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是面貌兇惡的長舌婦。
“家裏還有別人?”南冉冉繼續講話,口吻根本就是在嚴逼拷打男配偶的女正房,不像已經離了婚。
“對,所以你可以走了。”江醫生保持原姿,語氣像是泡在最深的冰水裏。
“哦?是你手機上那個小朋友啊?”南冉冉揚着音問,開始展現出嘲諷輕蔑的笑了。
“……”
“是她吧?”南冉冉把對話的主語指向我了:“小朋友,是你嗎?躲着幹嘛?見不得人?”
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身側的手勒緊成拳,我從這個遮擋的隘口走出去兩步,把我完全交到南冉冉的視線裏。
她完全目擊到我了,看到了全部的我,一整個人。
她看到了什麽,我身上大概有什麽激怒了她,南冉冉本來唇角微翹的散漫面色,旋即變成集中擰起的惱火,她突然就擠開江醫生,鞋也不換了,高細跟與地表的擊打極為急促,她氣勢洶洶地沖過來,揚手就掴了我一巴掌!
就幾秒鐘的光景,一氣呵成。
我耳邊嗡了一下。
真的是嗡了一下,蜜蜂振着翅左耳進右耳出,把我靈體的絲體都順走,我當即就懵了。緊随而來,就是頰邊洶湧迅疾的火辣感,像是在承受板燒的酷刑,又疼又燙。
“南冉冉!”我聽見江醫生喚道,陡升的怒氣讓他聲調一下子拔得特別高。
南冉冉沒搭理他,停在我面前,一下接一下推着我肩頭,罵開了。我還蒙着,耳邊承接着她驚人的罵語連珠,身體上也有來自她的,與之相對應配合的有節奏的擊打動作,逼得我連連後退:
“你啊,你是誰?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是個什麽貨色?還想着勾搭別人老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就你這種心思不正的玩意兒也敢來上別人老公的床?這麽年輕就學會勾引別人的丈夫以後還不知道變成什麽樣呢?”
她語速格外快,再快點就是快放鏡頭裏尖細的“喇嘛喇嘛”音了,但不知道為什麽,每個字都非常清晰地如彈珠彈跳般砸在我耳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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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自己下賤嗎你?公交車還是馬桶啊?現在的小姑娘怎麽這麽不知廉恥,打小過得太安逸長大就勾引有婦之夫來尋求刺激感?不要臉的小蕩婦!你媽把你養大就為了讓你上別人老公的床?”
江醫生來架住她推搡我的那只手臂了,讓她遠離我。她辱罵我的嗓門也得勢似的放得更寬更開闊,簡直要讓整間樓,整個新街口都聽得一清二楚:
“你別不敢看我!像你這種一心攀高枝的小騷比我見得多了!男人随便給塊糖就能跟着跑,浪得丢人!你還是先照照鏡子吧!別浪錯了地方!你不是浪了嘛,這浪勁還是留着和你男同學去小旅館玩麽,正經工作的醫生哪是你這種屌絲能妄想得到的诶!”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擦出銳利的聲響,江醫生就着她腋下,把南冉冉推拖我半米開外。他在途中就轉了個身,把自己連帶這女人背對着我,往更遠的地帶推擠,劈出一個讓我足夠安全的溝谷。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的動作很兇悍,足以透徹出一大片很強烈的憤恨。
我一時的靜默讓南冉冉更嚣張了,她就該給自己配條随身麥克風,或者大廣播什麽的:“不說話了?不得話說咯?說不出話了?說不出來合合腿穿上褲子滾吧!見過騷得沒見過騷得這麽沒自知之明的!什麽爛玩意兒滿街跑也敢發騷到我跟前!自己髒就算了還來髒別人的眼!”“呵呵!”
她冷笑一聲,跳出江醫生肩膀的阻礙,用惡毒的眼神盯向我,簡直要隔空吐出信子來:“省省吧你!就你?你連做他玩具都不配!”
一切發生的突如其來,我真的懵,對,就是懵,不知該作何應對和反應,我爸脾氣那麽火爆一人我再犯大錯他都沒抽過我巴掌,但我一點流眼淚的欲念都沒有,因為知道自己沒做錯。
“騷比!不要臉的賤貨!”她還在交疊着髒字罵我。
眼界裏,江醫生還在和她進行肢體上的搏抗,他準确地鉗制住她一只胳膊,另一只手臂随即找到空隙,劃高到半空——
他要打她了?!
好像這個巴掌已經打下來了,并且打在的是我臉頰。我登時就警醒了,邁開腿沖刺過去夾持住江醫生要扇下去的手肘。他真的在發火,火冒三丈,從這個下扇的力道就足以看出,我險些沒承載住,這會載住了,手腕關節也被震得近乎于脫臼。
“你別打!”我的思維終于活絡了起來:“你千萬別打他!”千萬別打她,別被她抓了把柄,別被人落了更多的舌根說男人再怎麽樣也不能打女人,別讓跟多的人再在背後看輕和非議明明一直這樣好的你了,我真的會心疼,像自己受了委屈一樣。
“裝什麽假好人啊你!不要臉的賤貨!千人騎的小三!”南冉冉瞪我一眼,咧開嘴巴笑着去仰視身前的男人。五官再好的女人,也會因為這種偏頗情緒的影響而面目猙獰,醜不堪睹。她倏地就不掙紮了,瞳孔裏的激憤也黯了下去,像一株暴長的豬籠草陡得就蔫了,她面朝江醫生,指向自己臉:“你打啊——!來,看準了打……”
我上前兩步,擡高右手,像是中考體測時分在白線後作擲鉛球的準備動作,猛一下壓,在半空弧出氣流,順在了南冉冉臉上!
啪!
只有清脆的聲響才能證實我的手掌有多疼,這一下有多重。
南冉冉頃刻間就怔住了。
而我一直處在慘白狀态的臉,大概總算重新找回了血色,火熱像藤蔓一樣在臉頰耳根節節攀升。我重重喘出一口氣,直視着愣在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南冉冉:“想被打是吧?我來打!盡興了嗎——?”