那個混蛋的無止的欲望與強烈的依賴是否能稱之為愛,但是,我知道有那麽一瞬間,我的心在為他跳動。
“喔~這表情...”希蘇意味深遠的笑了起來,向後挪了挪,“那麽,亞汀斯呢?他愛你麽?”
他愛我麽?
我不由眯起眼睛...如果欲望算愛的話,如果價值算愛的話...或許,他挺愛我。
“噢~戳到你的痛處了?”她幸災樂禍的問。
吐了口氣,我低下頭為自己塗好了最後一處傷口,随後,指向了一邊的繃帶,“少說話,多做事。”
她笑着挑起了眉梢。
不得不說,希蘇的包紮讓我想起了上一次維埃娜為我系束帶的事。可是,背上的痛讓我不敢動彈,只能用力的吞吐着氣,幾乎要把指甲插-進掌心。
“嘿,莎拉,你老實告訴我。”她興致勃勃的勒着繃帶,“你的技術是不是很好?”
我痛的龇牙咧嘴,“什麽?”
“雖然你長得不算太醜...”那句話讓我回頭瞪了她一眼。
“咳,”她繞到我身後,“我是說雖然你長得還可以,但是,比你漂亮的女人太多了,你是怎麽讓亞汀斯對你不煩膩的?是不是,有什麽技巧...恩?”
“噢...”我按着胸口,喘了口氣,“你問這個幹什麽?難道你想誘惑誰麽?”
她環着繃帶,“你緊張什麽?你怕我誘惑亞汀斯麽?”
“喔~你?”我看了她一眼,不懷好意的笑了一下,“想誘惑人,首先你得有張漂亮點的臉蛋...”
她的手停了一下,随後猛的用力一扯,突如其來的痛讓我大叫了一聲,眼眶一陣發酸,“混...混蛋!”我憤憤的把繃帶從她手裏抽了走,在肩上打上結,“你就不怕我把你扔出去麽?!讓你重新進那個地牢太容易了!”
她沒答話,臉在燭火裏忽明忽暗。
“喔~”我微微眯了眯眼睛,雙手撐着床墊靠了過去,“戳到你的痛處了?”
她擡眼看了我一下,“對,曾經在提坦,我那個讨厭的未婚夫也是這麽說。”
我輕輕吹了聲口哨,“未婚夫?提坦?你是費卡德人?”
“對,”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便往門口走去,“我睡覺去了。”
“希蘇,你是來找你的...恩?”
她沒有答話,熄滅了燭火。
“嘿,你到底是誰?”
“你不用多想,我只是個失敗的小偷。”
當第一絲晨光從露臺照過來,我便被維埃娜喚醒了。
“怎麽了?”我擦着發酸的眼睛問她。
“殿下,薩薩閣下來接您了。”說着,她放下手裏的裙子,将我扶了起來。
“薩薩?他來做什麽?”
“他接您去大殿參加議事。”
“議事?”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您是特蕾莎女神,所以,請您庇護艾倫的每一項決議。”她一邊為我整理裙子,一邊說。
是的,我很快就理解了她的話。
每一項決議,我在大殿的紗帳裏将近坐了一個上午,聽着迪奧與他的大臣們在紗帳外讨論着一項又一項議題,薩薩告訴我,我必須在每一項議題結束之後說一句“女神将會庇護你們”,他說那句話的時候在微笑,眼眸剔透的像水。
“陛下,這次戰争毀去了我們很多莊稼,很有可能在秋季來臨時,艾倫的子民們會面臨一些問題。”
...
“陛下,塞拉密國王奧蘭二世帶着沙漠死神親臨北境,我們無法判斷他想要幹什麽。”
...
“陛下,我們的士兵需要更多的長矛與盾牌,在這個非常時期,或許我們應該暫時停止修繕神殿,添置更多的兵器。”
...
我開始打瞌睡。
“陛下,南吉大人拒絕為您攥史,雖然他是最偉大的博學者,但是他的高傲讓臣難以接受!”
在椅子裏換了個姿勢,我脫口而出:“女神将會庇護你們!”話音剛落,大殿裏一片寂靜,即使隔着紗帳我也能感受到那一道道狐疑的視線,我立刻端坐起來,“艾倫王将被銘記于史冊。”
...
終于結束了,馬車載着我緩緩的在皇宮的石子路上前行。
嗚---
低沉的號角聲攪動着午後的炎熱,讓昏昏欲睡的我再一次皺了皺眉。
整整一個上午枯燥乏味的重複一句話,确實是一件耗費體力的事情,我現在只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睡覺。
忽然,馬車停住,“殿下。”維埃娜在紗帳外輕聲喚了一句,“是歐斯卡大人。”
歐斯卡?
撐開眼睛,一瞬間強烈的光線讓我只能隐約看見紗帳外立着一個圓滾滾的身影,“特蕾莎殿下。”他微笑着說,聲音聽起來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有什麽事麽?歐斯卡大人?”
“殿下,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邀請您參加今晚,我府宅裏的晚宴。”
“晚宴?”
“是的,我的小女兒-梅爾的成人禮。”說着,他再一次彎了彎腰,“您的光臨将是我無上的榮耀。”
噢,我不禁擰了擰眉。
什麽成人禮,什麽無上的榮耀,在我看來他無非是想借機抓我的把柄。
我不知道是不是迪奧讓他這麽做的,但是我知道,答應他對我沒好處。正當我準備開口拒絕的時候,一串馬蹄聲馳近,駿馬在我的馬車前停了下來,四蹄不住的點着地,噴灑的鼻息讓紗帳輕輕的晃動起來。
“歐斯卡大人。”
喔~那個聲音讓我笑了一下,無聲的。
“薩薩閣下。”歐斯卡的聲音依舊彬彬有禮。
鐵靴踏着石子路走到了紗帳前,半跪下,“女神殿下,能否請您現在去為我的騎士們祈福?”
“祈福?”
“對,為了那些即将前去探查沙漠死神的騎士們。”
我再一次暗自笑了笑,“當然可以。”
“特蕾莎殿下!”馬車緩緩移動的一剎那,歐斯卡擋住了路,“那麽,今天晚上,您能賞臉麽?”
“今天晚上?”薩薩接過他的話,随後恍然大悟般“噢”了一聲,“今天晚上要舉行哈維爾小姐的成人禮,是麽?”
“是的。”歐斯卡彬彬有禮的回答。
薩薩輕笑了一聲,“女神殿下,您應該去看看。”
“什麽?”我不由坐了起來。
“哈維爾小姐是位很可愛的姑娘,她值得您去祝福她。”
SHIT!隔着紗帳,我瞪了他一眼,他是來幫忙的麽?!
“您不是需要我為您的騎士們祈福麽?”
“那一點也不會耽誤到您晚上的行程。”
在這種時候,如果我再說一個“不”字,我就是個笨蛋。他已經明确的告訴我我該怎麽做,而且在他的面前,我只能說一個詞,“好吧。”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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